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残阳将沙漠染成血色。
当姜守中提着宇文烈的头颅,与江漪汇合时,却愕然看到本该在京城安心养胎的三位夫人,此刻竟挺着高高隆起的孕肚,出现在这荒芜的沙漠之中。
更令他心头一紧的是,唐雪蘅不见踪影。
原地只余江漪倚着沙丘,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姜守中心头莫名发虚,强作镇定地将宇文烈的头颅掷在地上,笑道:
“来得正好!方才我施展搜魂术,探得当年伪仙余孽未除,竟躲在魔海山禁地。诸位夫人可愿与我一同前去,斩草除根?”
话音未落,姜雀便娇嗔着扭动腰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哀怨:
“夫君~人家这肚子都这么大了,你怎舍得让我们去打打杀杀?万一动了胎气可如何是好?”
姜守中无语。
你们挺着大肚子来捉奸,就不怕动了胎气?
不过见是姜雀这丫头敢和自己阴阳,姜守中眯起眼睛,笑道:“是吗?”
姜雀见姜守中眼神似笑非笑,原本仗着加入叶竹婵阵营的那点底气瞬间烟消云散,挤出可爱笑靥:
“哎呀,开个玩笑,能帮夫君分忧解难本就是妾身应该做的。”
臭丫头,还治不了你?
见对方立即服软,姜守中冷哼一声,不再与她纠缠,转而看向叶竹婵。
女人一袭素衣。
虽有身孕却身姿挺拔,眉目间透着运筹帷幄的沉稳。
“禁地之内的红雨基本已经被曲妹妹吸收干净了,那些伪仙如何维持修为?”
叶竹婵轻声发问,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腹部。
面对叶竹婵,方才还对姜雀摆出威严的姜守中立即露出笑容,屁颠屁颠上前扶住对方,一边抚着对方的大肚子,一边说道:
“是这样的叶姐姐,魔海山的红雨确实已经没了,不过那地方常年被红雨滋养,只要用一些血祭手段,还是可以仿造一些的。”
叶竹婵秀眉微蹙,思索片刻道:
“我们四人够不够?要不把红灵也叫来,毕竟她对付红雨有优势?”
姜守中摆手说道:
“不必!红儿即将临盆,不宜涉险,有我们就足够。其实不用劳烦叶姐姐你,你先回京安心养胎。
另外,朝政的事情交给萧凌秋就行,你也别操劳了。”
“好啊好啊,那我们先回吧。”
姜雀忙不迭附和。
然而姜守中沉下脸来:“你留下来帮我。”
小丫头片子,刚离京几天就偷偷摸摸的加入叶竹婵的阵营,搞后宫党争。
不好好教训一波,以后还不翻了天。
姜雀顿时垮了小脸。
如今的姜家后宫分为四个派系:
曲党、染党、叶党和无党。
曲红灵和染轻尘这两个前妻之争就不用说了,表面谈笑晏晏,眉眼间皆是亲昵,背地里较劲儿较得厉害。
就连生孩子也要比拼。
当然,现在曲红灵稍胜一筹,毕竟马上要生了。
双方之争也是到了水深火热。
甚至于依附曲党的耶律妙妙,上个月还和身为染党的春夏秋冬四姐妹打了一架,虽然背后也有江漪这坏娘们的推波助澜。
曲党阵营中,曲红灵稳坐主位。
身边有萧太后和耶律妙妙这个带着整个国家作为嫁妆的权势牛人,还有正派皇后厉南霜压阵,势力不容小觑。
染党这边,染轻尘风姿绰约。
身边跟着江漪这个富可敌国的商界巨擘,以及江绾这种可遨游天外世界的剑仙。
剩下的春夏秋冬和锦袖虽然是陪衬,但也能勉强上桌。
两方势力旗鼓相当,针尖对麦芒。
叶党则是叶竹婵、九尾狐、李观世、冷静、夜莺她们。
毕竟叶竹婵是姜守中的初恋白月光,何况还有夜莺这个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红颜,以及李观世这位颜值最高的天下第一女修。
而叶竹婵以不争为争,始终作为调和作用。
宛如后宫中的定海神针。
