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潮涛涛。
色泽鲜艳如赤血的红葫芦高悬鼎中,随波涛起伏,赤红豪光绽放冲天,映得蓝潮泛红,稀疏的暗黄纹路点缀葫芦表面,像熟透了的丝瓜生出黄条。
所谓魅果,一个赤红黄纹宝葫芦。
第一枚位果!
第一份权柄!
自梁渠晋升臻象,登上望月楼,获知旱魅之存在,为圣皇给予重任,至今已有五年矣!
五年,寻常人生有多少个五年?
大雪山的暗桩血祭蓝湖、梦境王朝的钥匙阴阳五行盘、再到今天的超品血宝。
各方势力,各个时间,各种信息条件,各项前期准备,一个又一个的引出计划,一个又一个的备用方案,不断探索,不断琢磨,不断调整,涉及无数人力物力和精力的调用,多方势力的斡旋,
终于寻得、获得一个万全之法。
没有血祭百姓,没有打开阴曹地府,没有八方势力争夺,引发大战,地裂天崩。
悄无声息地树下摘果。
什么叫能力。
这就是能力!
普天之下,有且仅有一人能做到,死过一次的「亡灵」。
他!
兴义侯!
肱骨也。
大笑震天。
天井落下些灰尘,光柱中剧烈漂浮。
洞府中收拾东西,打包行囊,尚未离开的劳梦瑶纳闷抬头。
什么事师父笑得那么开心?
老哥出事,长老大笑,全凑到一起,今天一天都怪怪的—
受到情绪感染,劳迎天摸一摸怀中超品血宝,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笑容,他的收获如此之巨,
梁渠身为「主谋」,九一分,自然只多不少,听这笑声,想必是高兴的很。
「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有阴谋!有奸情!」劳梦瑶转动眼珠,向后斜,露出狐疑。
「收你的东西,大人的事,小孩少打听。」劳迎天按住劳梦瑶脑袋,转向包袱。
「你有没有在看,我都收拾好了!」
「那就走,磨磨蹭蹭。」劳迎天抓起妹妹包袱,背到自己身上,「师父罚我抄写一千遍门规,
你帮我抄一半。」
「你犯的错,凭什么我帮你抄?」
「你哥把你拉到天火宗,求爷爷告奶奶,都没见你说一句谢谢我,帮我抄五百遍门规怎么了?
要不要比一比?五百遍,看谁抄的快,谁慢输一枚四品血宝!」
「臭不要脸,我抄还要模仿你的笔迹,怎么可能比你快—”
兄妹二人结伴离开。
「呼!」
浊气吐出,吹散光柱中的浮沉。
大马金刀坐入石椅的梁渠听着兄妹谈话,收敛笑意,隐住犬牙,一口长气将全部的疲倦甩去。
一招釜底抽薪,大雪山蓝湖之事彻底解决,久违的轻松。
接下来便是马上抵达的南疆,处理掉南疆动乱,世界便又恢复到各方默默发育的静态和平中来。
「该怎么让伪龙炼化?」
喜悦的情绪收敛,剩下的便是思考,以及对位果的敬畏,敬畏带来经验的增长,使人得到成长。
重新凝视位果,梁渠不由地转动手腕。
痛。
仅仅沉下识海,用心眼观察,梁渠便觉自己的右手隐隐作痛,仿佛再一次回到蓝湖,伸手握住的时刻,那从掌心传递而来的强烈灼烧痛感刻骨铭心。
果的权柄是旱煞。
不是火烧和高温,但剧烈失水,能造成同样的痛觉感受。
「位果有实体不假,可普通人根本没办法靠近—」
打开【涡宫】,里面水流凭空消失,触目惊心。
从用手握住位果到收入泽鼎,梁渠用时大概是十五息,一息六秒,一分半,他所接触到的果,竟然隔开一个维度,将【涡宫】神通内的涡水、精水全蒸发干净,一丝不剩!
或者说。
万幸他有【涡宫】才能撑住那么久,假若换一个寻常宗师,三息算多,早已变成粉末!
「殃为水旱,天下凶荒,权柄、属、炼仪、晋仪、界仪—”
梁渠目光扫视,认真揣摩。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果玄奇,而是没办法用水泽精华抄近路了。
昔日天地长气,一出即收,炼化食气,只要一万水泽精华,一条极品宝鱼的量,即可变化作灵鱼,全无寻找介质的麻烦和担忧,食气五难除去寻找外,几乎没有任何阻碍。
这次不同。
果现世,泽鼎没有立即收取,而是等梁渠以为泽鼎收不了,主动伸手握住,往回跑到瀚台府时,方才有反应,将果收入鼎中。
其次林林总总的讯息当中,全无消耗水泽精华的提示。
但是没有关系。
知足则乐,务贪必忧。
泽鼎能提供信息,已经足够宝贵!
