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二年,一个二十三岁的快递员失业了。
这个快递员姓李,名鸿基。
李鸿基怀抱着一只残破的书笈,回头看了一眼同样有些残破的银川驿,想想两年前自己刚刚加入驿站的时候,意气风发,对生活充满了向往和憧憬。
银川驿驿卒的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也没有编制,但好歹是吃皇粮的,只要自己踏实肯干,不会有被开除的风险,好好干个几年,就可以把欠下的债务都给还清了。再努努力存点钱,生活也就慢慢好起来了,以自己的能力,说不定还能升个驿长当当。
谁能想到,隶属朝廷的驿站有一天也会倒闭呢?
听说全国各地都裁减了好多驿站,这倒是让他心里多少有了一点安慰,失业的,不止是自己一个人啊!
大环境不好,并不是自己不够努力……
唉,接下来,去干点啥好呢?
李鸿基在街上徘徊着,有家难回,不敢回。要是让老婆知道自己失了业,肯定少不了一顿狗血淋头的指责唾骂了,她不会听你说什么大环境不好之类的借口。
徘徊累了,他找了个角落蹲下来,放下书笈,从里面翻出竹烟斗和火折子,塞入烟叶,点燃了,深深吸了一口,青烟袅袅,笼罩住他阴云密布愁眉不展的年轻却又有些沧桑的脸庞。
“这个月工资都还没给呢!”他低低咒骂一句。
他就这样在大街上像没头苍蝇一样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天,眼见暮色四合,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罢了,罢了!先回家喝口野菜汤糊糊,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李鸿基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了李家村,推开小院竹篱门,踏入院中,眼见各家都升起炊烟,自家厨房却是冷锅冷灶的,堂屋的门也栓着,他上前推了一把,透过门缝看见里面黑灯瞎火,也是一片冷清的模样。
“嘭嘭嘭!”他有气无力地拍了拍门,“我回来了。”
过了许久,他的妻子韩金儿才打开了房门,一脸的冷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哎,今天驿里比较忙,加了会班……”李鸿基撒谎道。
“忙?怎么东西都拿回来了?”
“哦,这……”
“这什么这?编不下去了?”韩金儿睁着眼,“莫以为我不晓得,你那破驿站被裁撤了,所有人都没得干了!”
“你……你都知道了?”既然妻子都知道了,李鸿基反而松了口气,省了自己搜肠刮肚编造借口了,然而又有些伤心,妻子明知自己失了业,不安慰就罢了,反倒责备挖苦。
心里顿时就更烦躁了,却又敢怒不敢言。
“接下来你怎么打算?”
“还没想好。”李鸿基讷讷地说。
“唉——”韩金儿白了李鸿基一眼,“别人都没有失业,怎么就你失业了呢!”
“谁说的?我们那一个驿所有人都被裁了啊!”李鸿基说,“连驿丞、攒典都被裁了。”
“你还有脸说!”韩金儿蹙着眉头,“驿丞攒典是你能比的吗?人家就算找不到更好的活计,也有攒下的大把银子!你呢,你有啥?比本事比不过别人,比银子银子也没有一粒儿!还欠一屁股债呢!”
“那被裁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也不想被裁啊!”李鸿基不耐烦道,本来还想着去做饭的,看她这个模样,根本没心情去做了!
大家都别吃了,都饿着吧!
“当初我怎么说的?让你别去做驿卒,你不听我的!”韩金儿道,“怎么人家虎哥就能在县衙谋个差事?人家还比你小两岁呢!”
“哪个虎哥?”
“县衙里当差的盖虎啊!你俩从小还一起玩的呢!你武功不比他差吧?怎么你就混成这幅德性,人家就混得那么好!”
“人各有命……”
“别找借口!”
“行了,我不想跟你吵!”李鸿基气咻咻地,站起身来夺门而去。
“去哪?说你两句还不行了是吧?”韩金儿也气呼呼的,“有本事今晚你就别回来!”
……
转眼两百年过去。
但林鳞游和越容并没有老老实实地度过这两百年,一直在大明各个朝代穿梭来去。通过呼吸吐纳之法,林鳞游无意中竟突破了化炁达到了炼炁化神境,完成金液还丹,修成五气朝元,寒暑不侵,可长生住世于地;初具神通,能逍遥于人间名山。
加之与越容阴阳双修,两百年间,两人容颜并无改变。
这一日,两人遨游太虚,从永乐年间的江南来到了崇祯年间的陕北。
“还是差了一点儿啊!”林鳞游拉着越容的手,两人从云间缓缓落了地,“看来还得修行,才能带你来到我的那个世界。”
“你的那个世界很美好吗?”越容笑问。
“还行,不能说很美好吧!但是有很多你没有见过的新鲜事物。”
“其实,无论哪个世界,只要和你在一起就成。”
身处旷野,四周一片萧瑟荒凉,两人虽然衣着单薄,但都已是寒暑不侵之躯,所以身体并不感觉寒冷,然而走着走着,心情就有些沉重起来了。
“这是明末,崇祯年间。”林鳞游道,“冰河降世,天灾连年,内部流寇四起,外有建奴犯边……不太美好啊!”
好不容易看见一所村庄,那也是十室九空。
“要不然,我们还是走吧!”越容见不得这些悲惨景象,扯了扯林鳞游的胳膊。
“我忽然想到,不是我们修行不够,而是我们在大明,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所以,才回不到我所在的世界。”林鳞游说。
“什么事情呢?”越容问,“永乐大典你已经拿到手了……”
“这是陕北,李自成的家乡。”林鳞游看了一眼四周,“我已经感觉到,李自成就在不远处……”
“你要找李自成,帮他推翻大明王朝吗?”
林鳞游摇摇头:“不能说是帮他。这天下,姓朱姓李都可以,就是不能姓罗筐。”
因为修行,越容也对过去未来之事知道了许多,知道李自成,知道奴儿哈只,也知道未来的手机电脑电视机,只是没见过没上手体验过而已。
这时她笑着揶揄道:“怎么?你对金朝也有偏见呢?”
“你没经历过,可能没有那么深的体会。”林鳞游道,“我只是不想后世有那么多的条约,也不想文化断代……话说回来,假如金人的发型和服饰不那么丑,我的意见或许还不会这么大。”
“那么,你找李自成,是想……”
“大明已经没得救了,但这汉家天下还有得救,只需一剂良药猛药。而李自成,就是这味猛药。”林鳞游道,“可惜当年,药效短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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