这也使得即便姜守中努力平衡对众夫人的宠爱,却仍不自觉地对叶党多了几分偏爱。
姜雀“背叛”曲党,加入叶党,也是这个原因。
除这三派系外,还有独孤落雪、洛婉卿、妖尊不屑于参与争宠大戏的夫人。
以及姜二两和梦娘这种只对姜守中死心塌地,不参与任何党争的夫人。
当然,李观世也算。
但她和叶竹婵关系复杂,也就只能帮衬了。
总之,姜守中很不容易。
好在有叶竹婵的调和,以及姜守中的霸王枪之威,虽然暗地里争斗不断,但大家表面上还是很和谐的。
有些时候,染轻尘还会和曲红灵同睡一间房,说一些闺中悄悄话。
但多数时候,该争还是要争的。
都是性格骄傲自负的女人,凭什么自家夫君对别人更宠一些。
这也是为何,姜守中不愿和唐雪蘅有牵连的原因。
要说对小唐没意思,那霸王枪小姜第一个不答应。
就如江漪所说,唐雪蘅的体质万中无一,在两人接触的时候,姜守中就已经察觉到了,也动了一些心思。
但考虑到后宫党争太过严重,干脆绝了心思。
而为什么叶竹婵众女都大着肚子。
也是因为姜守中急了。
干脆一杆挑。
让你们全大肚子,专心生孩子,别再争来争去了。
就连独孤落雪这个不掺和党争的无辜者,也被姜守中给强制怀上了。
宁可错杀,一个不留。
现在没有身孕的也只有江漪、姜二两、妖尊和梦娘了。
江漪这娘们体质特殊,不太容易。
所以姜守中干脆带她出来。
姜二两、妖尊和梦娘都是不掺和党争的,姜守中也比较放心,以后慢慢怀。
争啥争,赶紧给我养娃!
“唐家妹子很不错。”叶竹婵轻声说道。
听到这话,姜守中顿感头大,讪笑道:“是不错,就是性子有些拗。”
他算是明白叶竹婵三人为何出现在这里了。
叶竹婵精通天机推演,定是算出了自己与唐雪蘅这段姻缘。
故而提前布局,想将这颗好苗子纳入叶党阵营。
简单来说,就是抢人的。
至于制止?
别开玩笑了,自家男人真动了心思,谁能拦得住唐家大小姐成为姜夫人。
叶竹婵似笑非笑:“为什么不问问,她现在去了哪儿?”
姜守中瞥了眼一旁抱臂而立、神色清冷的李观世,无奈说道:
“性子拗,但也有些自卑,知道了我的身份后,就觉得配不上我。再看到你们,她就更没有底气了,所以必然是回家了。”
“夫君真是懂女人啊。”
叶竹婵幽幽道。
姜守中讪讪。
女人轻轻抚去姜守中肩膀上的些许沙尘,嘴角露出一抹戏谑笑意:
“红灵和轻尘她们知晓后,肯定会去唐府抢人的。你觉得,雪蘅会选择加入哪一方阵营?”
姜守中只觉头大如斗。
“其实这般争一争,倒也有趣。”
叶竹婵柔声说道,“女人们争得厉害,不正是因为将你放在心尖上?有了这份热闹,这后宫才不至于成了一潭死水。”
女人美目流转间尽是狡黠,
“走吧,我们先去解决那些伪仙余孽,过些日子……”
叶竹婵故意停顿,眼波含嗔,“你亲自去趟唐府,给雪蘅备份大礼。”
“送什么礼物?”姜守中一头雾水。
“你说呢?”
叶竹婵有些嗔怪地瞪着他。
见男人仍是一头雾水,索性抬手抚上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身旁同样孕肚高挺的同伴。
姜守中一怔,顿时恍然。
还能送啥。
送娃呗!
——
——
数日后。
楼兰金蒲城唐家大宅内。
唐正斛背着手,在厅内不停来回踱步,发出焦躁的“哒哒”声。
他几次抬脚欲往后院去,走到回廊转角处,又重重叹口气,垂头折返。
几天前,唐雪蘅突然从追夫途中归来,神色恍惚地丢下一句“父亲,你新娶个小妾吧”,便将自己锁进闺房。
起初唐正斛暗自庆幸,以为女儿没寻到那个古怪老头,婚事能就此作罢。
谁知追问之下,女儿竟说人是找到了,只是不愿嫁了。
这话如惊雷炸响,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若一开始就悔婚,他还能理解。
可如今半路变卦,这不是当众打唐家百年名门的脸吗?
要嫁你就嫁,不嫁就不嫁。
反复无常是什么意思?
