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十六。
李戒来了长安。
张裴仁也来了,跟着他一块来的还有任闲齐,以及一大包礼物。
吃水不忘挖井人。
对李杰,任闲齐都不知道感谢了多少次。
过去这两个月,他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红。
红的发紫,火的发烫。
海报贴满了港台地区大大小小的音像店,加印,再加印,还是供不应求。
好像所有人都在要他的海报。
那些叔叔伯伯阿姨婶婶,一个个都知道他红了。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这次的爆红让他狠狠地出了一次风头。
大风头。
任闲齐带了不少礼物,张裴仁也带来一份礼物。
新合同。
三张专辑的新合同,只要签下,立刻支付200万签字费+400万签约金。
签字费和签约金看似一字之差,内里却是天差地别。
签字费是不带任何条款的费用。
所签即所得。
签约金则是一种预付版税,或者说保底版税。
不论歌手在合同期间的版税能否超过400万,唱片公司都会支付这笔钱。
当然。
拿了这笔钱之后,唱片公司会从歌手版税中扣除相应的款项,只有版税分成超过400万,歌手才能拿到额外的钱。
日后王霏以5张唱片6000万的天价签约百代,这六千万不是签字费,而是签约金。
预付版税。
滚石只给200万签字费+400万签约金,不是他们不想给更高。
如果李杰愿意前往港台地区发展,这个金额可以翻一倍。
90年代的1200万是什么概念?
无需多言。
正月十七签下合同,仅仅一周,滚石就把480万现金打进了李杰的个人账户。
该交的税,滚石已经代缴,无需李杰再跑一趟税务局。
回执什么的,连同汇款单一起交到了他手里。
“老公,这就打过来了?”
看着存折上那一长串零,毛毛一脸的难以置信,长这么大,她就没见过那么多零。
李杰见过,还不少,不止是存款,他在成都也见过很多零。
一个零算一个,所有零加起来,比他几十个世界的存款余额还要多。
“嗯,打过来了。”
李杰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以后这个数字会越来越大的。”
“不用。”
毛毛一把搂住他。
“不用变大,太大了不好。”
“不好吗?”
“当然,太……”
说到一半,看见李杰打趣的眼神,她娇憨的揪了一下他。
“你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
李杰一脸‘茫然’。
“就是,就是。”
毛毛揪了又揪:“天天就在那……那套路我。”
“哈哈。”
李杰哈哈一笑,现场没有外人,说点私密话怎么了。
不过。
毛毛不愧是大学生,悟性极佳,领悟的非常快。
其他方面,她放的不是特别开。
李杰也没有强迫她。
慢慢来嘛。
真一次性通关,哪有什么游戏体验和乐趣?
……
事后。
“说正经的。”
毛毛脸色微红道:“我觉得像现在这样就挺好,太有名了,其实没那么好。”
“嗯,嗯。”
李杰捋着她的发梢道:“我听你的,咱就当一个小透明就好。”
其实,他知道毛毛为什么这么说。
还是‘安全感’的原因。
她担心哪天李杰跑了。
毕竟,名气越大,诱惑也越大,身边围绕的人也就越多。
“老公,你真好。”
毛毛主动献吻,整整吻了一分多钟,快要憋不过气,她才松口。
李杰微微一笑,没有说太多。
说的再多,不如做。
身体力行才是最好的回答。
翌日。
两人都睡了一个懒觉,回到老家,惟一的好处便是孩子有人带了。
两个月前,他们就给小家伙断了奶。
免得天天胀着难受。
断了奶的孩子更好带,爷爷奶奶都能带,这段时间,两人的耳根子难得清净一回。
直到日上三竿,两人不紧不慢地爬了起来。
起床时,毛毛还在怪李杰。
非得闹到那么晚。
早上也不喊她云云。
不过。
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老周两口子对这个儿媳妇不知道多满意。
睡睡懒觉怎么了?
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谁不睡懒觉?
