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宾馆里的灯已经熄了,路明非裹着被子躺在地上,幽蓝色的手机屏幕灯光照着他的脸。
在身后的床铺上,柳淼淼和绘梨衣的呼吸声都已经很轻了,在洗完澡之后忙碌了一天的两个女孩几乎是沾在床上就睡着了,连睡前聊天的环节都直接跳过了。
结实的地板上睡着还有点梆硬,感觉有点硌骨头的路明非,像是虫子似的在被褥里翻了个身。
其实如果只是和柳淼淼睡在同一间房间的话,哪怕柳淼淼腼腆害羞不愿意,路明非也会死皮赖脸蹭到她床上的。两个人之前又不是没躺在一张床上过,柳淼淼全身上下该被路明非揩油的地方也都被路明非揩了一圈。
只不过今晚睡在房间的还有绘梨衣。虽然绘梨衣肯定不会介意,但是路明非也不能鬼畜到还跟绘梨衣挤在一起睡……何况柳淼淼肯定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因此路明非也就很自觉的又找酒店要了一床被子,在房间里席地而睡打地铺。
长夜漫漫,路明非却翻来覆去的有点睡不着,白天三个小时的鏖战丝毫没有影响S级混血种的战斗力,反而还让他有点食髓知味,何况柳淼淼还卧榻在侧。
然而世界上最难受的事情就是当你饿极了的时候有奶在你面前,但是你喝不着。更难受的是你还不能闭上眼脑补一下画饼充饥……女朋友就睡在旁边,还需要自己画饼充饥,那叫什么事?
路明非叹了口气,把头扭向另一侧,不远处的床上,绘梨衣静静地睡熟了,窗帘没有拉上,月光照在她的柔软的额发上,被子一直裹到了后脑勺,只露出一张精致的小小的脸儿,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两痕阴影。
路明非忽然想起来高中时候的军训,当时路明非隔墙听到女生宿舍的夜谈会,话题是“如果嫁给楚子航,我会怎么办?”
其中一个温情派的女生说她只想在楚子航睡觉的时候在旁边看着,一根根数他的睫毛。
而现在路明非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个女生说要看着楚子航数数他的睫毛。
因为在最熟悉最亲近的人面前,你想的可能不是去触摸她的脸或者非要她讲个故事闹出点儿动静,你想的只是看着她睡着的脸,默默地计数时间。
……
有的人有今天晚上能够得以安眠,但是对于有的人来说,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源氏重工总部大厦,顶层会议室,源稚生面容阴鸷的抱着手臂坐在圆桌的主位上。乌鸦、夜叉以及执行局高层干部则坐在旁边的次位。
总部遇袭的善后工作已经结束,但是源氏重工大厦里依旧繁忙。
每个人都挺身噤声一言不发地低着头,看着放在的桌上的一张字条,字条上面用娟秀可爱的文字写着一句话。
这张字条是今天晚上绘梨衣的主治医师发现的。晚上六点,医护人员例行去绘梨衣的房间为她作身体检查和注射血清,打开安全门之后却发现房间里空荡荡的。
当时医护人员还以为绘梨衣正在跟他们玩躲猫猫,这种游戏绘梨衣以前也跟他们玩过。于是便在房间里寻找绘梨衣的身影,但是他们翻遍了整个房间都没有找到绘梨衣,最后只在房间的地板上捡到了这张字条。
字条上面是绘梨衣的字迹:“我和sakura去外面玩玩,过几天回来。”
当时的源稚生还在自己的房间里输液。体内流淌着皇血的他恢复力要十倍于普通人,但是过度使用“王权”之后他仍需注射葡萄糖和营养剂来帮助身体快速恢复,并且应该卧床静养。
可他没时间休息,躺靠在床上的他,才刚在早上蛇岐八家各处遭遇袭击的事情相关的文件上签上名,他就收到了来自乌鸦的汇报。
上杉家主离家出走了。
听到这句话的源稚生怔了一下,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从乌鸦口中反复确认消息无误之后,他便立刻拔掉了手背上的输液针,匆匆赶到了绘梨衣的房间里,结果得到的只有这么一张字条。
源稚生不担心绘梨衣遭到劫持,世界上不存在能劫持她的人,而从字条上的字迹来看,他看的出来那是绘梨衣自己写给他的,并没有人强迫她。
十四岁生日的那一天是绘梨衣萌生出离家出走想法的第一天,从绘梨衣十四岁开始,每一年她都要上演一两次离家出走的小闹剧。
这是上杉家主的第七次离家出走,这一次她终于成功了。
因为有人协助他。
会议室里安静到可怕,此刻即便是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在场的每个执行局干部都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呼吸,生怕自己呼吸声重了一点就会被源稚生注意到,进而被问话。
在这种节骨眼上,所有人都不想要先触这个霉头。
源稚生目光淡淡地扫过在场众人的脸,平静的声音里压抑着怒气:“我再问一遍,你们真的没有人知道绘梨衣说的那个叫Sakura的人是谁么?”
