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生……
他能……
他……
简单几个字在青年云达脑中回荡不息。
平日高冷桀骜的眸子,竟在此刻变得澄澈单纯,他懵懵地看向云策的脸良久,指着对方讷讷道:“……所以,其实师娘不是师娘,是师公?老师她只是长得比较女生男相?”
北啾噗嗤笑出声,屈指敲了一下云达脑阔让他清醒清醒:“谁跟你说你老师是女生男相了?你们师徒俩也不是没去过香水行,他跟你有无不同,你难道不知道?想什么呢?”
云达:“……是哦。”
他忘了还有这茬事情了。
云达是六岁的时候被云策收为弟子,说是师徒,其实后者更像是他的养父,说一句待若亲子也不为过。在云达还不能照顾个人卫生的时候,有些杂活都是云策帮忙的,包括但不限于去游泳馆香水行的时候负责带他去男更衣室。他是见过云策浑身不着寸缕模样的。
确确实实是个货真价实的男性。
“……表面上看着是一样,该有的都有……难道是不该有的也有了?平日藏得……”
云达还未嘀咕完就被云策打了脑阔。
他抱着头叫了一声。
云策:“你跟人学了什么不正经东西?”
云达小声道:“不就是一些猎奇的……”
主角之一双重性别什么的,也算是目前的主流了。云达还听说现实中也有人同时具备男女特征,可见【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不是一句空谈,只是很可惜,他还从未见过。
云策:“……”
坊市话本耽误康国新一代花朵啊!
云策闭眸深呼吸,瞬间将当年暗暗发誓当个开明家长的誓言丢到了脑后:“你再看那些东西,也不怕将脑子看坏了?统统没收了!”
云达脸色一下子就臭了。
他一个箭步躲到师娘身后。
“既然老师是货真价实的男子,那为何能如女子一般生育?天地阴阳,各司其职。女子主司生育,男子僭越冒犯,怎么看都是妖异不祥之相,当真不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在云达看来,规则之内方为正道。
因此,出轨的都是异端。
男性僭越女子主司之事也算是其一。
世人对于异端,从来都是打死了事的。
即便老师位高权重,怕是也难善始善终。
云策:“这还用得着你操心?”
只要云达在恢复记忆之前,能重塑一下正常人的三观,他都要谢天谢地了。否则他们师徒这一世还真不好收场。云策也希望云达能融入、接纳新的世道,而不是被排斥在外。
见老师师娘都没有特殊反应,他便知道二人说的办法可能在高层是秘而不宣的默契。
所以——
“那我怎么办?我还这么年轻,年纪轻轻就不育了……”云达提起这事儿就来气,一直以为公羊永业那个登徒子是个庸医,没想到是自己真的有病,这病还是他老师埋下的。
云策:“……”
北啾忍笑道:“你这般担心?”
青年云达气闷:“我可以一辈子不生孩子,但我不能生不了孩子。用不了和不用,能是一回事?总不能过些年阿爹阿娘给我说了亲事,急着抱孙子的他们私下来问我,怎么媳妇还没生啊,我挺个肚子告诉二老孩子在这?”
二老达成了“生儿育女”成就。
北啾给出折中的解决方案:“这确实是我与你老师的疏忽,其实现在也不算太晚。你若是有意,可以先将修炼停下几年,控制住武气中的寒性,再让杏林医士帮忙调理,再说一门亲事也是能用正常方法留下子嗣的。只是说好,若说了亲事选了人家就不能亏待。”
毕竟女方可能跟丈夫就这么一个孩子。
从这个角度来说,云达天然就亏欠对方。
云达想也不想拒绝了。
繁衍子嗣是人类最低级的本能,而他自认为是脱离低级趣味的人,怎么可能为了子嗣而大费周章去成婚成家?怎么可能为了要一个子嗣,在自己修为境界上升期停下修炼呢?
