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顺利登陆日本电影市场之外,自七月下旬在国内上映,《拉贝日记》的票房一路高歌猛进,在第26天时突破了2亿。
除此之外,香江3491万港元、湾岛8331万台币、马来西亚避过了悉尼奥运会的夏日热潮之后,《拉贝日记》在美国、法国、德国、韩国等一些发达国家的上映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美国351万(美元)、法国94.5万(人次)、德国1582万(德国马克)、韩国106.6万(人次).
整体而言,《拉贝日记》在全世界范围内的票房谈不上大爆,但排除好莱坞大片的逆天表现之外,《拉贝日记》的票房表现已经算是第一流的了。
累计票房以人民币计算,达到了6.85亿,其中海外票房占比52.6%。
看到最后的票房数字统计,林朝阳深感欣慰。
他欣慰的当然不是电影票房,而是这些海外票房背后所代表的影响力,《拉贝日记》
让世界上更多的人知道了南京大屠杀、知道了日本人在中国所犯下的罪行。
这才是《拉贝日记》最大的责献!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火热的八月里,整个燕京城似乎都被骄阳烈日给烤吧了,大街上还有些人,胡同里却少能看到人影,大家都忙着避暑呢。
人一少,胡同内外都陷入了静谧的气氛中,那些不安分的蝉鸣就变得分外刺耳。
为了让林朝阳有个安静的创作环境,家里几个保镖没少想办法,不过他们终究隔绝不了空气。
远处的蝉鸣传来,声音小了很多,再穿过书房的墙壁和玻璃,声音就更小了。
其实已经称不上是什么影响了,但小孙几人还是觉得他们做的不够好。
几人的这种心理实际上跟蝉鸣无关,实在是为每天拿着高昂的工资,却只能干些门卫、采购和司机的工作而感到懦懦不安,尽管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几年了。
今儿最高气温接近40度,蚂蚁出门都得来一段PowerMove。
小孙和小朱窝在门口倒座房里闲聊着天,内容主要集中在孩子上学和父母养老的问题上。
一晃他们来林朝阳家都十多年了,这几年不仅都结婚生子了,还在燕京安了家。
对于出身农村的他们来说,这算是彻底改变了命运。
小孙最近在研究把父母接到燕京来养老,他父母现在年纪大了,家里几个兄弟姐妹里就他发展的最好,他觉得自己有当仁不让的责任。
按照他的想法肯定是把父母接到身边来最好,但考虑到妻子的想法,他觉得还是在家附近再买一套房子给父母,这样既方便了照顾,又避免了矛盾。
听着他的想法,小朱摇了摇头。
「你啊,不能这么干。别说你们家里不止你一个兄弟姐妹,就算只有你一个也不行。
更何况给你父母买房子,你考没考虑过你媳妇的想法?」
「我当儿子的,给父母养老天经地义。」
「没说不是天经地义的。重点也不是给你父母养老,而是如何在不影响家庭和谐的情况下处理好这件事。」
小孙若有所思,觉得自己的想法确实是有欠考虑。
「燕京现在的房价越涨越凶,林大爷也说了,买套房子就当是投资了,买房子本身没问题——」
小朱正给小孙当着「婚姻咨询师」呢,突然停住了话语,小孙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只见老板正从垂花门走向院门口。
两人急忙出了屋子,顿时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让两人呼吸都不由得一滞。
「老板,要出门?」小孙问。
林朝阳闻声扭头看了小孙一眼,神色间有些茫然,「没事,我出门转转!」
小孙看着天上的太阳,这大热天的,出门转转?