他半生最厌反复无常之人,万没想到自家女儿竟做出这般折辱门风的事。
这让唐老爷莫名其妙之余,又不禁恼火。
不过还没等唐老爷下决心怒斥女儿时,府上却突然来了两个贵客。
一个是燕戎公主耶律妙妙,而另一个竟是修罗女皇染轻尘。
世人谁不晓得这两位可都是大姜皇帝姜守中的枕边人,身份尊贵至极,寻常人穷极一生都难见其真容。
而两女同时登门,饶是唐老爷浮沉半生,见识了诸多大人物,也是大脑当场宕机,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二女直言要见他的女儿雪蘅。
于是就这么晕晕乎乎的,他带着对方进入女儿房间。
也不知双方谈了些什么,大约半日左右,二女又离开了房间。
神色似乎有些不愉。
这让唐老爷吓得灵魂都在哆嗦。
好在二女并未为难唐家,反而让金蒲城参将陈文侗运送来一批颇为贵重的礼物,说是代表某人给唐家下的聘礼。
某人是谁?
唐老爷不敢想。
或者是,他想到了,但就是不愿相信。
毕竟这太不现实了。
他想询问女儿怎么回事,可那丫头就是一个字也不说,只是让他把聘礼退回去。
退?
这玩意怎么退?
敢退吗?
唐老爷急得直冒火。
原本圆润富态的面庞迅速消瘦,眼窝深陷,生生被折磨的瘦了几十斤。
“不管了,这丫头若是不给个明确的回复,老头子我今天吊死在她门口算了!”
唐老爷心态快要炸了,咬了咬牙,直接找来一根绳子,气势汹汹的朝着女儿居住的小院大步而去。
就在他抬脚欲跨进院门的刹那,一道温润嗓音突然响起:
“伯父,莫要为难她,我去劝。”
唐正斛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缓缓转头,只见一位身着锦袍的男子负手而立,剑眉星目,气质卓然。
莫说当初与赵无修那一战,之后大姜皇帝的画像就已经传遍大江南北,别说是老妪,便是孩童也能认出来。
唐老爷只觉呼吸一滞。
“扑通!”
他重重跪倒在地,额头贴着冰凉的青石板,声音颤抖得不成调:
“草……草民叩见皇上!”
“不用这般客气。”
姜守中抬手隔空托起对方,歉意道,“此前多有冒犯,扮作说书人搅了招亲擂台,还望伯父海涵。”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得唐正斛头皮发麻。
尽管早有猜测,可从天子口中亲耳证实,仍让他一阵眩晕。
唐家祖坟冒青烟了啊!!!
姜守中瞥了眼院子里染轻尘和耶律妙妙送来的聘礼,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柔声说道:
“我去看看雪蘅,从今天起,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
唐老爷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对方走远,他才反应过来。
然而第一反应不是叩谢激动,反而冲上去又跪在姜守中面前,用力磕头:“草民……草民恳请陛下收回聘礼,我唐家不配啊!”
姜守中有些好笑:“怎么就不配了。”
唐正斛憋红了脸,支支吾吾半晌,终于咬牙道:
“雪蘅曾定过一门亲事,涉及到老一辈的恩情,虽说那婚约当时我们并不认,也早就解了,可万一被有心人拿此事做文章……陛下万金之躯,传出去恐损圣誉!”
亲事?
姜守中一怔,好奇问道:“结亲的男方会反对?”
唐正斛慌忙摆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对方早已亡故,家中长辈也都去世了。只是草民心忧……”
人死了?
姜守中哦了一声,道:“所以你担心,自家女儿对曾经那个未婚夫留有余情?”
唐老爷懵了。
这陛下的脑回路咋有点离谱啊。
唐老爷硬着头皮解释:
“陛下说笑了,怪草民没说清楚,小女和那结亲的男方从未见过面,又何来余情一说。小女心中只有一人,那就是……”
话到嘴边,却因太过羞赧难以启齿。
女儿心中倾慕之人,不正是眼前这位吗?
姜守中想起沙漠中唐雪蘅珍藏的画像,笑意更浓:“既然如此,便无需多虑。”
说罢,阔步走进小院。
唐老爷目送着女婿身影远去,长舒了口气,擦了擦脑门的汗。
他转头看向院中珠光宝气的聘礼,又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狠狠扇了自己两耳光。
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感传来,他却突然咧嘴大笑。
笑着笑着,浑浊的泪水顺着皱纹滑落:
“孩他娘,儿子啊,一定是你们的在天之灵在保佑雪蘅……”
——
姜守中来到小屋前,本打算敲门,但想了想,直接推门而入。
吱呀声响惊动了屋内凝滞的空气,裹挟着淡淡檀香的沉闷气息扑面而来。
一袭月白襦裙的女人静静坐在窗边,目光凝视着墙壁上的一幅画,好似一尊精雕细琢的玉雕观音,身姿挺拔。
而画中却是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
“让我猜猜……”
姜守中双手负于身后,缓步走到她身侧,目光落在那片空白的画纸上,
“你想画出心里的那个人,可怎么也画不出来,索性就不画了,想象着画中有那人的模样,对吗?”
