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管制高于一切”

    “谎言么?怎么会是这样,范宁先生.”“卡洛恩,抱歉.这.我没想到这些”

    演奏席位上,希兰和罗伊的脸色变得惨白,琼放下长笛,紧抿嘴唇,一言不发。

    “就是这样,我早知道。”

    教堂在倾斜中一寸寸下坠,范宁却笑了笑。

    很讽刺,一切相遇都是高处的谋划与几个关键使徒的差遣博弈,不过范宁的确早就料到,不对,不是料到,是明确知道了的.初探失常区时,范宁就得知琼的“塑形之咏”曾误打误撞差点“顶替”掉了即将出生的自己,并且因为怀疑她或遭受“蠕虫”感染,因此说服她没跟着自己进入灯塔更不用说“悲剧”交响曲上演时,那重重“午”的时空中的各种隐喻与佐证.

    “你知道!?”“那,这些.我们”希兰和罗伊一怔。

    “好了,那又怎么样。”范宁语气平静,温言微笑,“依然是你们啊,旧世界都没了,在乎那些‘身外的身份’干什么,看我连‘旧日’都毁了,第0史也好,后来的‘午’也好,说穿了也就那么回事情,这家伙现在也不过只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而已。”

    “遗憾呐,可惜,可恶,可叹。”F先生咬牙切齿的神情缓缓松弛下来,那些隐隐衔接上了《天启秘境》演奏场景的莫名超验景象,果真一瞬间又被他控制消散了,“在这么一次错得更加离谱的历史进程里,我要这《天启秘境》确实也做不了什么更有意义的事情,重新吧,结束吧,下沉吧,重新再来吧,如此不可理喻,如此大费周章”

    “所以!!波格莱里奇阁下!!——”但下一秒此人的声音却更尖锐狠厉地拔高了上去!

    圣礼台上陡然浮现出肉质增生的隆起,把演奏座位、谱架和三位首席全部黏合在了一起!

    希兰按着琴弦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身体姿态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僵硬与反向弓起,琼的长笛音符断断续续,眼神时而清醒,时而涣散,竭力在与脑内越来越响的亵渎低语搏斗着,而罗伊的身体更是剧烈颤抖起来,周身的“星光”急剧明灭,其引导的合唱声部已经完全被那耳语般的教义唱法所吞噬!

    波格莱里奇就站在不远的地方,但这一瞬间发生的异变完全是近乎“自生”,而非外部袭来了什么东西。

    “你干什么!?”范宁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压抑不住的怒意,如同风暴前的闷雷。

    “尊敬的厅长阁下!”F先生的脸庞从湍急的河水中一浪一浪地卷起,一会放低一会亢奋的威胁声调,全然像是患上了最严重的精神分裂,“给你一个选择,退下这片演奏台,退出大门!”

    被点名的波格莱里奇嘴角稍有牵动。

    “你知道之前威胁特巡厅的人一般是哪些下场吗?”祂的平静语气中居然略微带上了一丝.奇怪。

    “退下这片演奏台,退出大门!立即!现在!行动!.”那层层迭迭的咆哮声音继续涌来,“离开这座即将沉没的破船,回到你那注定崩坏但或许还能苟延残喘片刻的旧世界去!这教堂长成现在的样子也不容易,我可以允许你在过程中带走一部分‘烬’的余灰!否则!”

    “这三位对音乐演奏作出了莫大贡献的美丽女士,会成为这座教堂沉没前最先溶解的‘颜料’!你是希望忙活一大场最后连个渣子都没捞到,还是多多少少——”

    波格莱里奇动了。

    祂的脸上依旧没有过多情绪,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向F先生探头的河水方向偏移部分,直接拔刀。

    这次不是那种凝练在一线、带着切割之意的锋芒,而是直接挥击出了一片平铺的冰冷扇面。

    “咔嚓!!——”

