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洛希那毫无表演成分的表态，夸的残念仿佛凝固在了空中，随后，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带着释然与欣慰的笑意在他意念中弥漫开来。
“看来……我们的遗产，交到你们的手中，的确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他的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远处装作若无其事的嬉高奇。
“至少，你们比我们创造的灵族更有这样的觉悟。现在想来，当初创造他们时，或许应该在他们的基因序列里再多增加一些关于责任与道德的成分？”
远处正假装和塔拉辛交流的嬉高奇，庞大的身躯不易察觉地僵硬了一下。
显然，夸这轻描淡写的评价，精准地戳中了这位灵族神明的软肋和痛点。
洛希自然明白夸话语中的含义。
天堂之战末期，溃败的古圣联军试图退回网道重整旗鼓时，却被当时在网道进行开拓和修缮工作的古灵族拒之门外。
或许是因为怨恨古圣让他们无休无止的修建网道，又或许是因为连续不断的战争，导致了大量的古灵族伤亡，他们做出了这一完全可以定义为背叛的举动。
也正因如此，嬉高奇才一直刻意回避与古圣夸的正面接触。
身为灵族万神殿的一员，古灵族那段黑历史，祂无论如何也脱不开干系。
夸即便性格再温和，面对这个曾经狠狠坑害过自己族裔的种族，心中又怎会没有芥蒂？
洛希不愿让气氛变得过于尴尬，立刻将话题引向更实际的战略层面。
“随着恐惧之眼的关闭，我们在本宇宙的基本盘总算是稳固了下来。”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夸，诉说着人类取得的成就。
“接下来，我们的战略重心将转向宇宙之外，我们已经在计划组建一支规模空前庞大的远征军，前往其他遭受混沌侵蚀的宇宙，扫除那些源自亚空间的触须与污染。”
“我们不可能永远被动防御，混沌污染的宇宙越多，我们在未来可能面对的敌人也会越多，唯有主动出击，不断地打出战略空间才是唯一的生路。”
“因此，我希望能从您这里，得到一些关于宇宙之外更为详尽的情报。
我虽然也通过跨宇宙通道前往过其他的宇宙，但到底没有成熟的经验总结和指引。
据我所知，在天堂之战开始之前，有一部分热衷于探索未知的古圣已经离开了这个宇宙。
在你们手中，必然掌握着更为全面的，关于多元宇宙各方面情报的信息，对吗？”
古圣夸显然没有料到洛希会提出如此深远的问题。
这些人类的战略眼光之长远，意志之坚决，的确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们并未被眼前的巨大宝藏冲昏头脑，也未曾因暂时性的胜利而骄傲自满。
不得不说，夸更加的钟意这个年轻的种族了。
夸陷入了沉思之中，那残存的意念仿佛在漫长得无法计数的记忆中搜寻着相关的碎片。
片刻之后，他那带着无尽沧桑感的意念才幽幽响起：
“关于本宇宙之外的情况，我想你们人类应该已经触及到了部分真相。
亚空间之海，至高天，亦或者某些宇宙文明称呼的虚空，它并非是某个宇宙独有的产物。
亚空间就像一片无边无际，波涛汹涌的海洋，而每个宇宙，则是漂浮其上，或大或小的孤岛。”
夸的声音变得更加沉缓，仿佛在自己的记忆中挖掘那些有关的信息。
“根据我们古圣一族漫长的观测和探索经验，每个宇宙都拥有其独特的‘规则体系’，而这些规则体系则源自于各宇宙‘现实帷幕’的强度差异巨大。
这层帷幕，犹如鸡蛋的外壳，是现实宇宙抵御亚空间能量渗透侵蚀的关键屏障。”
