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八章:执剑岂能真无惑,诸修推演定劫机(求打赏、求订阅!)

    今时今日的太清山,早已不是昔日的人间仙府、仙家福地气象。

    苍穹之上,紫气凝结而成的庞大穹顶,如同倒扣的巨大琉璃,隔绝内外天地。

    穹顶之上,以九座悬空山岳为基,一道道粗壮到令人心悸的雷霆光柱贯穿虚空,彼此交织勾连。

    繁复玄奥的符文于紫色电流中生灭流转,构成这座“紫气巡天五雷仙阵”森然的体系。

    雷声并非总是震耳欲聋,更多时刻是低沉浑厚的嗡鸣,自极高极远处滚落,压在群山之上,也压在每一个太清修士的心头。

    那是漫长的警告,是封锁的证明,是生存的屏障,更是无处可逃的牢笼。

    数百年光阴,便在其中慢慢熬过: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岁月在灵气的减少与资源的紧缩里显得格外漫长狰狞。

    九阶仙阵每时每刻所鲸吞的恐怖灵力,早已抽干了山脉深处积累了亿万载的地脉灵力储备。

    仅凭地脉是无法长久支撑起此阵的,必然要大量的人手,在各处节点注入法力维系运转,不得已,宗门之内一切非必要的耗费都被压缩到最低限度。

    曾经灵气化雾、芝兰遍地的洞府福地,如今灵机稀薄得只维持最低浓度的清修所需,甚至已经低于地仙界的平均水平。

    元神以下的修士,宗门供奉极大减少,这样几乎就是在斩断他们的道途,修炼速度极大减慢,原本能够修炼到元神境界的,现在止步元婴境界,原本能够修炼到元婴境界的,现在止步金丹境界。

    如此例子,比比皆是。

    元神境界以上的修士,每三千年亦有一次心魔劫或天劫要过,宗门供奉减少,辅助修炼资源不足,渡过劫数的把握也因此降低。

    更何况,所有人都知道,如此长久的封山,是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的,敌强我弱之势始终没有改变,再加上代掌门玄机子等人一直下落不明,随着时间推移,难免让山中修士心中生出寻找退路之心。

    一道道隐含着怨望、不甘乃至绝望的气息,如阴冷的暗流,在雄伟的仙阙道殿间默默流淌。

    “执剑长老法谕——”

    冰冷肃杀的声音借助法术,再次无情地碾过层层迭迭的殿宇楼台,响彻仙山。

    “丹霞峰内门弟子于瀚,为魔教秘法所诱,私炼阴魔玄煞,有损道基,更触犯宗门法度,动摇宗门根基。依照门规,废去修为,打入玄磁矿狱最底层,服刑九百年!

    其家族亲眷,凡受其接引入门者,外迁山麓炼魔城,非有召不得再入内门!”

    宣判声落,几个如狼似虎、身着玄金符纹执法袍的内门弟子,架着一个面如死灰、道袍被汗水浸透的年轻修士,拖死狗般从侧殿拖出。

    于瀚眼神空洞,丹田被一道凌厉剑气贯穿彻底封闭,残留的绝望凝固在脸上。

    他被粗暴地甩进一架刻满镇压符咒的囚车,由四头遍体青紫鳞片的异兽咆哮着拉向通往地下矿狱的幽深隧道入口。

    执法殿外,广场边缘,一群与于瀚相熟的弟子面无人色,身体微微发抖,再不敢抬头看向那扇象征着冷酷死亡的玄铁殿门。

    殿内深处,寒气逼人。

    光线透过高高的狭长玄窗,投下几道惨白的光束。

    道人陆城立于大殿尽头,高踞黑色玄玉法座之上,身影被光暗切割得模糊不清。

    他未曾束冠,墨发随意披散,一身玄色素袍,洗得发白,却更衬得通身气度更加沉寂,锐利,带着一种斩破生死的凛冽。

    宗门时局危难,如今正是缺乏可用之修士的时候。

    陆城伤势痊愈之后,立刻便被玄清道尊委任为宗门执剑长老,负责清查宗门之内,与六欲天魔教暗通款曲之修士,一经发现,立斩不赦。

    六欲天魔教是六极魔宗近些年所更改的名号,弃宗改教,这是意图贴合本界修士生态,看来六欲天魔教是真的打算在这地仙界扎稳脚根,利用两界贸易,进可以不断发展教派势力,供养修行,退可以封闭古魔裂隙,举教转入一个资源更加丰足、天地法则也没有那么残酷的世界。

