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的目的不仅仅是杀人,还有洗劫。
结论出来了。
既然是洗劫,那就会延伸出更多的问题。
陈益立即想到,凶手不一定是因为帝城警方查到了大阳水产而灭口,应该早就提上了日程,因为杀人简单洗劫黄金难。
先不提搬出去有多费劲,从福尔迪尸体上发现的痕迹看显然是遭到了拷问,拷问,是需要时间的。
可能,这件事早就提上了日程。
帝城警方调查金矿调查化工厂围捕闻滔,或许只是导火索罢了。
不论是否查到大阳水产是否查到闻滔福尔迪,福尔迪都会死,家里都会遭到洗劫。
如此的话,之前对洪瀚阳的判断好像就不成立了?
假如洪瀚阳在黑玫的地位很低,或者和黑玫根本毫无关系,福尔迪总归是要死的,不论他是否通风报信,都改变不了。
“难不成,正因为洪瀚阳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有恃无恐。”
陈益不能把视线从洪瀚阳身上移开,若尽量去高估对方,那么其身上的疑点依旧很大。
“从邢子恒的死,到大胡子团伙,到水山金矿,到调查各化工厂,还有靖城和帝城的重大收获……都能或多或少看到洪瀚阳的影子。
他要是和此案无关,说什么我也不信。”
陈益笃定洪瀚阳在本案中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但还是看不太清楚。
黄金,钱。
福尔迪的死是洪瀚阳干的吗?如果是,他要这么多财富做什么?
邢子恒可随意把玩百万级的复合弓,洪瀚阳自然也一样,凭家里的地位,足够他挥霍一生了吧?难不成想去买飞机游艇?
“不对,洪瀚阳从小所塑造的世界观与常人不同,眼界极高,金钱太渺小了,他的目标绝对不会是金钱。”
“也就是说,他需要钱,才能办成某件事?”
“好像也不对,能用钱办成的事还叫事吗?权力才是核心。”
有权力办不到,只能砸钱才能办到的事情吗?
陈益隐隐间好像抓到了什么。
“陈益。”耿建清碰了碰他,“想什么呢?”
陈益回过神来:“我在想凶手既为了杀人也为了劫财,说明他知道福尔迪家里保存着大量黄金,是黑玫的人没跑了。”
专案组还是习惯称呼黑玫,柏拉图总感觉怪怪的。
耿建清:“废话,不是他们自己人干的还能是外人不成?现在的问题是线索断了。”
从金矿到化工厂,从化工厂到闻滔,从闻滔到福尔迪,层层往上摸瓜可以说已经快要到终点,可惜临门一脚出了这么档子事。
想要结案,距离又被拉远了。
“断了……我也没办法啊。”陈益还在想其他事。
耿建清:“……”
你是专案组组长,你没办法那还查个屁。
“先彻查福尔迪吧。”耿建清主动开口,“他平时经常接触的那些人应该有存在问题的,说不定黑玫的首领就在他的人际关系之中。”
陈益点头:“嗯,就这么办,组织核心人员之间的见面大概不会偷偷摸摸了,双方或许还是好朋友。”
听到这里,赵处长又精神起来,也就是说福尔迪虽然死了,但线索不一定断掉。
只要关键人物在福尔迪的人际关系里,那么不论是从福尔迪嘴里问出来还是专案组自己查出来,结果都是一样的。
“此地交给你们,我下去溜达溜达。”
陈益说完,转身离开了别墅主卧。
密室搜查的指挥权转移到耿建清身上,他虽然只是顾问,但官职摆在那里,在场所有人都得给面子,尤其是秦河。
耿建清的目标很简单:指纹和DNA。
全国范围内有很多遗漏关键证据的案子,所以勘查一定要仔细,不但要仔细,勘查的次数也要重复好几遍,保证最大的容错率。
陈益通过楼梯来到客厅,苏盈已经加入了尸检工作。
她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也知道陈益想问什么,表示福尔迪脖子上的致命伤和卷宗中受害者的伤口并不吻合,差距还是很大的。
不能以此肯定凶手不是同一个人,只能说无法确定是一个人。
若伤口走向完全相同,那基本就是一个人干的。
陈益微微点头,让法医们继续忙,自己来到茶几前蹲下,视线前方便是福尔迪的尸体。
死不瞑目,单指向天。
盯着福尔迪的尸体看了一会,陈益望向头顶的豪华吊灯,看方向,他指的就是吊灯。
但吊灯已经查过了,什么都没有。
“也许是吊灯,也有可能代表其他东西。”
陈益目光在吊灯凝聚良久,随后继续往上移动。
吊灯之上就是屋顶了,屋顶之上就是天空。
福尔迪所指的,可能是吊灯,可能是屋顶,可能是天空,可能是宇宙,反正方向是固定的。
“人在临死前特地做了一个手势,想告诉警方什么呢?”
