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省,海城港口。
两道身影坐在贵宾候船室里,正是文宗宗主孔文仲和他的小儿子孔正扬,只不过两人的神色颇有些不同。
孔文仲看起来倒是要平静许多,但眉宇间那丝淡淡的忧色,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孔正扬此刻虽然坐在椅中,可他已经不知站起来多少次,还不时看向自己的父亲,眼眸之中有着一丝疑惑和不解。
“父亲,咱们有必要这样吗?”
最终孔正扬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你不是说那位玄祖实力通天,是一尊货真价实的虚境高手吗?”
“而且你还把迷踪典借给他,总不能一尊虚境高手,还收拾不了秦阳那小子吧?”
这或许就是孔正扬心中的信心来源,这一度让他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兴奋,心想总算是不用再见到那个讨厌的家伙了。
要说古武界年轻一辈之中最厌恶秦阳的人,绝对非这个文宗第一天才莫属,甚至是没有之一。
原本板上钉钉的潜龙大会冠军没了,甚至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冲境初期的修为,被气境大圆满的秦阳当众逆伐,颜面尽失。
如果是这样,或许孔正扬还能靠着文宗的底蕴,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秦阳弄死,没想到那家伙竟然跟大夏镇夜司的化境强者交情不浅。
这等于说是秦阳活生生夺走了孔正扬古武界第一天才的名号,他却还不能拿对方如何,实在是憋屈之极。
当孔正扬在武陵山大裂谷第二次见到秦阳的时候,对方摇身一变,竟然已经是一尊斗境大圆满的高手。
这让他再一次感到憋屈之极,似乎跟那个惊才绝艳的秦阳比起来,自己这些年都修炼到狗身上去了。
那一次原本也是有机会击杀秦阳的,但在对方翻云覆雨之下,还是逃出了生天,还因祸得福成功突破到了玄境层次。
至此,秦阳就彻底脱离了年轻一辈的范畴,获得了可以跟老一辈掰手腕的资格。
后来在清玄宗继位大典之上,更是文宗和他们孔氏一门的奇耻大辱。
堂堂文宗宗主,竟然被逼得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求饶的对象,还是一个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从那个时候开始,孔正扬就知道自己的大仇恐怕一辈子都报不了了,这让他连修炼的动力都下降到了一个极致。
他甚至担心秦阳什么时候就带着镇夜司的强者打上门来,灭了他们整个孔氏一族。
至少孔正扬清楚地知道,以自己父亲跟秦阳之间的仇怨,绝对是不死不休。
直到前一天晚上,孔文仲单独将他们叫到一起,说了自己暗中安排的那些计划之后,孔正扬才重新生出一丝信心。
他没有想到,文宗总部深处,还隐藏着一尊叫做玄祖的虚境强者,这对他们几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意外之喜。
可孔正扬更没有想到的是,在安排了这些事情之后,父亲竟然带着自己连夜赶到了这海城港口,一副要越海出逃的架式。
海城港口乃是齐鲁省最大的港口,事实上暗中还有文宗的股份,只是没有太多人知道罢了。
但孔正扬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他听完父亲的计划之后,觉得一切当保万无一失,那个秦阳肯定不可能有活命之机。
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杀了秦阳,也就等于是断了文宗和大夏镇夜司之间的仇怨关键。
只要找不到凶手,大夏镇夜司就不可能将屎盆子扣到文宗头上,因为那是一个一向都讲道理的官方组织。
孔正扬觉得一切都是天衣无缝,只要杀了秦阳,那他就能回到从前,重新当他的古武界第一天才。
听得孔正扬的话,孔文仲终于抬起头来,听得他说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嘛,防患于未然,总比事到临头慌了手脚要好。”
说话的同时,孔文仲低下头来,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握着的一枚玉佩,眼眸之中的隐忧,无论如何掩饰不住。
“正扬啊,有位伟人说得很好,战略上要藐视敌人,但战术上一定要重视敌人!”
