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四,
神保观神生日,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到了早晨依旧阴云密布。
待太阳升起,阴云才有了缓缓消散的趋势。
到了上午,
天空湛蓝,
朵朵白云随风飘荡,
随风移动的白云,不时的会挡住阳光,在地面上留下一片片的云的影子。
人处在云影中,便会顿觉凉爽。
汴京西城外,
距离金明池不远的吴楼三楼,有清凉的微风吹动着楼上的窗帘。
“小公爷,瞧着昨晚的大雨真是管用,这风吹的甚是宜人啊!”坐在桌边的梁晗,惬意的说道。
许是太惬意了,梁晗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六郎说的是。”齐衡点头道。
说着,齐衡站起身走到窗边朝北看去,看了一会儿后,说道:“可惜,靖哥儿他今日在家中苦读,看不到这般美景了。”
梁晗顺着齐衡的视线看了看。
两人在三楼上位置颇高,朝北看去便能看到蓝天白云下,大雨后的景色很是清亮美丽。
神保观前的那两根高高的幡杆,也清晰的出现在视野中,高高的幡杆上挂着巨大的彩纸人偶,人偶随风飘荡似乎是活了过来。
虽然吴楼距离神保观有近两里地,但今日神保观外百姓实在太多,站在吴楼上依旧能听到远远传来的喧哗声。
梁晗笑道:“小公爷说的是。”
看着远处的美景,齐衡不知为何轻轻叹了口气。
梁晗此时正好又仰头打了个哈欠,没有看到齐衡上愁的模样。
齐衡无奈道:“六郎怎么瞧着今日你这么困乏?”
擦了擦眼角因为打哈欠要流出来的眼泪,梁晗摇头道:“唉,小公爷你有所不知,昨日我在玉清观欣赏雨景到半夜,早早的又被母亲扯到神保观上香,如何能不困。”
齐衡看着梁晗,道:“吴大娘子也是为了侯府祈福!”
“唉!”
看着叹气的齐衡,梁晗赶忙问了一句:“小公爷,为何叹气。”
“六郎,你说十四五的小姑娘喜欢什么东西?”
“小公爷,你这算问对人了!”梁晗得意道:“这小姑娘啊,喜欢漂亮衣服,贵重精致的首饰,好吃好玩的物件!”
看着点头的齐衡,梁晗笑了笑,道:“小公爷,莫非你是要送东西给某位姑娘?”
“没有没有。”齐衡摆手否认道。
梁晗嘴角带笑的看着齐衡:“小公爷,你这副表情,还有说的话,就差把‘我有喜欢的姑娘’给写脸上了。”
齐衡一愣,摸着自己的脸,疑惑道:“怎么会?”
说着齐衡还朝着一旁侍立的不为看去。
不为没说话否认,只是笑了笑。
看着齐衡的样子,梁晗探究好奇的问道:“小公爷,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齐衡张口欲言,但看着梁晗的样子,齐衡笑着改口道:“六郎,我不过是和你说笑罢了!是我家有位表妹生辰将至,我问问送什么东西好而已。”
梁晗眼中满是了解,点头道:“哦——原来如此!那送首饰吧!这样那位姑娘的长辈姐妹都能看到,你要是送笔墨什么的,终究没那么显眼。”
“哈!”齐衡眼中恍然,赞赏的看着梁晗:“六郎,说的甚是!”
侍立在旁的不为,看着齐衡笑容满面的模样,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时,
“嗒嗒。”
房间外有人敲了敲房门。
钓车赶忙朝不为摆手,示意自己过去。
迈步走到门口,钓车看着门口的女使,低声道:“怎么了?”
“我家姑娘说,想趁着今日凉快,去马场打打球。”小女使低声道。
“这,这刚下了雨”看着小女使蹙眉的表情,钓车无奈道:“算了,你在门外稍等,我去问问公子。”
说完,钓车合上房门,朝着梁晗走去。
耳语了几句后,看着对面微笑着的齐衡,梁晗略显得意的笑了笑,道:“小公爷,瞧着今天还算凉快,不如咱们去马球场活动活动身子?”
齐衡摇头:“六郎,我就不去了,在这儿看会儿风景吧!等九郎他们过来,没人招呼也不好。”
梁晗笑了笑:“小公爷说的是!那我先下去打会儿球,等会儿回来。”
“好!”齐衡笑道。
过了一会儿,
楼上的齐衡有些百无聊赖的走出了屋子,站在雅间外的栏杆旁。
屋外,风更大了些,吹得齐衡衣袂微动。
“哈!”
