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争,群雄并起。
大大小小的军阀厮杀得难解难分。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一支兵马悄然现世。主君季孙氏,出身不详,结交八方豪侠,在淼水之畔拉起了大旗,听说他起兵,不少友人都来相助。不过短短两年便将势力经营得有声有色,周边势力军阀一开始没将他放在眼中,直到治下不少庶民背井离乡前去投奔,这才意识到此子不可留,集结盟友,欲将其扼杀在萌芽之中,派出去不少的斥候。
季孙氏命人加强巡察。
这一日,还真抓住一个神色鬼祟之辈。
“这种人能拷问就拷问,拷问不出来就剁了喂狗。”秦攸听说抓了个奇怪奸细,大半夜被捞起来拿主意,气得他床气都重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找老夫来商量啊?”
“秦将军,这奸细长相不一般。”
“有甚不一般?长三只眼还是四个奶?”
秦攸骂骂咧咧被带去见了奸细,一眼就懵住了,怀疑这帮巡逻的眼瞎把偷溜出去的主公当奸细给抓了。定睛细看,又发现细微差别。
“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秦攸压下了起床气,神色瞬间凝重起来。
脑中阴谋频出,怀疑是哪个孙子故意恶心人,准备来一出真假主公的戏码。眼前这人跟主公季孙音太像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手脚被五花大绑,嘴巴还被粗布塞住无法说话的公西昱差点儿要骂爹。奈何他跟季孙音是同一个爹,只能忍下一时的火气。
秦攸将他嘴巴解放:“说!”
公西昱道:“让季孙音滚出来见我!”
秦攸气笑了。
要不是此人留着还有用,他对主公不敬的那一息就该人头落地:“主公也是尔等蛮贼能冒犯的?说出幕后主使,否则别怪我无情!”
公西昱:“……”
季孙音闻讯赶来的时候,他弟弟积蓄的怒火已经蓄力完毕,一个照面就化成了巴掌直接呼上他脸。要不是季孙音闪躲及时,巴掌下来脸都能被打歪:“阿昱,你这是作甚?”
秦攸:“……他真是主公孪生兄弟?”
季孙音笑道:“嗯,是我弟弟。”
他俩毕竟是孪生兄弟,哪有隔夜仇?
季孙音叛逃离开前与弟弟产生的矛盾不快已经烟消云散,满心满眼只剩担忧:“阿昱怎么过来了?可是族地那边出了什么危险?”
阿昱这会儿不该跟在大祭司身边学习?
公西昱道:“我是来找你的。”
季孙音神色不复方才轻松。
“找我?抓我回去?”
“大祭司说你要走就走,留住你的人也留不住你的心,迟早酿出大祸,抓你回去有什么用?我是来问你,你可有透露族地的消息?”
季孙音道:“自然没有。”
连秦攸这样的部下都是第一次知道他还有一个双生弟弟,大家伙只知道他出身小族。
公西昱却不信:“当真?”
“自然是真的,我怎会透露族人行踪?”
缺衣少粮阶段都不敢回去求支援,生了病重也不敢找大祭司帮忙,万幸都扛过来了。
公西昱神色浮现狐疑。
“别哑巴,你一口气说完怎么回事!”
季孙音性情明显要激进一些。
公西昱这才一一道来:“前不久有一伙倒斗贼子潜入了族地,那处防御结界被破,连大祭司这边都没有惊动。等到意识到族地混入外人,还是因为每天更换祭品的时候……”
祭品被人动过。
供桌上只剩残羹冷炙。
族内最重要的一口棺材不翼而飞。
季孙音听完,倒吸一口凉气。
作为从小就被选拔当大祭司预备役之一的他,最了解那口棺材有多么重要,简直比刨了祖坟还严重无数倍。难怪公西昱都离开族地来质问自己,合着是怀疑他这边漏了口风。
他认真道:“阿昱,不是我。”
尽管失落不能成为下一任大祭司,可他对神灵的喜爱尊敬有增无减,特别是在世俗世界晃荡的这些年,见过太多人间地狱般惨烈画面之后。他期待神灵降下指示,点名生路。
怎么会心生报复?