孔文仲苦口婆心说道:“你想想看,咱们在秦阳那小子手上吃的亏还少吗?我可不想有个万一之后,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咱们提前订好去欧罗巴的船票,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是玄祖真的得手,咱们再回去也不迟嘛。”
对于自己这个最宝贝的小儿子,孔文仲不吝最大的耐心,这一番话说完之后,总算是让孔正扬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
虽说他依旧相信玄祖不会失手,但父亲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从这一点来看,在父亲心中,自己应该是比大哥更加重要的。
“玄祖现在应该已经动手了,咱们只需要等一个结果就行!”
孔文仲再次握了握手中的那枚玉佩,感受到其上有些温润的温度,他心下稍安。
至少到目前为止,计划应该还没有出现什么变故。
只要玄祖没事,那所有的计划应该正在按部就班进行。
咔!
然而就在几分钟之后,孔文仲耳中突然听到一道轻微的破裂之声,让得他脸色一变,下意识就低下头来看向了自己的右手。
“嗯?”
这一看之下,孔文仲霍然站起身来,其目光死死盯着手中那枚古朴的玉佩,脸色已是阴沉得如欲滴下水来。
因为孔文仲眼力惊人,他看得很清楚,这枚玉佩之上,不知什么时候已是出现了一条细小的裂纹。
这意味着什么,孔文仲微微一想就想到了,这让他的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
“父亲,怎么了?”
看到孔文仲的动作,孔正扬心头也是咯噔一下,一种不妙的预感升腾而起,忍不住问了出来。
“玄祖他……可能出事了!”
孔文仲死死盯着手中的玉佩,这个时候他还留存了最后一丝奢望,并没有将话说死,而是用了“可能”两个字。
但在孔文仲的内心深处,这枚跟玄祖息息相关的玉佩出现这样一道裂痕,事情恐怕已经在朝着他不想面对的方向发展了。
“什么?!”
一句话说得孔正扬脸色大变,身形都有些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脑海之中更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道比自己还年轻的身影。
他之所以对玄祖如此有信心,那是因为对方有他父亲亲手交出的至宝迷踪典。
那可是文宗传承千年的宝物,由一尊虚境高手催发而出之后,困住同为虚境的强者一段时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他们都打听清楚了,这一次大夏镇夜司的化境强者,并没有跟着秦阳。
也就是说只要困住那个强横的漂亮女人,秦阳就必须得独自面对一尊虚境强者玄祖。
孔正扬觉得秦阳无论有多妖孽,如今也不过是玄境初中期的修为。
相差一个大境界,而且是玄境和虚境之间的大境界,还能翻得起什么浪花呢?
当初在气境大圆满的时候,秦阳固然是能越境对战,还击败了他这个冲境初期的古武界第一天才。
但能在气境或者说冲境做到的事情,还能在玄境做到吗?
那也太天方夜谭了。
可是现在,无论孔正扬如何不信,他都知道从宗主父亲口中说出来的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他更知道父亲手上那枚古朴的玉佩,跟玄祖的气息息息相关。
一旦玉佩出现变故,就代表玄祖出现了变故,这是不争的事实。
不过孔正扬心中同样存有一丝希望,希望这是那玄祖原本就寿元无多,这次全力出手才造成的结果,并不是秦阳的反抗造成的。
甚至在这对父子心中,若是玄祖跟秦阳同归于尽,那或许就更加死无对证了。
至少孔正扬一直都坚信一个真理,那就是一个玄境的古武者,绝对不可能是一尊虚境强者的对手。
咔!咔!
可惜又过了两三分钟之后,孔文仲的脸色就再一次变了,因为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手中玉佩又传出两道破裂之声。
这一下连旁边不远处的孔正扬也听到了这两道声音,让得他将惊恐的目光转到玉佩之上,满脸的不可思议。
哗啦!
就是这一眼,孔正扬当即看到刚才还算完整的玉佩,转眼之间就碎成了好几瓣,散落在了孔文仲的掌心之上。
“这……”
孔正扬额头之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玉佩的破碎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他们抱有最大希望的虚境强者玄祖,现在恐怕已经生机耗尽死于非命了。
至于玄祖是怎么死的,又死在谁的手上,他们固然是两眼一抹黑,但现在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虚祖一死,就算文宗还有一些底蕴后手,也根本挡不住一尊虚境强者的入侵,他们最后的倚仗没了。
“看来,只能走最后一条路了!”
