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英才,天不予长寿!
可惜了!
盛熙、张玉等人的叹息,朱棣也没看不到,也无心理会,坐了起来,双眼红润地看着梅鸿:“所以,不只你一个人来到了北平?”
梅鸿点了点头,严肃地说:“还有一批人,主要是在北平建造远火四局,负责火药与火药弹制造、储备,陶成道带人来了,这些事对你不用保密,但可不能对外说。”
朱棣拍了下胸膛:“我可不是李景隆嘴巴不严,一个曹就能说出去一大堆。只是我不明白,先生这样做是为什么?”
先生的身份不同寻常,他出意外,牵动的可不只是朝堂。
梅鸿目光向北,神情冷峻:“镇国公想利用元廷留在大明的情报网,用这些细作帮助大明扫荡草原。你估计用不了在这戍边三年了,具体军略如何我不清楚,我只能告诉你,用不了太久,你想见的人,会来见你。”
朱棣激动不已,再次抓住了梅鸿的肩膀摇晃起来:“你是说——”
梅鸿受不了朱棣,也不知道下手轻点,我脖子都要甩断了。
这是要谋害永绩伯啊。
盛熙哀叹:“王爷是个性情中人啊……”
张玉赞同:“是啊,从他这些日子的言谈来看,镇国公对他的影响很大,难以接受也实属正常。”
朱煜抓着胡须,面带悲色:“永绩伯也是镇国公手底下的悍将啊,他虽然看着坚强,不知道内心会多痛苦。今日的接风洗尘,咱们是不是用点心,多加几道菜,多上些美酒,喝醉了,说出来多少能好受些。”
盛熙犹豫了下:“这个时候合适吗?”
张玉支持了朱煜:“是应该好好招待,至少,不能怠慢了,要知道永绩伯可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有一群侯伯至交……”
盛熙打了个哆嗦。
是啊,镇国公虽然不在了,可水师不会垮,这些侯伯还在。
惹毛了一个梅鸿,鬼知道哪天是哪个侯爵、伯爵过来兴师问罪,这些人的关系,那可都是过命的……
朱棣收拾收拾了脸,与梅鸿走向盛熙等人,言道:“我想请休三日,不知——”
“没问题。”
都指挥使盛熙一口答应下来,转而问:“三日够不够,要不我批你一个月?”
朱棣一脸悲愁:“不必了,两日足够。”
盛熙又问:“那要不要派两个人跟着你?”
朱棣摇头:“我就是跟着永绩伯。”
梅鸿抱拳:“接风洗尘就不必了,不是梅某托大,不给北平都司官员情面,而是燕王有些事需要询问,我也是抽不开身。”
接风洗尘宴,可不是简单的吃个饭,认识下,这饭桌上自然少不了拉拢关系,表明心迹的。
关系融洽,彼此关照,才好开展工作。
但梅鸿只是临时代办练兵事宜,并不是长期留在北平都司,加上远火局还有一堆事需要协助办理,自然不想过多卷入北平都司的官场。
反正有朱棣这个挡箭牌,谁也说不出个不是……
离开军营,梅鸿看着朱棣脸上阴郁的神情消失,不由皱了下眉头:“燕王,这样不行啊,你要忧愁,要愁,露馅了可就不好了。”
“我这会愁不起来,想笑怎么办?”
朱棣才二十六七,还不是深沉老道,喜怒不形于色的年纪。
梅鸿翻身上马,有些沉重地对朱棣道:“虽说镇国公保住了性命,但极是虚弱,余毒未清,而且——这种混毒没有解药,镇国公日后能不能痊愈,我不清楚。”
朱棣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看着梅鸿:“我想回去!”
梅鸿摇头:“你怎么想的镇国公很清楚,所以才会准许我将他安好的消息告知于你,让你安心留在北平,借着训练的机会多挖掘一些将才、人才,哦,忘记告诉你了,晋王、周王等人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朱棣心头一松。
还是先生在意自己,朱棡那个老三不行啊,老五也不够格……
等等!
这都是什么心思,先生余毒未清,我——
“现在去哪?”
朱棣上马问。
梅鸿指了指前方的官道:“去通州!”
马蹄踏出残阳,如血横空。
周慈坐在石磙上,身后是堆起的一个个一丈多高的麦垛。
麦垛下面还一个掏出来的洞,洞口处还散落着一些麦秸,这是一些调皮孩子干的,躲在这里,用麦秸挡住,伪装得好,能藏半个时辰都不被发现。
只是这孩子难免挨一顿打,大热天的跑这里面,满身是汗不说,身上还刺挠得很……
那,王家的娃就被追着跑呢。
还别说,这孩子跑得真快,比他爹快多了。只不过他爹王河堤怎么不拿个棍子,空着手追算什么事。
王京水看到悠闲的周慈时,抬手喊了声:“周爷爷,出大事了。”
周慈呵呵笑着:“小子,犯了错挨打不算什么大事。”
王京水气喘吁吁地跑到周慈面前,双手按在大腿上,弯着腰,额头上的汗珠直往地上落:“不是我,是,是镇国公出事了。”
“镇国公?”
周慈愣住了,不明所以地看着王京水。
王河堤跑了过来,拍着王京水道:“爹跑不动了,你快点将消息告诉庄上的人。”
王京水撒腿跑了出去。
周慈从石磙上走滑了下来,走到王河堤面前:“孩子方才说什么,镇国公出事了,他能出什么事?”
王河堤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刚刚听路过的盐商说,镇国公被贼匪毒害,跌落长江,生死不明!”
“什么?”
周慈一把拉住王河堤:“你胡说什么,怎么可能会有人会害镇国公,他是一个好人!”
王河堤哭丧着脸:“周老哥,好人才遭坏人惦记啊!你忘了,倒顾案倒顾案,那么多官员都巴不得镇国公死呢,现在镇国公遇难,说不得就是那些贪官污吏给害的!”
周慈身体摇晃了下,缓缓地退到石磙上,坐了下来。
作为山西移民,这些人可是受过镇国公的恩情的,若不是他,移民哪有什么一分院,哪有什么家具,又哪有这一茬丰收,粮食满仓啊!
可现在,惦记着移民的镇国公,没了?
那个山西人,没了?
大家可是商量好的,等粮食满仓了,我们便酿一坛美酒送他,尝一尝味道。
现在,他人没了……
周慈老脸的沟壑里,被水浸润着。(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