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钊带着儿子,当然先回酒店了,因为他公开离开,记者就追着走了。
陈柔再套件夹克戴个棒球帽,聂嘉峻亦然,俩人就去找机房了。
刚才聂嘉峪就怀疑过,陈柔是不是做过荷官,坦白说,聂嘉峻也这么觉得。
但他又怀疑,细娘应该是做过警察,而且是飞虎队。
因为当她混入人群中时,双手插兜头一低,她走的浑然天然。
要不是聂嘉峻跟得紧,乍看背景,他会觉得他细娘是个混惯社会的流子。
还是跟着霍岐混过的经验,他跟着她一路走到赌场后面,看她肩膀碰了一下两个迎面走来的叠马仔,他才能意识到,她偷了那俩人的钱夹。
聂嘉峻紧赶慢赶追上,但其实陈柔等着他呢,给他一只钱夹。
这地方有个超级大的员工宿舍,就从后门入,聂嘉峻提心吊胆的,但陈柔进入时,只需要远远出钱夹并里面的通行证,再张开手臂,安保直接就让她进去了。
聂嘉峻也学陈柔的样子,好丝滑的,他俩直接进了员工宿舍。
陈柔做事从不留尾巴的,翻过两个人住的房间号,路过的时候就把钱夹留下了。
一路下楼,员工宿舍竟然大部分在地下,阴暗,潮湿,味道叫人作呕。
聂嘉峻一路跟着陈柔,穿过叠马仔们的宿舍,看到有人在甩骰子,有人在练习洗牌,但也有人在模仿明星跳舞,唱歌,而恐怖的是,一间宿舍甚至不及聂嘉峻卧室的厕所大,但是,却放着四五张床,也就是说,里面要住四五个人。
终于到了一个电梯口,陈柔带聂嘉峻进了电梯,然后按四F。
但这个键按了之后,它不亮,陈柔示意聂嘉峻守着电梯门,掏出根小铁丝怎么捅咕了一下,4F亮了,而陈柔依然用铁丝捅着某个位置,电梯直达4F。
门开的刹那,聂嘉峻竖大拇指:细娘真牛。
外面是走廊,但是漆黑一片,摩挲着走了许久,陈柔啧的一声。
聂嘉峻刚想问怎么回事,陈柔却嘘了一声。
紧接着,随着灯亮,是几个瘦巴巴,戴眼镜的年轻人自前面走廊经过。
他们离开,声控灯自然就灭了,许久之外,陈柔带着聂嘉峻,顺着刚才那几个年轻人来时的路一直走,终于,聂嘉峻感觉听到了,也感觉到了,嗡嗡的静电声。
突然,聂嘉峻拉陈柔,并指身边一个不大的小门。
目前还没有大型的门户网站做承接,大家都是小主机,但赌场的主机配置当然大,而且有单独的房间,非必要不关机,也是独立锁起来的,它也就在这儿。
聂嘉峻听得出来嘛,CPU的嗡鸣声。
陈柔当然不及阿康会开锁,但这种内部机房锁都简单,她摸了一下,房卡咔嚓一声就刷开了,然后她在外面放风,聂嘉峻进去。
进去之后他也在搓手祈祷,希望主机能直接操作,而不需要输密码。
当然,如果要输,最好像细娘说的,在附近找,就能找得到。
敲开电脑他一看,心说不好,果然有登录密码,但再一看,就发现没有,墙上桌子上,到处都没有写密码,这是怎么回事?
