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村口那道孤影之前,萧宁负剑而立,抬头望着那漫山燃烧的火海,眼神依旧冷静。
“山火……火油……三面夹击……”
“看来……晋王已经豁出一切了。”
他轻声一语,转头看了眼村中——
火光染红了每一张面庞。
卫清挽等人紧急转移,士兵仍在布防,可每一个人眼中都充满了恐惧。
他们……怕了。
怕这火。
怕这绝望。
而他,不能怕。
萧宁右手缓缓握住剑柄,周身气息再次涌动,战袍翻飞,眸中如有星火点燃!
“既然如此……”
“那便让这火……也败在我的剑下吧。”
……
此刻,三面火海卷来,距离村墙不过十余丈。
整个上南村,在山火包围下,仿佛陷入炼狱前夜!
众人惊呼中,萧宁脚步一踏,身形再动!
他不是去迎敌。
而是迎火!
风中,他如一柄天剑冲天而起,长剑指天,剑气翻卷如风轮!
“轰——!!!”
他一剑斩天!
携风!
破火!
剑气冲天,卷起龙吟般的爆鸣,硬生生将三面山火切出数道空白!
火焰在他身前倒卷,腾空!
惊得无数人瞠目结舌!
这一剑,不是破敌。
是破火!
……
这一刻。
小莲泪流满面地跪倒在地,嘴唇哆嗦。
“陛下……他……他疯了吗?”
冰蝶双手捂口,难以置信:
“那……真的是一个人……能做的事吗?”
卫清挽站在高台上,望着那道孤影——
一剑开天火!
一人护万民!
她喃喃开口,声若呢喃:
“若……这便是吾夫。”
“天下之大,谁可敌?”
——风中,火中,天光之下。
那道身影,仍在迎火而立,不退半步!
火光映天,夜色如墨。
山岭之上,火油如泪滴落,滚滚烈焰自山巅狂啸而下,宛如火蛇万千,沿着山势咆哮而来。
整个上南村,仿佛被推入了炼狱。
而在那逐渐逼近的火舌前,一道身影,正逆风而行,迎火而上!
卫清挽等人所站的临时帅台上,众人皆已瞠目结舌。
“他……陛下……他在干什么?!”冰蝶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几乎喊破嗓子,“他疯了吗?!那可是……山火!”
“剑斩敌人我信!剑断山火?!他怎么可能做得到啊?!”
蒙尚元眉头紧皱,虎目圆睁,一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长刀,可他知道,若冲上去,除了添乱,别无意义。
“不能让他一个人冲上去——可是……这火势……”
他低声嘟囔,却无法踏出脚步。
小莲早已站立不稳,脸色惨白,呼吸急促地望着那火海中飞扬的黑袍。
“他、他真的要一个人去挡火?”
“为什么?他到底要做什么啊?!”
“他是……陛下啊!”她的声音颤抖至极,“他明明已经做得够多了……”
卫清挽站在最前方,目光死死锁定那道身影,手指关节已握得泛白。
她没有说话。
但她的心,也在剧烈颤动。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萧宁不是那种会轻言妄动的人。
但她同样知道,这种火势之下,再强的剑气,也未必能挽天倾!
“这不是敌人。”她低声自语,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苦涩,“这不是杀得退的军队,是——山火!”
“你……怎么还要冲上去……”
“你又……何必呢……”
蒙尚元咬牙道:“娘娘,我去帮他!”
可他话未落,就被卫清挽一把拦住:“你去了也挡不住。”
“那怎么办?!眼看火蛇就要吞过来了!”
“那个人……他不是神仙啊!”
“不是所有事都靠他一个人扛的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冰蝶泪眼婆娑,看着那道背影,忽然忍不住失声道:“夫人……你知道吗?”
“我以前……真的看不起他。”
“我以为他是个废物,是个懦弱的草包,是个只会依靠你吃饭的男人!”
“可现在……”
“现在的他,像极了我小时候在戏本里读到的英雄。”
“什么叫将军?什么叫天子?什么叫……不让百姓受难?”
“就是现在的他啊!”
小莲捂着嘴,眼泪早已止不住地滑落。
“他真的变了……”她喃喃,“他变成了……我们所有人都不敢梦想的那个……神。”
——不是因为武艺。
——而是因为那种,用命去护人的觉悟。
卫清挽轻轻摇头,眼神中没有波澜,只有深深的痛与心悸。
“他没变。”
“他一直是这样。”
“只是我们,都不知道罢了。”
“只是我们……从来没真正看清过他。”
火光愈烈,天地仿佛在这一刻化作了赤红的炼狱。
但所有人都清楚,他们的希望——
就在那一个人身上。
在那个,哪怕面对火海,也能挺剑而立的男人——
——萧宁!
