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是那赛尔人?”
蓝恩看了看一起被捆在门诺·库霍恩身边的这几个人,他们身上也带着蓝色玫瑰的纹章。
“是的,他们也是那赛尔人,蓝恩爵士。”尼弗迦德元帅很是沉稳且客气的说着,“不过跟年轻人比起来没骨气多了。”
门诺·库霍恩并不带嘲笑和讥讽,只是平静描述当时的经过,但正因如此,六个那赛尔人虽然一声不吭,但还是能听见他们呼吸加重的声音。
“这也怪不了他们,蓝恩爵士。毕竟尼弗迦德收拢新行省、新附庸国的手段和经验,都是有上百年积累的。”
“说实话,他们两个年轻人敢在我的车队里反抗,这才让我感到惊奇。”门诺·库霍恩摇头说,“他们这种年轻的贵族,本来该是被训好了的。”
“就跟把狼驯成狗一样?”蓝恩貌似很感兴趣的问。
“您不用这么讽刺我们,”陆军元帅抬了下眼,“人跟动物都是可以被驯化的,这事儿我们懂,您也懂。”
“确实如此。”蓝恩耸耸肩,“但是事实归事实,人类的基数太大,总归会冒出来驯化不了的特殊个体。”
猎魔人歪了歪头,轻笑着打量曾经见过一面的手下败将。
他摆了摆手,于是周围的余烬骑士拖着那六个那赛尔俘虏离开。
那六个那赛尔人可跟亨利和汉斯不一样,人家俩是北方的功臣,这六个就纯是俘虏了,还是没什么价值的俘虏。
连自己的尊严和生命都不敢站出来维护的人,在哪儿都没价值。
六个没价值的俘虏被拎走,这条尼弗迦德军营中的入口小道上,就剩下蓝恩和三位‘客人’了。
汉斯还在头疼自己和家族的将来,并为此感到无望和迷茫。
亨利在昏迷。
蓝恩则在跟陆军元帅聊天。
“看来在上次战争失败之后,你有了长进,库霍恩。”蓝恩背靠那辆把他们拉回来的板车说着,“不介意我这么叫吧?”
“胜利者拥有一切权力,蓝恩爵士。”元帅阁下努力让自己在地上坐端正,“我想活命,因此您就算叫我孽鬼、食腐魔,我也坦然接受。”
在回应蓝恩过后,门诺·库霍恩才转回问题本身。
“您刚才说‘我有了长进’,但恕我直言”他吸了口气,“这跟上一次战争我失败的时候有什么不同呢?”
“你动手,然后我溃败。区别是什么?”
“你的力量变得更加夸张了?上一次好歹还是用了战术,你用你的战场洞察力肢解了我的指挥体系和军团,这一次你直接骑着那匹马碾过来?”
他的样子十分落寞,还带着悲叹,近乎让人心生悲悯。觉得这是个感叹自己生不逢时的老将,在哀叹命运不公,不给自己展示才华建功立业的舞台。
但是蓝恩只是默默看着他。
“别装可怜,库霍恩。”蓝恩平静又冷酷的说着,“我们只见过两次面,但我知道你是个意志坚定又冷酷的军人。像你这样的人,装作无助无奈也不会让别人放下警惕心。”
蓝恩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史矛革】尖锐的手甲和胸甲发出轻响。
“不管敌人是什么样子,有多厉害,军人和指挥官的职责就是打败他。不然还要你们干嘛?我想尼弗迦德应该是不养闲人的,对吧?”
“而你时至今日依旧站在这里,担任陆军元帅。那就说明你也完全接受你的职责,接受你要面对的敌人是我。”
随着蓝恩的平铺直叙,门诺·库霍恩的神色也确实随之发生了变动。
之前那副壮志未酬满心哀叹的神色如同春日融雪一样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这个军人真正的内在。
他依旧努力让自己端正的坐在地上,他也没有让自己的言语神态变得铿锵有力。
他只是稍微变得放松、随性了一点。
但是,在这个地上还满是血迹与尸体,先是被敌军攻破,随后又面临常暗扩张威胁的巨大军营之中。
在混乱与恐惧将所有人驱散,宛如鬼城的军营里,这份仿佛完全适应也完全不在意的放松,是最职业的军人才能拥有的素质。
“看来你在力量上的粗暴成长,也并没有让你之前的敏锐感官和思维发生钝化。你比以前更危险了,【猎爵】。”
直到现在,门诺·库霍恩依旧在用自己的方式来试图了解蓝恩。
并且他也不装了。
“你觉得我‘有长进’,是因为在我进行指挥的时候,东部战线的尼弗迦德军队没有进行大规模的杀戮。所以你认为我对军团的控制力,至少要比上一次战争时强。”
“但现在看来没什么用,你依旧摧枯拉朽的毁灭了我们。”
让军团进行悍不畏死的进攻是种本事,但是如果能让杀疯了的军团停手,控制住暴力的蔓延,进行自我克制,这对于军队指挥官来说是种更大的本事。
而眼前,能够在某种程度上做到这一点的指挥官,对于自己的战果依旧不满。
毕竟他最终还是失败了。
蓝恩低头看着已经不装了的门诺·库霍恩。
“你们看起来很想打败我。”
陆军元帅面无表情:“不然呢,猎爵?”