在姜守中开口时,唐雪蘅便娇躯一震。
她连忙起身跪在地上:“民女见过陛下。”
姜守中并未让她起身,而是问道:“先回答我,我猜的准不准?”
唐雪蘅低着螓首,一言不发。
姜守中见状,话锋一转:“我那两位夫人没为难你吧。”
“没……”
唐雪蘅摇头,“她们……她们很好。”
“那你选择跟哪一方结盟?”
姜守中笑容玩味。
唐雪蘅沉默了片刻,摇头道:“民女不配得到陛下的垂爱。”
“你是说,你觉得自己不配做朕的女人?”
“对,不配。”
唐雪蘅攥紧裙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朕倒要与你辩上一辩。”
姜守中蹲下身子,修长手指勾起她的下巴,迫使那双含着水雾的眸子直视自己,
“昨夜朕梦见仙人托梦,说你唐雪蘅所生之子,有龙凤之姿,配做我姜守中的孩子。你说,配不配?”
唐雪蘅脸颊瞬间染上绯红,又很快褪去血色,她再次摇头:
“民女福薄,不配为陛下孕育子嗣。”
姜守中佯装愠怒,指尖微微用力:“你的意思是,朕的孩子很差劲?担不起龙凤之资?”
唐雪蘅脸色煞白,慌乱摇头:
“陛下误会民女的意思了,陛下骨血,自然是天潢贵胄,龙凤之姿。只是民女的孩子配不起。”
姜守中剑眉微蹙:
“这就听不懂了,你生的孩子不就是我的孩子吗?难不成你打算和别人生?”
“不!绝对不会!”
唐雪蘅用力攥住粉拳,又缓缓松开,低声道,
“自那日在沙漠中,民女的身子已被陛下所见,此后便只守着这份贞洁。今生今世,再不会与其他男子有任何瓜葛。”
姜守中摩挲着对方光洁的下巴,指腹带着若有若无的力道,眼底笑意愈发深邃:
“那你回答刚才的问题,你的孩子,配不配有龙凤之姿?”
唐雪蘅娇艳的粉唇微微开合,却不晓得该说什么了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对方给绕进去了。
这让女人有些生恼。
陛下怎么可以这么无赖。
“必须回答,这是旨意。”
姜守中目光灼灼。
唐雪蘅绝美的脸颊泛起好看的胭脂色,耳垂红得几乎要滴血,声音细如蚊蚋:“配。”
姜守中满意地点头,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对方耳畔:
“那问题就来了,既然你的孩子配得上龙凤之姿,说明你配得上当一国之妃,为何又说自己配不上我呢?难不成在你眼里,我不配当皇帝?”
唐雪蘅身子莫名发热,忙道:“自然不是,陛下是天下唯一的帝皇。”
“这么说来,你同意当朕的妃子了?”
“陛下,你……”
唐雪蘅给对方的无赖辩术给搞懵了。
怎么还能这么玩?
姜守中嘴角勾起得逞的弧度,不待她反驳,长臂一揽,将她整个人搂入怀中。
唐雪蘅只觉天旋地转,猝不及防撞进一片温热的胸膛。
嗅着男人的气息,平素飒爽豪迈的唐雪蘅此刻却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脸蛋滚烫得能煮熟鸡蛋,心跳如小鹿乱撞。
我是在做梦吗?
是的。
一定是的。
好希望这梦永远不要醒来。
唐雪蘅泪流满面,脸上却带着幸福动人的笑容。
二人温存了一阵子,姜守中忽然问道:“若我那几个夫人来拉你入伙,你会选择谁?”
唐雪蘅想也不想,本能回答道:“妾身只选择夫君。”
姜守中怔了怔,旋即笑容灿烂。
这个回答倒也一点都不意外。
想起方才唐老爷说的那些话,姜守中又好奇问道:“听你父亲说,你祖父以前还给你弄了个娃娃亲,你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吗?”
