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8:大结局(十一)【求月票】

    “呵呵。”

    祈善冷笑看着三位同僚。

    他跟顾池认识最久,初次见面能追溯到二十多年前,其次是秦礼,最短的褚曜也有十余年奔着二十年了。这三人是个什么性格,祈善喝孟婆汤都忘不了:“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元亲王,忝居储君之位,你们三人就这个反应?骗我说不知道,你们以为我信?”

    他只是身体病了,不是脑子被啃没了。

    这仨真要不知道沈如圭是谁,就不该是一脸半死不活的死样!祈善的耐心见了底,他仿佛饥饿数日又找不到猎物的伤虎,脸上抽动的每一块肌肉都写着躁动不安与压抑怒火。

    “你们究竟瞒着我什么!”

    祈善牙根在打颤,眼白布满红丝。

    “这劳什子沈如圭究竟是谁!”

    他的躁动似乎连空气都能影响,如同困兽来回踱步,脚上力道之重连地上那张兽皮毯子也被蹂躏不成样:“主上呢?主上现在在哪?”

    祈善养伤这两日,沈棠没来探望他。

    他以为后者是忙于政务抽不开身,可一想到主上还有功夫整理这么一堆东西,绞尽脑汁给有功之臣想封号,即使忙应该也忙不到哪里去。既然如此,为何就不肯过来看看他?

    褚曜三人此行也颇为怪异。

    不过瞬息,祈善就意识到问题在哪。

    多半是主上趁他不备,又跑去冒险了,兴许还在敌人手中吃了点小亏,生怕他发现又跟她闹?想到这层的祈善感觉眼前一黑又一黑。据他多年经验,主上心虚跟风险成正比。

    事情风险越大,她越心虚。

    祈善扫了一眼三位同僚,怒极反笑。

    “好,不回答,祈某自己去要个说法。”

    他气势汹汹,拂袖欲去。

    秦礼道:“主上不在营中。”

    祈善将迈出营帐的右腿收了回来。

    秦礼这两日烦躁得不行,压力大得让他想找烟斗,让人翻了行箧才想起来带来的烟叶已经用完了:“沈如圭是主上钦定的储君人选,还有一月就能降世,也是主上亲骨血。”

    祈善忍无可忍:“你说什么鬼话?”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

    储君还有一月就能出生了?

    意味着主上已经怀了八个多月身孕?

    不对,未必是要主上亲自生。

    祈善想到即墨·不孕不育圆梦大师·秋的古怪蛊虫,再想想对男子生育深信不疑的公羊永业,怀疑所谓储君就是这么来的:“储君事关江山社稷,主上行事也不提前知会?”

    若只是君主临幸后宫,自然不需要跟臣子通知的,但储君事关重大,祈善作为中书令也该提前知道,做点儿心理准备吧?比如立储一事,也不是主君拍拍脑门就能简单定的。

    至少要跟心腹臣子通一通气。

    秦礼:“……”

    这该让他怎么回答?

    他觉得这位储君大概是有史以来血脉最毫无争议的一位,连生根发芽都是在群臣见证之下。秦礼三人知道储君存在也就比祈善早十来时辰:“主上择你我四人为辅政大臣。”

    祈善瞳孔颤抖:“什么意思?”

    他不算单薄的身躯,此刻却胜似一片虚弱泛黄而飘落枝头的枯叶,一阵风就能将他卷走。祈善死死抓住手边东西,连手指被滚烫蜡油烫红都顾不上,任由指节肌肤泛红起泡。

    秦礼木然道:“托孤的意思。”

    托孤……托孤……托孤……孤……

    祈善反应超出三人预料。

    他既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怒发冲冠,更无脸红筋涨,有的只是一脸空白,点漆眸子一瞬失去的光晕,黑沉得能将一切吸纳进去。他还茫然眨眼,喃喃:“我听不见了……”

    就在他双耳失聪的瞬息,清晰听到脑海有什么东西断裂,一个完全黑白无声的世界接踵而至,跟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他失力带落灯盏,一点跳跃橘红混合蜡油在袖间绽放。

    “沈幼梨。”

    用最温柔的嗓音呢喃此名。

    “你——又——负——我——”

    四字镌刻的恨意听得褚曜三人毛骨悚然。

    祈善疲累闭眼。前面七个主君是骗子,一朝得势就逞猖狂,暴露最真实的嘴脸,而她沈幼梨最能装,一骗就骗自己十几年!他只是一介凡人,人这一生又能有多少个十几年!

