“划分势力范围。”程千帆想了想，对楚铭宇说道。
“虽然说的比较直白，不过话糙理不糙。”楚铭宇微微点头。
“楚叔叔。”程千帆问楚铭宇，“按照此前的方案，政治保卫局第一局和第二局的管辖范围是怎么样的？”
“万海洋为第一局局长，管辖上海市与浙江省各县，以及江苏省的奉贤、南汇、川沙、宝山和嘉定等县。”
“胡云鹤为第二局局长，所辖为南京以及江苏省除第一局所辖之外的区域，诸如苏州、无锡、镇江以及常州、盐城、南通等地，此外，还有安徽省的一部分。”楚铭宇继续说道。
……
“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呢？”程千帆不禁问道。
“政治保卫局局本部设在南京灵隐路八号，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为上海分局之驻地。”楚铭宇说道。
听到分局这个称呼，程千帆微微错愕，然后点了点头。
他已经看到初步的改革方案了，杭启明将特工总部时期原有的区、站的行政架构进行改革，改为了分局、支局。
“此外，湖北和广东两省设立直属分局。”楚铭宇说道，“直属分局由万海洋和胡云鹤共同掌握。”
听了楚铭宇所述，程千帆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的脸色随着思考而愈发阴沉。
“楚叔叔，按照这个方案……”程千帆沉着脸，说道，“万海洋和胡云鹤这是把所有地盘都已经瓜分的干干净净的了。”
政治保卫局的管辖范围也就是华东华中，以及华南部分地区，对于北方，汪伪政权是只有名义上的管辖权的。
……
“本来也没有计划设立第三局，他们可不是要把地盘都瓜分干净么。”楚铭宇摇摇头说道。
“万海洋和胡云鹤自然是晓得这原来的瓜分方案的吧。”程千帆皱眉说道。
“这是自然。”楚铭宇点了点头，这种划分势力范围的事情，万海洋和胡云鹤自然是要亲自参与，各方为了多管辖一个县，都会争吵半天的。
“那侄儿现在等于是直接从别人的碗里抢肉吃。”程千帆的表情严肃，说道，“而且是从万海洋和胡云鹤两人的碗里抢肉吃。”
他沉声道，“第三局这是一开始就和第一局和第二局有了根本性的矛盾了。”
“怎么？怕了？”楚铭宇看着程千帆，说道。
“倒也不是怕了。”程千帆摇了摇头，“有汪先生，有楚叔叔，侄儿自然是无惧的，只是觉得有些头疼罢了。”
“头疼就对了，若是不麻烦，你以为硬生生多出一个第三局，会获各方同意？”楚铭宇深深地看了程千帆一眼。
程千帆点点头，随之苦笑一声。
这个第三局是‘凭空’多出来的，他的第三局从成立伊始就是从万海洋和胡云鹤的碗里抢肉吃的。
这就注定了第三局和第一局以及第二局，从一开始就和两个‘兄弟单位’有着严重的矛盾。
同时第一局和第二局本身也必然是有利益冲突的。
如此，政治保卫局的第一局、第二局和第三局之间各有矛盾，且矛盾很深；与此同时，第三局的成立本身就是建立在削弱第一局和第二局的基础上的。
所以，南京和日本人才会选择同意第三局的成立。
一个一分为三且内部矛盾重重的政治保卫局，属于各方妥协后能共同接受的产物。
……
“想好要哪些地方了么？”楚铭宇问程千帆。
“侄儿要哪里都可以吗？”程千帆眼中一亮，立刻问楚铭宇。
“想什么呢。”楚铭宇瞪了程千帆一眼，说道，“我的意思是，你选几个你认为必须要拿下的地区，这是心理底线，其他区域能否拿到手，就看运气了。”
“侄儿首选上海……”程千帆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不可能。”楚铭宇断然说道，“第三局的成立，本身就是从第一局和第二局身上割肉，上海是最肥美的那块肉，无论是万海洋还是胡云鹤，他们是万万不可能让出上海的。”
“楚叔叔，胡云鹤也许不会介意的。”程千帆幽幽说道，“只有万海洋会竭力反对。”
……
楚铭宇微微错愕，然后就明白程千帆这话的意思了。