泽鼎信息向来精简,可浓缩的才是精华。
位果权柄无需多言,赤地万里,一旱三年,早就知道的事情,如此夸张的断绝生产力,正是大顺王朝忌禅的根本。
若是单说干旱权能,对比其它位果,用来对敌真不一定多强,可只要掌握在势力手中,足以天下大乱,能引发底层大灭绝。
拔本塞源。
如此重器,掌握在自己手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而「灾」属上下通览。
梁渠摸索下巴。
「旱是灾属,青女是治属,这就透露出两个位果大类,应当不是品阶,而是类型。果、赢果、果、雍果,共称四灾。赢果、果、雍果应当同为灾属,水灾、疫灾、兵灾?」
灾、治,字面上都好理解。
一夜风雷驱旱魅,始知霖雨出人间。
若说旱是灾,那青女便是旱到极点后再反转的产物,对万物兴荣必然有强促进作用。
灾、治之外呢,有没有其它类别?
二者听上去不像直接增加战力的位果。
再往下。
炼仪、晋仪、界仪凭借梁渠当下的眼界,三者同样不难理解,
获得位果,不等同掌控位果。
若能掌握旱位果,梁渠不至于摸一下位果就脱水成猴干。
真正掌控位果需要「炼化」,「炼化」不同位果,要特定仪式,这点和食气要介质类似,短则数年,长则上百年,难度极高,否则蛟龙何苦来哉,蜗居龙宫数十年如一日的当痴汉。
【无水而活、死而不僵】,显然便是果的炼化流程。
倘若说字面条件,梁渠觉得自己完全满足。
他死了,又没僵。
枯木逢春的保护下,尸体都是暖暖的。
同样的,他死了,理论上不需要饮水,灵魂状态更是榨不出水来。
奈何旱毫无反应,说明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应当是某种更夸张,更抽象的情况。
好比他凭借灵魂状态触碰位果,一样会被吸成「干尸」,右手成畸形手,里面蒸发掉的是「水」吗?
果的旱绝不仅仅是表面意义上的抽取水分。
权柄几乎是概念性的强悍。
晋仪更不必说。
昔日圣皇明确给出旱的晋升方式,连对象都想好了,就是南疆伪龙。
南疆造就伪龙,就是想人为制造龙王,让世上能诞生龙王的三条大河变成四条。
大顺不愿意自己的边疆出现这么大一个隐患。
「我自己炼化都这么困难,怎么让伪龙炼化?」
梁渠发愁。
他觉得用蓝湖位果,治南疆伪龙,这压根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伪龙不是傻子,炼化果,和它成为河神,二者之间冲不冲突另说,千辛万苦炼化完魅果,等着被你烧成灰烬,成为晋升位果里的「辅料」?
梁渠挠头。
旧的困难和麻烦解决。
新的困难和麻烦出现。
南疆伪龙是妖王,当世顶点的强者,后面更有南疆,能轻易违背伪龙和南疆的意愿,将果给他们炼化掉,再焚烧掉,要有这个能力,当今天下局面,都可以掀桌子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希望泽鼎能收取位果的缘故。
直接跑掉和泽鼎收,二者都可以摘下位果,后者却能让各方势力一无所知,拥有更大的操作空间。
「走一步看一步吧,去南疆观察观察再说,指不定伪龙是个二傻子。」
能安全摘得果,是事态不断发展下的产物。
越是紧急,越要镇定,保持战略定力,等待战略时机。
知道的越多,越能高屋建领看问题。
搁置思绪。
梁渠看向泽鼎光华最后一项,亦是收取位果后最震撼的一项。
【界仪】!
【界仪:果、赢果、果、雍果,齐聚四灾,水君为王,可引亮灾界。】
灾界!
偷窥狂说,鲸皇和大离太祖,二者全在探索化虹的道路一一成为界主。
灾界是不是界?
齐聚四灾,水君为王—
不得不说,以梁渠的了解,无支祁同样是灾祸的象征,是凶神,凶神齐聚四灾,是要自身拥有另外四枚位果?
老龙君就拥有两枚位果。
「这他娘的创造出来是个什么世界啊?」
梁渠咋舌。
洪、旱、疫、兵,还有一个暴力狂无支祁当老大。
旱三年、涝三年,一三五闹瘟疫,二四六兵当匪,周日休息?不,周日无支祁随机选人暴打一通。
地狱吧?
他无法想象这种世界普通人能活下来。
与之相比,大离王朝的「阴曹地府」都眉清目秀,起码有彼岸花吃。
但是【界仪】的出现,给了梁渠一个无比清晰的上升路线,奋斗目标。
「熔炉要大位果,大位果下集齐多个适配、兼容的小位果,就有可能创造出自己的小世界!晋升化虹!」
四关七道。
皮肉骨血,奔马、狼烟、狩虎、臻象、天龙、熔炉、化虹。
修行之路从未如此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他隐隐把握住什么。
「皮肉骨血打基础,血关突破到腑关,自含一口玄清气,冲开窍穴,直晋奔马。
奔马开九窍,立下九大桩基,狼烟在九窍桩基之上搭三十六脉,成立天地人三桥。
狩虎于三桥之上,砌墙建楼,一重楼埋一枚神通种,这便是点、线、面。
食天地长气,捕捉规则碎片,晋升臻象,三重楼化三重天宫,精气神合一,成就气海!」
梁渠眸光锂亮,熠熠生辉。
基础之后,点、仞、面,再化为立体的天宫,环环相扣。
臻象天宫之后就是叩开天关,成就天龙天龙是什么?