“我们把全公司上下名字里带‘樱’的人都调查过了……基本排除了所有人的嫌疑……”乌鸦小心翼翼地说道。
“基本?”
“……可以完全排除了所有名字里带‘樱’的员工的嫌疑了。”
夜叉低头说,“您其实也应该知道,除了樱小姐以外,没有其他人有进入‘ξ’房间的权限。可问题是今天总部大厦遇袭,今天一整天樱小姐都和您待在一起……”
“我当然知道。”源稚生说:“所以为了避嫌,我没有让樱参加这一次的会议。”
乌鸦和夜叉悄悄地对视了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执行局里的每个人都知道樱小姐对源稚生有多忠诚,她不可能做出这种背着少主偷偷拐跑大小姐的事情出来的……最重要的是,樱小姐完全没有时间。
就跟他们说的一样,樱小姐今天一整天都陪在源稚生身边,源稚生躺在床上边输液边审核文件,她就站在旁边替源稚生当助理。
可是就因为樱小姐的名字里带着个“Sakura”,于是乎她就这么无端地被少主关了禁闭,还得配合执行局干部的调查。
只不过乌鸦和夜叉也都知道自己少主这其实是在保护樱小姐,因为一旦让大家长来处理这件事情的话,那么樱小姐可能不单单是被关禁闭那么简单了。
“公司附近的摄像头都查过了么?”源稚生又问。
“便利店、十字路口、警察局、停在公司旁边的所有车辆的行车记录仪……都查过了,所有的监控摄像头里都没有发现绘梨衣小姐。”夜叉说。
“从发现绘梨衣离家出走到现在已经6个小时了!她一辈子都没有离家那么久!”
源稚生缓缓地握拳,“其他事务都给我暂停!调用所有人力追查,给我把所有的机场、车站、港口、地铁的监控都查十遍……就算把东京的每栋楼都连根拔起,也要把绘梨衣给我找回来!”
“是!执行局会全力以赴!关东关西两大支部的干部也已经加入搜索阵列!”樱站直了。
“不!还不够!把卡塞尔学院的人也都查一遍。还有向东京的各大帮派发出悬红,悬红十亿元,只要他能提供绘梨衣的准确消息!但如果有任何人伤害到绘梨衣……他的人头就值十亿元!”
“明白!”
“我知道你们非常疲倦,我也非常疲倦,”
源稚生缓缓地靠在椅背上,“但在找到绘梨衣之前大家都不能休息,我们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绘梨衣早点回到我面前我才能安心。”
夜叉和乌鸦对视一眼,再次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
他们两个一直想不通源稚生为什么对樱这种性感美女无感,从脸蛋性格到办事效率樱都是第一流的,尤其是身材撩人,要是别的老板有这样美貌的女助理怎么也得泡上一泡。
直到今天目睹源稚生为绘梨衣的离家出走而焦急,心中才恍然大悟,原来老大是个妹控。
“请放心!”
夜叉深沉地回答,“在这个灯红酒绿的东京,单纯的绘梨衣小姐跟一个身份诡秘的人在一起,太危险了!我们很理解老大你的心情,不会给那个叫‘Sakura’的人机会!如果最后发现他动了绘梨衣小姐半根手指头,我们会毫不犹豫的捏断他的脖子!”
