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跪了许久。
站起来时，走路都踉跄。
拖着身子回到外院。
她儿子刘川现在跟着管家做事，也忙得很，刚回到家里。
还没坐下，就见自己娘亲额头上顶着血迹，走路还一瘸一拐的，连忙跑了上去。
“娘，你这是怎么了？”
“啪——”
刘川生的高大，周嬷嬷一巴掌甩过来，只打到他的下巴，但力气大，也把他头打偏了。
刘川捂着脸，满眼震惊，但他还是好脾气的问道：“娘，是在内院受委屈了吗？”
他爹早死，他娘虽然不像平常人家母亲那般疼爱孩子，但也给了他一口饭吃，拉扯他长大。
所以即使周嬷嬷时常暴躁的怒吼他，刘川都默默受了下来。
但动手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小时候，他和小世子上元节一起出去逛花灯，小世子偏要去够挂着的兔子花灯，便踩在他的身上去够，够到了，却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被压倒，两人都滚了一身泥，他的手肘脸颊都蹭破了。
回来后，周嬷嬷不由分说的揍了他一顿，还罚他三日不许吃饭，他差点发热没了命，还是对面的大娘见他晕倒在地，为他找了大夫。
这才保住一条命。
刘川虽然心里难受，但也理解，毕竟万一小世子受伤，他可担待不起。
那之后，周嬷嬷就没有再让刘川见到徐应淮了。
刘川好脾气的询问，周嬷嬷却烦躁无比。
“还不去给我请大夫？你是盼着我死吗？”
刘川连忙应道：“娘您等着，我这就去请大夫。”
他先扶着周嬷嬷进屋，躺在床上，才匆忙跑了出去。
……
桑叶在李妙手的铺子里。
李妙手发须皆白，看起来倒是仙风道骨，一副儒雅老书生的模样。
他年少时进京赶考，数次落榜，无路可去，便开始为人作画糊口。
谁知他自己发挥的画，都一般，但仿画却是一绝，肉眼看不出真伪。
因此在京城名声大噪，开了铺子，被赞为妙手先生，渐渐旁人也忘了他的真名，只知道姓李，叫他李妙手。
桑叶刚说完自己要仿的画，李妙手立刻赶人。
“走走走，我不干这活了！”
“妙手先生，我家夫人说了，银钱方面您不用担忧，仿画您也不是第一次干，何必推辞。”
李妙手：“我说了不干！”
桑叶从怀里拿出三块银锭放在桌上。
李妙手眼神发亮，但依然坐如钟。
他叹气：“不是老夫不画，只是这息山图费心费神，我这月已经仿过一幅了，再仿属实是为难老夫啊！”
桑叶轻笑：“这只是定金，先生画的好，我家夫人还有重赏！”
李妙手站了起来，把银锭收入囊中。
“你家夫人何时要？”
“三日内！”
“行，后日午后，你来取便是。”
他答应了。
“做旧，先生比奴婢要懂，烦请先生上心。”
李妙手抚了抚胡须，大笑：“那是自然！”
得了应许，桑叶没有立刻回府，而是转头开始打听。
“先生说这个月已经仿过一幅，是何时？买主是何人？”
李妙手也是心大，丝毫不在意买主的隐私。
“就不到半月前，是个瘦小的男子。”
“说起来我还觉得奇怪，那男子分明遮遮掩掩，却在日头最盛、人最多时来，怪得很。”
桑叶若有所思。
也许不是那人想在那时来，是只有那个时辰才能来吧？
桑叶朝李妙手告了别，就回府。
路过外院，她远远就瞧着周嬷嬷家的儿子，正弯腰行礼恭敬的把大夫送走。
桑叶收回视线。
这刘川人不错。
就是命不好，爹早亡，只剩下这么个不疼他的娘。
想了想，桑叶还是走了过去。
“刘大哥。”
“桑叶姑娘！”
刘川有些惊喜。
桑叶抿唇笑了笑，把手里拿着的，给夫人买的糕点，拿了一包出来，递给刘川。
“我记得你爱吃。”
刘川黝黑的面庞上染上红晕，推脱着：“这怎么好要，姑娘留着自己吃吧。”
桑叶也不管他，直接塞他手里就转身走了。
刘川想追，但身后屋子里周嬷嬷的声音又尖又利，一直叫着他。
他只好转身回家。
“你这哪来的？”
周嬷嬷盯着刘川手上多出来的糕点。
“桑叶姑娘给的。”
刘川有几分珍视的捧起油纸包，面上带着笑。
下一秒，周嬷嬷一挥，那包糕点就掉在地上，包装也破开，几块糕点掉落在地面，沾了尘土。
“你给我离那小贱蹄子远点！”
周嬷嬷一想到桑叶提出让李妙手仿画，就愤怒。
“带着那包垃圾滚出去！”
刘川反应过来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但在看见周嬷嬷额上一片通红，还是默默蹲了下来，一块块捡了起来，抱着回了自己的屋子。
回屋后，刘川把油纸包放在桌上，拿起那几块染上尘灰的糕点吹了吹。
然后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很好吃。
……
谢泠玉又和老夫人聊了一会儿，老夫人不断嘱咐着，让她好好管家。
谢泠玉面上自然顺着应着。
过了好一会儿，老夫人便按着太阳穴，身子往后仰去。
张嬷嬷连忙道：“老夫人今日也累着了，该歇一歇了。”
谢泠玉顺着话，就告辞了。
一走出孤竹院，谢泠玉就见荷月和露月正排排站着。
露月两眼还有些泛红。
“有人欺负我们露月了？”
荷月有些憋不住笑：“回夫人，是露月以为您真的要和离，她怕您不要她，奴婢好不容易才哄着她不哭了。”
谢泠玉唇畔也勾起笑意。
“怎么会呢，我还想要小露月保护我呢！”
露月重重的点头，嗓音还闷闷的。
“露月会保护夫人一辈子的！”
“一辈子。那可太长了！”
谢泠玉望着远处的高墙，美眸微微眯起，呢喃似得感叹道。
上辈子活的太短了。
这辈子，她想活的长长久久。
她声音小，但三个丫鬟都听得清。
荷月道：“再长，荷月也要守着夫人！”
“桃月也是！”
“露月也是！”
闻言，谢泠玉一笑，三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其他院子里的丫鬟见了，内心止不住的艳羡，世子夫人待下人可真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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