    若是寂渊、天冥、心魇三大魔祖的图谋成功,以万年为期六欲天魔教未必不能攻入太清宗,灭其道统,占其根本之地,逐渐取代太清宗在人族九宗当中的地位。

    陆城接下执法殿执剑长老这份重任之后,一方面广发告示,让各峰修士进行自我监察,揭发检举,另外派遣自己的嫡系修士四面出击、前往调查。

    他是执掌宗门八阶飞舰,巨灵飞舰的实权修士,历练数千年,手中早就有了一支可堪使用的心腹势力。

    玄清道尊这数千年以来代行掌门职权(算上玄真子带着宗门宿老,服用补天丹散功重修的时间),为了补充紫气巡天五雷仙阵,对上对下都是缩减供奉,因此让宗门上下离心离德,也导致相当一部分的修士心怀怨望、已经不再愿意继续为宗门出力。

    但是那些真正有晋升希望的修士,宗门供奉不仅没有减少,甚至还有增加,陆城便是其中之一,他自然是知道的十分清楚的。

    自己那些妻子侍妾的宗门供奉,这些年都减少得十分厉害,反倒是自己的宗门供奉,大笔增加。

    这是已经不顾及公平与否了,消耗宗门过往的信用威严,强行压制上下修士,先把宗门内几名能够出成绩的弟子,培养出来。

    萧玉虹、萧玉雪,云玉真、云灵儿,苗楚云与张招娣这些人都表现得十分理解,能够接受。

    但她们能够理解接受,不代表所有人都能。

    她们能够接受,是因为她们晋升元神未久,心魔劫、天劫本身就不重,另外她们虽然利益受损,但是自家夫君却得了好处,总得来算甚至是更加赚的。

    而对于那些万载元神,乃至元婴、金丹修士来说,宗门这般行事,简直就是宗门在让他们为宗门利益而死,有人愿意,毁家纾难、殒身不恤,有人不愿意,但在绝大部分人心中是不可能没有怨气的。

    有怨气可以,但是勾结魔道不行。

    有怨言可以,但是与六欲天魔教暗通款曲意图颠覆宗门不行。

    因为现行的体制虽然残酷,但至少还能保护绝大多数人的生命利益、少量权力,若是让六欲天魔教攻入进来,天地俱焚,除了那几个带路的,日后可能在魔教当中身居高位以外,太清宗上上下下绝大多数人,怕是想要求个好死都难。

    这里是修仙界,死亡并不是终点。

    陆城冰冷的视线扫过空旷大殿,不带丝毫温度。

    眼前,一面古拙斑驳、边缘仿佛青铜蚀刻云纹的古镜悬浮半空,镜光清冷如霜,并不炽烈,却仿佛能透过皮囊,照见骨髓魂魄的本质。

    一个面容扭曲、涕泪横流的管事模样修士,在镜光下显出的光影轮廓里,几缕极其细微、如同墨汁落入清水的浑浊暗影,正缠绕在其气脉运行的关键节点上,缓缓蠕动。

    “执剑长老饶命!”

    “长老饶命!”

    “弟子只是一时被迷了心智!那名修士给了我一瓶‘七煞丹’,说是能更快提升心火法力,突破金丹瓶颈所需…宗门对我恩同再造,弟子从未想过背叛宗门,只是一时贪图捷径…求长老明鉴啊啊!”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额头拼命磕在冰冷的玄玉地面上,发出沉闷又绝望的声响。

    陆城甚至没去看那镜中显出的魔功秽气纠缠影像,手指在玄玉案几上那迭厚厚卷宗的某一行名字上轻轻滑过,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砸在殿内冻结的空气当中:

    “何光,外门杂务司三处管事。七年之内,以虚增损耗之名,截留宗门符纸三百五十七刀、三阳地火炭两百担,所获灵石尽数用于私购魔修流出丹药,此为铁证。”案上玉简闪烁光芒,一行行确凿的经手、交易、物品流向清晰浮现。