聂嘉峻脑瓜子嗡的一声,但是鬼使神差,他试着输了个123456再摁确定。
好吧,世界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这儿的密码也真简单,就是12345。
一番操作,让自己的电脑加入局域网,再设定IP不固定,这就算搞定了。
他出来,黑漆漆的走廊上,陈柔就站在一旁。
轻轻合上门,俩人一前一后,照着原路迅速返回,但突然,陈柔止步。
聂嘉峻就跟在陈柔身后,片刻后一列有说有笑的安保经过,俩人继续往前走。
聂嘉峻也是进了电梯后,突然意识到,他会喜欢上小麦警官,大概跟细娘不无关系,就,该怎么形容呢,他喜欢这种,跟在一个女性身后,由她保护的感觉。
那种感觉,可真好。
聂嘉峻当然不能离开太远,韦德也帮他在机房楼上已经找好了房间。
网线确实是新拉的,就在最近的通讯机楼,直接从窗户拉进来,还在一个大IP地址下,防火墙就不会识别,并阻挡他,聂嘉峻也就上楼,去干别的工作了。
陈柔得去跟尔爷和董爷俩吃晚饭,他俩一直等着呢。
当然,董爷闷闷不乐,尔爷的兴致也不高。
他们为人大佬,而哪怕胡啸天再怎么下三滥,也总希望对方能改邪归正,可最终依然要一赌比输赢,哪怕胡啸天最终签了生死状会自剁双腿,他们心里也不舒服。
真正的大赌当然不能太早,因为赌徒们起床一般就到晚上了。
吃完饭,见时间还早,两位爷就问,看陈柔要不要进房间睡上一觉。
赌场嘛,愈夜愈嗨,赌局定在12点,还早着呢。
但陈柔当然不需要,她是属于,一旦有作作要干,可以熬几天不睡觉的人。
更何况她还得回去洗涮,再看看阿远,然后才去赌场。
对了,聂老板这几天休息,应该特地吩咐过公司里的高管们,凡事能发短信就发短信,尽量不要给他打电话,他怕自己的电话不停响,影响到太太的状态。
而昨晚陈柔回来时,他其实没有睡,但是在装睡。
今天他却是真的睡着了,跟阿远两个还穿着西服呢,躺在床上睡觉。
而且是宋援朝权威认证过的,老板睡着了,从陈柔一进门他就说:“bOSS哄少爷睡觉,哄着哄着自己也睡着了,我没有打扰他们,我觉得……”
陈柔明白:“阿远玩了一天,累了,不吵他,你把我的行李拿过来。”
宋援朝以为陈柔还要穿昨晚那条黑裙子,忙说:“已经洗好了烫好了,就在这儿。”
又说:“太太您只涂个口红嘛,在这儿化妆就行了。”
陈柔愣了一下,再没说什么,脱了鞋子赤脚进卧室再进衣帽间,翻出一条她曾经穿一回,一直想穿,但又没场合穿的裙子,再出来拿上首饰盒,化妆盒,进了宋援朝才会用的,公用洗手间。
宋援朝一看裙子就说:“我去帮您烫一烫吧。”
再见陈柔打开化妆盒,又愣了一下:“您今天要化妆吗?”
他可真是个大直男,其实陈柔只是用的粉底贴肤色,睫毛膏腮红什么的,也用的都比较淡,是自然妆,但在宋援朝看来,要顶个大粉脸,才叫化妆。
聂钊这一觉睡的是真久,这边陈柔都化好妆了,他才起床,找到洗手间。
正好宋援朝拿了旗袍过来,他也没说话,就只接过旗袍,关上洗手间的门,站在门上,抱着双臂看太太脱衣服,再看她穿上旗袍,过来帮她拉拉琏。
但拉完,他依然不说话,就只是默默的看着。
这旗袍还是陈柔为了欢迎赵营长的前来而做的,从颜色到款式她都喜欢。
最后才涂口红,而这个颜色的旗袍,适于深色口红。
她涂的豆沙色,涂完,见聂钊不知何时到了她身后,遂问:“好看吗?”
聂钊依然没说话,但从背后伸手,环上了妻子的腰。
好久,他才说:“阿柔,你这么细的腰,是怎么做到所谓的,腰马合一的?”