楼下的不远处的马球场中,有姑娘的娇喝传来。
齐衡转头看去,却是梁晗正在球场中和一个姑娘打着马球。
偌大的球场,只有两个人。
不为站在齐衡身边,低声道:“小公爷,那姑娘是六公子庶长嫂娘家的亲戚,好像是姓万。”
“嗯,我知道。”齐衡点头。
忽的,
齐衡眼睛一眯。
却是马球场中梁晗和万家姑娘都勒停了马儿,然后梁晗下马后,又上了万家姑娘的马背。
就这样两人一马,前胸贴后背的在球场中跑了起来。
瞧着梁晗的动作,似乎是在教那位万家姑娘打马球的姿势。
有时梁晗还会搂着姑娘的腰肢,将下巴放在前面姑娘的肩膀上。
“哎呀!六郎,你好讨厌!”
球场中,姑娘婉转的娇嗔声传了过来。
看着此景的齐衡,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呆呆的看入了神,嘴角更是露出了傻笑。
“咳!公子。”
不为的声音传来。
齐衡从‘好梦’中醒了过来,颇为不愉快的看着一旁的不为:“唔?何事?”
不为道:“九郎他们来了。”
说着,不为指了指下面,那里乔九正仰头笑着摆手打招呼。
转过天来,
“你好讨厌!”
墨兰手里捏着一个纸团,瞪着身后偷笑的如兰嗔怪道。
‘歘’
一道视线迅速扫了过来。
察觉到齐衡视线的墨兰,和齐衡对视了一眼,心中有些害羞的抿了下嘴后,赶忙转过身子,看着桌上的纸笔。
看了一会儿,墨兰又忍不住转身朝齐衡看去。
此时,齐衡却已经低下头,在纸上写着什么。
见此,墨兰心中稍显失落,又看了眼齐衡,这才在长枫疑惑的眼神中坐正身子。
另外一边,给长槙奉上饮子的小桃,也正从前面往后走来。
朝着抬头看她,嘴角带笑的徐载靖笑了笑后,小桃坐回了后面的木台上。
青草手里拿着一柄团扇,给小桃扇了扇,低声笑道:“小桃,我怎么瞧着你越来越壮了。”
说着,青草没拿扇子的手,还在小桃的胳膊上捏了捏。
“哪有!”小桃蹙眉道,说着还撩起衣袖,露出了白胖的胳膊。
听到对话的明兰,回头笑着看了眼。
墙边,
顾廷烨回头,朝着看过来的明兰笑了笑,同徐载靖道:“五郎,你猜昨日我在樊楼看到什么了?”
“什么?”徐载靖放下笔,笑着问道:“莫非是师师姑娘?”
“去去去,我都成亲的人了,什么师师姑娘!我是说在樊楼雅间看到转扇了!”
“哦?”徐载靖惊讶片刻,又道:“樊楼有了转扇,也算个噱头,能吸引不少客人呢!”
听到对话的长枫,笑道:“那转扇和书塾里的这个比,如何?哪个更精致?”
顾廷烨摆手笑道:“差不多!不同的是,转扇下的箱子是打开的,金属齿轮什么的都露了出来。”
“嘶!那关键的构造,岂不是会被人看个清楚?”长枫蹙眉道。
顾廷烨点头:“对!我也这么问过樊楼的伙计,可他们说,这是工部衙门的说法。”
徐载靖笑道:“二郎,有这么个东西在,真有有心人,总会想方设法查看的,与其那样,还不如让人看个明白。”
“也是。”顾廷烨颔首道。
到了七月,
天气依旧有些炎热,
下学时,
徐载靖骑在马上,看到街面上已经出现售卖磨喝乐、谷板、水上浮等东西的摊子。
不时有顶着荷叶的童子,怀里抱着兜售的荷花。
“小五,瞧着这个磨喝乐如何?”驻马在摊子前的载章笑着道。
徐载靖点头:“哥,这个不错,瞧着是个漂亮的。”
“嗯!再买个拨浪鼓,小妹和代哥儿他们肯定喜欢。”
说着话,买了不少东西后,兄弟二人回到了曲园街。
此时天色尚且明亮,
兄弟二人去孙氏院落的路上,
能听到府中的工匠还在叮叮当当的建着几日后要用的乞巧楼。
院子门口,
正出院子的云锦,看到兄弟二人后,笑着朝院子里喊道:“三公子和五公子回来了!”
