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府,贾琮院。
夜色冰寒,明月高悬,寂静院落,檐头廊下,一砖一石,一草一木,都沐浴幽冷皎洁的光亮。
贾琮刚进入内院,遇到提灯笼的巡夜婆子,其中一人行礼之后。
便说得了芷芍姑娘吩咐,三爷回府之后,便去南坡小院传话,让姑娘夜里好放心。
贾琮心中明了,自己今日回府晚了,身边的丫头个个挂心。
他一路走到院门口,轻轻推开院门,见院里静悄悄的,左右厢房还亮着几盏灯。
左手第二间厢房门被推开,贾琮见五儿披着棉袄出来。
问道:“三爷,你可回来了,让我们好等。”
贾琮笑道:“今日工坊有要紧事情,回来稍许晚了些。”
旁边厢房门也被推开,英莲头发蓬松,揉着眼睛出来,看样子方才正半睡半醒。
说道:“少爷回来啦,堂屋里还热着饭菜,少爷赶紧吃了去歇息,龄官还在堂屋守着。”
好在晴雯没有被惊动,想来这丫头心比较大,八成已睡死过去。
贾琮将五儿英莲劝回屋睡觉,自己一个人进了堂屋,看到龄官正靠着熏笼竹篾打盹。
身上穿新绿绣花翻毛夹袄,下身穿牙白折枝梅花棉裙,双眼迷蒙,小脸被炉火烤得粉红,看的让人心生怜爱。
贾琮上前拍了拍她肩头,笑道:“都困成这样,还不赶紧去睡觉,这样歪着打盹,小心明日长黑眼圈。”
龄官惊醒过来,笑道:“三爷回来啦,热水笼屉存着饭菜,还热呼的呢,三爷赶紧吃了歇息。”
说着起身打开熏笼旁摆放的笼屉,从里面取出四五盘菜肴,在桌上摆放整齐,又给贾琮盛了米饭。
贾琮一边吃饭,一边和龄官闲聊,突然说道:“今天肴肉做的好吃,像是你亲自下厨做的。”
龄官笑道:“三爷嘴巴真灵,晚上柳嫂手上忙着活,一时脱不开身,这盘就是我做的。”
贾琮翻转筷子,夹块肴肉喂到龄官嘴里,笑道:“你也尝一块,光看我吃饭多没趣。”
龄官张开小嘴一咬,屋里传出银铃般笑声。
贾琮用过饭菜,龄官收拾好碗筷,又出堂屋两次,取了热水毛巾牙刷,服侍贾琮净口洗脸。
等到事情都做妥当,才被贾琮催着回房歇息。
贾琮出了堂屋,沿游廊一路走去,夜间冰寒,呵气成烟,天地寂寂,万籁俱静。
原本厢房还亮几处灯光,也都各自熄灭,想是五儿英莲见自己回府,也都安心睡了。
只有游廊檐顶的灯笼,洒下暖融融的灯光,让贾琮心中生出几许暖意。
他回到正房,轻推开房门,见里头烛火明亮,床帐低垂,熏笼生光,焚香幽幽,沁人心脾。
平儿坐在烛台下,穿湖蓝撒花缎面对襟长袄,雪色松江棉交领里衣,下身系米白玉兰折枝刺绣长裙。
手上圈一对赤金虾须镯,烛火下金灿灿的,更显纤腕细细,皓白如玉,恍人眼目。
发髻上戴一朵粉色宫花,精美绝伦,细致入微,让原本俏美端庄的平儿,更添娇艳妩媚之意。
她手中拿着小绣棚,正在那穿针引线,绣一方软绸缎丝帕,神情十分专注,贾琮进屋都没察觉。
贾琮笑道:“晚上光亮不足,绣花可要伤眼睛的,不如白天日光充足再绣。”
平儿忙放下手中绣棚,笑道:“三爷总算回来了,我等着你回来,担心犯困睡过去,才绣着醒神来着。
三爷今日衙门事忙吗,怎耽搁了这么久时间?”