孔文仲轻轻将手中的玉佩碎片揣到兜里,说话的同时,却忍不住朝着文宗总部的方向看了一眼,口气极为惆怅。
“呼……”
孔正扬深吸了一口气,同样看向曲城的方向。
只是他清楚地知道,那个给过自己无数荣耀的地方,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可他就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一个玄境的秦阳,竟然能在一尊虚境强者的手上活下来,那小子是神仙吗?
还是说他们都估计错了,秦阳的身边不仅有那个漂亮女人,还一直暗中跟着大夏镇夜司的化境强者?
反正打死孔正扬也不会相信,秦阳靠自己的实力抗衡玄祖,尤其不相信秦阳能击杀一尊虚境高手,那也太匪夷所思了。
至于秦阳跟玄祖同归于尽这个可能性,实在是太渺茫了,他们根本就不敢抱有这样的侥幸。
再过片刻,孔文仲收回目光,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喂,正萧,是我!”
看来电话那头正是孔文仲的大儿子孔正萧,听得他说道:“计划……失败了,执行第二套方案吧!”
“什么?”
就连旁边隔得不远的孔正扬,都能听到电话听筒之中传出来的惊呼声。
他可以想像自己的那个大哥,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会如何的震惊。
想来孔正萧跟孔正扬一样,也从来没有想过一尊虚境强者的埋伏会失败。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我走了之后,文宗就拜托你们了,告诉大长老他们,若是秦阳打上门来,一个都不许反抗,他提什么条件都先答应下来,听到了吗?”
孔文仲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痛心,想来虽然做出了这个决定,心头却十分不甘,毕竟那是他坐镇了几十年的古武界第一宗门啊。
一想到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在古武界呼风唤雨,还要像一只丧家之犬一样去寻求其他势力的庇护,孔文仲就极度憋屈。
可事已至此,为了保住这一条老命,孔文仲知道出逃是自己唯一的一条路了。
“可是……可是……”
孔正萧明显有些六神无主,他没有想到重担突然就压到了自己的身上。
而想到某些事情之后,孔正萧突然有些幽怨,暗暗忌妒跟在父亲身边的二弟。
凭什么二弟就能跟着父亲离开大夏,躲避那可能迎面而来的灭顶之灾,自己就要继续待大文宗总部,等待着秦阳的雷霆之怒?
从小到大,其实孔正萧已经见惯了父亲对二弟的偏爱。
只是以前的文宗如日中天,身为宗主长子,他的小日子过得还是相当滋润的。
可是现在,文宗明显就要陷入风雨飘摇的境地,父亲和二弟一走了之,却将这个烂摊子留给了他孔正萧。
哪怕还有文宗诸多长老在旁边相助,但没有了孔文仲这根定海神针,恐怕接下来的文宗所有人,都会变得六神无主吧?
“正萧,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我了解秦阳那小子,他心中最恨的,应该只是我跟正扬。”
孔文仲似乎知道这个大儿子心头在想些什么,所以多说了几句道:“你跟秦阳之间,从来都没有什么正面冲突,他就算迁怒,也迁怒不到你的身上。”
“而且那小子还是大夏镇夜司的成员,不可能对你们这些无辜之人大开杀戒!”
孔文仲苦口婆心解释道:“我跟正扬的离开,不仅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整个文宗好,为父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明明是自己要拖着偏爱的小儿子逃命,却被孔文仲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不得不说这个文宗宗主的口才,确实是非同小可。
不过他说得也不算错,他对于人性的掌控已经极强,要不然也不会曾经是古武界的第一人了。
他清楚地知道秦阳最恨的肯定是自己和孔正扬,从潜龙在会开始,他们父子就不止一次针对秦阳,双方早已结下了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
所以孔文仲知道秦阳一定不会放过自己,更不会放过自己的小儿子,在得知玄祖失败之后,他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出逃。
又或者说孔文仲早就已经计划好了,真要出现玄祖失败那个万一的结果,他就立即带着孔正扬金蝉脱壳。
“文宗宗主的信物,我放在祠堂左首第一个牌位下边了,从今天开始,大长老孔文业就是文宗的新任宗主!”