陈益想起焦城案的武德山。
当时武德山被人杀死在家里,赶到的时候发现他的双手结成一个奇怪的符号,最终确定是“齐”字没错。
武德山在临死前,暗示了凶手是谁。
那么,福尔迪是否也如此呢?
能不能反推?
本来就怀疑洪瀚阳有问题,就假设凶手是洪瀚阳,他的名字和福尔迪所指的方向有关联吗?
阳。
太阳。
天空中是有太阳的。
福尔迪临死前单手指天,意在告诉警方杀他的人是洪瀚阳吗?
倒是一种比较合理的解释。
现在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呢?
“先调查完福尔迪再说。”陈益做了决定。
……
鉴于福尔迪的重要性,专案组在帝城要待上一段时间了,当晚何时新订了酒店房间,办公地点设在了帝城市局刑侦总队。
别墅的勘查工作一直持续到了上午十一点,这伙人做的非常干净,除了脚印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留下。
还指望某位嫌疑人在现场临时脱掉了手套,现在看来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
不能说警方运气差,蓄谋劫杀,准备工作提前做的很好。
陈益让参加现场调查工作的警员先休息,而后加派人手针对福尔迪的人际关系展开清查,每一个查到的人都要有详细的背景资料,不管有没有疑点,全部上报到专案组指挥部。
陈益自己在吃完饭后也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调查初现成效,资料送到了他的面前。
“陈巡,发现了一个比较有意思的人。”
洗了把脸的陈益来到会议室,秦河第一时间汇报收获,一边说着,他把一个人的资料递了过来。
陈益顺手接过坐在椅子上。
先看名字:陈学渊。
和自己一个姓。
再看年龄和职业:五十八岁,帝城大学哲学系教授,博士学历。
嗯?
哲学系教授?
很容易联想到柏拉图,柏拉图在哲学上的地位可是很高,只要你学哲学,绕不开柏拉图这个人,甚至在其他专业领域也会提到该人物。
“什么情况,经常联系?”陈益点了根烟,开口询问。
几个小时查到了这个陈学渊,想来此人和福尔迪联系较为频繁,迅速被侦查员给注意到。
秦河点头:“对,在通话记录中,福尔迪和陈学渊的联系是最多的,我也是刚刚拿到此人的资料,还未来得及深入调查。”
他昨晚也没合眼,所以同样睡了一觉,醒来后下面的侦查员便把陈学渊的名字给报了上来。
陈益看了看时间,说道:“直接去见面,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
秦河:“行,那我联系一下。”
陈益看向何时新:“老何,彻查陈学渊的背景,包括他的家人在内,还有银行流水,帝城刑侦总队随时准备去搜查他名下的所有房产,等我命令。”
两人:“明白。”
半个小时后。
陈益带着秦河、耿建清等人出发直奔帝城大学,已经打过电话了,陈学渊此刻就在学校里。
现在是晚饭时间,帝城大学里应该比较拥堵,学生很多,为避免节外生枝,一行人不会在明面上暴露警察身份,更不会开警车。
帝城大学在华夏的地位不用说,一丁点动静都有可能上新闻,低调点好。
“这个陈学渊有可能是黑玫的人吧?而且地位不低。”路上,秦河开口。
耿建清道:“嫌疑很大啊,一边是干水产的外国人,一边是大学的哲学教授,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要我说,应该先控制起来。”
说完,他看向陈益。
陈益道:“控制起来也可以,但动静有点大,主要是我还想在帝城大学有其他动作。”
“其他动作?”耿建清疑惑,“你指的是什么?”