退一万步说,他也会顾虑族人的安全。
公西昱勉强信了。
不过,他千里迢迢跑着一趟也不是为了质问这一句的,他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指令。
公西昱从怀中掏出一枚信物。
季孙音原先有一块儿的,拿着它可以自由进入族地而不惊动防御结界。他离开族地的时候留下了,也表明了此生绝对不再回去的决心。而今,他的弟弟公西昱却将它带过来。
“什么意思?”
季孙音心跳如擂鼓。他当年意气用事,冲动之下离开族地,离开亲眷,多年后也有点后悔的。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也回不了头。
公西昱:“大祭司下达的命令,若你还认同自己是公西一族出身,记得回去听诏。”
季孙音握着带着弟弟体温的信物。
良久摇了摇头:“我回不去。”
公西昱:“为何?”
季孙音:“我放不下治下子民,他们信我的豪言壮语,信我能让他们与父母妻儿活下来,让他们的孩子活下来,我无法为了自己抛下他们不管不顾。阿昱,你自己回去吧。”
“又不是回去了就出不来。”
季孙音:“???”
公西昱:“那伙贼子惊扰棺中神灵,阴差阳错使得殿下苏醒。大祭司召集族人回去,也是为商议此事。殿下降世不是为了游戏人间,自然是为信徒为黎民为众生而来,我们公西一族作为扈从作为信徒,当受其驱策,助其圆满。她也会为我们指一条真正的明路!”
季孙音的双眼猝然睁大。
秦攸:“……”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主公暂停开疆拓土,要先回去开个会。
他还好,不过有人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杀人……啊不,杀神。秦攸暗中瞥了一眼看似不动如山,实际上将扇柄都捏碎成齑粉的魏楼,默默移开视线。从主公宣布所谓“喜讯”时,他就敏锐注意到他们这位谋主心情不佳了。
季孙音拿定的主意一向不易更改。
他留下足够兵力坐镇护卫老巢,仅带了几个心腹元从跟着公西昱一块儿上路回族地。
“你你你、你没事吧?”
昏沉间,沈棠感觉有人推了自己。
对方声音还带着几分哭腔。
不知过了多会儿,周围一圈叽叽喳喳声。
沈棠抬手揉了揉眼皮,另一只手撑地坐了起来,周围顿时一圈人倒吸凉气。她强撑着虚弱睁开眼,眼前的世界仿佛被人撤去那层欲盖弥彰的薄纱,从磨砂质感转为高清钢化。
【这里是……哪里?】
几欲炸裂的脑阔让她倒吸凉气。
总觉得自己脑袋被什么东西砸过了。
【昨晚我不是在批奏……奏什么来着?不对不对,我昨晚似乎是跟谁在拼酒?似乎也不对……我跟谁拼酒?老三老大还是编辑?编辑不是打电话催稿吗?怎么来跟我拼酒?】
无数纷杂的念头充斥着沈棠脑海。
一时间,她也分不清怎么回事。
也有可能是失忆了。
越是回想,脑子越是要炸开。
她紧急叫停了回忆,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场景。她警惕站起身,拍了拍手上泥土,眼睛直视将她包围的古怪人群。这群人衣着多以白绿蓝棕为主,衣裳样式酷似古代的风格。
沈棠:【……】
她这是又双叕穿越了?
不,她为什么要说又双叕穿越?
沈棠抬手扶着脑子,忍下有一阵没一阵的刺疼,下意识后退做出防御姿态。此时,人群中为首的白发女子被人簇拥着上前行了个古怪的礼节,张口也是陌生的腔调语言,可怪异的是沈棠居然能听懂。那名白发女子眸光虔诚专注:“信徒即墨白,恭迎殿下苏醒。”
其他人也纷纷行了一样的礼节。
沈棠脑子卡壳了,一脸懵逼地用食指戳了戳自己,问女子道:“殿下?谁?我嘛?”
