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0、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三发用作定位的炮弹在震耳欲聋的喷吐声中被打向了河对岸,而当对面的士兵听到响动纷纷探出头想要看个究竟时,这三发炮弹其中的一发就已经在他们的大营正中心炸出了绚烂的花瓣。

    巨大的冲击波在一瞬间就将离爆炸最中心的人撕碎,即便是相隔七八丈的人也被掀飞出去,整个营地顿时陷入了恐慌之中,守卫河道的将领当场被炸死,甚至都看不见尸首。

    群龙无首之下,李密的守军立刻就变成了没头的苍蝇,逃跑自然就成了他们的主旋律,但人的速度怎么可能跟大炮相比呢,在定位炮之后接踵而至的便是一轮齐射。

    在这样密集的火力覆盖之下,这整片区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都被笼罩在了烟尘之中。

    “龙息弹!装填!”

    景泰帝听话的捂着耳朵张开嘴,眺望着远处的军营,只是几个呼吸之间,在一阵天雷般的怒吼之后,那原本固若金汤的阵地就已经被打到七零八落。

    而这时,他们又整出了什么新名词,什么叫……龙息弹?

    龙息?那不就是他的呼吸么?名字倒是很好,到时要好好奖励一下取这个名字的人。

    不过当一轮龙息弹打出之后,景泰帝还是觉得这个名字杀孽太重,真的不适合以皇帝之名来命名,多少是沾染了一些晦气。

    只见这装填了龙息弹的大炮再一次发出怒吼声,而这次那炮弹就与之前的完全不同,它落地之后立刻便化作了一团火球,也不知道里头装了什么,只是知道它炸开的火焰散布极广,而且燃烧时间极长,哪怕相隔了两百多丈都能看到对面的火光冲天。

    火焰引燃了帐篷、河边的枯草还有士兵的粮草,敌人的阵地顷刻间便成为了一个大火球,而影影绰绰之间还能见到有着了火的人手舞足蹈的从火场中冲出来,但不多一会儿便也已经倒在了地上。

    景泰帝背过身去不忍再看,空气中渐渐的传来了焦糊的味道,他抽了抽鼻子叹了口气,抬眼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单雄信。

    “陛下,两军对垒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战阵上没有仁慈也容不得仁慈,仁慈是战胜方对战败方的施舍。”

    景泰帝回头看了一眼,虽然现在什么声音都已经听不见了,但那如同来自地狱的哀嚎声却好像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再加上空气中不知来源的蛋白质焦糊味,他捂着嘴快步走到了没人的地方哇的一声就全给吐了出来。

    周围不少人看见了,但谁也没说什么,不是不敢而是习以为常,他们这里不少人在第一次上战场见到血肉模糊的尸体之后,表现的比景泰帝当下可还是不如的。

    有人递上了手绢,景泰帝蹲在地上摆了摆手表示不用,他走上前在水缸便舀了一瓢水也不顾是生冷了,仰头便灌了一大口,这才让他肚内的翻江倒海好上了许多。

    他这会儿仍是蹲在地上,脸上并没有表情,只是视线一直看着对面还在蔓延的火焰,这会儿上游应当也是误会了信号,短时间内河水暴涨了一大截,想来这就是他们的埋伏了。

    只是可惜,上游李密的伏兵恐怕根本没有想到他们的敌人在数百丈之外就已经自己这支占尽地利的守军给打到落花流水。

    数千人规模,几轮炮击之下就已经所剩无几,能跑的早已跑掉,甚至于守备大将也都跟猪狗一般死得不清不楚。

    到了傍晚时候,在前哨回来通报后,新军便要开始搭桥了。景泰帝曾经在岭南道时看过他们搭桥,但这一次却又是不一样,在水位回落水流逐渐平稳的河面上,他们浮桥非常有用,等到浮桥上的绳索固定到对面之后,这浮桥甚至能走牛马这些大牲口,甚至比一般的桥还要稳定。

