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班长赵铁锤把最后一颗手榴弹塞进绑腿,指尖在粗糙的木柄上摩挲了两下——这是老班长留给他的,弹身刻着一道歪歪扭扭的“仇”字。冷风卷着雪沫子灌进领口,他缩了缩脖子,回头看向隐在松树林里的二十三个弟兄。
“都记好了,”赵铁锤压低声音,唾沫星子砸在冻硬的雪地上,“一班跟我摸炮楼,二班断后山的退路,三班守着村口的麦场,听见三声枪响就动手。”
“铁锤哥,”新兵蛋子狗剩攥着步枪的手直哆嗦,“听说鬼子的歪把子机枪架在炮楼顶上,咱……”
“怕个毬!”赵铁锤瞪了他一眼,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跟着老子,保你活着回去吃热乎的贴饼子。”
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破布,把磨盘山裹得严严实实。炮楼里的煤油灯昏黄如豆,隐约能看见两个伪军缩在门口抽烟,火星子一明一灭。赵铁锤猫着腰,踩着齐膝的积雪往前挪,脚下的“咯吱”声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离炮楼还有三十步远时,他突然抬手,身后的一班战士立刻停下脚步,像一棵棵钉在雪地里的松树。
“妈的,尿个尿都冻屁股。”一个伪军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朝着墙根走去。赵铁锤眼神一凛,给身边的大个子使了个眼色。大个子点点头,摸出腰间的匕首,猫着腰绕到伪军身后。
寒光一闪,匕首划破夜空。伪军闷哼一声,软倒在雪地里,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另一个伪军正低头磕烟灰,听见动静刚一抬头,就被赵铁锤捂住嘴,锋利的刺刀从后颈捅了进去。
“上!”
赵铁锤低喝一声,带着一班战士冲进炮楼。炮楼底层空荡荡的,只有几张破桌子和满地的烟头。二楼传来鬼子的鼾声,还夹杂着几句含糊的日语。他示意两个战士守住楼梯口,自己则摸到墙角的炸药箱旁——这是他们此行的目标,鬼子囤积的三十箱炸药,足够把磨盘山炸平。
“嗒嗒嗒——”
突然,楼顶传来一阵急促的机枪声,子弹擦着赵铁锤的头皮飞过,打在墙上溅起一片尘土。他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鬼子居然留了暗哨!
“二班!二班!”赵铁锤抓起墙角的步枪,朝着窗外大吼,“后山的退路断了没有?”
话音未落,村口传来三声清脆的枪响。这是约定的信号,说明二班已经得手。可炮楼顶上的歪把子机枪还在疯狂扫射,子弹像雨点一样砸下来,把炮楼的木门打得千疮百孔。
“狗剩!”赵铁锤吼道,“把炸药包给我!”
狗剩赶紧递过一个沉甸甸的炸药包,手抖得更厉害了。赵铁锤咬开导火索,火星“滋滋”地燃烧起来。他看了一眼楼梯口,两个战士正和冲下来的鬼子激烈交火,鲜血溅在雪地上,红得刺眼。
“弟兄们,掩护我!”
赵铁锤抱着炸药包,猛地冲向楼梯。鬼子的子弹追着他的脚后跟打,棉衣被打穿了好几个窟窿,刺骨的寒风灌进去,冻得他骨头缝都疼。他一脚踹开挡路的鬼子,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二楼。
炮楼顶上,一个鬼子正抱着机枪疯狂扫射,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赵铁锤。赵铁锤咧嘴一笑,举起炸药包,狠狠砸在了机枪的枪身上。
鬼子惊恐地回头,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小鬼子,给老子陪葬吧!”
赵铁锤嘶吼着,一把将鬼子推下炮楼。他看着导火索上跳动的火星,转身朝着楼梯口大喊:“一班的弟兄,撤!快撤!”
战士们听见喊声,立刻往楼下冲。赵铁锤守在楼梯口,对着冲上来的鬼子连连射击。子弹打光了,他就抡起步枪,用枪托砸向鬼子的脑袋。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得磨盘山都在颤抖。火光冲天而起,把夜空照得如同白昼。炮楼在火光中轰然倒塌,断壁残垣飞溅到雪地里,燃起熊熊大火。
赵铁锤被气浪掀飞出去,重重摔在雪地上。他挣扎着爬起来,看见二班和三班的战士正朝着他跑来。狗剩跑在最前面,脸上挂着眼泪:“铁锤哥!铁锤哥!你没事吧?”
赵铁锤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他抬头看向火光冲天的炮楼废墟,心里默念:老班长,你的仇,我替你报了。
冷风依旧呼啸,雪地里,二十四个身影相互搀扶着,朝着远方的晨曦走去。他们的脚印,深深嵌在雪地里,像一行永不磨灭的诗。(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