火蛇狂啸,风势如刀。
山火自三面倾泻而下,火油助燃,焰浪滔天,犹如天地崩塌般向上南村滚滚碾压!
这原本应是一击必杀的致命一着!
可就在此刻,一道黑影从浓烟烈焰中逆势冲出!
黑袍翻飞,战靴破地!
剑光未起,人已如惊雷掠空,笔直奔向那滚滚山火!
那一刻,火光与黑影交汇,仿佛火神与战神对峙天穹!
……
晋王的中军帅帐前。
他正立在高台,目光紧紧锁定远方上南村方向。
看到萧宁竟然执剑奔向山火,他整个人先是一怔,随即——
仰头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如狂,如雷贯耳!
晋王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甚至笑出了眼泪。
“他疯了!”
“他居然……居然冲向火海?!”
“他想做什么?以剑断火?”
“哈哈哈哈哈!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剑能杀人,能挡兵,难不成还真能挡山火?!挡得住焰浪千重?!”
他笑得前仰后合,仿佛终于等到了那个他梦寐以求的结局。
“来得好!来得妙!”
“他这是自己找死!不费一兵一卒,我就能看着这狂徒葬身火海!”
“神挡不住火,仙也怕天灾!”
“你萧宁再神,也不过是个血肉之躯啊!!”
“这次,我看你怎么死!”
……
可他身边的连战,却没有笑。
甚至连一点笑意都没有。
他的目光,也同样望向远处的那道身影。
只是那双眼,充满了复杂,充满了震撼,也充满了……动容!
那一刻,他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他知道……那是火。”
“他知道……那不是人能抵挡的天威。”
“可他还是冲上去了。”
“他不是在逞强,也不是在做秀。”
“他是真的……想救他的人。”
“用命去救。”
连战眼神闪动,缓缓开口,声音低哑得像是掐在喉咙里吐出来的:
“王爷,您错了。”
晋王止住笑,扭头看他,眉头一挑:“嗯?”
连战缓缓转头,一字一顿:
“他不是疯子。”
“他是……一位真正的君王。”
晋王面色微变,眉宇间多了一丝阴翳,冷冷看着连战:“你在说什么?”
连战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继续道:
“我从军二十年,见过的将帅无数。”
“但从未见过一位皇帝……在山火将至之时,亲自冲向火线。”
“我也没见过……有谁,为了几千个守军,几万个村民,会以一人之力去断天火。”
“他……不是为了立威,也不是为了逞能。”
“他只是……真的在救人。”
“他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人。”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帝王啊……”
连战眼神发红,喃喃自语:“他一个皇帝,竟然肯这样去拼命……”
“而我们……”
“我们身为臣下,却甘愿助纣为虐,烧村屠民,只为给自己一条生路。”
“我们有什么脸去笑他疯?”
“疯的,是我们吧……”
晋王脸色愈发阴沉,冷冷道:“够了。”
连战低下头,轻声答道:“是,末将失言。”
可他眼中的光,却没有半点收敛。
他看着那黑袍飞扬、执剑御火的身影,胸腔里早已翻江倒海!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敌人身上看到“忠义”。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羡慕对方的军士,有这样一个君王守在他们前方。
……
远处的山火,正被一道道剑光撕裂成缝。
虽然微弱,却依旧在坚持。
那一剑一剑,斩得不是火。
是绝望!
是畏惧!
是那原本注定燃烧一切的命运之火!
连战死死地咬着牙,眼圈通红。
——他已不想再看晋王的脸色。
——因为他知道,今日之后,有些东西,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哪怕是站在对立阵营——
那个人,才是他真正愿意效忠的主君。
夜风猎猎,火光遮天,山林之间早已燃起冲天烈焰,如同一条吞噬天地的火龙,从三面高地汹涌而下,咆哮着奔向上南村!
火油顺势滴落,焚烧一切;草木化灰,风势灌谷,火势瞬间爆裂式蔓延!
山火之下,整座上南村已如烈焰地狱,村人惶恐,军士惊慌,火蛇漫卷,如同末日降临。
可就在这天崩地裂的一瞬——
一道黑影,逆火而行!
那是萧宁!
他一人持剑,战袍猎猎,在漫天火光中,如流星坠地般,笔直冲向火源!
“陛下——!”
“陛下你做什么!!”
“回来!那是山火——!!”
不论村中、山下还是侧畔,无数人惊呼、呼喊,甚至带着哭腔嘶吼!