都是那个年代过来的人。
想当年,他们下乡的时候也天天睡懒觉。
因为醒的太晚,早饭和中饭索性并到一块,吃完早午饭,李杰又带着老周去了一趟银行。
打钱。
五十万!
拿去随便花,随便用。
之所以不打更多的钱,李杰是担心钱多变化,金钱对人的异化速度、程度,都是难以想象的。
一个人突然收获一大笔钱,或许刚开始会跟之前一样,过着寻常的日子,但慢慢的,大部分人都会膨胀。
适当的膨胀,也没什么。
如果膨的太过分,那是害人。
钱来的越容易,越不知道珍惜。
这是人性使然。
所以。
给五十万正好。
买买房子,装装修,再买辆小车,回头还能剩下个十万八万,先花着,明年再给老两口转一批。
……
转眼,时间进入3月。
再老周的一再催促下,李杰终于回了燕京,老周的理由是长安空气不好。
难道燕京的空气就好吗?
这是1995年。
不是2015年。
当前的燕京依旧饱受沙尘,以及一些重型污染物的困扰,只有天气好的时候,他才会带孩子出门。
回到燕京,李杰家里的门槛就没停下来过。
94新生代里那些跟滚圈走的近的人,变着法的过来拜访。
很多人都‘自由’了。
1992年是内地歌坛的签约年,93年是积蓄年,94是爆发年,94新生代的崛起跟94年港台音乐退潮也有关系。
那几篇文章一出。
港台歌手来内地的人次直接暴降。
电台也尽可能的推送内地歌曲。
在这种大背景下,94新生代迅速崛起,但有一些人红了之后就‘飘’了。
解约!
必须解约!
我都那么红了,凭什么要被公司吸血?
不仅要吸版税的血,连商演的钱都要被吸血。
陈林、潘劲东、谢东、甘平、林衣伦、毛拧、陈红、指南针乐队等等歌手,纷纷开启解约之路。
人嘛都是双标的,很多人只看到公司吸血,却没有看见公司付出了什么东西。
在部分人看来,他们红,那是应该,那是天经地义。
没有公司,他们照样能红。
此时,国内也没有相关的法律法规,即使唱片公司想要追回损失,也是困难重重。
面对解约狂潮,羊城太平洋陈氏公司和浙省文艺广播电台联合向全国音乐制作单位发出邀请。
上个月月底,全国几十家音乐制作单位在杭城香格里拉签订了一份《华夏音像演艺制作杭城公约》。
不过。
这东西屁用没有。
顶多只是一个形式,连威慑作用都很有限。
毕竟,它只是行业内部的协商办法,不具备任何法律意义。
除了轰轰烈烈的解约潮,1995年开年之初,还有一股浩浩荡荡的抄袭潮。
抄内地,抄港台的最多。
塔喵的。
连李杰的第一张专辑都有人抄袭。
《丑奴儿》被人改了词,重新出版,销量比他这个正版卖的还要多。
对于这种行为,滚石当然不会惯着。
直接找到那家金铃音像出版社,但没卵用。
人家说他们只是代生产,具体是谁委托的,他们提供了一份似是而非的合同。
报警也找不到人。
更别说起诉。
也就是滚石是台商,换成是一些没什么名气的内地民营公司,人家鸟都不会鸟你。
文件?
想屁吃。
那是内部机密,是给你看的吗?
面对这种情况,魔岩唱片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象征性的起诉一下这家音像出版社。
赔钱!
但。
起诉归起诉,能不能胜诉,胜诉后能不能拿到钱,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唉。”
眼看贾敏树又在那叹气,李杰不由笑了。
“叹什么气?”
“盗版比正版销量高,不值得叹气吗?”