    意识模糊前瞧见三位同僚皆神色慌张。

    秦礼:“快灭火!”

    三人手忙脚乱将他被烛火点燃的外衫脱去,又命人请来杏林医士看诊。方衍无语看着半只脚能踏进鬼门关的祈善:“气性这么大?”

    这是准备将自己气死?

    褚曜道:“他是知道主上那事了。”

    方衍也算是知情者之一:“但那不是还没出结果?正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眼下连个准确消息都没传回,他这般暴怒作甚?”

    褚曜:“……”

    他不回答,方衍也有自己的答案。

    代入一下自己当年也是因为大哥他们要死要活,要不是十二跟十三还在世上,他恨不得跟大哥他们一起去了。祈元良会如此,也在情理之中:“祈相这次……伤得有些重。”

    秦礼视线望来:“多重?”

    “伤及心脉,脑中经络有多处开裂,好在已经止住。只是……”方衍说着顿了一顿,忧心道,“脑中经络与心脉都是人体最脆弱也最至关重要的命门关窍,此次补救及时,挽回一条性命,可这几处裂痕要恢复如初需要不短时间,期间不能再动这么大的火气了。”

    伤口反复崩裂都能要人命。

    更何况是心脉与脑中经络呢?

    杏林医士的医术再厉害也有极限啊。

    秦礼听到这话就脑仁儿疼,问道:“可祈元良现在……你说他醒来能保持冷静吗?”

    方衍:“……”

    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

    秦礼似乎下了什么决心:“我记得有些王室流传安神秘方,饮下可令人昏沉欲睡,无精打采?此方可否增大剂量,先控制他一阵?”

    祈善不能冷静,那就借助外物让他冷静。

    方衍是知道这东西的。

    摇头道:“此物极其伤身,不可取。”

    他回去翻找一下,看看有无合适的法子。

    祈善昏迷一整日才悠悠转醒。

    醒来的他倒是意外平静,只是表情麻木配合方衍诊治,脸色比停尸房停了三天尸体还要白好几个度,了无生气。谁也看不透他此刻想什么,连顾池的文士之道也被祈善刻意布下的厚重屏障挡住。越如此,越叫人心惊胆战。

    文心文士都有神经病。

    很多人不发病只是没碰到刺激源。谁也不知道一个发病的文心文士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祈善手中可还有七条主君人命。

    辉煌战绩可查。

    秦礼过来守了半日。

    祈善安静没发疯,只是跟他要烟斗。

    “我烟叶用完了。”

    “我还有点。”

    也不知道烟叶是哪年的,味道有些呛。

    “咳咳咳——”

    祈善几乎要将肺腑都碾碎了呛出来。

    “去看看储君吧。”

    祈善情绪稳定得让秦礼都害怕。

    有感而孕后,沈·小红花·德被即墨秋安置在沈棠原先的主帐中,附近有重兵把守。

    那日在场的人知道怎么回事,不在场的人也从紧张气氛中嗅出怪异氛围,有种说不出的危险似在暗中酝酿着。寻常人不能靠近主帐,唯褚曜四人能自由进出。帐内红光曜曜。

    那朵小红花脱离木杖,根系深入大地。

    原先仅有半个巴掌大小。

    此刻花瓣虚影已经扩展至半丈。

    花蕊正中蜷缩着一团拳头大小的婴孩。

    不,与其说是婴孩,倒不如说是细细密密的鲜血汇聚成脉络筋骨,最外层蒙着一层淡淡的金光,形似肌肤。祈善眸色深沉看着这团带着熟悉气息的小东西。似乎感觉到什么,沈·小红花·德舒展四肢,在花蕊中换了个姿势。

    秦礼的视线也始终落在祈善身上。

    良久,祈善道:“还有几日?”

    即墨秋回道:“二十六日。”

    祈善看着初具人形的未来储君。

    “是男是女?”

