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春风让李觉看到面死如灰的一幕后又开始一连串怒质:
“你敢说三战区的走私贩卖横征暴敛和你无关?你敢说梅花间谍一案你没有包庇姚则崇?要不是你包庇他,他岂敢胡作非为,让案件愈演愈烈,以致于失控?
顾明远不是你的小舅子?昨晚他偷运出去的万两黄金难道不是你的?别以为搞一出煞有其事的大劫案,杀几个知情人,将赃物转移出去,党国就治不了你的罪?
你太小看戴某人和军统局了!你还有脸诡辩,要见顾长官,要见委员长!戴某现在正告你,你被捕了,直接押送山城,送你上军事法庭!我现在问你--”戴春风一把将李觉扯了起来,“顾明远到底去哪里了?黄金又被你转移到了什么地方?”
紧接着,他又一指窗外被缴了械的一群虾兵蟹将,“刚才你想干什么?公然违抗军事委员会的命令,想谋反不成?李司令,今天一件特大走私贪腐案,一件公然受贿案,一件谋反案,哪一件都与你相关,哪一件都可以杀你,可以杀你三次!”
李觉木然地看着一个陌生的戴春风,知道一切都完了。脸上流汗,声音也颤抖起来:
“我,我要见顾长官!我要见委员长!”
戴春风冷笑一声:“这话留着上了军事法庭再说吧,铐起来!”
话音刚落,两名如狼似虎的军统便衣已冲上飞机,干净利落地给李觉带上手铐,又拿出一个黑布头套,就要给他套上。
戴春风透过机窗看见一辆轿车风驰电掣般驶进了机场,又瞥见童站长凝神望了几眼,走了过去,他顿时改变了主意:
“先不必,让他死个明白。”
来人正是昨晚和陆鼠儿一起行动的军统站陈队长,在童站长的带领下上了飞机,他气喘吁吁,看上去有些灰头土脸。
戴春风:“顾明远还没有消息?”
陈队长:“已经找到了。”
戴春风双眼一亮:“人呢?赃款也找到了?”
陈队长支吾:“死了.是警备司令部稽查处的人先找到的他,当时他的人正和另一伙人火拼。事后审问才知,另一伙人是集雅轩的伙计,因为分赃不均,起了内讧。”
戴春风顿时怒火中烧:“都是饭桶吗,谁把他打死的?黄金呢,找到了吗?”
“找到了,在郊外的仓库缴获了两千两,至于剩下的.”
戴春风顿时变了脸色:
“剩下的黄金呢?”
陈队长一脸无奈:“暂时还没有找到”
童站长连忙问陈队长:“搞什么鬼?那名伙计就没有交代?”
戴春风一听,扒开李觉和押解他的便衣,几步跨到陈队长面前:
“伙计怎么说?”
陈队长支吾:“他,他中了枪,正在抢救。”
张义小声问:“就没有其他的活口?”
陈队长苦着脸解释:“当时双方交火很激烈,伤亡惨重,目前伙计是唯一活口。”
戴春风恼羞成怒,扭身一把扯住李觉的领口:“说,其他的黄金藏哪里去了?”
他把声音压得很低,但依然能听出满肚子的焦灼。
李觉咬牙切齿:“我怎么会知道?”话是这么说,实则他心里已起了疑心,目光阴鸷地盯着戴春风。
他很怀疑顾明远洗劫黄金一案,根本就是军统的人胁迫此人干的,毕竟顾明远跟了他两年,此人是什么货色他再清楚不过了。
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他毕竟和自己唇亡齿寒,即便再利令智昏,也不敢对自己的东西下手。
所以他怀疑姓戴的在和自己演戏。
不过看戴春风这幅气急败坏的样子,又不像。但转念一想,越不可能的事就越有可能,自己刚才不就是被他给蒙骗了嘛。
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呢?
难道想私自截留黄金?