孔文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重,而这个时候的孔正萧,看起来已经摆正了心态,并没有因为新任宗主不是自己而愤怒。
他虽然是孔文仲的长子,但毕竟还很年轻,更才刚刚突破到斗境不久,真要坐上宗主之位,肯定是不能服众的。
反观大长老孔文业呢,早已经是玄境后期的修为,而且在文宗威严素著,由他来接任文宗宗主之位,肯定会减少很多的麻烦。
“到时候若秦阳问起,你们可以说我孔文仲倒行逆施,已经被逐出文宗不知所踪了!”
看来孔文仲为了保全文宗,还有自己的长子,连文宗后裔的身份也舍得舍弃了,不得不说还真是一个果决的枭雄人物。
又或者说在孔文仲看来,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而已,只要保住了这条生命,那才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都听清楚了吗?”
见得电话那头没人说话,孔文仲脸色一沉,口气也变得严厉了几分,吓了孔正萧一激灵。
显然孔文仲就算不再是文宗宗主,他在孔正萧这个儿子,或者说其他文宗长老面前,还是相当威信的。
“是,知道了!”
孔正萧知道事已至此,所有局势都已经无力回天,所以只能惆怅地答应下来,这才让孔文仲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了,先挂了,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
孔文仲垂下手臂,看起来有些有气无力,但下一刻还是快速抽出了手机卡,微一用力就将其捏成了碎片。
“走吧!”
做完这些之后,孔文仲再次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曲城的方向。
听得他声音发出,然后便头也不回地朝着港口停着的一艘快艇走去。
随着快艇消失在外间的海面之上,或许大夏境内,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看到这个曾经在古武界叱咤风云的文宗宗主了。
…………
曲城,郊外。
一道身影盘膝坐在地上,旁边站着一道高大的曼妙身影,正是秦阳和南越王。
秦阳的身上缭绕着一抹淡淡的气息,隐隐有一股药香散发而出,看得旁边的南越王不时微蹙起眉头。
事实上这一次文宗玄祖的突袭,并没有让秦阳受什么严重的伤势,他这虚弱的状态,其实都是施展化神枪和彷徨之剑搞出来的。
同时施展这两门最为强大的禁术和精神禁术,几乎掏空了秦阳所有的变异力量、古武内气和精神力。
对付一尊虚境初期的强者,哪怕那玄祖只是最垫底的虚境初期,现在的秦阳也必须得拼尽全力才能战而胜之。
当然,秦阳也可以尽力拖延,拖到南越王脱困而出,所有的问题自然也能迎刃而解。
但他并不想让那玄祖老鬼逃掉,一尊虚境的强者,若是躲在暗中放冷枪的话,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
就拿今天来说吧,如果不是秦阳,换了任何一个玄境后期甚至是半步虚境的古武者,恐怕最后的结果都会是一命呜呼。
只能怪玄祖运气不好,遇到了秦阳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妖孽,最终落得个身死道消的结局。
此刻秦阳已经服用了恢复变异力量和古武内气的丹药,还服用了一枚神融丹,包括精神力都在快速恢复。
这财大气粗就是好,不然以秦阳这虚弱的状态,给他好几天的时间也未必能恢复到巅峰。
南越王的神色依旧有些不太自然,她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秦阳到底是如何以玄境后期的修为,击杀一尊虚境初期高手的。
反正就算是精通各家各派绝技的南越王,也绝对做不到这种越境界作战,而且越的还是玄境到虚境的大境界。
不远处的大白也盘成了一圈,似乎正在以一种特殊的方式修复体内伤势,此刻的气息已经变得平稳了不少。
“呼……”
约莫半日的时间过去,秦阳陡然睁开眼来,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其内似乎还蕴含着一丝灰败之色。
“还不错,恢复了七八分!”
站起身来的秦阳,握了握自己的拳头,感应着体内的能量波动,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阿芷,你这是在担心我?”
转过头来的秦阳,看着依旧有些发呆的南越王,忍不住打趣了一句,总算将后者的心神给拉了回来。
这一次南越王破天慌地没有反驳,只是深深看了秦阳几眼,又将视线转到了玄祖那已经冰凉的尸体身上。
“这家伙显然是有备而来,身上没有留下任何关于文宗的线索!”