他看出老板的状态似乎有点不对,问:「要不我开车带您转转吧。」
「不用了,我走走就行。」
林朝阳摇着头,脚步不停的往院外走去。
小孙叫苦一声,连忙和小朱跟上林朝阳的脚步。
出了院子,胡同里空荡荡的,好像无人之地。
直到转到大六部口街上,世界才一下子鲜活了起来,车来车往,行人匆匆,人声、车声交汇仿佛给静音的世界打开了开关。
总共二百多米的路程,小孙脸上已经挂了不少汗水,但他还是不敢放松的跟在林朝阳身旁。
见林朝阳不想说话,他也不敢多嘴询问什么。
几人就这样走着,又从大六部口街拐到了长安街上,车水马龙更加热闹了。
林朝阳站定在街边,灼热的阳光从头顶直直的投下,身旁就是茂盛、高大的国槐,可他却没有去树荫下避避阳光的打算。
烈日裹挟着长安街,柏油路面蒸腾起扭曲的热浪,视线里远处天安门的金顶都被蒸腾成了飘扬的金色旗帜。
胱愧间,林朝阳的视线仿佛穿越了千年。
长安的盛夏,一如既往的酷热。赤日高悬在关中大地的上空,炙烤着黄土陇上的这座煌煌帝都。
贵人们的宅邸里,水阁隔绝了热气,池中的爽气扑面而来,叫人心旷神怡。
冰井分珍果,金瓶贮御。
那是何等惬意的生活啊!
而在那些高大的围墙外面,芸芸众生们还在奔走谋生,腾腾热浪之中滚烫的尘土飞扬在半空,和着汗水在匹夫们的脸上、手上流下一道道沟壑。
在权势面前,连气候都是不公平的。
开元盛世在安史之乱中成了笑话,朱的乱兵洗劫了长安,黄巢的金甲打断了大唐的最后一根脊梁。
安国寺里佛幡仍在,金线绣的佛像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可那神妙妍丽的长安城里却弥漫着血火与烽烟。
烽烟弥漫处辉煌繁华的都城只剩下残垣断壁,兵戈声与喊杀声奏成了大唐最后的挽歌暮色沉沉中,一个古老的帝国倒下了。
与它一同倒下的,还有那个曾经灿烂辉煌的文明。
在酷热的阳光下站了十多分钟,林朝阳终于回过神来,他看着浑身大汗的小孙和小朱,两人脸上尽是关切的表情。
「老板,您没事吧?」小孙问。
林朝阳笑了笑,他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轻松与释然。
「没什么,书写完了,出来透透气。」
快四十度的天儿,跑出来透气,作家们的脑回路真让人猜不透。
「那咱回去?」
林朝阳犹豫了一下,说:「你去把车开过来,咱们出去散散心。」
「好。」
小孙应了一声,小跑着一路回去,过了十分钟左右,那辆老奔驰停在路边,林朝阳上车。
「老板,咱去哪?」
「先开吧。」
得,可真是够随性了。
老奔驰一路向东,上了三环,绕着燕京城转了个圈。
林朝阳也不说目的地,小孙只能这么一路开着,时不时的还要关注一下油表,早知道要跑这么远的路,今早他应该去加点油的。
傍晚,车子最终熄在了西山脚下。
「老板,没油了。」小孙扭头说。
中途他跟林朝阳说了两回要去加油,都被林朝阳无视了,因而说这话时,小孙难免带了点怨念。
「下车走走吧。」
林朝阳走在前,小孙、小朱落在后面,嘀嘀咕咕。
「你说老板咋了?」
「你没听他说嘛,书写完了。」
「书写完了就这么作?」
「作家嘛,能跟咱们这些大老粗一样?」
两人说着话,就见林朝阳停在了一株老树前,这老树树干粗有尺许,本来盛夏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
可老树的枝头却是光秃秃的,树皮完全抽去了水分,干涸的如同大旱之年的土地,显然死了不知道多久了。
林朝阳静静的伫立在树前许久,转头问小孙,「带打火机了?」
小孙摸兜,掏出打火机递给他。
然后两人就见着林朝阳靠近树干,摁着了打火机,将窜着的火苗对准干涸翘起的树皮「矣—」
小孙刚想劝阻,却被小朱拦住了。
「老板的事你少管。」
「我怕着大了!」
「大不了,周围也没什么能着的,老板这是发泄呢。」
