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帝皇:是的,孩子们,我被咕哒肘击情商了

    “藤丸立香”从椅子上站起了身。

    仅仅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极大地牵动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幸而,赫拉要塞当中这个临时被腾出来的“小”房间里,能塞下的人数终究是有限的。否则,藤丸立香本质上那和凡人女孩没什么区别的单薄身躯,恐怕会被万众瞩目后聚集在一点的目光烧成焦炭。

    有谁上前来,想要询问什么。“藤丸立香”没有回应。受限于这个躯体本身并未超越人类范畴的脑容量和理解力,当祂把注意力集中在更加重要的位置上时,便无法分心来应对自己周围的情况了。

    所有的灵能者都能感觉得到,在“藤丸立香”起身的那个瞬间里,从帷幕之后,高天之上,传来了一声沉重而悲怆的叹息。但他们——哪怕是极限战士智库馆长,瓦罗·狄格里斯这样法力高强的娴熟术士,也不敢对此放出神念进行窥探。在亚空间波涛如斯的伟力之下,人类只有恭顺地低头祈祷的份,以期那如海啸般的宏伟力量所降下的灾难,不要波及到自己或自己所爱。

    那不是浩瀚洋自行翻涌起来的波涛,而是两个伟大的存在于水面中掀起的浪潮。血神在暴怒中的一举手、一投足都能轻易毁灭一个亚空间中的世界,而现在,祂将这些力量有目的地投向了特斯卡特利波卡造出的小小休憩之地。然而,这些力量并没能成功达成它们的目的。

    确实,作为亚空间最大的几位神祇之一,恐虐本应该能够摧枯拉朽地,将一个顶多算是次级神以自己不稳定的权能塑造出来的小空间撕裂、摧毁,从中取回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但当血红的浪潮即将抵达目标位置的时候,它们却仿佛撞在了一堵墙壁上那样无法寸进。一轮冰冷的金色太阳从亚空间的潮水当中升起,在这刺骨寒意的照耀之下,米克特兰帕就像是它如烟如雾一般悄无声息地来到此处一般,同样如烟如雾地在一阵夜风当中消散了。

    帝皇放任了它离开。放任了特斯卡特利波卡带着他的一个残破的儿子,一个从最开始就本该属于血神的人偶离开。恐虐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怒不可遏:为什么?

    凭什么?

    至高天当中风暴隆隆作响——这下,不再需要马格努斯凭借仪式所掀起的浪潮了。恐虐那几乎就要撕破帷幕的愤怒便令马库拉格星系周围的空域完全无法通航,无数尚还停留在附近区域的船只都被血红的雷鸣撕裂,侥幸逃过一劫的也被击碎了盖勒力场,叫乘着浪涛而来的血神仆从得以轻易扭曲物理定律,入侵、污染并屠戮身处于毫无防护作用的钢铁壳子当中、自以为高枕无忧的肉体凡胎。惊慌失措的这些生物试图向它们的神祈求——如果它们有神的话。

    但神并不回应。神在进行一场战争。

    翻涌的金色浪潮所撕裂并烧灼的生灵并不比赤色的那些少。高悬于马库拉格上空的太阳所散发的光芒刺破了一切亚空间中的云霭,这种只有灵能者才感受得到的重压,几乎要让已经瞎过一次的帝国星语者们再瞎一次。帝国偏远的东方,奥特拉玛五百世界当中仿若出现了第二个星炬,圣洁的怒火与无尽的仇恨正在焚烧一切污秽与邪祟。

    带翼的活圣人在这片璀璨的金光当中纷纷现身,缠绕着火焰的咒缚军团也在帝皇的意志之下乘着汹涌的波涛,向血神的拥趸露出手中的利刃。象征战争与杀戮的神祇自然不甘示弱,扭曲的时间与空间当中本就是无生者们的主场。纯粹的能量褪去之后,构成相互撞击的金红两色浪涛的,则是恒河沙数的恶魔与战士。

    你就如此甘愿吗?血神的领域当中隆隆传来了这般质问。

    是的,祂是司掌愤怒与战争的神祇。这并不意味着祂会因为愤怒和战争忘记自己原本的目标。祂要拿回自己的恶魔王子,属于自己的原体。祂的目的是抓住特斯卡特利波卡迅速溜走的那片小小领域,而非与帝皇在此处纠缠。

    那也是你的儿子。祂又这样对帝皇说。难道你就愿意,让自己的财产就此落入他人之手吗?