浪费这关键的几年,可能他的上限就从二十等彻侯降级了,这不啻于是自毁长城啊。
北啾道:“我就知道你会拒绝。”
云达:“……”
“所以,我跟你老师给你另一个选择——”北啾跟云策都是国运大户,二人各自的积蓄都能参加一回【圆梦项目】了,北啾给他们自己留了一份,这一份也算是他们日后后悔的底气,毕竟现在的自己不能代表未来的自己,同时也给云达留了一份,“你的天赋十分难得,勿要浪费。至于子嗣一事,你未来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与机会考虑要还是不要。”
云达:“……”
尽管他不知道背后代价有多大,但也能从师娘认真的口吻推断一二:“弟子明白,不过弟子还有一疑问,师娘真的不嫌弃老师?”
云策两道剑眉都要竖起来了。
“逆徒!”
没见过这么喜欢拆台的。
“伴侣嘛,自然要在可选范围内择最好的那个,你老师修为高不高?二十等彻侯。相貌俊俏不俊俏?出门也是能掷果盈车的存在。”
至于比较成人的条件就不跟小辈说了。
不育只是全部缺点,其他都是优点。
甚至对于目前对子嗣并无强烈期待的北啾来说,不育甚至也能挤入优点行列:“世间男子不忠,多是因为贪图美色与子嗣需求。”
云策是个相当有安全感的伴侣。
云达:“这也行?”
他琢磨了一下自己的条件。
那点儿不育的烦恼顷刻烟消云散。
老师这种条件都能有这么好的师娘不嫌弃,自己的未来理所应当也有最好的女君爱慕相随。只要自身的优点越多越大越耀眼,自会有人愿意忽略他身上那点鸡毛蒜皮的缺点。
云策:“……”
徒弟撅个屁股,他都知道他要憋什么屁。
这会儿心里肯定没什么好话。
云策觉得有些手痒,捞了徒弟就去切磋。
“让为师看看你这半年闭关成果。”
云达被拖着走的:“公报私仇!”
不管云达前世如何狂拽酷霸炫,今生仍是从零开始的萌新,修炼到如今也才堪堪达到云策同龄的水平。搁在外界相当厉害了,可面对身为二十等彻侯的老师云策还是不够看。
被吊着打是情理之中。
“你们这些彻侯真讨人厌。”
“你们?你还见过哪个彻侯?”
“就是那个说我不育的公羊永业。”
云策闻言倒是不意外。
除了公羊永业,也没哪个人眼尖嘴碎,逮着个人就说对方不育。尔后便听到跟自己一块儿坐在地上、光着个膀子,仅在下身穿戴裙甲的青年桀骜道:“彻侯,也不过如此。”
自己不也打得有来有回?
只是最后技不如人。
差距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不多会儿,北啾就感觉到家中迸发出一阵极强的威压,震得房梁都簌簌落回。她趁机将新研究的建筑模型掏了出来,研究建筑抗震强度,脑中不由想起前段时间主上的圣旨。
康国改元也有十七年接近十八年了。
最早一批的改善住房跟不上如今的经济发展,主上便命令将作监设计新一代可大规模普及的住宅。既要兼顾试运营地区风俗、风格以及地势,也要考虑广大住户家庭的根本需求,同时还要达到抗震防虫防水放火等基本条件,甚至还要求新建筑抗住武胆武者威压。
简单来说就是既要又要还要全都要。
负责办差的人是北啾带的学生。
说是学生,其实这学生十年前就出师了,只是头一回搞这么大的活儿,一时间心里没底只能找老师帮忙,北啾也帮着提供思路,从建筑结构的调整再到建筑材料的找寻改良。
整个报告奏折都是北啾帮着把关的。
眼下项目也才刚推进。
刚做好数据记录,动静又停了。
她看到一个鼻青脸肿看不出人样的云达。
北啾忍不住给云策使了个眼色——打这么狠,也不怕云达哪天恢复记忆要大义灭亲?
云策讪讪挠了挠鼻子。
他能说自己打顺手了吗?