“高就高呗,顶多赚一笔快钱。”
抄袭蔚然成风是常态,李杰早有耳闻,也早已习惯,不过,禁止不了抄袭。
那些抄袭起家的人,却基本失去主流曝光的机会。
道德上,那人就过不去。
“再说了,赚钱的也未必是他。”
那个演唱者至今都没有找到,足以证明一些事。
这事,多半是策动者给演唱者一笔‘收入’,演唱者只管唱,其他什么都不管。
类似的事在80-90年代都很常见。
连娜英、王霏都干过。
出版社给钱,歌手只管唱,后续卖的磁带跟他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卡子,卡子。”
这时,李戒匆匆赶到录音室。
“燕京这边有个活动找你。”
“活动?燕京?”
这两个词单独一个,都有可能,放在一块,那就不太可能。
“对。”
李戒笑着点了点头。
“汉唐文化准备在6月份举办国内首届‘不插电’流行音乐会暨95新歌发布会,他们想找你当嘉宾。”
汉唐文化是燕京第一家私营制作公司,创办者曹葳也是94新生代的一员,她和她的男朋友黄寮原创办了这家公司。
后者在音乐圈,声名赫赫。
不单单是因为黄寮原是大院子弟,还因为他是自由撰稿人,写过很多乐评。
他还专门写过一本《世界摇滚大观》,介绍了很多国外的摇滚乐队。
虽然其中疏漏不少,但能在90年代搜集到那么多资料,已经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不插电?”
话音刚落,没等李杰开口,贾敏树先把话说了出来。
“汉唐要搞不插电?有那个条件吗?”
他这么问倒不是瞧不起汉唐公司,而是不插电的要求太高。
‘不插电’是老美最近两年的流行潮流之一,所谓的不插电,指的是现场演出放弃电声乐器和合成器、效果器等设备。
尽可能的使用原声乐器。
什么是原声乐器?
没有经过任何修饰,只发出最真实的声音的乐器,如钢琴、弦乐、小号、木吉他等。
一如后世那些歌手使劲加‘电’,疯狂修饰本音的缺陷,电声乐器通过各种效果器、音箱,也能掩盖掉一些缺陷。
简而言之,演奏原声乐器的难度远比电声乐器要高。
同样一个人,学三个月电吉他,应付一些表演基本没什么问题,学三个月小提琴?
门都没进。
“他们说尽可能的搞。”
李戒笑着道:“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人家老美能玩,咱们凭什么不能玩?”
“唔。”
眼看李戒如此乐观,贾敏树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插电不仅考验乐手的演奏水平,还考验歌手的演唱水准,对这两点,他倒不担心。
就卡子的技术、技巧,不插电随便玩。
但。
不插电对现场收音、音响等设备的要求也非常高,如果要达到欧美不插电演唱会的水准。
单单那个设备租赁费用就能把汉唐拖垮。
这么说吧。
滚石都不敢在演唱会上随便玩这玩意。
太贵。
而且不插电更像是一种‘炫技’,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际意义。
不过,贾敏树并没有代替李杰做决定。
去不去,那是卡子决定的。
“几号?”
“24号。”
“24号?”
李杰估摸了一下。
“我是没问题,不过,杨波他们你得好好操练操练,到时候别丢了人。”
“你答应了?”
听到这话,李戒眼前一亮。
他这个人不在乎钱,但在乎面,能把‘卡子’请去不插电音乐会,那是一件非常有牌面的事。
毕竟,很多圈内人嘴上不怂,私下对‘卡子’还是很服气的。
不然的话,黄寮原两口子也不会专门请他吃饭喝酒,转托他邀请‘卡子’出席。
“废话,它不是新歌发布会吗,算算日子,《无问》正好那段时间发行。”
李杰直接拍板道。
“就演两场,一场《烂泥》,一场《飞升》,审批的事,你让黄寮原去办。”
“要是不过,那就算了。”
“行,这事交给我!”
隔天。
“好,好,这事我来办。”
得知李杰愿意来,黄寮原满口打包票。
说什么,他也得把审批的事办下来。
不就是《烂泥》嘛,问题不大,自己要是办不下来,那去找华新社、外事部门的叔叔阿姨们。
他们难道还不行?
必须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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