    这轨迹极速地掠过几块乐团声部的区域,看似光影有相当程度的弥散,但其余被笼罩而过的乐手实则安然无恙,除了三位首席。

    时间,仿佛被这一刀切出了一帧绝对的空白。

    柔顺的褐色头发、起居室的钥匙项链、小提琴“索尔红宝石”、红色风衣、束腰带、断掉的大提琴琴弦与手指、紫色衣裙、紫色平底鞋、掉落的“星轨”长笛。

    一切如泡沫般噗地一声,彻底湮灭,连一丝可以留恋的余烬都未曾留下。

    干净,利落,彻底。

    “波格莱里奇!你”水流中飘出的F先生的声音如同被抓扼了一下喉咙。

    那穹顶上方病变的“三尖之瓣”顿时陷入了一种“茫然”的搏动状态,而波格莱里奇的“刀锋”刃尖上,一滴鲜血都没有留下。

    “.”

    范宁悬浮在半空的身影,似乎凝固了一瞬。

    那双原本带有神性悲悯的、映照教堂内外一切混乱与毁灭的眼睛深处,仿佛有某种东西,随着三团光尘的消散骤然碎裂,又骤然沉入深不见底的寒渊。

    波格莱里奇却根本没看范宁一眼,转身,下台阶。

    教堂碎石落下,摇摇欲坠,祂的双腿踏入河流,刃尖带着十足镇压和威胁意味地,指了指此前F先生面容“涌起”的方向,随即向后收持,掠起小片水花。

    随即沿着水流,继续往大门方向迈步,一路随意斩断了几截伸过来碍事的“腔肠肢体”。

    “.你,杀了,她们?”

    后方,范宁的声音终于响起,一字一顿,轻得可怕。

    不知道为什么,范宁自己都对自己的反应状态感到“不是很满意”,他总觉得不是这样,不该仅仅这样,但事实就是这样。

    “我说,你,杀了,她们?”他一字一顿地再度从牙缝间挤出词语。

    波格莱里奇行步间没有回头,不过倒是开口了。

    “那是‘她们’么?”其声音平直,略带反问,仿佛为了揭示出一个客观自然定律,“威胁和变数达到一定程度的,需要杀谁,就杀谁。”

    范宁连连点头,接连点头。

    你会后悔的。

    我说,你会后悔的,之后,肯定,我保证。

    好像有一些开口的词句,一些声音.极轻极细,却让人遍体生寒,仿佛置身于地狱中的声音。

    但实际上那只是构成范宁纯粹“普累若麻”的内心深处的另一丝波澜。

    不说见证之主“厅长”能怎么个“后悔”法,这世界上达到执序六重的这几位先驱,恐怕都不会有怎么个“后悔”法。

    再者“之后”又算是什么意思,“令人遍体生寒”又算是什么意思,“地狱”又是什么东西。

    “很好,很好”范宁只是接连点头。

    波格莱里奇这时终于停下,转身。

    距离已走得比较远。

    第一次,波格莱里奇真正看向了空中的范宁,只是那目光里,没有任何歉意,没有任何解释,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审视、催促与说明。

    对,最多只能算是最后的“说明”,连一个感叹号都不配出现。

    神性与神性的两道目光锋芒对峙。

    “这世上总有一大部分蠢人会陷到类似的不值一提的事情里面,那是因为他们本身不值一提,但你,本来不应在此之列。范宁,我单单是开口作这些冗余的说明,都是对你的看低和不敬。”

    “管制高于一切,作为合作者,请重新管好你已经放任了数十个小节的音乐。”

    “.”范宁眼睛死死盯着波格莱里奇。

    “有些话我早告知于你了,上面的情况需要一些更大的代价,即便如今出现了另一种更恰当的支付形式,但那依旧不是由你来支付。”

    “眼前这些,又算得什么,可笑。”

    “你只须记住一点——”

    波格莱里奇重新转身,继续径直向前。

    “‘烬’之准则高过一切,包括我。”

    还没等范宁重新消化清楚话的含义,其暗蓝色礼服的身影,已经从教堂大门的尽头纵身跃下,瞬间被浑浊的激流与苍白的环节光影所吞没!(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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