    何光瘫软下去,像一团烂泥,最后一丝狡辩的气力也消失了。

    “‘玄心草’何在?”陆城的目光终于抬起,像两把无形冰锥,刺向何光。

    “交…交给了一个…暗商…”何光眼神涣散,心智已然彻底崩溃。

    一道森准的剑光,如毒蛇吐信,毫无征兆地闪过。

    大殿陡然死寂。

    咚。

    一声沉闷的响动,何光兀自瞪大的头颅,滚落在冰冷玉地上,断裂的脖颈处,热血喷溅数尺,在惨白的镜光下显得无比猩红粘稠。

    无头尸体缓缓扑倒,鲜血汩汩涌出,迅速形成一小洼血泊,浓烈的腥气瞬间弥漫开来。

    两名执法弟子上前,面无表情地架起尸体、拎起头颅,如同收拾一件废弃物事。

    拖拽的血痕在干净的地面划出刺目的长线,一直延伸至殿角阴影覆盖的地面翻板,随后无声滑入那处理渣滓的法阵幽口中。

    “押入黑石狱,三日后处决。”

    陆城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刚才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杂务。

    一旁的褚依白担任文书工作,无视那人已被陆城一剑斩了,如是记录。

    接着她微微皱眉,指尖弹出一点微不足道的火星,落在血泊之上。

    嗤,焦糊味取代了血腥,地面重新变得光洁,只留下些许的焦痕,在这种地方像这种痕迹也是难免。

    “启禀执剑长老。”

    一个沉稳的声音在陆城身侧低低响起。

    这是陆城这些年的心腹之一,出身于巨灵飞舰的修士林宏,当年便沉稳干练敢于任事,如今面容更加刚毅肃杀,他在执礼之后言道:

    “长老,照骨镜法门虽妙,但高阶言灵丹和问神符已经储备无多,库藏告急,重新炼制短时间内又几不可能。”他顿了顿:

    “仅凭照骨镜光显影魔功痕迹,极易错判细微,尤其是那些仅涉魔教功诀皮毛、心神尚未被彻底扭曲的修士。”

    陆城翻阅卷宗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目光却如冰般冷利: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些微魔种邪心,亦是幽灯指路污秽根基。需入矿狱磨砺筋骨、淬炼道心,未必不是一场机缘。若有心存侥幸者,斩。”

    非常之时行非常事,尤其在陆城这个位置上,心慈手软便是对太清宗上上下下的大多数修士不负责任,所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去调查段天焱与段家的动向,我要所有的已知情报。半个时辰后,将他带到后山飞云崖的‘观澜小筑’。”

    “是!”林宏眼中锐利光芒一闪,毫无质疑,躬身领命,身影如一阵暗风悄然退入大殿角落的阴影中,消失无踪。

    半个时辰后,太清山泰岳峰巅,万妙花圃旁一方观澜小筑。

    清风携裹着浓郁的灵植清气,拂过雕栏玉砌,却难掩花圃边缘几株仙草微微萎顿的枯意。

    封山数百载,即使这曾受灵脉滋养、汇聚宗门灵气精华的仙园,亦显出一丝难以为继的萧索。

    小筑之内,檀香袅袅。

    案几之上,晶莹剔透的冰玉盏中盛着琥珀色的灵酿,异香扑鼻,长久服用,能够些微增加修士神识,并且提升修炼神识的效率。

    这种效果,对于低境修士有效并没什么,难得的是,对于元神以上境界的修士还有效果。

    陆城与段天焱相对而坐。

    陆城一袭道袍,周身威严内敛,便如同一个普通的朋友,在与友人用宴饮酒。

    段天焱则是一身赤红法袍,面如冠玉,英武不凡,只是眉宇间那股过往飞扬跳脱的神采,已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带着些许晦涩阴郁的气息取代。

    不过山门形势危急,封山数百年,太清宗上上下下这种阴郁之气,却是难免。

    他端起玉盏,向陆城敬酒:

    “陆长老伤势尽复,并且立刻便被玄清师伯授予重责,实乃我太清宗之幸。当浮一大白!”

    “段师弟有心了。”陆城不置可否,浅啜一口,体内玄天神功流转如汞,化去酒力。

    接着他放下杯盏,指节轻轻敲击温润的玉制案面,发出悦耳却又带着莫名压力的一声轻响:

    “只是山中日久,风霜颇劲,人心难免迷途。段师弟久掌巡山司重任,对山中动向,想必比旁人更加清楚几分?”