源稚生无奈地自己这两个头脑简单的属下,他们显然并不明白他担心的是什么。
绘梨衣离家出走的时间节点,和源氏重工总部大厦以及蛇岐八家其他各种的产业遭遇入侵的时间节点太过于巧合……
当然,源稚生相信这只是单纯的巧合。因为源氏重工遭遇入侵,大厦的变电箱和辉夜姬的监控系统被破坏,给了绘梨衣一个离家出走的完美机会,所以她才会在这个时间点离家出走的。
但是也有另外一种可能:源氏重工总部大厦遭遇入侵只是一个障眼法。对方一开始的目标,就只是想要带走绘梨衣而已。
源稚生心里明白,绘梨衣不可能跟着一个陌生的人走……但是不知道为何,他的的直觉却更偏向于后面一种可能性。
在源稚生的心里,绘梨衣对他来说一直都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妹妹般的存在。但同时他也知道,蛇岐八家的绝大多数人,看待绘梨衣的眼光都只是在看待一件绝世兵器而已。
他们视绘梨衣是本家的底牌……一把锋利的双刃剑。那么他们的敌人同样也有可能把绘梨衣视为一把可以利用的剑,想要掌控绘梨衣。
倘若入侵源氏重工的人真是猛鬼众,而也是猛鬼众的人带走了绘梨衣的话。那么或许整个东京都有可能危险了。绘梨衣足以有毁灭东京的能力。
更何况在不注射血清的情况下,绘梨衣的身体状态只能维持七天……
而绘梨衣上一次注射血清还是昨天晚上6点,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30个小时……他们还有138个小时,这是给他们找回绘梨衣的时间的死线。
他一直是一个直觉很准的人,唯独这一次,他希望自己的直觉没有那么准。
……
不仅仅只有源稚生觉得,绘梨衣有可能是被敌对势力的人拐走了。还有其他人跟源稚生有着相同的想法。
电梯在圣派乐国际医院的地下二层停靠,带着“王将”面具的橘政宗,在医护人员的带领下穿过羁押实验品的走廊。
每一次抵达这间地下医院或者说是地下实验室的时候,总会令橘政宗想起来许多年前在苏联的黑天鹅港度过的那一段美好时光。
当时的他也像这样,住在这么一间小小的实验室里,身旁每天有可爱的孩子们作伴。在那群孩子里面他最喜欢一个叫蕾娜塔的女孩。
和每个男人一样,少年时期的他也有过一段暗恋的经历。当时他邻居家的小女孩。那个女孩跟蕾娜塔一样个头小小的,却有着一张可爱的脸蛋,脸上泛着青春期的淡淡雀斑。
每当看见蕾娜塔的时候,他就会想起来自己少年时期多愁善感的暗恋时光。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不舍得给蕾娜塔做脑桥分裂手术的原因。
而和大多数少年的青春一样,他的暗恋最后也无疾而终。他向女孩表白了,女孩拒绝了他,恼羞成怒的他最后杀死了女孩。他得不到的女孩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只是今天他却无心怀念这些久远的往事,他之所以会来到这间地下医院,只为了一件事。
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把橘政宗带到了一间办公室前,从外表上看,这间办公室像极了医院里医生坐班的诊疗室。
医护人员回过头,在口罩下面发出声音:“陈医生在里面等着您。”
橘政宗点头,看着门上面蛇环十字的标志,轻轻的吸了一口气。
圣宫医学会……
片刻的停顿之后,橘政宗推门而入,在身后合上门。
或许是因为办公室里只有陈医生自己一个人在的原因,大多数时候都会带着口罩遮掩自己的陈医生,今天少见的没有带口罩。露出来那张普通的脸。
普通,这是橘政宗对陈医生长相的评价。
按道理说血统等级越高的人,外形上会越优越。橘政宗不知道陈医生的血统等级有多高,但是保守估计也至少是A级,不然也不可能在圣宫医学会中身居高层。
但是他那张脸却实在是乏善可陈,任何人看见那张脸都会感觉到普通。人的脸上或多或少会有一些记忆点,有的人眼睛很大,有的人鼻子很大,有的人耳朵的形状很好看……
只是陈医生的脸上却普通到看不见任何值得记住的地方,甚至于你只要出了这间房间,你就会立刻忘记他的模样是什么样了,只有下一次再见到他的时候才会意识到“啊想起来他不是陈医生么”。
但是橘政宗却知道,这个男人远不像看上去的那么普通……甚至还是他这辈子见过的人里面,最值得警惕的人之一。在他心里,这个男人的危险程度并不亚于卡塞尔学院的校长昂热。
因为,从几十年前,他和圣宫医学会合作之始……男人就一直长这个样子。
似乎时间从未在他的脸上,留下过应该留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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