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应淮心里暗暗筹谋,宋氏在一旁关心他的脸庞,老夫人阖着眼休憩。
谢泠玉刚入院,看到的便是这个场景。
“世子夫人来了。”
张嬷嬷的声音不大。
屋里的人都看了过来。
谢泠玉先是朝两位长辈作揖行礼。
然后自顾坐在一旁。
半个眼神都不分给徐应淮。
见她这番做派,老夫人暗叹了一声。
看来泠玉心里确实是恼怒啊。
她听了全过程,也觉得淮儿有些小题大做,无凭无据的东西,只凭着一个小丫鬟扶着贺家小子,就断定两人私会。
委实武断啊!
落谁身上,谁不恼怒。
老夫人非常和蔼:“玉儿来啦,怎么不和淮儿坐一起。”
“你们夫妻二人,都没在一起生活过几日。刚才有下人来报,说你二人吵架了?”
“这都是些小事,哪有一辈子和和气气的夫妻,都是这么吵吵闹闹过来的,看在老身的面子上,把这件事揭过去如何?”
“老夫人,不是吵架,是和离。”
谢泠玉道。
“我去金玉堂买首饰,正巧碰见贺家公子晕倒在地,就让丫鬟带着他去看病,谁知就被世子派人看见了,非要污我与人私会。”
老夫人面上笑意不变。
她比在场这些人多活了几十年,见过的事也多得多。
面对什么都是这样一副和蔼老太太的模样,已经多年没有发过火了。
但宋氏的见识可不如她。
宋氏道:“世上哪有女子提和离一说。若是淮儿真的冤枉你了,你为何不辩解?不辩解,那就是真的。”
“是非曲直苦难辩,我心自正,为何要辩解?世子说我私会外男,却拿不出证据,这便是无端猜疑,那我提和离又有何不可?”
谢泠玉端坐着,丝毫不让。
她语气清淡又轻柔,若不细听她的话语,旁人哪里知晓,她是在与人对峙。
“再说我朝虽无女子提和离,前朝却有。”
“前朝有一位女诗人,她夫婿娶她只为谋求其娘家财产,被撞破后,她便提出了和离。”
“玉儿既知晓这件事,便也知道,那女子付出了什么代价。”
老夫人哑着嗓音,对谢泠玉说话时也有对旁人没有的温柔。
谢泠玉敛了敛眉。
那女诗人受了几日牢狱之灾。
出狱后,也一直受人非议。
但那又如何呢?
“我与她自是不大相同,且不提本朝律法与前朝不同,并未阻止女子提和离。”
只不过大多女子并不愿意罢了。
她们只想着好好过日子,夫君有些过错,或嗜酒常常酒后动手,或好赌输光家产、或贪色流连花楼。
终归忍一忍也是能过的。
上辈子的谢泠玉就是这个态度,哪怕后来侯府后宅妾室成群,为了谢家的名声,为了她自己的名声,为了那些没出嫁的妹妹们,她也都忍了下来。
只是她上辈子只隐约觉得徐应淮和谢宁关系有些密切,并未起疑。
后来生疑,想去探查,也晚了。
谢泠玉顿了顿,接着说道。
“再就是说我今日也不是无端提出这件事,是世子污蔑我在先,辱我谢家长辈在后,泠玉实在不忍父母祖宗受到这般侮辱。”
“辱谢家长辈?”
老夫人蹙着眉,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徐应淮。
徐应淮不自觉的避开了她的眼神。
他刚才讲述,自然略过了那些话,必要之处,也是美化了许多。
怎么知道谢泠玉竟然会当着老夫人的面说出来。
老夫人沉声:“淮儿,你说了什么?”
徐应淮声音很低:“祖母,孙儿、孙儿我一时口不择言,说谢家并未尽到教养之责……”
当时说的话,自然比这个更加难听。
老夫人气的站了起来,手边的茶杯应声摔落。
“糊涂!”
老夫人之前还一心觉得谢泠玉只是闹些小脾气罢了。
毕竟谢家和她外祖家,都是重脸面,看名声的人家,也不会随意同意出嫁的女儿和离。
但现在……
“淮儿,你可知错?!”
老夫人厉声道。
若她一开始还想轻易揭过去,但现在是指定不行。
“孙儿知错。”
徐应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着头。
“那我便罚你跪半个月宗祠,你可认?”
徐应淮还没说什么,宋氏就先坐不住了。
宋氏也是异常恼怒。
什么女诗人,什么谋求财产,谢泠玉这是在借喻吗?
难不成谢泠玉能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老夫人,即便淮儿真的错了,给谢泠玉道个歉就算了,何必如此,还半个月……”
她淮儿的腿都得跪废了。
“宋氏,你在置喙我的决定?”
老夫人眼神锐利冰冷,看得宋氏一个寒蝉,腿一软,也跪了下去。
“儿媳不敢。”
如此不成器的模样让老夫人又是一阵嫌弃。
老夫人转向谢泠玉,眼神柔和了些。
“玉儿,淮儿已经认错受罚,你们才成婚月余,这就和离,于两家脸面也不好看。”
谢泠玉心下了然。
她本来就没妄想能成功和离。
她想过,跪宗祠基本上就是最后的结局。
但也没想到能有半月之久。
她还以为最多三日呢。
谢泠玉唇畔微弯,看着也跪在地上宋氏。
“老夫人明断是非,玉儿自是同意老夫人的一切做法。只是……”
“只是什么?”
老夫人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这般年岁,这心脏一上一下的,委实有些受不了。
张嬷嬷早已端上了新的茶水,她端起,抿了一口,压了压心悸。
谢泠玉道:“玉儿刚才气急了,就派丫鬟收拾我的嫁妆,谁知,竟少了大半。”
“不是玉儿胡搅蛮缠,实在是那些东西里,不仅有我大哥送我的生辰礼,举世无双的名画——息山图真迹,还有我外祖送我的珍宝,金银也就算了,但有些珍宝是无数长辈对玉儿的心意。”
老夫人按着脑袋的手顿了顿。
“你外祖送的什么?”
谢泠玉倒是一愣,没想到老夫人会专门问这个。
谢泠玉笑了笑:“是西域的一种珍奇琉璃玉枕,小时候我时常梦魇,外祖知道这个枕头能使人安睡,便特意寻了送我。”
“其实这并无用处,但是外祖的心意,出嫁时,我便一起带来了,结果竟然不见。我刚得知,简直心痛难安。”
全家人当时都为她那毛病操碎了心,寻了许多珍宝,都无甚用处。
后来不知怎么了,突然间就好了。
日日安然入睡,再也不曾梦魇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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