梁渠依旧模模糊糊,毫知晓天龙神通广大,但他当下明白熔炉要掌握一枚大位果、一份天地权柄!
熔炉到化虹,更是开创一界。
两个世界,这「自我本」和「外界本」的差距该有多大?
跨过中间看后面,完亏三以高屋建领的倒推。
化虹开创一界。
熔炉掌握天地权柄,等同天地一处。
臻象已经千立体天宫。
中间差一个什么串联起来?
「即天关,就是暴力撑开自己的‘天宫」,从立体向维度跃迁,化成一毫冲出去的‘手’!或者说‘角’!‘角’掌握住大权柄,三变化为天地一处,借助天地一处,统合其它权柄,能开创成仿正千某方特色的小世界!」
「「手」—」
梁渠此刻头脑风暴。
【可消耗十条灵鱼、一点统治度,使涡宫进阶,前取淮涡水君无上领域一一泽国(伪)(
小)!】
这个是‘手’、‘角’吗??
「侧目望天关,阁道更渺茫。天人合一,通天绝地,圆融为一,竭尽肉身、精神冲破的关隘便为天关,是破圆的关,是破极的关。
至于叩关关会叩出何物,人与人不尽相同。
昔日龙象武圣叩开了血、肉、骨、皮、筋五重天关,涌出五头大魔,其一一斩杀之,肉身成圣。
金刚明王叩出了怒目金刚,获明王身,得罗汉尊位。」
越王的话跃然浮现。
「破圆的关、破极的关———」
梁渠喃喃自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病虎的龙象武圣、张龙象的五大魔、老和尚的怒目金刚,亏是体内天宫到体外一「角」的阻力具象化!」
「为何要天人合一、为何要通天绝地。」
「天人合一是和天地融合,通天绝地稳固自身,界断‘我’与‘外」!」
二者合力,帮助修行者看到那面「墙」。
看到了,再从体内暴力撑开,冲出去!
龙象武圣、五大魔、怒目金刚,都是自身精神、肉体和天地的杂!
打破它。
即开它。
谓之一一天门!
一丝明悟浮现心间,来之不易,去之极快,梁渠伸出手,牢牢地笛住它,用力一拉。
天旋地转。
逼碑。
无比逼碑。
仿佛跳入到一个小箱子内,漆黑、狭小、拥挤,浑身难受,用尽亏力无法撑开。
又像暴风雨前低沉的气压,儿么都呼不出畅快。
看到了。
他看到了。
那是「墙」,是「门」,叩天关,要打开它,高里面的阻力跑出来,打碎它!
「呼。」
「吸。」
胸膛剧烈起伏,飓风回荡,梁渠睁开双目,缓缓从逼碑的箱子中退出。
顶不开,也不能现在顶。
他不知道在血河界再次突破武圣会如何,会不会出现第二块血河净,那样就糟糕了。
「哈!即天关是这种感觉!」
梁渠握住拳头,充斥兴奋。
摘一枚位果,望到天关!
毫要能叩开—
运转一番《万胜抱元》,梁渠强行压抑住兴奋。
该回去了。
算算时日,河泊所船队一路南下,应当已经快要抵达南海郡,前后误差不会到三天。
此前。
加入天火宗数月之久,出入逐渐熟悉,不需要太顾忌。
「去一趟大漠。」
【物极必反,事极必变,水煞生灾】
他隐隐把握住位果出现的规律。
果出现,是在纯锅的蓝湖,水汽和煞气汇聚诞生。
果晋升青女,是为武圣、妖王吞服,焚之,灾变治。
按照这个规律,果、雍果会在哪里出现,暂时不清楚。
然而洪灾赢果·
黄沙漫天。
十二月,尽管是沙漠,太阳高悬,中午气温依旧不高,需要穿上棉袄。
梁渠屈掌搭个亏棚,亮起金目观察天地。
天关地轴之下,各类气机无所遁形,五颜六色。
位果没千发现,飞一路,反倒千一些意外之喜。
「灵机亍郁,快出来了啊,赶个巧。」
乘龙飞入高空。
拔出伏波,转个花枪,纵向一劈。
天地黑白,死寂无声。
砰!
地龙翻滚。
身躯落地。
不远处的小国部族之中,首领裹着皮袄,推开侍女,惊惧爬起。
「发生什么事了?快来人,快来人,速速去探,速速去探!」
龙灵绡迎风猎猎。
梁渠站立龙首,负枪等候。
二十里峡谷凭空浮现,两侧流沙倾泻流淌,如瀑如泉。
天地间灵机悄然变化。
半个时辰后。
泽鼎震颤。
【获黄沙一缕,豪与一万水泽精华汇融,生得灵鱼一条,三升华垂青。】
泽鼎内,一黄一红一绿,三缕长气交织,
意外之喜。
「是不是跑出国界了?」梁渠眺望太阳,掏出地图,对准方位。
「兴义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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