    队伍迅速过河,而此刻他们距离那个被他们轰炸的营地已经不足三十丈了,这个距离已经能清晰的看到当时的惨状,傍晚的风一吹,那血肉的腥味与烧灼的臭味混在一起,叫人只觉得身在炼狱。

    但新军的士兵并没有任何情绪变化,他们依旧是扎营然后便开始清点战场,这里头也有一些还没死亡的敌军士兵都会被他们救回来。

    “诶……”景泰帝抬手呼唤了一声:“那个……若是不抵抗,就……就算了。”

    这会儿旁边的参将上前笑道:“陛下,新军一贯都有优待俘虏的政策,您大可放心。”

    “那便好,多做杀孽……要败国运的。”

    数千人的守军,逃跑了多少人不知道,但经过清点死亡人数大概在三千二百人上下,重伤的则有近五百人,还有一些轻伤者也都被带了回来,加起来大概能有个五千人上下的规模。

    但从河对岸来看他们的大营分析的话,可能最多就是一千多人的规模,也就是说当时如果新军贸然渡河,先不说会不会被上游突然的冲击而损失大半,光是这被故意隐藏的伏兵就已经够他们喝一壶了。

    “陛下您看,若没有大炮,我方十分被动。”单雄信上前汇报战果之后朝景泰帝一拱手:“多亏陛下英明神武,指挥有度,这才能保我军一路通畅。”

    景泰帝看了单雄信一眼,微微的笑了笑却是没有再说话。

    功劳都是他的,但只有他心里知道,他有个屁的功劳,自己就像是个没见识的孩子,隔着几百丈被吓得魂不附体,倒是个无双的笑话了。

    他当下没敢去前方那个已经焦黑的大营,直到第二日早晨他才远远的看了一眼,只见尸体堆积成山,散发着焦糊味和那种脍食的油脂味道。

    景泰帝再次吐了出来,不过他这会也聪明了起来,过来之前并没有饮朝食,否则昨日丑态就又会展现在众人面前。

    大家还是没有说什么,面前的场景即便是百战老兵看着也会有几分心惊肉跳,更何况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皇帝,他能有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好了,许多新兵蛋子都可能鬼上身,哪怕打赢了都要当逃兵。

    尸体是不能这样堆在这里的,这是他们的行军章程中的规定,不管是敌人还是我方的尸体都需要妥善处置,工兵营除了去爆破人家的城墙和挖堑壕、搭浮桥,还有一个很重要任务就是埋人。

    而景泰帝看着那一具一具的尸体落入深坑,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记下,心中倒是有无尽的感慨。

    一开始他会以为战场就是那种壮怀激烈,精锐尽出,策马对冲,宛如古来之英雄一般,然而今日他所见之战场,有硝烟而无壮烈,有死亡而无厮杀,慢是杀戮却并不叫人热血沸腾,甚至于都不能称之为战争而是可以被称之为一面倒的屠杀。

    这……这有悖周礼啊。

    但他能说什么呢,难不成还跟春秋战国之时那样么,等大家排兵布阵几日之后一声令下开始中门对狙吗?战争早已经进化到只要能赢咋样都行的阶段啦,天真是会被人把头盖骨割下来当酒杯的,对敌人必是半点仁慈都不能带上的。

    当下新军占领了敌人的有利地形,已经开始将防线朝两边延伸,焦土战术,何为焦土景泰帝是看了个真切,他一开始以为会有什么纵火的战术,精密巧妙富有战争的美感。

    然而这所谓的焦土战术就两个字——开炮。

    大炮此刻再次被拆分成了零件,开始随神机营跟在大团后头缓慢前行,神机营的人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他们这帮人似乎眼里头就没有人,只有他们手中的那些铁疙瘩,天天捧在手上就如新娶的媳妇一般。

    但景泰帝却知道了,这新军之中五千人的神机营却是他们的绝对战力,就靠这神机营其实就可以横扫中原。

    只是这一次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不希望他走过的山川变成焦土,不希望他去过的城镇变成废墟,那是他的大好河山,他要它们全须全影的回来,而不是支离破碎的回来。

