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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瑞巴斯的话是一个字都决计不能相信的,这点拉弥赞恩倒是很清楚。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面对“艾瑞巴斯谋杀战帅(佩图拉博)”的现场的时候第一反应竟会是手脚发麻僵在了当地。
——除了模糊记得内心涌起了席卷一切的毁灭感外甚至完全不记得当时的情况和自己说了什么,这么说当时感到一股热血涌上脸颊之后发生了什么……?
幸好,后面的对话把他又拉回了现实,某种程度上说也算是艾瑞巴斯又一次(?)力挽了一下银河历史进程。
所以宿敌刃第一次触到战帅的时候,是不会杀死战帅的,只是让他受伤并陷入昏迷,作为四神的忠实工具人,艾瑞巴斯在这事的执行上并没出太大的(?)问题。
而他也立刻上前检查了“荷鲁斯”的状况。至少呼吸心跳确实都在,还好还好,万幸万幸……
先唬弄艾瑞巴斯说出他有没有在灵魂层面做手脚,至于肉体伤口……咳咳,这不是荷鲁斯的身体么。
那么,现在拉弥赞恩面对的问题就摆在眼前。
作为一名会读书但经常记混或者漏记的读者,他至少还不会记错在“宿敌刃划了战帅”这件事之后某位怀言者一连串高效操作。
先用宿敌刃把战帅划至重伤昏迷无法抢救濒死,为军团内部制造压力与紧张;再通过早已被他控制的战士结社,提出“我知道戴文上的土著结社有办法能治好战帅让他活过来”。
此时,艾瑞巴斯的发言就会无形中变成因为战帅昏迷而惊慌失措群龙无首的众人下意识寻求帮助的“灯塔”。
——不要问为什么一把手倒了整个军团就乱了,因为不管是出于谁的意志或者考量,事实就是,第十六军团除了荷鲁斯本人外根本没有二把手……虽然有能干的二把手也未必是好事就是了,此事在第一军亦有记载。
无论是孤臣马洛霍斯特还是阴影中的四王议会的控制力与威望都远远不够站出来振臂一呼控制场面。
因此,战士结社的背后控制者此刻就成为了无形中的最大势力头目。
随后,针对战士结社集会中对此有疑问的人,他会利用其他人以“兄弟情谊”、“你是否不希望战帅醒来意欲何为”等平时不明显的情感要挟来迫使对方顺从大流意见。
最后,最不支持结社活动的那批则会被认为应该被直接剔除出决策团体,或者会被认为不在场的人意见不那么重要。
在如此取得了足够艾瑞巴斯转移昏迷战帅的军团战士们的支持后,即使首席牧师在此孤身一人,就也能完成以第十七军团的阿斯塔特之身,指挥第十六军团的战士们将他们昏迷的基因原体搬出医务室的静滞立场,运往地面,送进异族人的结社神庙中这种原本没人觉得可能的“壮举”了。
以上种种原本应该在抵达戴文之后在戴文之月和戴文上以一个惊人的效率完成,让人根本没有思考与后悔的机会就进入了神庙初试战帅情环节。
而现在他们显然没有这个前置步骤,就不知道此事要如何……
拉弥赞恩沉默得太久,而佩图拉博的外形在他不说话只是沉思的时候看起来又相当威严肃穆。
艾瑞巴斯一直半跪,未曾被喊起,不禁对此感到有些焦急:难道他对这位陌生、强大又突兀出现的神明的推测与估计有误?可四神乃至伪神所求其实殊途同归,而一位神明绝不会凭空出现……
多年前在科尔奇斯尚且只是一个孩童的时候他就已经领悟到了终极真理的面貌。
而前来此地动手也是从至高天的启示中获得的。
那假若要他来揣摩这位陌生神明所在意之物的话,他也实在是猜测不到更多可能了。
终于,这位可能是意外地突破了伪神为他们设下的桎梏而蛰伏于钢铁之主躯壳中的神明缓缓地开口。
“……如此……甚好。”
艾瑞巴斯只觉从肉体到灵魂都是浑身一轻,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自己的身上藏匿着多少窥视的眼睛与耳朵。
拉弥赞恩原本想问,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把他献给我?
但一合计又觉得都被艾瑞巴斯这种超级反派大神棍误认为邪神了,这样问他会不会显得反而露怯?
那该怎么说显得比较保持逼格……对了,我一直都有一个猜测,不妨在这个时候试探他一下,不成也没事……
“嗯……你的礼物我收下了,他将会成为我的冠军,银河之中最强大的代行者。这就是他由你接引走上的那条路径。那么,……”
神明张开口,清晰地低语出了一个名字。
“……你既完成了这份命定的功业,想要什么奖赏呢?”
艾瑞巴斯带着一张刚刚从贪婪的微笑扭曲成为无比恐惧而惊骇的面孔猛然抬起头惊恐地注视着眼前的存在。
“这么久没人如此称呼你,你就不认识这个名字了吗?”