    只看沈幼梨留下的名字,还不知男女。

    即墨秋:“女。”

    用殿下的血捏造的生命属于天道不容的异端存在,某些方面会被针对克制,其中之一就是繁衍。若给孩子择阳性属相,基本不可能有下一代,所以这孩子天然就是阴性属相。

    祈善道:“嗯。”

    视线扫过百无聊赖的公西仇。

    “主上不在营中一事,有多少人不知?”

    秦礼:“你该问有多少人知道。”

    祈善:“眼下正是关键,若被中部贼子所知,又徒添波折。不妨先伪造成主上尚在的假象,先将中部收入囊中。其他的,再议?”

    秦礼不太赞同:“谁合适?”

    祈善嗤笑:“公西仇就很合适。”

    主要还是公西仇的脑回路跟实力很契合。

    也不用公西仇做什么,偶尔出面刷一刷存在感,让普通兵卒知道主上一直在就行了。

    公西仇觉得这个任务不是很难。

    “你们商量好再跟我说。”

    秦礼迟疑:“此事,先与诸公商议?”

    让人假扮主上确实是能稳定人心,特别是那些不知情的。军中除了少数高层,其他人还不知主上下落以及储君现世。若有个替身在明面上,确实能减少不少麻烦。只是这个提议是祈元良说的,而后者情绪非常不对劲,秦礼不由拿出早年的警惕道:“你看如何?”

    祈善又是哂笑:“善。”

    秦礼:“……”

    祈元良疯了。

    沈棠觉得自己也要疯了。

    这世上大概没有比她更惨的渡劫者了。

    操劳半生,奔赴未卜前途之前还要熬夜处理成堆的工作,论功行赏这么浩大工程本该由一帮人开会商议,忙个三五月才定下最终名单:“……元良这回可真要哄不好了……”

    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有种她活着回去也三过家门不入的冲动。

    实在是不敢入啊。

    褚曜秦礼他们反对归反对,但沈棠的道德绑架还是对他们奏效的。他们过高的道德底线让他们无法抛下一切,哪怕沈棠一去不回,他们大概率也会认真带娃打理康国,至于最后打理成什么鸟样,沈棠也没给予太高的厚望——不是不认可几人能力,是人心不可测。

    人走茶凉是其一。

    其二就是有些事情沈棠这个主君能做,而作为臣子的他们不好做。沈棠做是明主肃清朝堂,他们做会被有心人恶意曲解成朋党比周、党同伐异。一个朝堂要是充斥着各种意见而无人拍板钉钉,人心就容易散,政令不通,最后受苦的还是底层普通人。要是能撑到储君长大成人,情况可能会好转。不过,也不能保证这个过程没有元老思想发生了转变……

    人心易变,自古如此。

    沈棠也不是没想过禅位给其中一人。

    仔细一盘算发现谁都不行。

    思及此,沈棠又挠头。

    “……但凡我之前开个窍,收个顺眼又不闹事的临幸了,这会儿好歹也有个垂帘听政的成年话事人……”嘀咕完,沈棠又摇摇头,将这个荒诞念头甩出脑海。万一垂帘听政下一步是黄袍加身,康国元老不服垂帘听政的这位,双方矛盾可能更加尖锐,闹动静更大。

    “唉……”

    这一切都要怪狗善念!

    要不是狗善念横插一脚,要不是不知谁挖了云达坟墓,动了四极之柱,自己何苦在深山老林迷路?是的,她在崇山峻岭间失去方向。

    掏出即墨秋给的地图,看得两眼昏花。

    这是人能看懂的东西吗???

    沈棠用封神榜当锄草开道的工具。这玩意儿在她手中堪比万能军工铲,逢山开道遇水架桥,走累了还能当登山杖。途径之处,植被伏倒。别问她为什么要带上这个累赘玩意。

    问就是它跟国玺、棺材有相同用处。

    是的,沈棠想进入四极之地还需要它。

    即墨秋透露的信息,说答案就在沈棠手中,指的就是这张早早就落到她手中、看着没什么卵用,实际上真没什么用的封神榜。不过沈棠要启用它,还需要完成一点前置条件。

    现在,她要去公西一族族地。

    |ω`)

    今天开车下山,在一处视线盲区很大的拐弯,香菇开自己的道,对向来车刹车都不踩一下就咻开过去了,还占了一点我这边的道,吓得香菇汗毛都炸起来,下意识将刹车踩到底才没撞上……这么窄的山道啊,开这么猛干嘛(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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