“有些宇宙，”夸继续道，他的意念中传递出清晰的对比图景，“其现实帷幕坚韧得超乎想象，在那里，物理规则占据绝对主导地位，精密而稳定，近乎牢不可破。”
“亚空间的力量被极大地压制和隔绝，想要在其中撬动灵能，施展超越物理法则的力量，其难度不亚于试图用血肉之躯撼动一颗恒星。”
“在这样的宇宙中，生命往往更侧重于发展纯粹的科技和物质文明，他们对亚空间的存在可能毫无感知，或者将其视为纯粹的传说或迷信。
他们的世界也因此相对平静，至少在混沌大规模入侵，破坏掉他们的现实帷幕之前是如此。”
“而另一些宇宙……”夸继续说道。
“它们的现实帷幕则异常薄弱，如同布满裂隙的蛋壳，亚空间的能量可以相对轻易地渗透进来，与物质现实交织融合。”
“在这样的宇宙中，灵能的力量更容易被感知和运用，个体或群体具备强大的超自然能力并非罕见。
我们宇宙所称呼的灵能，可能在其他的宇宙就称之为‘超能力’、‘法术’、‘魔法’、‘巫术’等等，但其实从本质上来说，都是对混沌能量的不同运用。”
洛希闻言也是轻轻点头，当初他在X战警宇宙见到那群不可思议的变种人时，也是深感惊讶。
他们因为X基因的存在，对危险的亚空间能量具备极高的控制能力，至少不会像战锤宇宙的灵能者一样，动不动受到影响波及就直接成为行走的灵能炸弹。
一提起那些多元宇宙不同的生命种族和灵能体系，夸很显然就开始健谈了起来。
毕竟古圣一族最为普遍的爱好就是创造和发现，每一个独立宇宙孕育出来的生命，都有着各自的独到之处。
“由于宇宙的不同，那些能够使用亚空间力量的种族所处的阶段也不同。”
“有的文明还处在初步摸索阶段，还有的则已经步入成熟阶段，甚至已经开始探究自己力量的源头。”
“无数的文明狂热的追求、崇拜这种超自然力量，并且为其赋予了各种美好的想象和期望，然而他们不清楚的是，亚空间除了美好的一面，还有着黑暗的一面。”
洛希的脑海中浮现出，刚刚首席曾经描述的那段人类往事。
人类因为亚空间引擎的出现，真正意义上从一个稚嫩的新生文明，成长为了一个有能力殖民银河，建立庞大人类联盟的伟大存在。
但也正因为亚空间的影响，人类很快就盛极而衰。
“亚空间从客观上来说，是由无数智慧生命复杂情感汇聚而成的集合体，无数的宇宙，无数的生命，共同孕育了亚空间。”
“亚空间汇聚了生命的正向情感和负面情感，如果两种力量保持平衡的话，那亚空间自然是中性平和的，正如混沌这个原本应该代指包罗万象的概念一般。”
他悠悠长叹：“然而现实并非理想，根据我们的经验，智慧生命产生的负面情感，在质与量上往往都压倒正向情感。
仇恨、憎恶、嫉妒远比纯粹的善意更普遍、更强烈，如同一滴浓墨终将染黑整缸清水。
在漫长时光催化下，亚空间逐渐被负面情绪主导，我们所面对的混沌四神，便是其中最强大的几个邪神。
当然，无限辽阔的亚空间中还存在其他强大的混沌神明，但祂们各有势力范围，我们的宇宙通常只与四神交集。”
夸在讲述古圣一族总结下来经验的时候，无论是洛希、帝皇、马卡多，还是笑神、嬉高奇都是无比认真的倾听着。
如果没有古圣直接传授经验，他们想要得到这些信息，可能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才有可能获取。
这些信息，都是不输于古圣宝藏的存在。
洛希不断的将夸所描述的内容，和自己脑海中总结出来的部分进行对比，并且替换掉那些模糊不清，或者存在缺漏的地方。
“而你，”夸的视线聚焦在帝皇身上，带着一种深沉的敬畏，“你在亚空间的本质，与一尊名为黑暗之王的强大混沌神明密不可分。
不过，这尊神明尚未觉醒就被你们压制，这也是我们未曾见过、未曾设想之事。”
帝皇面色如常，他和黑暗之王一体两面，这并不是一个秘密，只要层次高点的存在，都是很清楚这一事实。
现在黑暗之王已经被三位一体系统压制，他也不需要像过去那般讳莫如深。