“自从上一次战争之后,我就知道没人能在你面前调度战场而不被你击破,至少我自己得承认:我不行。”
“你对于战场的感知力和洞察力是超越时代的。而且你自己的力量也在不断加强!”
“那我们还能怎么办?”门诺·库霍恩深吸一口气,“我们只能想着拖住你、打败你、杀了你!只要有你在,我们在战场上能得到的就只有失败!”
“如果你想用那些恐钟症来谴责我,那就来吧。我完全接受。当我知道他们都曾经是我所指挥军团的老兵时,我保证!我的愤怒和恐惧绝不比任何人少!”
“但我要打败你!帝国要打败你!”门诺·库霍恩死死盯着低头的蓝恩,“那就只能无所不用!有什么用什么!研究出来什么就用什么!”
“我是军人,帝国既然给了我武器,那我要想的就是该怎么使用它!除此之外再不多想!”
陆军元帅越发激昂的怒吼甚至吓到了对面的汉斯。
年轻的那赛尔贵族跟了他也有段时间了,却从没见过一向镇定稳重的陆军元帅竟然会有这么激动的时候。
就连他不久前被俘虏的时候,门诺·库霍恩都很冷静。这一点让汉斯即使脱离了对尼弗迦德统治的认同,也从个人角度感到敬佩。
而蓝恩对此则只是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所谓军人的职责、军人的责任这都是很坚决却也很常用的说法了,元帅阁下。多说也没什么意思。”
说着,蓝恩的两只手互相拍了拍,发出响动。像是标志着谈话从现在开始将步入正轨,前戏已经做完了。
“请原谅,库霍恩。”猎魔人的表情平淡却诚恳,“我先前只想确认一下:构成那只怨灵鬼的诅咒,你到底是不是参与者。但现在看来,你应该只是个使用者。”
“这个结论得出的很好,因为这标志着你能和我一起完成我们接下来的谈话内容,毕竟咱们的谈话好歹需要你还活着不是?”
蓝恩平淡的话语,却足以让门诺·库霍恩像是喉咙里梗了块骨头似的难受起来。
他眉角抽搐,嘴唇紧紧的抿着。戴尔兰尼旅的银蝎子披风现在已经沾满了灰和泥,从他的屁股底下露出一角。
蓝恩解开了绑着他的绳子,让这位尼弗迦德陆军元帅好歹能自己站起来说话。
门诺·库霍恩揉着自己的手腕和脖子,他看着蓝恩的眼神中带着谨慎和狐疑。
这是他第二次被蓝恩俘虏。
他还记得上一次的情形,当时他万念俱灰,先是被眼前的猎魔人打崩了整个军团的指挥体系,接着在一片乱局的逃亡之中,指挥层内部却又发生了抢班夺权。
最终,在那癫狂又致命的最后一条命令,被下克上的参谋们发出去后他们所有人就都死了。
而眼前这个猎魔人,当时就像是欣赏一出滑稽戏的看客。只是为了确认剧情的走向确实在他的手中。
确认完成之后,当时尼弗迦德军团中的指挥层,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门诺·库霍恩,至今仍旧记得那一天,自己内心所产生的屈辱与愤恨,他当时叫嚣着让蓝恩最好当场杀死他。
但是猎魔人却好像看透了他内心深处,那丝丝缕缕却不曾断绝的.恐惧。
猎魔人最终还是放了他,并且在今天重新俘虏了他。
门诺·库霍恩此时的内心充满戒备,因为他在内心里断定: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太好过。
“别紧张,元帅阁下。”猎魔人帮他解开捆绑后,双手抱胸,又靠在了板车上笑着说,“你是很有价值的俘虏,相信不管是我还是北方诸王,都会很在意你的生命。”
门诺·库霍恩勉强扯出一个笑脸。
心想对面该说‘但是’了。(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