    令人惊讶的,恐虐并非不会花言巧语。在有选择的情况下,祂作为鲜血之神,当然更倾向于刀刀见血地处理问题。但在面对一些足够特殊的情况,比如现在时,祂也会适时想起自己战争之神的侧面,并且不吝于在一定程度上展现出自己合纵连横的能力。

    金色的太阳沉默地高悬于空中,但“藤丸立香”对此做出了回应:

    “他是我的儿子。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这个或许本来就与藤丸立香相似,或许被这肉身中残留着的微小意念影响了的一部分帝皇,向着亚空间中所有遥远的存在说:“我从来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我依然以父亲的身份来到此处,为了他最后尽一次父亲的责任。”

    事实上,仍然有七成以上的帝皇认为,应当把安格隆抓回星炬来修理一下,好让他继续给帝国打工。但藤丸立香——哪怕灵魂已经在帝皇的暗箱操作之下飘走了,只在马库拉格这里剩下了一具肉体——不仅仅凭自己的残留意念拒绝了这一观点,还借由命运召唤系统的相性召唤基盘,准确地从帝皇当中挑出了在这方面最像个人的一片帝皇放上驾驶位,让祂进行手操。如若不然,其实也很难想像这位比四小贩的征信还要更差的亚空间老赖,会这么输得起,乖乖放任打赌赢了的特斯卡特利波卡带着安格隆离开。

    甚至于,此处的帝皇还在计划,要把安格隆升魔时被恐虐握在了手中,现在还没有放出来的那部分本质也一并给抢走,还给安格隆本人。当然,祂最开始的时候没有这么想,但藤丸立香的躯壳在事情进行到这一步的时候,“自然而然”地产生了这样的想法。目前正借用她身体的这一片帝皇觉得合理,于是行动力极强地准备动手了:

    得想个办法把恐虐打到吐。

    区区一片帝皇本应无法在亚空间当中调动如此伟力,但这个颇为人性化的天才想法迅速得到了散装帝皇议会的一致好评:且不说为什么要把恐虐打到吐,如果我们有机会把祂打到吐,又怎么能错过这种好事呢?

    于是,马库拉格的整个星系都在两位神祇的怒火之下颤抖着。这已经是远非人力能够影响的一场战争了——不论是想要对战局做出影响,还是单纯地从战场中间穿过。

    是的。现在,无论是谁想要在马库拉格星系附近进入亚空间,以超越光速的方式离开;又或者借由这超脱于时间与空间之外的航道接近马库拉格,都会平等地被一场神祇之间的斗争彻底绞碎——哪怕,祂们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除非你在神祇的眼中足够特殊。但,这样能进入神祇眼中的特殊存在,即便放眼全宇宙的范围,又有几何呢?

    ——

    安维尔这次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

    略去一系列他已经反复“觉得”过很多次的场面话:这一次,他可是毫无遮挡地直接面对了铁之主,佩图拉博,他的基因之父,一位深沉痛恨着背叛行为的军团统领。

    科兹已经为了他的破坏计划又消失了一小段时间,不知道哪里去了。这一次,安维尔显然没法指望上他——何况,他作为一个钢铁勇士,几次三番地指望着午夜领主的原体前来拯救他的性命又算什么呢?现在大概就是所谓的“那个时候”,他必须得亲自直面自己的命运了。

