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秋千由藤蔓与枫木编结,点缀着色彩缤纷的小花点,蜂蝶在其间嬉戏穿梭。
一切让人回想起史坦因纳赫山脉别墅的那座后花园。
“尼西米小姐,我已解释过了!我们是提欧莱恩负责‘X坐标’调查计划后勤与运输保障的先遣特别部队!”
军队中的将领再一次喊话。
“我们随时接收着后方的指示,领袖和范宁先生不久就会赶到,一会还会有较为麻烦的运输包装工作,节省时间起见,我们须提前检查另外三件‘物资残骸’是否就埋藏在你身后的区域!”
“哦,这样啊那你来检查啊,继续试试。”
少女明显不信,拨弄了下自己的头发,笑得似乎有些温柔。
光幕的旁边一角,已经直挺挺倒了十多具尸体,其僵直的死状就像是触及高压电网而亡。这让大家犹豫畏惧,谁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上前。
“让开吧。”一道声音响起。
范宁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士兵们后方。
将领愣了一下,当即敬礼,随即人群分拨出道路。
“琼,我来接你出去了。”范宁说道。
琼的神色也为之一怔,她起初的确以为对方又是什么拙劣的把戏。
但当下听到的声音,和眼前出现的这个人
“长官,小心”
将领的提醒变为惊呼,可范宁的脚步直接迈进了桃红光幕内,状若无事发生。
范宁抬了抬手,投影中心位置的深坑内,碎裂的手机化作一道黑线飞了出来。
同时围绕这道黑线,还有两道呈纺锤线轨迹飞来的事物。
荡漾着七彩绚丽光晕的一缕泉水,以及,似红葡萄酒又似鲜血的浓郁雾气。
“还有‘隐灯’残骸,琼,给我。”范宁开口道。
“不是.卡洛恩,是你不错,但我不明白现在的情况,异常地带真的退潮了?我还以为只是陷阱性质的一些脑海里的持续性闪念和幻觉,怎么会有如此猛烈的退潮,都到了最核心的区域了他们说的没错?你现在是他们的上级?现在是你需要携带这些残骸进到那座‘环形废墟’里去?”
少女在秋千上晃荡的双脚停了下来,看着逐渐走近的范宁,蹙起眉头,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范宁只是在下一刻伸出右手。
多像在圣莱尼亚大学求学的时期,在街区的雪松广场上,他面对停靠路边、帘子掀起的勋爵家私人马车,朝自己伸出的手。
琼怔怔出神了一下。
她不知怎么想的,就递过手去,从秋千上跳了下来。
只是浅浅打量一番,她就发现范宁身上一定有自己完全无法理解和把握的变化,某种层次的升华,对秘史本质的理解.可能经历了不只一个层级的跃进,明明他现在还不是执序者。
“怎么不提前联系我。”她问。
之前有过尝试,虽然麻烦,但还是可以取得一定联系的。
“节日落幕后,是有打算,但没想到有那么多事,一件一件,又那么快。”范宁说。
“你需要所有的残骸?你们要带到那里面去?”
“是。”
“眼前这情况波格莱里奇的清算与胁迫?”
“倒不算是。”
“那是合作?”
“好像也不太像。”
“.总之,有部分你自己主动的想法,或安排。”
“.是。”
简短的几句交流,数秒的沉默,琼将手中的小木盒子递了过去。
范宁道了身谢。
“琼!真的是你吗!”身后传来希兰的呼声。
两人比范宁下来得晚了一点,此时正好到达光幕附近。
琼与希兰,这两位曾经最要好的挚友,拥抱在了一起。
上次,还是什么时候?