“在我们那个时代，混沌四神其实并没有将祂们的触手，大量集中的延伸到我们的宇宙。”
“毕竟亚空间中的独立宇宙有很多很多，混沌的力量再强，也不可能同时对大量的宇宙动手。”
“而天堂之战的战火，导致了大量的死亡和负面情绪开始涌入我们宇宙所处的亚空间，就像是一个漂浮在海洋上的小岛，忽然爆发了洪水，将大量的有机质冲到海里，自然会引来大量以此为食的生物。”
“混沌神们觉察到了机会的到来，祂们开始强行介入我们宇宙的时间线，并且利用自己在时间线上爬行的特性，实现了对过去和未来的修改。”
“在天堂之战的那个关键节点，混沌神们来到了我们的宇宙，但是还未苏醒，祂们修改了时间线，创造了自己自古以来就存在的事实。”
“这还真是不讲道理。”马卡多忍不住低声吐槽。
“确实，”夸耐心回应，“对于唯心的亚空间而言，‘道理’往往取决于信念本身。”
“那你是否知晓这四神的本质，亦或者说是祂们的起源？”塔拉辛则是对四神的历史颇为好奇，这些混沌神原来并非是战锤宇宙的本土产物。
“四神是四种极端情感的化身，四种概念的具象。”夸描述道，“祂们有喜怒哀乐、偏好厌恶，但并非普通智慧生命那样拥有独立的‘自我’。”
“有一点值得注意：虽然我们常将四神并提，但在久远过去，祂们应有各自不同的起源。
只是在我们宇宙，祂们如同被匹配到一起的玩家，总是纠缠在一起，而在其他宇宙，可能只有其中之一与别的混沌神共存。”
“还有一点，四神的起源虽然不一定是我们的宇宙，但是在融合了大量属于我们宇宙的灵魂和情感力量后，四神也出现了本土化的情况，我们如果在其他宇宙见到的四神，可能具体情况又不太一样。”夸叮嘱道。
“那四神难道就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了吗？”塔拉辛继续追问。
在太空死灵的认知中，其实混沌四神的定位和星神相差不大。
因为没有灵魂的缘故，四神几乎很难在宇宙之内，对站在物理科技巅峰的太空死灵产生太多的影响。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四神的位格，要比一个独立宇宙孕育的规则神明要高不少。
至少星神无法像这些亚空间邪神一样，到处游走在不同的宇宙，一遇到机会就立刻开始自己的侵蚀。
“是的，根据我们的观察来说，的确如此。”夸略带遗憾的说道。
“其实并不是所有的混沌邪神，都如此的热衷于到处侵略和扩张自己的影响力。”
“我们就曾经见识过一些强大的亚空间邪神，祂们就非常不愿意动弹，只是留在自己的神域维度之中，几乎很少有人知晓祂们的存在。”
洛希心中顿时无语，原来还有死宅邪神，也不知道像是四神这样的卷王邪神在混沌神中还有多少。
要是亚空间中，能够多一点安静内敛一点的邪神，或许人类面临的麻烦也会小上许多。
像是奸奇、恐虐、色孽、纳垢这样热衷于充当搅屎棍的邪神，某个宇宙出现一个就已经是一场巨大的灾难，而战锤宇宙却足足有四个。
“夸，关于亚空间的整体格局我们已经有了初步概念，但是我们更想知道的，是距离我们较近宇宙的情况。”
洛希旁敲侧击的提醒道，如果他不这么说，夸可能要将古圣的开拓史完整的讲一遍。
“抱歉，我沉寂的时间太久了，在这里，我甚至连一个能够说话的对象也没有。”
“而且卡在门外的那个小家伙，他没有钥匙，也无法进入其中。”
夸的语气中略带歉意，就连洛希都感觉这位古圣的脾气实在是太好了。
“亚空间中的时间和空间同样也是混乱的，但是那些宇宙之间的位置关系，通常情况下也不会产生太大的变化。”夸回到正题。
“在我们宇宙的附近，存在着一些规模相对较小，规则体系大多偏向于弱帷幕类型的宇宙。”
“它们所孕育的智慧生命，无论是从数量、规模还是科技或灵能层次上，都远不如我们宇宙，甚至可以说相当原始或脆弱。”