看来南越王已经搜过玄祖的身了,听得他这话,秦阳的嘴角边上不由翘起了一抹弧度。
“人都在这里了,还需要什么线索?”
秦阳微微笑了笑,然后便是大踏步向前,轻轻招了招手后,玄祖瘦小而干瘪的尸身,便被他收入了缠龙之中。
“哼,本还想跟你文宗先礼后兵,既然你们想要先下手为强,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秦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冰冷的杀意,这样嗜血的笑容,让南越王都有些心惊,心想这一次文宗是真的把这家伙给惹怒了。
事实上按秦阳原本的打算,如果文宗识趣,他最多就只收拾孔文仲一人,甚至都有可能留下孔文仲的一身修为。
就像天道府一样,对方固然是祭出了一座护宗大阵,却大多都只是在防御,并没有真正针对秦阳下杀手。
可文宗不一样,暗中设下这连环毒计,差点让秦阳阴沟里翻船,用心不可谓不恶毒。
既然是这样,秦阳自然不可能再讲任何情面。
是你文宗先动手的,那就得承受动手的后果。
在秦阳看来,派出一尊虚境初期高手伏杀自己,想必在文宗那些人的心中,都会觉得这是万无一失吧?
这个时候的文宗众人,可能都在等着那老鬼传回的捷报,准备在文宗总部庆功呢吧?
真要没了秦阳,大夏镇夜司难道还会为了一个死得不明不白的死人,而将整个文宗给灭掉吗?
南越王没有说话,想来她心中也憋着一股气,先前被困迷踪典的时候,实在是让她憋屈之极。
秦阳口中说着话,然后缓步走到一处,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一本残破书籍,口中喃喃道:“这恐怕是个好宝贝呢!”
“听那老鬼说,好像叫什么迷踪典,但力量应该消耗得差不多了。”
旁边的南越王接口出声,不过听得她这话,秦阳却是有些古怪地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连你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宝贝?”
这就是秦阳的疑惑,因为一直以来,南越王表现出来的都是对古武界的无所不知,甚至是无一不精。
从嵩林寺的大日如来咒,再到武侯世家的护族大阵,然后是华家的药王鼎,最后还拿到了天道府真正的天道雷法剑。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昭示着南越王对各大古武宗门家族的了解,但现在看来,似乎对这迷踪典并不熟悉。
“你真当本王是神仙啊?”
听得秦阳这话,南越王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从其口中说出来的话,让得秦阳似乎有了一丝明悟。
显然南越王并不是真的对古武界所有事情都知晓,天下之大,总有她不知道的事情,此刻的迷踪典就初见端倪。
“总之是个好东西,先收起来,以后再慢慢研究!”
秦阳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去仔细研究迷踪典,将之收入空间禁器后,便是回头高声喊道:“大白,走了!”
唰!
一道白色光芒腾空而起,然后化为一只小巧的白玉手镯,附着在了秦阳的右手手腕之上。
感应着大白的气息,秦阳便知道没有大碍,只需要将养几天就能痊愈。
“嘿,我倒真想看看,天道府那群家伙看到我的时候,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秦阳一边朝着文宗总部的方向走去,一边笑出声,只是那脸上的笑意之中,蕴含着一抹毫不掩饰的杀意。
时近傍晚,两人终于站在了一座巨大的广场之上。
广场靠北的地方,有一座高约数十米的牌楼,看起来比天道府的山门还要气派得多。
“文以载道,孔氏流芳!”
牌楼的两边,各铭刻着四个大字,分别代表了文宗和孔氏一族。
而在牌楼的正上方,则是“天下文首”四字。
哪怕远远看去,这四个字之中似乎也正在散发着一种古朴大气,让人忍不住就要顶礼膜拜。
“哼,天下文首,真是好大的口气!”
秦阳抬起头来,盯着牌楼之上那四个古朴大字,脑海之中浮现出孔文仲这个文宗宗主的所作所为,忍不住嘲讽了一声。
在那个百家争鸣的年代,或许孔氏一族确实可以当得起天下文首。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传到现在这一代,早已经变味了。
就孔文仲父子做出来的那些事,称之为文贼也不为过,那不过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
“孔文仲,出来受死!”