陈柔继续涂口红,忍不住笑:“力量跟腰粗不粗又没关系。”
聂钊点头,突然就来了句劲爆的:“你上辈子,在澳城做过卧底吧,是荷官。”
当然了,以他的脑子,聂嘉峪一句提醒,他就能猜到了。
陈柔伸手指:“从学习到工作,总共不过28天,案子就结了。”
聂钊点头,仿佛是在思索什么,回忆什么,但突然,他浑身的肌肉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了起来,猛吸鼻子,他说:“如果我是个赌徒,我大概会输光所有,可是也会有可能,我会在这儿遇见你,但是没有,对吧,我遇见你的时候,已经是个垂垂暮年的老人了,而且……不要遇到你,与你才是幸事。”
陈柔不太理解,也不明白丈夫为什么突然间会这么激动。
她笑了一下:“你怎么回事,你这是怎么啦?”
聂钊依然环着妻子,也望着镜子里的妻子,眼睛是湿润的。
他说:“如果你是军人,我不会碰到你,因为能跟我见面交往的,必须是王司令那个级别的军人,而你太年轻了,还是女性,他们不会让你来,而你是警察时,我有可能遇到你,但不会是在赌城,因为我不会来这种地方,我还曾做过梦的,而在我梦里,我垂垂老矣,你那么年轻,我想,我肯定是遇到了大麻烦,那个都没所谓了,我这一生会有无数麻烦,我会度过去的,但是阿柔……”
陈柔明白,聂钊是因为她做荷官,想到一点,他在上辈子,有没有可能提前遇到她,但她不理解他的激动,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难过。
她转身,坐到盥洗台上,捧起聂钊的脸说:“可我们现在就在一起呀。”
聂钊摇头,半晌才说:“幸好我很晚才遇到你,否则的话,我会想追你,想娶你,甚至可能还会为此而丧心病狂,耍尽手段,但是,那对你该多残酷?”
他一直怕的,其实都是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就好比说坐着轮椅,还比她老那么多,可是他会想得到她,占有她。
那样的他该有多么的面目可憎,叫人厌恶,恶心?
不过关于这件事,其实陈柔可以给他答案的,她笑着说:“不会的。”
又说:“是人都会有欲望,会有七情六欲,但是我确定你不会,因为当时我跟你见面,领导提过,让你留一个我的电话,方便联络,但是你……没有留。”
聂钊是躬着腰的,仰头看妻子,皱眉头:“真的?”
陈柔笑着说:“甚至于,我都没有发现你有什么特别的异常,所以……”
所以很多女性总会觉得,男性应该是愈发年长愈发自持,并且有道德感,但其实不是的,男性这种生物,大多都是年龄越大,掌握的权力和金钱越多,就会越发的膨胀,恃钱,恃权,来玩弄年轻女性,所以他们是,愈老愈无道德底限。
要不想变成那样的,惹人厌的老爷子,就需要很强的道德感,很高的自制力。
聂钊就是那种,道德感和自制力很强的人。
他在年迈时见了陈柔,但是他并没有过多的表现,更没有拉着她的手耍流氓,喊着叫她留电话,并承诺给她买奢侈品豪宅大别墅,就已经跟普通老登不一样了。
当然,也可能只是他们接触的时间太短,毕竟他们只见过一面。
但聂钊想的那些事情,统统都不会发生的。
因为陈柔是个颜控,相比有钱有权,她更喜欢帅哥。
要聂老板是个老登,还坐着轮椅,还想追她,拜托,他是想高位截瘫吧。
当然,以下只是陈柔的腹诽,她并没有说出来,顿了顿,只说:“所以你大可放心,你不会变成一个惹人厌的老头子的,而且你虽然坐着轮椅,但是……眉眼还跟现在一样好看。”
她虽然大心脏,但嘴巴甜,会安慰人,聂老板可算大舒一口气。
可默了许久,他突然坚定摇头:“不,阿柔,我觉得不是的,如果你真的死在了菲律宾,而哪怕当时的我并不爱你,但是只有我能找到办法,我一定会把你找回来。”
顿了顿又说:“可是我会爱上的只有一个人,就是那个穿着警服的你。”(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