可萧宁未曾回头,身影坚定如山,剑锋在手,毫无犹豫!
风啸雷鸣中,他纵身跃上山道,脚步稳若磐石,任风浪袭面,火舌如浪,却仿佛全被那一抹剑意隔绝在外!
山林震颤,万物哀鸣。
火光之下,他立于风火交汇之巅,双眼平静,面色如常。
忽然间,他缓缓抬剑。
“落剑山庄·绝学。”
“落剑式。”
声音轻如呢喃,却如晨钟暮鼓,震荡山谷!
下一刻——
他出剑了!
这一剑,无声,却震天!
刹那间,天地色变!
原本翻涌而下的火浪,如遭一股莫名伟力斩断,从中间撕裂,竟被生生压制!
一道银白剑光,从山巅直劈而下!
“轰!!!”
仿佛雷鸣轰顶!
剑气落下之际,天地间骤然一暗,所有的火光,都在这一剑下黯然失色!
那是一道如天河坠落般的剑痕,纵贯山岭,直切百丈!沿途火焰瞬间被压制、扑灭,甚至连滚滚山风也像被一剑斩断,硬生生停滞半刻!
无数人眼睁睁地看着,那肆虐狂卷的山火,就这么在一瞬间,被剑意镇压、削裂、崩解!
剑气之下,地动山摇!
数十里林地,剑痕斜斩,如天神降怒,犁出一条贯穿天地的裂缝!
这一幕,堪称神迹!
天与地,火与风,在这一剑下臣服!
哪怕远在数里之外的晋王与连战,也在那一刻清晰地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剑意!
连战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喃喃道:“这……是人间能有的剑术吗?”
晋王原本的大笑声,在这一剑之后,戛然而止!
他面色苍白,脸上惊骇交加,死死地盯着远处那抹在火海中如神祇般屹立的身影!
“他……他不是人!”
“他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
……
而在山下,所有还未被火波吞噬的村人,此刻早已惊呆!
冰蝶、蒙尚元、小莲、卫清挽,全数屏息凝望着那一剑落下的方向!
他们目睹了一场奇迹的诞生。
“这就是……夫君的剑?”
卫清挽失神低语,眼角泪痕未干,脸上却布满光辉与敬仰。
小莲早已双手捂口,泪水不住地流下,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冰蝶缓缓跪地,颤声低语:“这是……帝剑。”
“是我大尧的……帝剑!!”
……
山火未灭,却再无勇气进逼一步。
萧宁立于山巅,剑锋垂地。
此刻,他就是这天地之间,最可怕的屏障!
不可动,不可越!
——陛下出剑,谁敢犯我疆域?
——哪怕是天火,也得退!
烈焰犹炽,余焰翻卷。
火势虽被撕裂一道巨大缝隙,却仍在山林间哀嚎挣扎,仿佛一头受伤却未死的巨兽,怒吼不休、奋力反扑。
夜色之中,山风再起,欲卷余焰重燃。
但山巅之上,那道黑袍身影依旧屹立不动,黑发翻飞,长剑在手,衣袂如烈。
萧宁缓缓抬头,望着那仍未熄尽的火舌,神色平静至极。
风扑面而来,带着炙热的火气,灼人肌骨。
他缓缓举起手中剑。
剑未动,气已凝。
一缕缕剑意,从他周身缓缓升腾,宛若一道无形剑阵,于风中成形,隐隐震荡空气,连夜色都仿佛扭曲。
这一刻,没有人说话。
上南村的百姓、军士,冰蝶、小莲、卫清挽、蒙尚元,晋王、连战,以及密密麻麻尚未动身的晋州军,无一人敢轻举妄动!
他们全都看着那一道身影,看着那将拔未拔的一剑。
仿佛心神皆被他牢牢掌控!
下一息。
——出剑!
“落剑式。”
“——剑气!斩!”
萧宁低语,宛若喃喃,却清晰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他一剑斩下!
“轰!!!!!”
天地轰鸣!
那一剑,不是锋芒凌厉的斩杀之势,而是一种——镇压!
没有飘渺,没有轻盈,没有流光,只有——重!
重若山岳!
重若神明!
那一剑斩出,仿佛连空间都颤抖了一瞬!
山下烈焰正欲卷土重来,山上火舌正欲扑村而下,但就在剑锋落下的一刹——
火光!消散!
不是倒退,不是冲击,而是——熄灭!
仿佛有一双无形之手,将整片天地间最后的火种,生生捻灭!
山巅燃烧的干木、树皮、草丛,尽数化为炭黑,却再无一丝火光!