梦见不算,好像还是“复活”首演日的拂晓,突发变故后,琼对希兰匆匆忙忙的交代。
然后跑出门外,最后留下的背影
好久了,比范宁曾经的不期而别与归来,还要久。
“是重聚啊。”目睹这一切的罗伊在笑。
范宁也勉强在笑。
重聚至少,当然是。
“长官,接下来有什么指示?”提欧莱恩军队中的几位将领重重松了口气。
眼前这神秘的“结界”,看上去如此天真烂漫却可怕的少女,紧张到极点的对峙.恐怕也的确只有这位新上任的讨论组成员能轻松化解。
“那几个人呢?”范宁问。
“唔,您是第一个率队到的。”将领恭敬应答,“但我估计,讨论组组员们,还有其他长官们应该也快了。”
“.艺术家们也快下来了,他们有些累,安顿一下吧。”范宁头也不回地穿过队伍,留下一连在后面称是的几位将领。
罗伊示意希兰和琼快步跟上范宁。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他回到尘世里的这些日子一切不太顺利?可我感觉他明明变得已经.”
看着前方一言不发,接连穿过营地与警戒工事的范宁,琼禁不住问道。
“不太顺利?相反,一切近乎奇迹,绝无仅有、接二连三的奇迹。”罗伊报之以钦佩、骄傲但又情绪复杂的笑。
“琼,你不知道,他现在已升到‘掌炬者’之格,而且走出了一条截然不同的攀升之路,距离真正晋升执序者只差一个‘理念上的时间差’.昨晚,或者是前晚,他被当局提拔进入了讨论组,位居第二顺位,直接把蜡先生的席位都替代了.哦,而且你还不知道,他究竟是以一种怎样的手段成为‘掌炬者’的,节日落幕那天的情形简直是接连的惊天反转.”
希兰择重做着讲述,从范宁回归之后的强势露面,到成为“新月”之后的授勋;从对连锁院线大刀阔斧的改革,到《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掀起的灵性爆炸;最后,是从“舍勒”与“拉瓦锡”史诗般的经历,再到庆典落幕那日,“三位一体”的致敬程式的奇迹达成.
“我是范宁,也是舍勒,亦是拉瓦锡。我是首先的,我是末后的。我是初,我是终。我是逃亡的,也是归来的。我是被害死的,又是那复活的。”
希兰如阐读神谕般地,重念范宁当时亲口所述之语。
琼之前只是知道范宁扮演“舍勒”的部分秘密,后来的不清楚,“拉瓦锡”的事迹则更加知之甚少,此刻越听越感到悸动、惊惧、又心神摇曳。
光是如今事后想象当时的场景,与世人灵性中受到的重击与颠覆
“那么,他为什么看上去还会这么郁郁呢?”琼不禁想问。
问完却又后悔。
范宁是什么性格她还不清楚么。
尘世里,一切并没有因那些努力和奇迹变得更好。
再者眼下的情况,处境的可能性,即便不多讨论,也能预见个七八分吧。
营地靠近山脉悬崖这一侧的警戒标志已被甩在身后,范宁还在朝外走。
直至深渊前方。
他在一块嶙峋的巨石边沿处坐了下来,罗伊、希兰和琼三人也依次挨着坐下,他在最左。
大家的一半躯体,包括双腿,都浸润进了异常地带的滥彩边界里面。
寒风吹动四人的衣服,脚下深不见底,有且仅有千篇一律的彩色噪点。
奇怪的场景,奇怪的重聚。
但又颇有些“游客感”或“松弛感”,一时间相比后方紧张肃杀的军队气氛,显得有些割裂。
“刚才那个秋千太短了。”最左边的范宁说。
“回头做个长一点的。”最右边的琼说。
奇怪的对话。
刚刚坐下不久,范宁又右手撑地,放低了自己的身体,整个人略微地朝后朝下转身。
“诶?”
罗伊以为是他想在自己肩上靠一会。
但发现,范宁是在凑近打量地面上的什么东西。
一只蜗牛。
它的状态似乎比以往看过的任何蜗牛都要活跃亢奋,短短的一分钟,在石头上爬过了近半米的距离。
而且,令人遍体生寒的是它头部的触角,两只原本纤细的触角如今夸张地隆起,有什么色彩极为鲜艳的东西,让它们呈现出疯狂蠕动的状态!(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