贾琮说道:“工坊有要紧事,圣上派下的皇差,要在年底前完成,这小半年就忙这一件事。
到今日为止,总算快要完结,岁末也能安心过年。”
……
平儿笑道:“三爷年关办妥皇差,那便是好事,每日起早贪黑,这一年也有个好收场。
如今东西两府都靠三爷支撑,我们这些人只能在内宅忙碌,什么也帮不上三爷。
就想这辈子好好伺候三爷,多积累些福报,下辈子能脱生男儿,也好给三爷鞍前马后打下手。”
贾琮笑道:“要是真有下辈子,我倒希望平儿还是女儿身。”
他看了眼平儿发间宫花,问道:“平儿姐姐的头花好精致,可是最近新买的,以往并没看到。”
平儿听他说来世女儿身,透着几分缠绵之意,心中不由摇曳,俏脸泛起一丝红晕。
说道:“这是今日宝姑娘送的,三爷经常入宫面圣,开过大眼界的人物。
也能一下看出这宫花不俗,可见这上用的宫花,确实有些不同的。”
平儿将这宫花的来历,对贾琮细细说了一通。
贾琮自然熟悉宫花的典故,没想如今山河新创,故辙不复,诸事重生。
竟演变出全新景象,想想也觉有趣。
他侧过身子看了几眼,笑道:“平儿姐姐,这宫花戴在左鬓会更好看。”
平儿拔下宫花,细心插在左鬓,又用手扶了扶,明眸婉转,凭生丽韵。
方才心中泛起的羞意淡去,笑道:“三爷,是戴在这里更好看?”
贾琮上前将她头上宫花取下,轻插在稍许往上的位置,平儿不由自主侧过头,让贾琮在自己发间摆弄。
她又去梳妆镜前端详,笑道:“戴这里果然好看些,只要三爷爱瞧,我以后都这样戴。”
……
两人随口说着闲话,平儿上前帮贾琮解下腰带,细心脱去外衫。
彼此靠的近了,耳鬓厮磨起来,贾琮闻到平儿秀发上醉人的茉莉香味。
还看到她松江棉衣领处,一段雪白香蜜的颈肤,有些怦然心动。
笑道:“平儿姐姐用的头油好香,还是墨云坊出的九蒸茉莉油?”
平儿笑道:“三爷不是喜欢这味儿吗,我自然都用这个,你上回还买了两瓶给我。
因二奶奶送的前头没用完,今日我才用了三爷买的。
三爷新买的两瓶,墨云芳用了新配方,里头加了清心宁神草药,气味比二奶奶送的还要好。
头油盒子里还放了书签子,写了不少新配方的好处,说是常用能醒神乌发,听着很是稀罕,也不知真不真。
我还听英莲说起过,墨云坊在头油盒子里加书签,这招数还是和绣娘香铺学的。
英莲因常去铺子看封大娘,说这是三爷当年想出来的,三爷脑子可真好使,什么稀奇古怪都能琢磨出来。”
平儿一边闲话,又帮他脱去夹袄,换上宽松柔滑睡袍。
贾琮笑道:“我买的茉莉头油,还有这样的好处,我刚才倒没闻出来,让我再闻闻。”
说着便凑到平儿鬓边,脸上含笑,微微嗅香。
平儿樱唇轻咬,俏脸生红,对贾琮的亲近毫无抵触,只是将头微微一侧,仿佛让他更容易闻香。
……
她入房已有数月,两人早不像初时生疏。
开始每到平儿值夜,实在有些心慌,她虽心中早生倾慕,但两人只是偶尔话语,从未有过亲昵接近
好在贾琮并没那般性急,虽渐有些耳鬓厮磨,却都顺着她的心思,并没有什么过头举动。
这让平儿心中十分安和,反而对贾琮愈发心折,日常贾琮对她亲近,她也渐习以为常,甘之如饴。
每次她和贾琮单独相处,对她来说都是奇异经历,虽外头笑语晏晏,心中却晕晕乎乎,日渐难以自拔。
她自小在大宅门长大,常听说爷们如何强横,行动举止何等不堪。
她跟王熙凤嫁入贾家,见过贾琏举止荒唐,亲戚家媳妇都要勾搭,让她心生厌恶害怕。
要不是二奶奶将自己给了三爷,自己以后如何下场,她当真不敢多想……
贾琮和她听过的大家公子,性情举止全然不同,似乎事事都顾着女儿家心思,不愿轻易去亵渎。
这种异常举止,当真说不出的好,至少按着平儿的见识,闻所未闻。
自己入房已数月之久,可他似乎怕吓到自己,平日像舍不得碰自己……
往日府上也说宝二爷疼惜女儿家,即便是个小丫鬟,他都常常顺从讨好。
但是自小和自己要好的茜雪和金钏,都因宝二爷的缘故,一个被撵走,一个差点丢了性命。
每次出事宝二爷都无担当,任由她们被人作践,可见他对女儿家甜言蜜语,里外都是假的。
但三爷确是不同的,即便芷芍走丢了数年,他也会想法把人找回,还如珠似宝的对待。
二姑娘往日是不受待见的庶女,性子又木讷不讨喜,满府主子对她都不热络。
即便老太太最喜欢清俊女儿,对二姑娘也远没三姑娘、林姑娘那般看重。
府上唯独三爷真心疼爱二姑娘,心里敬着这位长姐。
连二姑娘姻缘生祸,老太太都听之任之,偏三爷会来出头,这才是真爷们……
……
平儿见贾琮靠近自己鬓边,像是有些陶醉不舍,脸色粉红,心中却生出柔情。
忍不住问道:“三爷,你到底闻出来没有,香味儿和二奶奶送的不同?”