心中愤怒的秦阳发出一道怒喝之声,紧接着他伸手在腰间一抹,一道身影便狠狠朝着文宗牌楼砸去。
砰!
玄祖的尸身,正好砸在牌楼正上方“天下文首”四字之上,发出一道大响之声。
配合着秦阳的怒喝声,四周似乎都在回荡“出来受死”的回声,在这傍晚的宁静之中,显得异样清晰。
不得不说秦阳这一砸力量极大,在玄祖尸身被震得筋断骨折的同时,那座高大的牌楼正中,也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裂纹。
铛!
一道悠扬的钟声响起,紧接着文宗总部就传出喧闹的动静,四处人影闪动,似乎正在朝文宗总部大门口集结。
嗖!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暗金色流光突然疾飞而出,目标似乎正是代表着文宗脸面的牌楼,更是那“天下文首”四个大字。
“放肆!”
一道怒喝声响彻而起,紧接着一道人影倏然腾空,正是曾经的文宗大长老,现任的文宗宗主孔文业。
就算他得到了孔正萧转达孔文仲的那些话,知道玄祖计划失败,但这个时候也是忍无可忍。
身为新任的文宗宗主,孔文业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拆了文宗的脸面。
天下文首的牌楼要是真的倒下,恐怕文宗的脊梁就再也直不起来了。
而且这座天下文首的牌楼已经在此矗立了上千年,除了风吹日晒之外,还从来没有遭到过人为破坏,这是第一次。
孔文业不想自己刚刚继任宗主之位,这代表文宗的牌楼就被人当着自己的面拆掉,那岂不是显得他这个新任宗主太过无能?
所以无论心中有多忌惮那一男一女,孔文业都觉得自己必须得出手。
这既是维护文宗尊严,也是维护自己这个新任宗主的威严。
孔文业乃是玄境后期的强者,而且在这个阶段已经停留了好多年,他自问在玄境这个大境界内,都没有多少敌手。
据之前孔文仲的情报,就算秦阳已经突破到了玄境中期,但只是化解对方的一记飞枪攻击,在孔文业看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只是孔文业没有看到的是,当他腾空而起,想要去格挡那柄暗金色长枪的时候,对面那个年轻人眼眸之中流露而出的戏谑。
秦阳这一次可是含怒而来,他第一个目标,就是拆了这所谓天下文首的牌楼,因为文宗这些人担不起这四个字。
此刻他还没有看到孔文仲,但这个玄境后期的孔文业却先跳了出来,那就先让你吃吃苦头,看看出头鸟到底好不好当吧?
对于孔文业,秦阳自然也是见过的,只是以前的时候,他最讨厌的是孔文仲这个文宗宗主,其他人并没有太多的存在感。
以秦阳如今的实力,哪怕只恢复了七八分,他祭出的撼山枪,也不是一个同境同段的古武者能承受得起的。
可笑孔文业自恃玄境后期的修为,想要阻止秦阳枪击牌楼的动作,实际是这世上最大的不自量力。
铛!
说时迟那时快,在孔文业腾空而起的同时,他手中已是多了一柄大刀,看起来极是锋利,应该至少也是玄阶的宝刀。
“嗯?”
只是当刀枪交击在一起,发出一道大响声的时候,孔文业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变得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惊恐。
因为从那杆暗金色长枪之中,孔文业感受到了一股自己完全无法匹敌的恐怖力量。
只可惜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无疑有些太晚了。
就这么一瞬间,孔文业握着大刀刀柄的虎口瞬间崩裂,一时之间鲜血横飞。
与此同时,孔文业还感觉到恐怖的力量从长枪的枪身上传来,经过刀身传到他的身上,让得他如遭重击。
呼……
“噗嗤!”