“狗日的,不愧他欺世盗名的名头,两千两黄金置我于死地的同时,自己独吞剩下的八千两,一箭双雕,够狠,够绝!这是演戏演上瘾了,真拿我当蠢货呢,一遍又一遍地愚弄。”李觉气哆嗦了,破口大怒:
“戴春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
戴春风截住他:“什么?”
“黄金,你想独吞剩余的八千两黄金!”
“现在承认你有万两黄金了?”
李觉顿时无言以对。顿了顿,他死死盯住戴春风,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姓戴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话未说完,就被戴春风嗤笑一声打断,他满脸不屑: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戴某又岂是你这种徇私枉法的党国败类。”
这时,陈队长惴惴不安地问:“戴局长,下一步该怎么办?”
戴春风本来就憋着火,一股无名火登时就蹿了上来。他直接扇了陈队长一个耳光,吼道:
“你觉得呢?那八千两黄金还能自己长翅膀飞了?接着查!”
陈队长挨了打,不敢吭声。
张义赶紧当和事老:“局座息怒,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顾明远洗劫黄金一案,显然是临时起意,那么多的黄金他肯定运不远,所谓狡兔三窟,估摸着应该埋在什么地方了。
当务之急,一是紧急救治那名受伤的伙计,从他嘴里了解事情的本末始终。
第二,立刻对顾明远家以及郊区仓库方圆展开地毯式搜索。”
戴春风听了这话,立刻问陈队长:“仓库周边都仔细搜查了吗?”
陈队长:“稽查处的人已经在搜了。”
戴春风蹙眉思忖了一会:“你马上开车回去,通知行动队和警察局,协助稽查处对仓库方圆一公里展开地毯式搜索。”
“是。”陈队长敬了一礼,立刻风风火火地走了。
他一走,戴春风又将矛头对准了李觉:
“你最好庆幸能找到所有黄金,否则有你好看的。铐到一边去!”
话音刚落,便衣立刻给李觉戴上了头套,将他拖到了一边。
看到这一幕,戴春风、张义、童处长几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下了飞机,贾副官、龚处长和陆大为迎了过来,几人脸上都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戴春风也笑了,今天的这次行动,堪称完美,他心里泛起了小小的得意,于是背着手说:
“任凭他是个鬼精灵,也只得喝我老娘的洗脚水。”
这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贾副官请示:“戴先生,李觉的卫兵怎么处理?”
“先扣押起来,让他的继任者去头疼吧。”戴春风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话锋一转:
“诸位可看过国民政府公报?”
听到这话,张义几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所谓的“国民政府公报”27年创刊,由国民政府秘书处编辑,刊载法律、命令、法规、人事任命、外交往来等官方文件,抗战后改名为“洛字”、“渝字”版,只对内发行,可以说是小众报纸,不知戴春风怎么会突然提起它。
“民国24年4月2日,国民政府公报上公布了八名一级高级将领,其中的‘南粤王’陈某人被我赶到海外;‘东北王’张某人则由校长面谕交我管束。”戴春风卖了个关子,见众人情绪都被他调动,越发得意,继续说道,
“隔日,也就是4月3日,国民政府公报又公布了20名二级高级将领,其中的‘陕西王’杨某人被我扣押在案;‘四川王’刘湘被我圈禁在万国医院,最后病死;加上抗战后逮捕的‘山东王’韩某人,就是‘五王’,或者说五虎上X,但是只要他们敢于反对校长,就逃不出我戴某人的掌控。”
众人都感觉到他的得意,知道此事不便多言,便附和着笑了笑。
戴春风显然还不满足,继续说道:“这次是李觉,下一个会是谁呢,顾还是陈”
见戴春风越说越张扬,张义缘于职责所系,连忙咳嗽一声打断。
戴春风猛地回过神来,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哦,也罢,还是说正事要紧。”
他左右瞟了一眼,见陈队长毕恭毕敬地杵在远处,看上去有些拘谨,便和颜悦色地对他招招手:
“你是陈队长吧?”