按照原先的势力范围的划分，上海本就是属于万海洋的第一局的。
如果程千帆的第三局能够从万海洋的第一局手里狠狠地咬下上海这块肉，相信胡云鹤的第二局是不会反对，甚至不排除是乐见其成的。
因为可以显然预料的是，程千帆的第三局属于夹缝里诞生的，实力最为弱小，胡云鹤最大的对手依然还是万海洋，如果能削弱万海洋的第一局，相信胡云鹤是不会反对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楚铭宇想了想，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尽管胡云鹤不会反对，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万海洋是绝对不会让出上海的，上海就是万海洋的命根子。”
……
“那我要苏州。”程千帆对楚铭宇说道。
“刚才是从万海洋的身上割肉，现在是从胡云鹤的身上下刀子吧。”楚铭宇笑了说道。
“苏州的重要性，算不上他胡云鹤的命根子吧。”程千帆也笑了说道。
“虽然不是命根子，却也是心头好了。”楚铭宇摇摇头。
“楚叔叔，您给侄儿画个圈吧。”程千帆想了想，说道，“那两方能让出多少地盘？”
“按照他们的想法啊，那可就少的可怜了。”楚铭宇说着，竖起两根手指。
“两个市？”程千帆皱眉，脸色不好看，“太少了。”
“是两个县！”楚铭宇冷哼一声，说道。
显然他也对万海洋以及胡云鹤背后的人非常不满。
“太欺负人了。”程千帆脸色大变，怒气冲冲说道。
然后他看着楚铭宇，“楚叔叔，你不会同意了吧？”
“怎么？在你眼里，叔叔我就是这么没用之人？”楚铭宇生气的瞪了程千帆一眼。
“当然不是，楚叔叔最厉害了。”程千帆赶紧笑了说道。
……
“不过，那边也咬的很紧，一帮肉食者！”楚铭宇冷哼一声，说道。
他看着程千帆，“虽然并未明确，不过，我估摸着，三个市或者是上三县，再加上几个位置不重要的下三县，应该是对方能接受的。”
“那也太少了。”程千帆还是很失望，摇摇头说道。
“我也知道少，不过，万海洋和胡云鹤愿意割肉，这已经是不容易了，想要让他们让出更多的地盘，这其中的难度你是明白的。”楚铭宇说道。
“好，那侄儿的要求是，三个市必须是接壤的，能够形成片区。”程千帆说道。
他心一横，说道，“苏州无锡常州，再加上丹阳县、昆山县、以及嘉定县和奉贤，南汇、川沙以及宝山县。”
楚铭宇笑了，他指着程千帆说道，“你晓得这个方案要是传出去，万海洋和胡云鹤杀你的心都有了。”
……
“苏州、无锡、常州以及你说的那七个县，这几乎是除了上海之外华东最繁华的区域了。”楚铭宇摇摇头，“别说是我了，就是汪先生出面，也要不来这些地方。”
他指了指程千帆，“好了，我知你心中有气，不过还是要冷静。”
楚铭宇对程千帆说道，“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理智的分析，想一想。”
……
程千帆沉默着。
他在思考。
他要的地方多吗？
严格来说并不多。
但是，正因为汪伪政权实际上控制的范围实在是太少了，这就凸显他刚才的要求是‘狮子大开口’了。
“苏州必须给我。”程千帆思索了好一会，抬头说道，“这个是必须的。”
“可以。”楚铭宇点了点头，“交给我了，即便是胡云鹤那边反对，我也帮你把苏州要到手。”
“还有丹阳县、昆山县和川沙以及宝山县和嘉定县。”程千帆说道，“再加上一个青浦。”
“这六个地方，单单拎出来哪个都不是问题，不过，六个不可能都给你。”楚铭宇思索着，说道，“我估摸着能拿下三到四个。”
他看着程千帆，说道，“你说说哪几个是你优先考虑的。”
“昆山县、丹阳县和川沙以及青浦。”程千帆说道。
……
“好，我记下了。”楚铭宇点了点头，说道。
“还有呢？”他问程千帆。
“南通、盐城、无锡以及湖州、嘉定县和嘉善、金华、江山。”程千帆说道。