天地间,骤然陷入一股诡异的沉寂。
风停了。
火灭了。
连战鼓与呐喊,也戛然而止!
所有人呆呆望着山巅那一道尚未收剑的身影,脑海中,都是刚刚那一剑如天地落幕的景象!
卫清挽双手掩口,泪水再度无声而下。
小莲早已跌坐地上,眼眶通红,连哭都忘了。
冰蝶双拳紧握,死死盯着那道身影,喃喃低语:“他不是人,他是……剑神。”
蒙尚元老眼微颤,低声吐出一句:“神人也。”
而此刻,连远处敌营,也是一片死寂!
晋王麾下,那些尚未进攻的晋州军,皆屏住呼吸,看着那山巅的孤影,脸上写满惊骇与不可置信。
“这……真的是陛下?”
“一个人,一剑……灭了火?”
“那不是术法……那是剑意!是纯剑意!”
“你见过哪个皇帝,是这样的?”
“不是说他是个纨绔子弟吗?”
“这……是纨绔能做出来的事?”
“他若是纨绔,那我们算什么?!”
整个晋州军,仿佛被硬生生按下了暂停!
他们不是不想进攻。
而是,他们的脚,已经不听使唤了!
那一剑,不只是灭了山火,更是劈碎了他们的胆。
是彻底、毫无保留地将那个人——刻进了他们的心魂!
晋王原本怒火滔天,此刻也不由得身形微晃,死死抓住座前扶手,满脸苍白。
“这……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
连战望着他,眼神复杂至极,嘴唇微动,却终究没有说话。
这一刻,无需任何言语。
山火熄,剑意镇。
此战未终,却似已经——定胜负。
不是战术的胜,不是兵力的胜,是——“心”的胜!
一剑灭火,一剑折胆。
——这一夜,谁还能与他争锋?
谁,还敢进攻?
……
夜色如墨,风势渐狂,火光映红了山巅。
“点燃村口!三面火起不够,那就四面焚烧!”
晋王萧晋站在临时高台之上,披风猎猎作响,双目中已无一丝理智可言,只有癫狂与愤怒。
“让他们烧!烧死他们!一个不留!”
“烧不尽这个村子,我便与你们一同葬身火海!”
话音未落,怒吼已传遍四野。
山巅之上,数十名军士手持火油罐与火箭,伴随晋王的命令,四面八方的点火信号接连升起。
连战站在一旁,脸色铁青,看着风中燃烧的旌旗与兵士被烈火映红的脸庞,他的喉咙仿佛被一块无形巨石死死压住。
“王爷……现在起火,不但烧敌,恐怕也烧自己。”
连战仍试图劝阻,“风势转急,这样下去,咱们整个中军也可能被困其中。”
“闭嘴!”晋王猛然回头,目光阴鸷,像是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狼。
“你现在是想当什么?忠义仁将?大义之人?”他冷冷笑道。
“连战,别忘了你是谁!你是我的人,是叛军的主将,不是史书上的圣贤!”
“现在,给我干活,不要教我怎么保命!我告诉你——这场仗,我若输了,你、我,全得死!但若成了,我们就能突围,能东山再起!”
“要突围,就得烧!要活下去,就得让他们先死!”
“点火!点火!!!”
话落,晋王亲自抽出马鞭,指向前方。
火箭雨破空而起,带着尖啸的破风声划过夜空。
火油顺山势自高而下,伴随着熊熊烈焰,朝上南村四面八方汹涌而来,仿佛要将整个村庄吞没!
这场焚烧,不再是战术,不再是战略,已经是疯狂的赌命,是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自毁。
连战站在原地,默默看着被点燃的山坡,听着风声呼啸中火势的咆哮。
他眼中的光,终于黯淡了下来。
“这是在……屠杀自己的兵。”
这一刻,他终于看透了——晋王要的,从来就不是胜利。
是报复,是毁灭,是——陪葬。
他看了一眼下方依旧在奋战、依旧守在村口的那一道孤影,心中忽然涌起一种陌生的情绪。
是愧疚,是迷惘,是震撼。
同样是主帅。
一个人在烈火之前,孤身一剑,守护万军。
另一个却点火焚地,焚的是敌人,亦是自己人。
连战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守军的眼神从未退缩。
那不是因为他们更勇。
而是因为——那个人,站在了他们前面。
他一言不发,脸色惨白,看着火蛇翻卷,风势疯长,火焰倒灌,整个上南村四面皆燃!
——而那一道身影,依旧屹立在风中。
这不是战术较量。
这是,信念与疯狂的对决!(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