陈队长小跑步过来,受宠若惊地敬了个礼:“是!”
“今天的事辛苦了,那一巴掌是演戏,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局座您言重了!”陈队长更激动了,“卑职分所应当,应该的,应该的!”
戴春风满意地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问:
“交给你的任务进行得如何了?”
“您放心,一切按照您的命令推进,万两黄金”
“我知道了,干的不错。”戴春风打断他,一脸赞许,“你倒是一个有能力做事的人。”
童站长一听,立刻会意:“陈队长是本站的老人了,向来兢兢业业,属下正准备提拔他出任副队长一职。”
“这是你的职权范围,我就不干涉了。”戴春风笑着摆摆手,一语双关道。
闻听此话,陈队长欣喜若狂,没想到一巴掌连升两级,赶紧敬礼:
“谢谢局座和站长栽培。卑职一定再接再厉,杀敌报国!”
“谢谢局座!”童站长也是暗自窃喜,知道靠着昨晚的事,重新赢得了老板的信任。
戴春风点点头,又将陆大为叫了过来,低声吩咐道:“多的我就不说了,李觉虽已被捕,但后续的麻烦事还多着呢。你们立刻兵分两路,一路将黄金押送回来,记得隐蔽一些。一路分头去李觉和那个顾明远家,搜查查封所有财产。”
“是。”童站长和陆大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几人走后,戴春风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叫来张义、贾副官和龚处长三人问:“顾长官那里有回电吗?”
贾副官摇了摇头。
戴春风鼻孔哼一声,抬手看了表:十点半。他看着几人,又像是自言自语:
“估计他这会也是焦头烂额、进退失据吧?既然如此,不妨给他再拱一把火!”
不待几人说话,他马上继续说,“搭台唱戏,吆喝很重要!金南,马上给局本部发电,让他们发动所有我们控制的报纸,立刻开始造势,要不惜版面,连篇累牍地报道李觉以及三战区走私贩卖横征暴敛的丑闻,剑头所指要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直至要害,我要让他们急如热过上的蚂蚁、逼急了的丧家之犬。”
“是。”贾副官应下,正准备下去拟稿,就见戴春风一拍脑门:
“对了,差点忘了我宗北兄和恩伯兄,得让他们遥相呼应才行。”
张义顺着他的思路说:“是不是想个办法让陈土木也参与进来?”
戴春风一脸揶揄:“放心,他这个人向来高傲冷峻,自认才干过人,又有其妻以夫人作干娘为后援,作风独树一帜,除对校长忠诚外,对其他实力派人物一律采取排斥打击的策略——他是不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的。”
戴春风的语气充满嘲讽,尤其说到“忠诚”二字时他刻意拖长了语调,尾音里满是轻蔑。这一幕,让张义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江西上饶。
三战区长官司令部,顾长官的办公室里,气氛不太好。顾长官站在窗前望着外面不说话,他不坐,几个心腹手下也就不敢坐,都站着传阅一份电文。
“.李觉和奸商勾结,横征暴敛,设卡走私,上行下效,军机废驰,民怨沸腾。以致日寇来攻时,官兵无斗志,稍一接触,即溃不成军。此人真该杀一儆百,以维士气.”
顾长官转过身来,恼恨地说:“听听,这就是戴春风发给委座的电文原话,杀一儆百,杀鸡给猴看,这是在警告我们呢。”
一个军官脸色难堪:“小人得志!姓戴的小瘪三,靠盯梢窃听、攻讦诬陷等手段邀功取宠于老头子,他的话也能信?司令,您对他还是太心慈手软了,要不是您拦着,我早就缴了忠义救国军那帮蟹兵蟹将的械。”
顾长官清瘦的脸颊抽动了一下,冷笑说:
“老头子估计此刻正等我的回电呢。你在骂娘,他老人家说不定也在骂我们。”
另一名手下小心翼翼地问道:“司令,委座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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