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老式窗棂。
一夜相安无事。
林奈子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意识回笼的瞬间，她首先感觉到的是身上盖得严严实实的柔软毛毯。
以及……身边空荡荡的位置。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旁边椅子，早已冰凉。
洛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她坐起身，毛毯从肩头滑落。
一种久违的神清气爽的感觉弥漫全身，每一个细胞都仿佛得到了充分的休息。
她愣了愣，才意识到自己昨晚竟然睡得那么沉，那么安稳，连一个梦都没有。
自从踏入这个行当，神经常年绷紧，她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毫无负担、一觉到天亮的塌实感了。
是因为……在他怀里的缘故吗？
想到昨晚自己吓得扑进他怀里，后来又假装睡着，感受着他笨拙的拍抚和小心翼翼为自己盖毯子的举动……
林奈子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一抹带着甜蜜和狡黠的笑容在她脸上绽开，连眼睛里都漾满了笑意。
“傻笑什么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突然从门口传来。
林奈子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见洛风正靠在门框上，手里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里面琳琅满目地放着好几样早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被抓包的林奈子脸上飞快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随即没好气地飞给他一个白眼，掩饰自己的窘迫。
“谁傻笑了！你什么时候出去的？干嘛去了？”
她故意用凶巴巴的语气问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他手中的托盘。
豆浆、油条、小笼包、还有她最喜欢的那家港式茶餐厅的虾饺和烧卖，香气隐隐约约地飘过来。
洛风端着托盘走进来，把它放在还算干净的工作台一角，耸耸肩，语气轻松地开玩笑。
“还能干嘛去？当然是给我们辛苦的林大小姐准备爱心早餐啊。”
“尝尝，手艺还行吧？”
“切～”
林奈子闻言，走到托盘前，伸出纤长的手指，挨个点过去，毫不留情地拆穿他。
“巷口老李家的豆浆油条，包装袋都没换。”
“这条街尽头那家杭州小笼包的招牌口味。”
“还有这个——”
她拿起那个精致的虾饺盒子，“金悦港式茶茶，开车过去不堵车也得二十分钟吧？洛总起得可真早，心思可真细腻啊。”
被当场拆穿，洛风脸上没有丝毫尴尬，反而笑得更加坦然。
“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关键。心意到了就行，快，去洗漱，趁热吃。”
林奈子看着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转身走向里面的小洗手间。
等她简单洗漱出来，洛风已经摆好了早餐，还给她倒好了豆浆。
“快吃，吃完带你去个地方。”洛风递给她一双筷子。
林奈子接过筷子，夹起一个晶莹的虾饺，好奇地问道：“去什么地方？”
洛风咬了一口油条，神秘地笑了笑：“暂时保密，到了你就知道了。”
“还保密？”林奈子挑眉，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跟我还卖关子？是去查线索？还是关于木盒的？或者……你发现了昨晚那些人的踪迹？”
她一连串地追问，眼睛紧紧盯着洛风，试图从他脸上找出点蛛丝马迹。
洛风却只是慢条斯理地喝着豆浆，守口如瓶。
“急什么，反正不是把你卖了。”
“快点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见他嘴巴这么严，林奈子心里更像是有只小猫在挠一样。
她一边吃着美味的早餐，一边时不时地瞟一眼洛风，脑子里飞快地猜测着各种可能性。
他越是神秘，她就越是想知道。
这个平时冷静理智的情报专家，此刻却因为一个简单的秘密而心痒难耐，连吃到嘴里的虾饺是什么味道都有点尝不出来了。
阳光正好，透过窗户照亮了空气中细微的尘埃，工作室里弥漫着早餐的香气和一种微妙轻松的氛围。
吃完早餐，洛风利落地收拾好垃圾，冲林奈子扬了扬下巴。
“走吧。”
林奈子带着满腹好奇，跟着他上了车。
车子七拐八绕，没有驶向繁华的商业区，反而开进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停车场入口。
停好车，洛风带着她走向一部需要刷卡的专用电梯，按下负二层。
电梯门打开，眼前出现的并非停车场，而是一个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地下商超入口。
巨大的“惠民批发市场”招牌挂在上方，看起来平平无奇。
林奈子环顾四周，推着购物车、拎着编织袋的人来来往往，俨然一副寻常百姓采购日常用品的景象。
她不禁有些错愕，扭头看向洛风，用眼神询问。
带我来这里买东西？
洛风接收到她的目光，只是神秘地笑了笑，并不解释，径直朝着入口走去。
林奈子将信将疑地跟上。
果然，在入口闸机处，他们被两名穿着保安制服，眼神锐利身形精悍的壮汉拦了下来。
“请出示通行证。”其中一人面无表情地说道，声音低沉。
洛风似乎早有准备，从钱包夹层里抽出一张黑色的卡片。
材质特殊，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道细细的银色磁条，里面是内置的芯片。
保安接过卡片，在一个小巧的手持仪器上刷了一下，仪器亮起绿灯。