艾瑞巴斯的脸孔几乎扭曲到了变形的程度,但他没有否认。
对面的神明用钢铁之主的脸孔露出一个比死神还要可怕的微笑。
【旧地球粗口】!真是他!居然真是他!我根据那些暗示居然真猜对名字了!那岂不是说……
拉弥赞恩一边思维飞速运转,一边压低嗓音,原体那厚重如天边雷声的声音回荡在会客厅中。
“果然您才是真正的神明!”两团狂热的红晕涌上了首席牧师纹着经文的脸颊,“即使是至高天的大能也从未能呼唤过我的真名!您果然是全知的!”
“这话倒也……不能算错吧。”拉弥赞恩在“荷鲁斯”的书桌旁伸手抚摸着对方趴在桌面上的头颅,在艾瑞巴斯眼中正是如人们在餐桌上伸手摘取熟透的水果一般。
“所以,你想要什么奖赏?你临时倒戈,不怕被你曾经的效忠对象们清算吗?”
对方戏谑的语调说明了游刃有余,而刚刚至高天大能疯狂地填补对方力量扩张的行为已经说明了一切,这还用考虑?
“我生来便要侍奉真正的神明,因此我只执行真正神明的意志。”
他又行了一礼,“而只要您发话,我们将为您毁灭一切伪神的殿堂与典籍,令信徒只跪拜于您的神殿中,只念诵您的名。”
“所以,”首席牧师双膝跪地,双手做出祈祷的姿势,眼中满是对于将要降临在银河中的黑暗的喜悦之情。
“我所求的奖赏是,请告诉我您的名,赐下您的信物与经文,令我得以念诵,我得以告知我的原体,我们将要有幸尊奉的真神的尊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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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狗东西!!你没事你趴在那装什么死!你是不是都听到了!!!!啊啊啊啊我尴尬到脚趾头扣地了!!!!”
在与艾瑞巴斯演绎了好大一场中二风味浓重的反派引荐大戏并找了个借口留下宿敌刃把他暂时打发走之后,拉弥赞恩急忙又去查看了佩图拉博的情况。
谁知对方在艾瑞巴斯走后立刻捂着肩膀坐了起来,不过,他还没开口就不得不躲开迎面丢来的文件、数据板、沙发靠垫等杂物。
——好像是人走了才刚刚反应过来要爆发呢。
“狗东西你装死啊!你装死吓死我了你知道吗?!啊?!我当时人都木了!要不是我木在那了没那么快反应我就扑上去抠艾瑞巴斯眼珠子了!你装死!留我一个人搁那胡言乱语应付他!”
“……没告诉你是我不对,但告诉你了你肯定立刻要联合我一起把他干掉……”
“我们不应该干掉他吗?!他这玩意不值得我们踩死吗?!你就实诚让他用宿敌刃砍你?!啊?!虽然是别人的身体,但是宿敌刃这玩意要是伤了灵魂怎么办?!这玩意后来在老汉手里看起来是真把荷鲁斯的灵魂杀死了你知不知道?!”
“呃……所以,宿敌刃能指定杀死的人是荷鲁斯关我佩图拉博什么事。他突然改在这个时点提前下手,我本来想看看他接下来想做什么所以趴着没动。”
拉弥赞恩瞪着他。
“【一种植物】。”
“……你没想到?我以为你……”
“我【粗口】那时候看到你倒在那艾瑞巴斯在旁边我能想到?!”
“……”
“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佩图拉博。”拉弥赞恩烦躁地来回踱了几步,“我……我没想到你会认为这种情况是可以拿来这样对我的。”
“我没想……”
“我一瞬间以为你死了!”
“……”
“那么我在这里的这一切又有何意义?”
“……”
“说实话,我不记得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记得那一瞬间的悲伤和愤怒,我只想要……”
“万物的毁灭。”
那个存在转过来,盯着目露种种复杂目光的佩图拉博的双眼。
“你对此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那声音说,那是万事万物所发的韵律,那是生灵死物永恒吟唱的歌,那是火堆的噼啪与阳光的热量,世上最轻、最重、最远、最近、最为恒久也是变化最快之物的声音。
佩图拉博凝视着,他隐约知道、不,他忽然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但仅存的一点脾性与自我让他感到既恼火、又仿佛被人逼迫着,又仿佛说出来会丧失掉什么重要的、被他紧紧地抓了一万年的东西一般。
——就算会让银河陪葬又如何?!他佩图拉博难道就不能这么做了?没人能让他低头!他偏要……
接着他的目光凝在了虚空中的一点光亮上。
佩图拉博用某人的嘴唇用力抿了抿嘴,接着垂下目光,接着叹了口气,泄了力道。
“对不起。”
他说。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做,我错了。我不该用自己的安危试探你。对不起。”
——原来说对不起,也没想象中那么的,难以接受。(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