“我说了要务实。”楚铭宇皱眉，说道，“万海洋和胡云鹤不会同意的。”
“楚叔叔，这些地方就这么直接提要求，我们可以讨价还价的嘛。”程千帆笑了说道。
“你真正要的地方是哪里？”楚铭宇立刻明白程千帆的意思了。
南通、盐城、无锡以及湖州、嘉定县和嘉善、金华、江山这些地方，不过是程千帆故意狮子大开口，实际上他是另有目标。
“无锡必须给我。”程千帆说道，“就如同苏州一样，这两个地方有，有特点，很重要。”
楚铭宇瞪了程千帆一眼，他知道自己这个世侄实际上说的是‘有钱’。
……
“好，我帮你争取。”楚铭宇点了点头。
“然后还有上海……”程千帆紧跟着说道。
然后他就被楚铭宇狠狠地瞪了一眼：
没完了是吧。
说了上海是万海洋的禁脔，容不得其他任何人觊觎。
“楚叔叔，听侄儿把话说完再骂啊。”程千帆嬉皮笑脸说道，“上海是最肥美的那块肉，侄儿晓得吃不下。”
他对楚铭宇说道，“不过，咬下一小块肉丁还是可以的。”
“你要哪里？”楚铭宇立刻问道。
“原法租界和公共租界区。”程千帆几乎是脱口而出。
“阿拉就晓得，阿拉就晓得。”楚铭宇指着程千帆喋喋说道。
“楚叔叔，租界区非常重要。”程千帆表情认真说道，“叔叔，严格说起来，侄儿最重要，也是最稳固的基本盘就是租界区，现在有机会拿回来，侄儿说什么都要去抢一下的。”
……
楚铭宇沉默了，他知道程千帆这话的道理，他也是认同的。
事实上，听到程千帆打上海滩原租界区的主意，他是既惊讶，又是一点点都不觉得意外。
如果程千帆不索要租界区，那反而是怪事呢。
“想要拿下整个租界区，基本上不太可能。”楚铭宇说道。
“法租界是心理底线，如果可能的话，最好公共租界也拿下。”程千帆赶紧说道。
楚铭宇直接忽略了程千帆后半句话，他知道程千帆最想要的是原法租界区。
“好，我明白你的要求了。”楚铭宇思索着，说道，“我会尽力和各方斡旋，争取。”
“楚叔叔。”程千帆对楚铭宇说道，“侄儿建议可以尝试争取日本人的支持。”
……
楚铭宇立刻看向程千帆。
“侄儿想啊，相比较万海洋和胡云鹤两人，日本人应该更能接受第三局的实力壮大一些的。”程千帆说道，“此外，按照楚叔叔的指示，侄儿始终和日本人那边保持较好的关系，相信日方应该会考虑这一点的。”
“我会考虑的。”楚铭宇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如果程千帆的政治保卫局第三局的底盘越大，自然也代表他的势力范围越大，因而各种努力和尝试都是需要的。
分蛋糕的机会不多，自然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
上海。
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
“废物！”万海洋面色阴沉可怕，他一拍桌子，骂道，“屈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赵朝阳看了一眼盛怒的万海洋，想到屈炎派人送来的支票，还是咬牙为屈炎开脱。
“处座，事起仓促，屈队长也只得硬着头皮去谋划。”赵朝阳说道，“程千帆素来怕死的厉害，说起来，枪手能抵近程千帆，已经殊为不易了。”
“抵近？抵近？”万海洋立刻更怒了，“谁让他抵近刺杀的？为什么不能安排神枪手潜伏在远侧，远距离狙杀程千帆？”
“这个……”赵朝阳绞尽脑汁，思索着如何为屈炎开脱，忽而，他眼前一亮，说道，“属下听说下关码头那里最近查的特别严，想要带长枪过去埋伏，恐怕是非常困难的，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屈队长才只能无奈选择派人近距离刺杀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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