    段天焱脸上的笑容微不可查地一僵,随即更为自然地展颜:

    “陆长老执法如山,明察秋毫,近来擒杀魔孽,肃清内患,上下无不敬服。些许浮躁微澜,在长老雷霆手段之下,想必也翻不起浪花。”

    接着,在片刻之后段天焱话锋一转,似是随意地感慨:

    “只是封山不易啊,灵气日稀,宝药难寻,莫说元神之下弟子道途堪忧,便是我等…每思及那三千年劫数将至,心中亦不免戚戚焉。”

    “况且,此非长久之计,蝼蚁尚且偷生啊,陆师兄,有些时候抓大放小,也免得让宗门上下人人自危,甚至离心离德。”

    这声陆师兄,唤得意味深长。不再是生疏的长老,而是拉近了距离的同门情谊。

    “师弟所言是有道理的,只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为兄一旦失算,仙阵崩毁,便是天崩地裂。”

    段天焱猛地将手中杯盏顿在案上,灵酒溅出:

    “陆师兄!你现今这般行事,与凡间酷吏何异?许多弟子只是贪图护道法门威力兼修了一些上清法,罪不至此!其它地方且不去说,巡山司上下如今人心浮动,连论道切磋都要避嫌,怕被你那执法殿捉拿。”

    “莫说我危言耸听!师兄自己当年不也修过《血海邪功》?万灵血珠炼尸骨精血,七修元神珠封魂炼魄,若按今日尺度论处,师兄自己又当如何自处?”

    面对段天焱的怒意与指责,陆城并没有因此动怒。而是在对方说完之后,言道:

    “段师弟且观此物。”陆城并指虚划,一面斑驳古镜凌空照影。

    “照骨镜,此镜你居然随身携带?”

    “不过是以符印法之术,以符法模拟法宝威能。”

    话语交谈当中,一面古镜扩散镜光,照射向陆城道人。

    镜中陆城周身三百六十五穴窍如周天星斗明灭,十二万九千符咒在血脉中流转,五行仙气氤氲如五龙盘踞,顶上三花宝光熠熠生辉,任镜光如何催逼,唯见玄门清气冲霄。

    陆城一身玄天三十六变,修炼得人功合一,哪有半分,魔气显化?

    “师弟还有何话可说,若还不信,你我现在去执法殿,在真正照骨镜下走上一遭?”

    “……不必了,陆师兄天纵奇才,自然无所不能,你当年明明修炼过魔功异法,但我相信师兄现在已经能炼化得点滴也无,一派清正。怕是真正照骨镜下,你也不会露出半分。”

    “这法术未尽,放着不用也是浪费,不如,段师弟也在这照骨镜下走上一遭吧。”

    陆城并没有接段天焱的话,而是调转法诀,使虚空中的镜光转向。

    “不!”

    段天焱见此瞳孔骤缩,想要施展遁法躲避,却被陆城神识一压之下,硬生生定在当场。

    镜光倒映的赤袍身影,随着时间推移,却隐隐现出几缕浊暗气丝,如墨汁入水般飞转缠绕在气脉要穴。

    “师兄,师兄!几千年交情,你真的想让我死!”

    陆城周身一股凌厉至极的无形剑气陡然爆发!如同九天绝峰崩塌倾轧而下,瞬间填塞了整座天地!

    面对这等法力,段天焱如遭重锤,脸色瞬间煞白,体内法力顿时被这股沛然莫御的剑势强行封镇,喉头一甜,闷哼一声,周身护体灵光剧烈闪烁,勉强没被压倒,但身体已不由自主地绷紧前倾,双手死死按在案几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此刻惊恐至极地抬眼看向陆城。只见面前道人眼神冷冽!

    完了!

    段天焱心中一片冰凉绝望,他低估了陆城的杀伐决绝!

    在陆城这执掌宗门律法、背负沉重责任的执剑长老眼中,任何可能的内患,都必须无情抹除。

    那千年同门之谊,在宗门的生死存亡面前,轻薄如纸!

    剑气引而不发,割裂空气的“嗤嗤”声在死寂中尤为刺耳。那冰冷的死亡预感几乎冻结了段天焱的神魂,让他闭目待死。

    然而——

    那恐怖的剑气,在即将喷薄而出的前一刹那,竟如同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扼住,陡然停滞!