一时就忘了云达的真实身份。
其实一开始云策对收云达当弟子是抗拒的,他觉得这样师父不师父,徒弟不徒弟,坏了伦理纲常。不过,年方六岁的云达正是最调皮的时候,一眼没有看住孩子就上蹿下跳。
爬树掏鸟蛋,下河抓水蛇。
根本不知道危险两个字怎么写。
他怜惜云达离开父母会害怕,最初几个月还是让孩子跟着自己一起睡的,结果熊孩子怎么回报的?不是尿床就是大晚上起夜,迷迷糊糊以为找到厕所,直接尿云策的脑瓜上。
云策:【……】
北啾:【我问过旁人,孩子都这样的。】
云策:【有无解决之法?】
【有的有的。】北啾点头,云策看到希望之光,结果北啾吐出一句,【几个同僚都说等孩子年纪大了,自然而然就会懂事改正。】
云策:【……】
顿时感觉世界一片黑暗。
云策忍着火气跟孩子讲道理,可他讲的道理人家也不听,听了也不肯照做,照做了也是偷工减料,活脱脱一个天煞魔星,实在气煞人也。云策二人对孩子没兴致,云达真要负主要责任。最后的最后,云策发现还是巴掌好使。
说话不听的道理,打一巴掌就听了。
然后——
然后他就习惯了。
特别是云达修炼之后愈发皮实抗揍之后,云策就更加不用担心将徒弟打出心理阴影。
总之,云达没有一顿打是白挨的。
“师娘,你看老师把我打的……”
云达在外人眼中甚是高冷,在熟悉的人面前也有少年心性,例如他毫不遮掩地表露颜控属性,时时刻刻在意自己的脸蛋与仪表。打架也讲体面,招式要最飘逸俊秀的,同时五官要维持最佳状态,不能狰狞扭曲,优雅从容之间将敌人全部折服,要的就是这个范儿。
云策打了他的脸,他自然要告状。
“我已经让人备好伤药,你去敷一敷。”
云达道:“还是师娘会疼人。”
云策越听越不爽。
一脚踹他屁股上,将人踹出门。
北啾道:“你悠着点,别踹习惯了。”
要是哪天云达恢复记忆了,云策也顺脚来这么一下,她都能预见那时的天崩地裂了。
“我都怀疑他能不能恢复记忆。”
跟他认识的云达相差十万八千里。
北啾:“万一呢?”
“那时他也打不过我。”
要打过云策就要重新修炼到二十等彻侯。
距离那一天还早着呢。
“……你这是有恃无恐了。”
“也不看看是谁将我逼成这样的?”
云策能有今天,全都是这个熊孩子作的。
北啾忍俊不禁:“兴许你小时候也是人见人发愁、鬼见鬼糟心,只是你不记得了。”
云策回想:“那必是不能的。”
记忆中老师没怎么说他如何让人操心。
“元谋,过来帮个忙。”
“来了。”
云达顶着个猪脑袋回了院子。
“斯哈——明天能不能消肿?”
不能消肿他见不了人啊。
云达一边忍着痛一边挤眉弄眼照镜子。
哪怕脸受伤,日常护肤也必不可少,他还从衣柜挑明日要穿的衣裳,搭配的配饰,每一处都透着小心思。刚搭配好搁在床头,便听到房梁传来一声噗嗤,云达这才惊觉有人。
“谁?滚下来!”
当来人现身,云达惊愕:“是人是鬼?”
脖子以下穿着正常人的衣裳,脖子以上居然是一颗骷髅头,眼眶中跳动着两簇火焰。
魏城一言难尽看着浑身戒备的云达。
明明已经没了活人的眼睛,可云达依旧能从那两簇火焰品味出几分感慨惆怅。魏城上前撩起衣摆,堂而皇之坐下:“老夫来见你。”
“见我?”
“从一个友人口中听说你。”
这个友人自然就是公羊永业了。
他跟公羊永业关系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俩都是宝爸,两家时常书信交流育儿心得。公羊永业前阵子给他写信,那幸灾乐祸的情绪都能从纸面涌出来:【你猜我看到谁?】
【谁?】
【有可能是你熟人。】
【熟人?谁?哪个老不死?】
恰好魏城顺道就过来看了一眼。
万万没想到,这个熟人还真是老熟人。
云达,那个每次出场都在装逼的装逼犯,那个每次都冻得魏城关节咔咔作响的老登。
天杀的——
孟婆汤被吃了多少回扣,质量这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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