    奇妙的地方在于,当他真正认定这一点之后,在面对佩图拉博时,焦虑和恐惧陡然间消散于无形,他脑海中的那些纷纷扰扰反而平静了下来。

    “父亲。”他注视着佩图拉博那如同被镶嵌在海量机械设备当中,一具浮肿而苍白的尸体一般的面孔,说道。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在主观和客观上同时得到宽裕的机会,来仔细端详他基因之父的外貌。昔日光辉伟岸的奥林匹亚之主在一万年前就已经因被自己的兄弟陷害,彻底枯萎了。安维尔这样后来出生的无名小卒不是那起事件的亲历者,自然也无从对在前辈们忆往昔的口口相传之中,那个如天神下凡般的“佩图拉博”有所印象。他所实际远远地瞥见过,间接地接触过,直到现在才有幸瞻仰过的佩图拉博,就是现在这一位——在自己枯萎的残骸当中重新升起的无分混沌恶魔王子。

    一个支离破碎,空有其形,被混沌能量与暴力填充了尸骸的气球,勉强依靠着铁之主不肯死去的思维与意志就这样运行了一万年。

    他的父亲。他基因的源头。一位残损的原体。他无法也不应该想要去抗衡的存在。

    或许是因为与科兹被迫同行的这一段经历,太多令人心惊胆战的极限情绪已经拉高了安维尔的阈值,让他的神经系统变得迟钝且麻木。在与这样一位不仅与他在基因层面上有所联系,还能在顷刻间决定他生死的存在面对面时,安维尔竟然还有余力进行思考。

    他该对自己的父亲说些什么呢?

    形式上的反抗他已经做出过了。他在A14区已经尝试过对着铁环机器人开枪泄愤——说实话,这很愚蠢。不仅没什么效果,也甚至没能让他在之后复盘的时候,感觉自己心里更好受一点。他当然也已经尝试过,在科兹不注意时重新倒回钢铁勇士的方向上,但这也没能让他获得任何意义上的平静,甚至没能让他的生命得到终结。科兹的一番言论反而让他意识到了,自己,或者说,所有的钢铁勇士,在他们的基因之父面前到底代表着什么:

    他们什么也不代表,只是些好用或者不好用的工具而已。

    作为人,安维尔似乎应该愤怒,应该生气,应该意识到这样的父亲不配成为一个父亲,应该对这样的统帅举起反叛的旗帜——但只要他一想到佩图拉博,尤其是在当面见到原体本身的那一个瞬间里,上述种种想法却又在转瞬间烟消云散了。

    基因的桎梏。血脉的压制。多么可悲。阿斯塔特本就是作为原体这架战争机器的延伸而设计的。即便投向了混沌,离开了帝皇,自以为获得了自由——他们还是没有办法从碱基层面上就已经存在的枷锁当中逃离。

    绝望的安维尔意识到:他的父亲没有错,自己确实不过是一件工具。或许对佩图拉博来说,他还是一整个以“钢铁勇士”为名的工具箱里,不仅不好用,还会惹上麻烦的一件,早就该被清除掉的工具。

    然而,正是这种绝望,正是这种对自己再怎么挣扎,结局都不会有所变化的确信,带给了安维尔极大的勇气:

    “我有些话想说。”他直视着自己基因之父那被污染过的、浑浊的黑色眼睛,尽力保持自己声音的平稳,“这没有意义。”

    出于基因工程塑造的,因没有源头而虚假,因写入碱基而坚实的爱,他试图对自己的基因之父做出最后的警告。即便他自己也很清楚,他的父亲会认为一个坏掉的工具所提出的观点不具备采信的价值,他还是想要这么做。

    如果他所选择的一切都没有意义的话,为什么不选择让自己不会后悔的那个选项呢?

    或许是这种特殊的精神状态吸引了佩图拉博的注意力,又或许铁之主认为他那幽影一般的兄弟正潜伏在附近,于是试图通过与安维尔交谈的方式拖延时间——总之,佩图拉博没有第一时间就在暴怒中,以手中的破炉者结束这不成器的子嗣的性命。而是饶有兴趣,或者装作自己饶有兴趣地,示意对方说下去:

    “可笑。”他这样评价,“但我忍不住想听听,是什么迷惑了你的心智,让你得出了这样可笑的结论?我那兄弟又对你灌输了什么愚蠢、混沌而错误的观点?”