被一枪砸得倒飞而出的孔文业,在倒飞途中已是鲜血狂喷,那血染长空的一幕,让得文宗所有人都是大气不敢出一口。
刚刚赶到这里的孔正萧满脸惊骇,或许直到现在,他才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又为何会让他们不要抵挡了。
那个据说已经突破到虚境中期的女人都还没有出手,新任宗主孔文业,就被秦阳随手扔出的一杆长枪给轰成了重伤。
而据孔正萧的了解,就在几日前,秦阳在龙须山收拾天道府的时候,似乎才只有玄境中期的修为吧?
姑且不说秦阳的修炼速度有多逆天,可为什么一个玄境中期的下位者,能随便一击就将玄境后期的孔文业轰成重伤呢?
无论他们如何不敢相信,这都是实实在在发生在眼前的事实。
孔文业身上的伤势,自然也不可能是自己装出来的。
嚓!
就在这个时候,刚刚轰飞孔文业的那柄暗金色长枪,仅仅是被阻拦了一下,便又向前飞出,精准地插在了天下文首的牌楼正中。
“破!”
紧接着从秦阳口中发出这一字轻声,文宗所有人便惊恐地看到,天下文首的牌楼顶部中间,赫然是出现了一条更加明显的裂痕。
咔!咔咔!咔咔咔!
哗啦!
这道裂痕不断蔓延,转眼之间就布满了整个牌楼上部,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之下,倏然爆裂而开。
没有了顶部栋梁般的支撑,两边的立柱也开始朝着中间倒塌。
同时倒塌的,自然还有“文以载道,孔氏流芳”这八个字。
这座牌楼,对于文宗孔氏来说,无疑是一种标志性的信仰,在此已经屹立了上千年之久。
恐怕任何一个文宗弟子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文宗这座天下文首的牌楼,竟然会被一个外人用蛮力轰塌。
这简直就是在挑衅文宗的威严,将文宗所有人的脸面都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这对他们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
“秦阳……”
只是当文宗诸多长老,包括孔正萧这些年轻一辈的佼佼者,看到那不远处淡然而立的年轻身影时,都觉得恍如隔世。
他们都清楚地知道,近一年以前,秦阳还只能在潜龙大会上,跟孔正扬这些年轻一辈争锋,完全没有被老一辈强者放在眼里。
短短一年的时间,这个秦阳竟然就成长到了这样的地步,连玄境后期的新任文宗宗主孔文业,都不是其一合之敌。
再加上秦阳已经是清玄宗宗主,背后还有无数的大夏镇夜司化境强者撑腰。
这样的人物,早已经不是他们这些所谓的古武界年轻一辈能望其项背的了。
这是一尊可以跟古武界老一辈强者平起平坐,甚至还要更强的妖孽人物,随便跺一跺脚,就能让整个古武界震三震。
只不过就算知道秦阳已经今非昔比,但很多人还是对对方的所作所为义愤填膺。
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秦阳因为之前的恩恩怨怨打上门来也就罢了,但也没必要一来就毁了代表文宗门面的千年牌楼吧?
文宗大多数人,其实并不知道孔文仲先前的那些计划,更不知道玄祖对秦阳二人的截杀,所以他们都觉得秦阳欺人太甚了。
你秦阳是强势,自身实力也强横,身后还有虚境化境的强者撑腰,但我文宗也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古武宗门,你用得着如此羞辱吗?
只有知道一些真相的孔文业孔正萧等人才一言不发,他们目光有些惊惧地看向那具已经毫无生机的尸体,眼眸之中闪烁着一抹忌惮。
包括在刚才一击之下受了严重内伤的孔文业,这个时候也是选择了沉默,眼睁睁看着千年牌楼倒塌而下,却什么也做不了,也什么都不敢做。
因为在看到玄祖尸体的第一眼,孔文业就知道孔文仲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成为了现实,所有的安排都不是空穴来风。
如今秦阳挟怒而来,要是文宗有谁还敢反抗,恐怕真得承受那一男一女的雷霆怒火,保不齐文宗就要血流成河。
此刻孔文业都不得不佩服孔文仲的明智选择,他们父子离开文宗,离开大夏,或许才能让秦阳不致对文宗剩下的人赶尽杀绝吧。
毕竟他知道,在秦阳心中,最恨的人应该就是孔文仲父子。
至于剩下的这些人,在那些恩怨之中,充其量都只是一些小角色而已。(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