他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洛风和跟在他身后的林奈子，这才侧身让开，做了个“请”的手势。
穿过闸机，眼前的景象瞬间大变！
刚才外面那副柴米油盐的寻常景象如同被撕去的画皮，暴露出的内核让见多识广的林奈子也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里空间极大，灯火通明，但货架上摆放的绝非日用百货，而是一个个封闭或半开放的小隔间、柜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兴奋的气息。
各种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
“环球科技下周季报前瞻！内部消息，保真！”
“某行政策动向深度分析！欲购从速！”
“李氏集团继承人绯闻实锤！附高清图！”
“白酒基金下周调仓路线图！错过后悔！”
“海外矿业巨头并购内幕！独家渠道！”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地下商超，而是一个规模庞大、明目张胆到令人咋舌的地下情报交易市场！
卖的不是商品，而是各种各样的信息和秘密，从财经内幕到明星八卦，几乎无所不包。
林奈子看着眼前这如同信息菜市场般喧闹又光怪陆离的景象，脸上难掩诧异。
她做情报生意多年，自成体系，向来是通过高端隐秘的渠道进行交易和信息整合，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如此……
如此接地气，又肆无忌惮的情报集市。
洛风看着她惊讶的表情，似乎觉得很有趣，凑近了些，低声笑道：“怎么样？没想到吧？你这么大的情报头子，号称消息灵通，居然不知道这个城市地盘底下还藏着这么个宝地？”
林奈子收回目光，恢复了平时的清冷神态，微微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
“我自有我的渠道和原则。”
“这种鱼龙混杂、真假难辨的大卖场式的情报贩售，效率低下，风险极高，可信度更是存疑。”
“我从不参与，也不屑于知道。”
她顿了顿，环视一圈那些唾沫横飞、竭力推销自己情报的贩子，补充道：“在这里交易的人，多半是些投机客和贪图便宜的外行。”
“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不会出现在这种明码标价的摊位上。”
“呦呦呦！”
洛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水至清则无鱼。”
“有时候，最不起眼的地方，反而可能藏着意想不到的线索。走吧，带你去见个人，他或许能给我们提供点不一样的思路。”
说着，他引着林奈子，熟门熟路地穿过嘈杂的人群，向着市场更深处走去。
洛风带着林奈子，灵活地穿梭在喧闹的人群中。
他对这里的环境似乎相当熟悉，避开那些凑上来推销独家猛料的贩子，目标明确地朝着市场的一个角落走去。
越往里走，周围的摊位似乎变得稍微高级了一些，不再是敞开式吆喝，而是一个个用隔板或帘子稍微遮挡的小间，交易也显得更隐秘些，多是低声交谈。
最终，他们在市场最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停下。
这里有一个小小的隔间，没有招牌，只挂着一块简单的木牌，上面用红色的墨水写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卦”字。
隔间里坐着一个穿着老旧唐装、戴着圆墨镜的老头，正优哉游哉地摇着一把蒲扇。
面前的小桌上放着一个签筒和几本泛黄的旧书，看起来像个算命先生，与周围贩卖现代情报的氛围格格不入。
“钱老头，生意上门了。”洛风屈指敲了敲隔板的边缘。
那被称为钱老头的人慢悠悠地抬起头，墨镜后的眼睛似乎打量了一下洛风，又瞥了一眼他身旁气质出众的林奈子，脸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声音沙哑。
“呦，稀客啊。”
“洛小子，这次又想打听什么？先说好，老夫这里的规矩，价钱看消息，先钱后货，概不赊账。”
他说着，目光却在林奈子身上多停留了几秒，蒲扇摇动的速度微微慢了下来。
林奈子也在打量着这个奇怪的老头。
她察觉到，这个看似神棍的老人，眼神里却透着一股与外表不符的洞悉感。
而且，洛风专门带她来找这个人，绝不会是为了算卦那么简单。
洛风也不绕圈子，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想向您老打听个盒子的消息。”
“盒子？”
钱老头摇扇子的手顿了一下，墨镜下的眉头似乎动了动。
“这世上的盒子可多了去了，珠宝盒、月饼盒、骨灰盒……你说的是哪一种啊？”
“一个木盒，材质特殊，上面有云纹星象图案，还带着点……要命的小机关。”
洛风描述得比较模糊，但关键点都提到了。
钱老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什么。
过了一会，他才慢吞吞地开口，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
“啧，你说的这东西……听着就烫手啊。最近打听它的人，可不止你一个。”
洛风和林奈子对视一眼，心中同时一凛。
“还有谁打听过？”洛风立刻追问。
钱老头嘿嘿笑了两声，伸出两根手指搓了搓，做了个国际通用手势。
“规矩，规矩。”
“消息可不是白给的。”
洛风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小迭现金，放在了桌上。
钱老头看都没看那迭钱厚度，蒲扇一盖，钱就消失在了扇子底下，动作快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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