    段天焱等了数个呼吸,预想中的神魂俱灭并未降临。

    他惊愕地睁开眼,只见陆城抬起的手掌并未按下,缭绕的剑气如同被驯服的神龙,不甘地缓缓缩回掌心,最终消散无踪。

    陆城身上那股几乎冻结空气的杀意也如潮水般退去,恢复了一贯的沉静深幽。

    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此刻正用一种难以形容的、洞穿肺腑的目光,静静地审视着他。

    这静默的审视,对段天焱而言比之方才的杀意更加令人窒息。

    “段师弟…”陆城缓缓放下手掌,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半分情绪,“希望你仅仅只是蝼蚁尚且偷生。”

    再下一刻陆城道人一步踏出,身形化作一道难以捕捉的淡金虹光,撕裂长空,遁走而去。

    上清殿,正阳峰。

    直插云霄,峰顶终年紫气环绕,万道霞光流转不息。

    峰顶之上,并非雄伟大殿,而是一片由无数巨大纯净白玉铺就的奇异平台。

    平台中心,耸立着一座朴实无华的道殿,殿门无匾无额,唯有道韵流转,仿佛与天地同根,是为:太清宝殿。

    此为太清宗真正的决策枢机所在,非宗门最高层不得入内。

    此刻,陆城那道淡金虹光穿破重重紫气与守护禁制,无声无息落在白玉平台边缘。

    平台之上并非空荡,错落有致地分布着九尊形态各异的古朴玉鼎,鼎内燃烧着不知名的紫色神火,烟气缭绕成云,凝而不散,透着一股宁神定魄、镇压心魔的清圣气息。

    丝丝缕缕的紫色氤氲之气从鼎中溢出,融入平台地面复杂的道纹脉络之中,令整个平台都显得气象庄严,不似人间。

    陆城踏上白玉平台,步履无声。

    守候在殿门前的,并非寻常道童,而是两尊身披玄甲、气息渊深如海的力士虚影,他们对陆城的到来似乎早有感应,并未阻拦,两侧的殿门无声滑开一道缝隙。

    一股远比外界浓郁百倍、精纯到不可思议的天地灵机,带着一种古老、神圣、永恒的气息扑面而来。仅仅吸上一口,便觉浑身法力活泼踊跃,似有增益。

    殿内空间广袤无垠,穹顶之上,并非瓦梁,而是一片缓缓旋转、演绎着无尽星辰生灭景象的深邃星图。点点星光洒下柔和的清辉,将殿堂照得一片澄澈通明。

    地面依旧铺设着蕴有道纹的白玉,核心区域则是一方巨大无比、光可鉴人的紫色温玉蒲团。

    此刻,有两人正端坐其上。

    左首一位,白发如雪,长眉细目,身着古朴的玄色道袍,手持一柄白玉拂尘,气息如太古山岳,沉静浩瀚。正是久未露面的玄清道尊!

    他身上的气息比当年为陆城疗伤时更加圆融凝练,似乎道行道力再有精进。

    右首一位,面容清癯,望之不过三十许人,但一双眸子却仿佛蕴藏着沧桑与智慧,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五色霞光,如同天地五气朝拜环绕。

    他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便仿佛是这方殿堂、这片星宇天地的中心,正是失踪数百载,真正代掌太清宗门户,于蛮荒世界冲击大乘并成功的——玄真子道人!

    他如今已非当年初入大乘的状态,一身法力虽然依旧未能臻至巅峰绝顶,却亦如渊如海,深不可测,尤其是周身那层五色霞光,隐隐构筑起一片独特的道域雏形,神异非凡。

    玄真子道人主修的功法是太清宗七大真传之一,杀力第一的《雌雄龙虎炼魔剑经》。

    修的并非是五行法力,现在却凝聚出这种道域,只能说明,他以阴阳御五行,在剑经修炼上的境界已然极高。

    在两位高境修士面前稍下方的位置,还悬浮着一张巨大的、由纯净光气凝聚而成的区域。

    并非实物,而是流动的光影,清晰无比地映照出整座太清山脉的立体图景!

    山脉之上,笼罩着一层覆盖千百里、不断闪烁流转着紫青雷霆符文的巨型光罩,正是太清宗立身之本,九阶护山大阵“紫气巡天五雷仙阵”运转时的核心景象!