贾琮笑道:“怎闻不出来,让我再闻闻清楚。”
说着便愈发靠近平儿鬓角脖颈,平儿感到鬓角气息隐隐,不由一阵发痒。
忍不住娇笑道:“三爷,你做什么呢,好痒。”
平儿下意识转脸躲避,没想贾琮正低头一探香泽,一张俏脸便撞了上来。
突然觉得脖颈处微微一热,竟被贾琮阴差阳错亲了一口。
平儿心中大羞,娇嗔说道:“三爷,你作弄我。”
……
她下意识要逃走,却被贾琮一环纤腰,将她轻轻拉进怀中。
想到那颈中香腻柔滑,心中蠢蠢欲动,实在有些不舍。
平儿胸口乱跳,满脸通红,靠在贾琮怀里,身子软软不想动弹。
贾琮在她耳边说道:“说好了让闻新买的茉莉头油,到底有什么不同,可不许说话不算数。
姐姐这回不能笑出声,不然晴雯她们可会听到,那小丫头最会说怪话,明天不知怎笑话我们。”
平儿被贾琮搂在怀中,正是六神无主,又被他一通话蛊惑,连害羞都有些忘记。
她早知会有今日,眼下虽也是来的晚些,依旧欢喜掺杂害怕,只想自己不理会,让三爷做主便是。
心中迷迷糊糊,暗自瞎琢磨,晴雯那张小嘴,日常火辣辣的,年纪不大,醋劲不小,真不能让她听到动静。
她正有些云里雾里,见贾琮又凑到鬓边闻香,神情有些促狭作弄
还未碰到那处地方,平儿便忍不住就要发笑。
战战兢兢说道:“三爷你小心些,我这里最怕痒的。”
却见贾琮刚凑到她的鬓边,恶作剧般往她雪白脖颈wen去,平儿只觉颈间热痒难耐,浑身像是火烧一般。
又怕被晴雯等人听到动静,强忍着被贾琮一番轻薄。
婀娜窈窕不失丰润的身子,下意识在他怀中轻微挣扎扭动。
过去许久,亲近相依的两人,热气蒸腾,愈发香气馥馥。
不知是因憋着发笑,还是害羞难当,平儿一张俏脸通红通红。
看到贾琮得逞的目光,伸手在他胸口轻锤了两下。
却又被贾琮一把搂住,封住鲜花般娇嫩的柔唇,齿唇之间满是痴缠不舍。
平儿下意识在他身上打了两下,便无力的垂下手臂,又不由自主抬起手臂,轻轻搂在贾琮腰间。
圈在皓腕上的赤金虾须镯,在跳动的烛光中,闪动着灿烂明媚的光华。
……
两人亲密许久,平儿酥软娇躯埋在贾琮怀中,双眸紧闭,嘴角含笑,一动不动。
稍许才醒悟过来,从贾琮怀中站直,说道:“三爷今日公务繁忙,必定乏了,我去给三爷灌个汤婆子。”
贾琮笑道:“这会子灌什么烫婆子。”
平儿脸红说道:“方才我等三爷回来,担心睡着了不醒,所以才坐着绣花。
三爷的被窝还没暖过,现下还是冰凉凉的,这么冷的天气,三爷怎么能睡。”
贾琮笑道:“平儿姐姐说什么糊涂话,还有什么汤婆子比你还暖和。”
平儿听了这话,浑身火烧一般,连着耳垂脖颈都泛着粉红。
如不是贾琮扶着纤腰,只怕羞的站也不稳。
贾琮心中一阵激荡,忍不住伸手过去,解开湖蓝撒花对襟长袄的领扣。
只是刚解开领扣,他手中动作顿了顿,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
平儿见他已是情动,却依旧有些迟疑,似乎担心太过莽撞,让自己生出委屈不快。
心中生出无限柔情,自己给老太太敬茶那日,便已经是他的人,这一日总要来的。
颤抖着说道:“三爷既要暖床,做主便是,不用问我。”
贾琮听了这话心头滚烫,大概没有什么情话,比平儿这战战兢兢的语气,更叫让人销魂夺魄。