听到这话,唐雪蘅俏脸瞬即惨白。
她欲要开口解释,姜守中却笑着安慰道:“你父亲已经解释过了,我只是好奇。”
唐雪蘅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蹙眉想了许久,轻声说道:
“好像叫什么张琅,那时候婚约其实已经作废了,父亲还没准备与他正式商议去退,那人便死在了京城赶考的途中。”
张琅……
姜守中听到这名字,莫名觉得有点熟悉。
似乎自己哪里听过。
但想了许久,也没想起来,索性不愿想了。
他以公主抱的方式抱起女人,低头亲了口对方的红唇,笑道:“先洞房,后拜堂,免得某人又反悔了。”
房中并无红烛摇曳,却有落红作画。
——
——
五年前。
京城,长桥街北巷小院。
“小姜,赶紧的,头儿难得请客,再晚了连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了。”
陆人甲不满的催促屋内正在穿衣的姜守中。
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姜守中边系腰带边跨出门槛,没好气道:“蹭饭你比谁都快,办案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利落。”
“办案能和打牙祭比?”
陆人甲拽着他衣袖就往外拖,“快走快走!”
“等着,我先去茅房放放水。”姜守中一把甩开,转身冲进茅房。
“这臭小子,真墨迹啊。”
陆人甲撇了撇嘴。
姜守中进入茅房,刚解开裤带,余光瞥见角落立着道人影。
吓得他寒毛倒竖。
定睛望去,是个身着洗旧儒服的年轻书生,苍白的面容映着墙缝漏进的残阳,透出诡异的青灰。
“又是你!”
姜守中压低声音咒骂,“茅房都不放过?阴魂不散属你最在行!”
书生拱手作揖,袍角垂落处隐隐透明:
“大人明鉴,阳间唯有您能见小人魂魄,这桩冤屈也只能找您了。”
姜守中懒得理会他,开始掏枪放水。
好威猛。
书生撇了一眼,顿时自惭形秽,稳了稳情绪说道:
“大人,我能逗留在阳间的时间不多了,真的很不甘心就这么离去。只要您能帮我报仇,杀掉那只害死我的鱼妖,下辈子我一定报答你。”
姜守中面无表情。
书生咬咬牙,又道:
“我的书箱还藏在那破庙内,里面有些银子,还有一件传家宝物,只要你能帮我报仇,我就送给你。”
姜守中提上裤子,转身离去。
书生有些绝望。
“你叫什么名字?”姜守中突然驻足。
书生一怔,顿时狂喜,跟在对方身后说道:“在下张琅,原籍楼兰……”
“先说好,我帮你是因为同情你,并非是索要什么报酬。”
姜守中干咳了一声,说道,“跟我说说具体经过,那鱼妖是怎么诱惑你的,她身材怎么样?能占她多少便宜?”
张琅呃了一声,认真回答道:
“你只要伪装成书生模样,雨天去那座寺庙周围山间转悠,就会看到一个老头和一个小孩,老头走不动路,想让你帮忙……”
“懂了,懂了,钦天监有说明天会下雨。咱们明天出发,干死鱼妖!”
……
次日,细密的雨丝如珠帘般垂落,将天地笼在一片朦胧水雾中。
穿着一身洗旧书生袍姜守中,甩了甩火铳上的血水,走出寺庙,来到大树下。
“仇,我已经给你报了。你就赶紧滚蛋吧,别阴魂不散缠着我了,不然连胎都没法投。”
姜守中将书箱扔在地上,颇为郁闷。
“谢谢。”
张琅神色复杂,随即叹了口气说道:
“还有一事可能要劳烦你,家里人曾为我说了一门亲事,原本待我功名成就之时,就迎娶对方,可如今……”
“明白,汝妻吾养之,汝勿虑也。”
姜守中不耐烦道,
“赶紧告诉我,你私藏的宝贝在哪儿,快点投胎才是正事。说不准下辈子有机会,能与你未婚妻的女儿成就一段姻缘。”
张琅无奈,指着书箱,
“书箱底有夹层,里面有一本书,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似乎是一门道家修身养性的经籍。对我来说,作用不大。不过对你而言,兴许能用得上。”
就一本破书?
姜守中也懒得吐槽了,背起书箱摆了摆手:
“下辈子见。”
——完。
【作者的话,唐雪蘅的番外结束了。
嗯,没错,其实这本书最开篇就已经埋下了个伏笔,当时无非就是为了玩一个‘汝妻吾养之’的梗,设计了些剧情。
原本唐雪蘅的剧情,虽然没有其他几个女主多,比这几篇番外要多,只不过目前也就这样了,简练一些。
其实书里还埋了不少伏笔,大部分能填的都已经填了,虽有些许遗憾,但主线完成,倒也勉强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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