即墨白:“自然是您。”
沈棠:“可我对你们没有一点印象。”
尽管在这群人身上感觉不到一点儿恶意,可沈棠也没放松警惕。她莫名其妙失去了全部记忆,又莫名其妙出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被一群不认识的人围着喊啥“殿下”。
不是,这也太诡异了。
谁知道失去记忆前,跟这帮人什么关系。
兴许这帮人是什么仇家,欺负她没有记忆套路她,也可能自己穿越到陌生人身体中,被这帮人认错了……总而言之,她一边拖延时间,一边下意识扫视周围找寻武力突破口。
即墨白:“这也是正常的。”
沈棠:“……”
她不觉得这哪里正常了。
诡异的事情还不止这么点,即墨白眸光热情而隐晦地看着她,邀请她去他们家中做客几天。沈棠本想拒绝,鬼知道这是不是鸿门宴,可在看到一眼望不到头的崇山峻岭后,她吞咽着唾沫将拒绝念头压了下来。自己要是拒绝了,以她社畜画师的脆皮体格不是饿死在半道上,便是肥了哪只豺狼虎豹的肚子。不如走一步算一步,先跟这帮人虚与委蛇一番。
沈棠微微颔首。
这帮稀奇古怪的人突然双手高举,爆发出欢呼,连说话的即墨白也舒展眉眼,整个气场肉眼可见松弛下来。在人群热情簇拥下,沈棠稀里糊涂被带到一间低调有内涵的宅子。
这里是即墨白的家。
村人杀牛宰羊,捧着最拿手的食物过来。
各式菜盘子紧紧挨着,粗略一数都有百十道,别说沈棠一个人,再多二十个她也吃不完啊。她坐在主位,略微抬头就对上一双双热情的眼睛,一时脊背直冒热汗,脑子下意识浮现了桃花源记内容。她不是穿越成捕鱼为业的武陵人了吧?这里就是他误入的桃花源?
沈棠不动声色夹一筷子浅尝。
脑中复盘方才有无看到落英缤纷之景。
食物没毒,味道还相当鲜美。
“可是食物不符合殿下的胃口?”
即墨白见沈棠胃口不佳,甚是担心。
沈棠:“不是,只是暂时不饿。”
她旁敲侧击:“与我说说怎么回事。”
将筷子放下,众人齐齐露出失望忧虑。
即墨白:“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他们族地一向隐秘,除了负责与外界采买的族人以及外出寻种的女性,极少与外界打交道。不知怎的,有一伙倒斗的凿通了山壁,在山中溶洞转来转去,意外混进族地内部。
这帮倒斗的胆大包,将殿下棺材开了。
巡逻队发现情况前来追赶。
那几个小贼被逼上绝路,丢下棺材跑了,棺材坠地没有稳住,棺材板意外打开,里头的沈棠就滚了出来磕到了脑袋。天晓得即墨白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有多心慌,她的天塌了。
只是因祸得福,沈棠醒来了。
沈棠摸了摸自己后脑勺。
果真摸到一个鼓包。
不摸感觉不到,一抹感觉那边一片顿疼。
难道这就是自己失忆的原因?这帮掏出家底款待自己的人不是坏人?自己误会人家?待肿块消散,她就能恢复记忆,知道怎么回事?
沈棠安心留了下来。
期间见了好些人。
跟即墨白一样姓即墨的女人共有五个,即墨白为长,是这隐世小族最年长者。她也是这个家的大家长,膝下儿女子孙都住在一块儿。
其余族人都姓公西,并无外姓。
族内满打满算不足两千。
沈棠一开始不想跟陌生人打交道,耐不住这帮人似乎天生外向,白天办歌会晚上搞篝火舞会,不论男女老幼见到沈棠都口称“殿下”或“圣主”。喊得多了,沈棠都免疫了。
只是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不上学吗?”
“没有作业吗?”
沈棠双手架在小孩儿腋下将人吊起。
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晃晃沾不到地的小脚,疑惑问:“殿下殿下,什么是上学作业?”
“这是每个人都要遭受的报应。”
小娃娃:“……”
万幸,小娃娃看到了救星。
“阿太,抱抱。”
“你的姆妈呢?”即墨聪微笑着从沈棠手中解救小辈,小娃娃亲昵将脸埋在她怀中。
“姆妈出门去见她情郎了。”
即墨聪捏捏小娃鼻子。
“那是你阿父。”
“是舅舅这么说的。”
即墨聪摇摇头:“你舅舅是皮痒了。”
沈棠好奇:“这娃娃是你孙辈?”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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