    战争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神机营更不好玩。它就如天子手中的利刃,出鞘便要见血。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此番在敌大营前方十二里处倒是找到了敌之粮仓,他们倒也是做好了充足应对来防备新军的火攻。

    只是他们可能连想也没想过,这把火会这么猛。

    “大都督~~~”

    邯郸城内,刚刚抵达邯郸准备作为督军监阵的李密就在一阵疾呼之中浑身一颤,他第一反应就是要出事,而等到通报之人过来之后,他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大都督,河道陷落,敌大军已安然渡河。”

    李密知道他们能渡河但却没想到如此之快,他瞪大眼睛一拍桌子:“混账东西,张宁何在!?他为何不给我发来战报?可是投敌?”

    那通报之后此刻突然就哭了出来,他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一阵之后:“涿鹿陷阵营的兄弟,死了……都死了,张将军也死了,尸骨无存……”

    李密脑子嗡的一声接着便是一片空白,他往后退了几步,这张宁乃三国张辽张文远之后代,阵仗上勇猛无比,大小百次战斗近无败绩。

    然而他独得地利,还有上下游友军加持,竟叫人打了个尸骨无存?

    那可是涿鹿陷阵营!他手底下最精锐之战士呐!虽说不上是什么以一敌百,那有些夸张,但也却是精兵中的精兵,五千打三四万即便不敌也不可能溃败的如此之快。

    “可是当真?”

    “当真啊大都督……当真啊!”

    还没等他核查,后续的探子过来传了线报来,所谓战报会撒谎但战线不会撒谎,敌绕过山麓埋伏之地从水路渡河一路朝着邯郸城便奔袭而来。

    两方情报一对,李密当下便是知道了自己这最强的截击营是没了,但怎么没的不知道,前方战报还没有过来,或者说溃散的逃兵还没有抵达。

    他知道新军强,但不知道新军如此之强,若是陷阵营都没能拖住对方一日,那接下来他将陷入到无尽的苦战之中,除非能凭借着邯郸这座千年古城的高耸城墙截断对方前进的脚步静待增援,否则他并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法子对付他们了。

    “高进,高武。”

    “属下在。”

    “你二人即刻领两千轻骑分两路截断敌后方辎重,务必要陷敌于混乱之中。”

    “末将领命!”

    两人领了军符转身离开,以极快的速度带着两千轻骑兵就急速的出了邯郸,绕了好大一个圈直奔新军后方的辎重队而去。

    而此刻新军正在正常行军,不过他们并没有跟常规军队一样留下人手保护辎重队,放任辎重队就这样慢慢腾腾的跟在大部队的后方,维持一个三到五天的路程差,若是拉开太远先头部队就会稍微休整一下。

    这个行军方案也就给了高家兄弟的可乘之机,两千轻骑迂回绕后,很快就锁定了新军的辎重部队。

    高家兄弟此刻也很好奇,那便是明明战力这么强的队伍,为何会犯如此的低级错误,竟不派兵护卫车队,只留下一些看上去连兵器都没有的人在这里慢腾腾的行进。

    “今日午后,他们用餐之时,听鸣镝而动!你我二人从两侧而入,定杀他个七进七出!”

    两兄弟商量好了之后也各自休整了起来。

    而此刻他们前出的探子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就是有几个披着玄色札甲的军汉好生古怪,竟把锻铁台架在了官道旁的野枣林里。领头那个络腮胡掏出铜管时,他险些当是教坊里的笙箫,可这些管子全用铁箍绞成了蜂窝,倒像是把龟兹乐师的排箫塞进了炼丹炉。

    难不成这辎重队的人吃个饭还要叫人奏乐助兴不成?

    直到弄完之后,络腮胡突然喝令士卒抬起铸铁架,三足鼎立的模样倒似在布什么法阵。那蜂窝状的铁管阵列嵌着六根乌亮喉管,每根喉管后头的铜舌竟像活物般颤动。他们还往铁兽脊梁塞了铜链子,旁边的铰链一转,哗啦声里分明带着胡商开的店里才有的硫硝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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