    “并非如此,大人。他确实对我说了很多话,但我不认为那是错误的。当中的道理,我也是经过自己曾经见过或经历过的事实才想通了。”

    佩图拉博冷哼了一声:“我那兄弟终归也是个原体。原体的才智自然可以误导你那简单的大脑。说重点,我对叛徒的耐心非常有限。”

    “您的远征没有意义。”安维尔毫不胆怯地单刀直入。即便正在将这种字面意义上“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口,他的声音也令人惊讶地不再颤抖:“这一切都没有意义。我不清楚您是为了什么才升起了这个念头,但您的这场战役绝不是单纯为了‘荣誉和复仇’——您对我们是这样说的,但您心里是这样想的吗。”

    佩图拉博感到了恼火——一般来讲,这就意味着,他实际上的心思被戳中了。不过,鉴于这怒火暂时还可以被控制,他便暂时允许安维尔继续往下说:

    “您像对待工具一样支配我们,呼吸般地欺骗我们,让我们认为自己是凭借自己的意志选择追随您的,随后毫不吝惜地将我们的力量与生命投入这一场并非必要的战争当中去。”安维尔陈述。在科兹身边机缘巧合地获得过一个更高的视角之后,他已经看清了,这场战争即便是由铁之主一方取胜,钢铁勇士也几乎无法得到与付出等价的回报,“您自以为站在棋盘上,操纵着我们这些棋子,为您个人的欲求和野心掷出筹码。但您又怎么能确定,您自己不是那些亚空间中更强大、更伟岸的存在手中的——”

    迟到了许久的雷霆在愤怒中降下。飞溅的血与骨片吞噬了安维尔口中未曾说出的那些字句。佩图拉博最终还是在震怒之下挥动了战锤,将安维尔可笑的推论和他本人的形体都变成了一滩滑稽的污渍。

    他怎么能这么说?铁之主出离了愤怒。他是原体,他是不同的。他没有像自己那些同样反叛了帝国的愚蠢兄弟们一般,投向亚空间当中的某位神祇,他也没有像那些驽钝的忠诚者们一样,依旧停留在帝皇的麾下等待驱策。他是原体,他是比凡人或者阿斯塔特更为高级的存在,连亚空间中的神祇都要高看他们一眼,为了争夺他们的归属而大打出手。

    他是自由的。

    他必须是。

    “马格努斯。”铁之主余怒未消的声音传入了通讯网络之中,“还没好吗?”

    另一端没有任何回音。

    “马格努斯?”佩图拉博更加气愤了,“那该死的科兹在哪?”

    “在这儿呢。”

    这声音并非来源于甲胄中的通讯装置,而是来源于他身后的一片阴影。在佩图拉博转过身去的同时,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也从中飘散了出来:科兹身上那尖锐而恐怖的哥特风格动力甲当中,不少缝隙里都沾染着汩汩流淌的鲜血。与此同时,他本人的精神状况似乎也并不是特别好。

    但比起解释自己为何变成了这幅尊荣,他显然还是更愿意对其他的兄弟做出讥嘲:

    “如果你想对你那常把自己埋进书堆里的兄弟问话的话,你最好还是去全宇宙当中最大的那个书堆里找找——”

    午夜幽魂神经质地咯咯笑了起来:

    “他已经扔下你回去了!不在你的船上了!可怜的阿博,真不讨人喜欢!”(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这篇小说不错 推荐
先看到这里 书签
找个写完的看看 全本
(快捷键:←)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
如果您认为退休救世主掉到锤四万哪算退休啊不错,请把《退休救世主掉到锤四万哪算退休啊》加入书架,以方便以后跟进退休救世主掉到锤四万哪算退休啊最新章节的连载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