    光罩之外,弥漫着大片污秽粘稠、翻涌着恶念与魔影的黑红色魔域,正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贪婪而不知疲倦地冲击啃噬着那巍峨坚韧的紫青雷光。

    每一次撞击,都引得整座法域微微颤动,有细碎的魔煞星尘试图侵蚀进来,却又被仙阵本身的紫雷仙力悄然净化湮灭。

    两人面前的虚影上,正浮现着一片焦灼的黑红之地,不断冲击着紫雷仙光,每一次撞击都引得周围星辰摇曳,象征着“紫气巡天五雷仙阵”正承受着连绵不绝的压力冲击。

    代表太清宗势力范围的紫青色区域,边缘正如同被缓慢侵蚀的冰雪,虽然极其缓慢,却在坚定地消融缩小!

    “弟子陆城,奉召前来。”陆城趋步上前,对二人深深稽首。

    “静虚来了,坐。”玄清道尊温和开口,声音温润平和,拂尘轻摆,太清殿内辉光凝聚,便在陆城身侧自然化出一张小小的云座。

    玄真子目光如实质般落在陆城身上,那目光仿佛穿透了皮囊骨血,直视其道基神魂深处的每一缕锋芒、每一丝玄天神功的脉络流转。

    片刻之后,他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微微颔首:“根基尽复,锋锐内蕴,更胜往昔。很好。”

    言简意赅,于玄真子而言却已是极高的评价。

    “承蒙二位祖师庇佑,宗门栽培,弟子侥幸复原,自当竭诚效力,以报宗门。”陆城在云座边缘坐下,姿态恭谨。

    他的目光也扫过那张光华凝聚的山势图景,看着那不断被黑红魔气消磨的紫青光罩,看到内部那些代表储备消耗而变得黯淡的区域光点,最后落在图景内部若隐若现的暗红尘埃之上,心中了然。

    “静虚,”玄清道尊直接切入主题,拂尘指向面前光图内部一处刚刚熄灭的、代表某种检测力量的亮点:“你方才未擒天焱?”

    陆城并不意外玄清道尊知晓小筑发生的一切,他坦然点头:“是,弟子最终收手了。”

    “哦?”玄真子清朗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考校意味:

    “据报,段天焱私炼‘血刹冥元功’,魔气已显。照骨镜下,魔功痕迹绝难遁形。执剑长老铁面无私,何以对此心慈手软?莫非仅因其同门身份,几句哀告之言?”

    “弟子,非是因哀告而心慈。”陆城迎向玄真子审视的目光,神情平静无波,“弟子只是觉得…蹊跷。”

    “蹊跷何在?”玄真子目光锐利如剑。

    陆城语气沉稳,条理分明:“其一,段天焱此人虽年少桀骜,然其心气极高,纵然贪生,亦不屑向昔日敌寇彻底低头。其二,他如今所修之‘血刹冥元功’,气息虽然精纯,却稍显轻浮,段师弟修炼此功,未得法理,火候还是浅薄了一些。”

    他最后一句落下,殿堂内一片寂静。星图旋转,清辉流淌。玄清道尊与玄真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激赏。

    “好!甚好!”

    玄清道尊清癯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极淡却真实的微笑:“心细如发,洞若观火。看来宗门委你以‘执剑’重任,确非所托非人。”他肯定了陆城的判断。

    玄真子则是捻须微笑,看着陆城,眼中满是长辈的欣慰与托付,而后转玄清言道:

    “在我人间寿尽之后,此子或可继我太清道统。”

    若是玄清道尊,便是再如何欣赏弟子,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是玄真子不同,尤其是在他晋升大乘之后,得道飞升已然是他心中最重之念,人间许多规束,更加束缚不了他了。

    “你所猜测的不错,天焱他并未背叛宗门。他受人蛊惑诱惑是真,修炼魔功是真,但那是得到我们同意的。”

    “寂渊、天冥、心魇三人魔功通玄倒也罢了,真正让地仙界忌惮的,是只要有一人走脱,我们便很难阻止其彻底打开古魔裂隙,把本界座标,传递回古魔界。

    唯一的机会,便是将三人引入五雷仙阵之内,一战,定乾坤!”

    已然是大乘道君境界的玄真子这般言道,与此同时,太清殿内,四面八方,同时升腾起五道太清大乘仙光。

    七颗补天丹,六位大乘修士,太清宗数万年以来地仙界道论第一之名,当真名不虚传。(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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