经历了一整个夏天的暴晒,老树变成了干柴,不需要烈火,只要一点火星子就能着。
傍晚西山吹下的凉风助长了火势,老树的枝干在火中发出里啪啦声,燃尽了最后的自我。
林朝阳站在离树不远的地方,炙热的温度烤着他的脸。
他也不知道自已怎么会兴起放火烧树这样荒唐的想法,但在火光照亮他眼睛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一种释放。
随着老树在烈火中燃尽,只剩下暗红的火星忽明忽暗。
林朝阳叼着烟,弯下腰,斜着脸,贴近树干用那火星点着了烟。
那姿态,那气场,说不出的霸气侧漏。
正当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干嘛呢?」
林朝阳被吓得烟头一抖。
扭头便瞧见一个带着红袖标的护林员正朝几人狂奔而来,一边跑还一边对着手里的对讲机在喊着什么。
小朱建议道:「老板,咱们走吧。」
林朝阳纳谏如流,正打算行动,只听小朱幽幽说道:「往哪走?有油吗?」
脚步夏然停下。
护林员离得更近了,小朱把林朝阳护在身后,「老板,你先跑,我们对付他。」
林朝阳没好气的说道:「跑个屁!」
半个小时后,燕京市公安局森林分局西山派出所热闹了起来。
听说大作家林朝阳跑到西山放火烧山,所里的民警都跑过来看西洋镜。
审问过后,挨了一番批评教育,林朝阳低头认错,再也没有刚才低头点烟时的嚣张。
一出派出所,他就看见杜峰正倚在劳斯劳斯车头前。
见到林朝阳,他立刻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还未说话,就听林朝阳问道:「你怎么跑这来了?」
「我不来,你以为你能这么容易出来啊?他们分局局长是我战友。
你这么个大名人‘纵火」,派出所哪敢造次,直接请示了分局。」
说完这些,杜峰忍不住又调侃了林朝阳几句。
「老板,车得加点油。」
两人说话的时候,小孙凑上来说。
刚才几人被扭送到派出所来,车子是后来的,是护林员给弄了两升汽油给慢腾腾开到派出所院里的。
就那么点油,可不够奔驰跑回西城的。
林朝阳一拍劳儿,「借点儿油!」
等上了车,杜峰才问道:「我前天才回燕京,听说我大外甥考上燕大了?」
「嗯。」
一周多之前,冬冬刚刚收到燕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他的高考分数比录取分数线高11
分,报的是燕大哲学系。
报哲学系倒不是他对哲学感兴趣,纯粹是估分比较接近。
对他而言,燕大是目标,学什么反而不重要。
「这可是个值得庆祝的事,你说我送点什么礼物好?」
「送东西行,别送太贵的。」
一路说着话,车子驶回了小六部口胡同口。
「进屋坐坐?」
杜峰着林朝阳的神色,「坐?还是不坐?」
「你问我?」
「算了,还是不坐了。」杜峰识趣的说。
待他走后,林朝阳往胡同里走去,快到院门口的时候,他停住脚步,跟在身后的小孙和小朱也停了下来。
「等会儿—」林朝阳说。
「今天出门,是陪您到西山森林公园散心。」小朱抢着说道。
林朝阳欣慰的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当先走进了院。
「今天怎么有空出门了?」
打完了国际长途的陶玉书,注意到林朝阳回来,这一个月因为书即将收尾了,他埋头写作,全情投入,鲜少出门。
林朝阳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用轻松愉快的声音说:「写完了!」
闻言,陶玉书面露惊喜,反手拉住他的手腕,「真的?」
她的惊喜发自内心,从97年入冬动笔起算,为了《天朝》这部新书,丈夫历时三个寒暑,可以称得上是苦心孤谐、呕心沥血。
如今《天朝》终于创作完成,她怎能感到高兴、激动呢?