喊完云锦又笑着福了一礼,去忙自己的事儿。
进了院子的载章,回头看了眼离开的云锦,笑道:“这小女使叫云锦吧?”
“嗯。”徐载靖点头。
“瞧着还真如你嫂嫂所说,有些像明兰那丫头,尤其是那双眉眼。”
“呵呵。”徐载靖笑了笑:“这女使晒的可比明兰黑多了。”
“哈哈,也是。”载章笑道。
进了屋子,
看到玩具的代哥儿、仲哥儿自然高兴异常。
徐载靖正想如往日般的抱起了侄女儿清姐儿时,就被一旁丹妈妈拦住,笑道:“五郎,瞧着你和三郎还是先洗脸洗手吧!”
徐载靖笑着摸了摸脸,回家路上出了汗又沾了灰尘,没有回自己院儿洗漱,的确是有些脏。
洗了洗手和脸,徐载靖抱起小妹,环视屋子的时候,才发现母亲孙氏旁边,放着一个精致的竹篮。
看到徐载靖的视线,孙氏笑道:“这是安梅让人送来的东西,说是听廷熠说,京中的姑娘们流行看些话本杂书,就买了让人送过来。”
徐载靖转头看着正在笑着的侄女儿,道:“这让不识几个字的清姐儿看,有些强人所难了吧?”
闻言,孙氏蹙眉的看着徐载靖,数落道:“瞎说什么呢?这是让盛家几位姑娘们消遣看着玩儿的,和你侄女什么关系?”
“哦!”看着比平常食盒还要大的竹篮,徐载靖道:“瞧着还真不少。”
孙氏点头,嘱咐道:“明日这些,让你哥哥来送,你离得远些。”
“为什么?”徐载靖蹙眉道。
“你哥哥是盛家姑娘的亲姐夫,送这些东西没什么!你一个还没定亲的,送这些终究是有些不妥。”
徐载靖想了想,明白无非是有字的东西,送给女孩儿们怕引起什么误会。
徐载靖点头:“母亲所言极是。”
转过天来,
载章来到盛家时,先去了寿安堂,将一应书本给了老夫人。
和书本一起送来的,还有一株并蒂的莲花。
书本由老夫人查验后分下去,也更为稳妥些。
几天后,
七月初七,
七夕佳节,
如徐载靖等读书科举的,在乞巧楼前吟诵诗词。
妇人姑娘们,则在乞巧楼前就着月光穿针乞巧,焚香祈祷。
乞巧楼前的供桌上,自然少不了封着的蛛盒,要是第二日盒中的蜘蛛能结出规整的蛛网,便是乞巧成功。
七夕过后几天,
便是中元节,
如往年那般,徐载靖和兄长一起带着侯府故旧去到道者院。
在道者院巨大的钱山上,献上自家的祭祀物品。
之前西北勇毅侯麾下的步军骑军,和北辽打了一次,虽然是大胜,但依旧有不少出身汴京的将士战死。
所以,巨大的钱山前,有不少戴着白布的家属。
在道者院的道长巡视过后,巨大的钱山再次被引燃。
随着火焰燃烧,不少家属的痛哭声也响了起来。
轻薄的纸钱变成飞灰,随着风飘到了半空中。
徐载靖看着此景,心中也是默默祈祷,兵战凶威,祈祷着父兄能在战场上平安。
本就有些燥热的天气,站在燃烧的钱山前方,众人只觉的脸颊有些发烫,流出的汗水很快便被烘干。
待徐载靖同兄长等人转身离开的时候,一摸脸上,都会感觉到有些颗粒感。
那是出汗后汗水被烘干,留在脸上的细小盐粒。
回侯府的路上,
因为燃烧的纸钱太多,道者院外满是纸张燃烧的味道。
“义兄。”
“义兄?”
听着身旁的呼唤,徐载靖转头看向了旁边骑着马儿的义弟卢泽宗。
“宗哥儿,怎么了?”
“义兄,方才你朝北边看着,在想什么呢?弟弟唤你,你都没反应。”卢泽宗疑惑的说道。
徐载靖摇了摇头,看着身边同样疑惑的侄儿徐兴代,道:“宗哥儿,没什么,就是想起之前也是在这附近,遇到过几个好汉。如今.”
代哥儿眼中恍然,明白自家小叔说的是之前他去相州凭吊过的岳家主君。
于是,徐兴代也朝北边看了看,说道:“小叔,岳家哥儿是明年来京中么。”
“对。”
徐载靖点头道。(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