……
房间内烛光摇曳不动,荡漾着温柔甜蜜的气息。
平儿双眸紧闭,纤腰婀娜,春山秀挺,任由贾琮一颗又一颗,解开对襟长袄的盘扣。
直到那湖蓝色美服,无声滑落在地上,紧接着便是那条米白玉兰折枝刺绣长裙。
窗外月光溶溶,透过窗棂顶上琉璃,脉脉映照入室内。
羽纱新枕,红锦香被,翻涌逐浪,含唇探软,巡山入谷,说不尽的温柔。
平儿娇嗔不息,心意迷乱,似乎想到了什么,支撑精神从贾琮怀中挣扎站起。
将凌乱交领小衣掩上,遮住春山雪肤,盖住旖旎风光,赤脚跳下床榻。
走到自己侧榻边,从枕头下被褥夹层,抽出一块方形雪色白绫。
贾琮掀开床帐,说道:“平儿姐姐,夜里太冷,小心冻着,什么东西要紧,这会子还记着拿来。”
平儿俏脸粉红,娇美无限,有些难为情的说道:“这是我出门之前,二奶奶给我的。”
贾琮看到平儿手中的白绫,一下就明白是什么东西。
笑道:“这物件确是讲究。”
他也不敢多笑,担心平儿见了愈发害臊紧张,接过白绫在榻上仔细铺好。
他笑着看了平儿一眼,两人目光再难分开。
平儿忍不住伸手抚摸贾琮脸庞,脸上生出笑嫣,手指顺着眉角鼻翼,感受着深邃动人线条。
贾琮轻声说道:“平儿姐姐,夜里寒冷,被褥冰凉,还要靠你来暖被呢。”
说着便相拥倒下,有人心慌害羞,有人循循善诱,便已共赴满川烟雨。
只是平儿一直想着,担心生出动静,被晴雯等人听见,明日起身被人调笑。
任凭贾琮纠缠折腾,即便春犁疼楚,强忍着不敢出声。
直到贾琮在耳边低语,笑道:“如今冬夜,门窗闭死,窗屉遮挡,屋外哪能听到声音。
晴雯这丫头就是顺风耳朵,如今早睡死过去,只怕喊都喊不醒。”
平儿听了半信半疑,正是销魂摄骨,神志已显沉沦,不一会儿便放开心防。
暖帐融融,密语轻怜,芳华绽放离红尘,春风几度玉门关,又听窗外西风鸣唱。
待到潮汐往复几番,偃旗息鼓,拥香握绵,两人依偎着睡去,长夜酣甜,直至东方微微发白。
……
屋外游廊传来脚步,遮着轻纱的琉璃窗棂,时有倩影走动往来。
平儿早被惊醒,挣扎起床想着操持,被贾琮按回床上,自己起身穿衣束带,只是没法束发盘髻。
平儿在榻上踌躇,等下五儿、晴雯等必定端水进来,自然睡在三爷床上,看到岂不羞死。
又转念想到,自己睡三爷榻上,似乎也没有错处,正在犹豫不决,突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
只听晴雯声音翠丽动人,问道:“三爷、平儿姐姐都起床了吗?”
贾琮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平儿胡乱裹着衣服,赤脚下床,悄无声息般去了侧榻。
蹒跚着躺下,露出腰腹一抹雪白,胡乱展开红缎锦,将身子裹得严严实实,不露一点缝隙。
贾琮一笑,说道:“我已起身了。”
晴雯用身子顶开房门,手中还端着铜盆热水,见到房中烛火未点,贾琮却已穿好衣裳。
平儿却依旧睡在侧榻,身上棉被盖的细密,一头秀发不见收髻,只是胡乱堆在枕畔。
她心中不禁好奇,平儿姐姐一向勤快,怎么三爷都起身,她还躺着睡觉……(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