「1点多写完的,那会儿情绪好像一下子缓不过劲来,在沙发上坐了好长时间,感觉身体和精神都被掏空了一样,陷入了巨大的空虚。
我就带着小孙、小朱到外面散了散心,去了趟西山———
林朝阳给陶玉书讲述他写完书后的心境,当然,隐去了「纵火未遂」的事。
「连着三年时间,辛苦你了。」
陶玉书心疼的搂住林朝阳,用手指抚摸他的鬓角和脸颊,「都有白头发了。」
夫妻俩说了几句贴心的话,林朝阳又想起了什么,拨通了电话。
马上就是九月份了,按照正常的进度,《天朝》第六卷的稿子早就应该交稿,但林朝阳还是低谷了《天朝》这样一部数百万字长篇巨著要收尾的难度。
迟迟收不到稿子,《收获》方面也很着急。
不过他们也理解林朝阳,《天朝》前五卷的字数达到了惊人的215万字,放眼中国百年文学史,这是从未有人完成的壮举。
《天朝》的「壮举」不仅在庞大的字数,更在于它「铸就新《唐史》」的雄心。
以一部书写王朝更替,历史沧桑,也许有许多作家都曾有过这样的幻想,但真正能够付诸行动,并真正令世人信服的,仅有林朝阳一人。
因而,当《天朝》最后一卷难产,《收获》方面保持了最大的耐心,甚至做好了这最后一期专号推迟半年、一年的准备。
现在林朝阳突然打来电话,说稿子写完了,他们惊喜万分,程永新恨不得立刻就飞到燕京来。
立刻是不可能了,但程永新还是乘坐第二天最早一班飞机赶到了燕京。
距离专号发行还有一个半月,时间紧、任务重,他当天就返回了沪上。
交完了稿子,林朝阳也终于卸下了重担。
从最早有这个想法到完稿,《天朝》这部耗费了他五年时间,对于林朝阳这个年纪的作家来说,这五年是他创作生涯的黄金时间。
用五年来写就一部《天朝》,林朝阳心中没有后悔,反而充满了骄傲和成就感。
8月24日,燕大开学报到日。
一大早,冬冬骑上自行车,车子后座还驮着行李。
上了大学就可以住校了,他心里一直在盼望着这件事。
一路骑行到燕大,他本以为自己来的已经够早的了,没想到新生报到处已经围了一帮学生和家长。
他也没急着报道,反而饶有兴致的推着自行车在校园里闲逛了起来。
尽管从小到大燕大他已经来了不知道多少次,但以学生的身份来到这里还是第一次,
他的眼神在每一处建筑和景观上驻留。
西门日、文史楼、未名湖、百年大讲堂、图书馆所有的事物似乎都焕发出了崭新的活力,让他充满了兴趣。
就在他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东张西望时,耳边突然响起吴侬软语的声音。
「同学,你好。」
他一扭头,眼前好像单独开了滤镜,长发飘飘的白衣少女正望着他,一双秋水般的眼晴比未名湖的湖水还要深,让他忍不住沉沦其中。
「你好,有事吗?
「请问你知道文史楼怎么走吗?」
「文史楼啊,你往东走,过两个路口,再朝南——
少女面露茫然之色,愈发可爱了。
少年人的心弦被撩拨的奏起了爱情的乐章,「那地方离这有点远,还是我带你去吧。
「谢谢你哦~」
这声音可真好听。
他推着车,又听少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斯言,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钱诗雨。」
「诗雨,这名字可真好听。」冬冬念着名字夸奖道。
少女露出几分害羞之色。
两人的背影越走越远,路过未名湖时,湖畔的柳树枝荡啊荡啊·”
冬冬没注意到,不远处的钟亭里正有人默默注视着他。
「我哥这移情别恋的速度还真是够快的,前段时间还为了许佩瑶茶饭不思呢,今天刚入学就有了新欢。」晏晏有些嫌弃的说。
「人家就是送个同学。」林朝阳说。
「可得了吧,我哥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对亲哥,晏晏毫不留情。
「上了大学,谈个恋爱也正常。」
「哦。」晏晏应了一声,突然不说话了。
林朝阳察觉出不对来,眼神打量起女儿,似乎想把她心里的小九九都给挖出来。
「你看我干嘛?」
「看你怎么了。马上要高一了,要把心思多用到学习上,知道吗?」林朝阳告诫道。
「哦。」晏晏又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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