陈益:“该校所有的南国学生、南国籍教师,如果陈学渊有问题,那么一网撒下去,也许能捞到我们想要的鱼虾?说不定还有关键人物。”
几人恍然,他们一时间没想那么远。
外国人想要在华夏完美隐藏,最简单最不引人注意的方法就是教师和学生,哪个大学没有外国人?太普遍了,什么肤色都有。
“那就得和校长打交道了啊。”秦河道。
帝城大学的校长,那可是与何世荣一个级别,有着较高的地位,没有证据就去大量扣人,扣的还是外国人,双方也许会发生冲突。
陈益笑道:“交给赵处长斡旋呗,他们比咱们牛逼。”
秦河轻咳:“说的也是。”
校长也许不怕警察,但面对八局多少会有忌讳,因为八局所查的案子往往上升到国家层面,级别再高也得掂量掂量。
说话间帝城大学到了,作为华夏顶尖学府,这里堪称无数学子梦寐以求的知识殿堂,高度达到了旅游打卡地的层次。
可惜,想要进帝城大学仅凭努力是不够的,天赋最为重要。
努力可以考入理想学校,但无法考入顶尖学校,该校所有学生都在努力没什么可比的,只能比天赋。
车辆停靠校外,几人选择步行。
陈学渊的位置在某教学楼的教室,刚刚结束了一堂课的教学正在课后答疑,还没来得及走。
几人赶到的时候还剩最后一个学生,等了有十分钟学生离开,陈益迈步走了进去。
最后面的秦河关上了教室房门。
见面期间如果发现确凿问题,会当场将其带走,就算没发现问题他的疑点也不小,未来一段时间会面对帝城警方的监控,无法离开帝城。
看到陌生人进来,陈学渊习惯性摘掉了眼镜,他只在看书和上课的时候戴。
近距离面对陈学渊,可见面容慈祥,皱纹沉淀,头发略显斑白,只有那双眼睛炯炯有神。
穿着也挺朴素的,和想象中德高望重的教授形象差不多。
“市局的刑警找我?”陈学渊坐在那里收拾讲台上的图书文件,“有什么事吗?”
陈益微微抬头看向黑板,上面的文字不多,写着【善】、【正当】、【效益主义】、【行为功利主义】等字眼,标题是伦理学导论。
这是哲学的其中一门课程。
字体工整不失灵动,陈教授书法也挺好。
“陈教授您好,真是打扰了,很巧啊我也姓陈。”陈益视线下移看向陈学渊,微笑道。
陈学渊和陈益对视,笑容更多的是客气:“那挺巧的,这位警官是?”
陈益:“市局刑警,福尔迪出了点事,作为他的朋友,我们需要来找您了解了解情况。”
“福尔迪?”陈学渊笑容收敛,“他出什么事了?”
陈益暂时没回答:“能问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陈学渊:“在医院认识的。”
“医院?能具体说说吗?”陈益道。
陈学渊知无不言:“可以,我妻子和女儿需要经常跑医院,福尔迪有糖尿病也经常去医院,见过几次后就认识了,性格相合,时间久了慢慢成了好朋友。”
陈益:“很抱歉冒昧了,您妻子和女儿什么病?”
陈学渊叹气:“罕见的遗传病,能治但治不好,需要长期服用药物。”
说完,他接着收拾讲台,此刻准备拿笔。
陈益看了一眼陈学渊的动作,在对方摸到笔的刹那间突然开口:“柏拉图组织听过吗?”
啪!
陈学渊刚拿起来的笔应声而落。(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