“我们的一些探索者秉持着造物主的习惯或者说责任，曾在其中几个宇宙播撒过生命的种子，或者引导过那些萌芽文明的走向。”
“这些宇宙，即便现在依然存在，价值也非常有限，而且我不确定它们是否还在，毕竟连我们的宇宙，都被混沌给侵蚀成这副样子，对它们的命运我持悲观态度。”
洛希心中也是了然，按照混沌四神贪婪内卷的本性，祂们既然都已经对战锤宇宙下手了，那肯定也不会放过距离较近的那些弱小宇宙。
说不定它们早就已经沦陷，成为了混沌积蓄力量的温床。
“在我们的宇宙更为遥远一些的地方，存在着一些更为庞大，规则体系也更为复杂和强大的宇宙。”
洛希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信息，立刻接口道。
“我曾因缘际会，踏入过一个被称为‘天神宇宙’的特殊宇宙。
那里被一种名为天神的强大存在所统治，它们展现出的力量令人印象深刻，同时掌握着极高的物理科技与精深的灵能造诣。”
夸的残念似乎波动了一下，带着一丝了然。
“天神宇宙，是的，我记起来了。那是一个高度统一的强大宇宙。
你所遇到的天神，正是那个宇宙的统治族群，它们极其古老，发展路径与我们截然不同，却殊途同归地达到了相当高的层次。
它们在物理科技上的造诣，让它们能如同星神般塑造和掌控物质，而在灵能层面，它们展现出的对亚空间力量的精微操控，又确实带有几分我们古圣鼎盛时期的影子。”
“正是感知到那个宇宙存在着一股，强大且统一的本土势力，我们最终选择了谨慎的避让。
贸然闯入一个强大且排外的宇宙体系，极易引发不可预测的冲突，这不符合我们探索未知、寻求和谐共存的初衷。
我们仅仅在其宇宙的边缘地带进行了有限的观测和记录，并未深入它们的核心疆域。”
洛希点了点头，补充道：“我进入天神宇宙的时候，情况似乎更复杂了些。天神们将整个宇宙分割，编织成了无数个平行的现实分支。”
“他们在这些独立的‘小池塘’里，精心布置着不同的环境参数：物理法则的细微差别，甚至灵能力量的强度……以此来培育或者说筛选出各种特性迥异的战斗种族。”
“我所遭遇的那个变种人群体，就是其中一支被‘播种’和‘观察’的族群。”
古圣夸的意念中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明显的困惑。
“平行宇宙分支？用于培育战斗种族？这……与我们当初观测到的状态相去甚远。
在我们探访的那个时期，天神宇宙是一个结构稳固的统一整体，并未展现出这种自我分裂和内部实验的特性。
这种变化充满了强烈的目的性和危机感，它们似乎在为一场规模空前的战争做准备，疯狂地挖掘自身宇宙的战争潜力。”
“确实如此，”洛希神色一凛，“我从一个名为‘破碎天神’的失败个体记忆中获取了部分关键信息。”
“天神宇宙似乎正在与来自宇宙之外的强大敌人交战，并且战火已经蔓延了很久，迫使它们不得不采取这种极端的方式。”
夸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似乎在分析这惊人的信息。
“宇宙之外的敌人……”他低语着。
“这就不难解释它们策略的剧变了，在我们离开后的漫长岁月里，它们必然遭遇了巨大的危机。
能够逼迫天神动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敌人绝非等闲，会是混沌的力量吗？还是其他同样强大的，我们未曾接触过的异宇宙势力？”他的语气带着不确定的忧虑。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我们所知的邻近宇宙环境，比预想的更为险恶。”
“无论是混沌还是其他势力，”洛希的声音带着决断，“都证明了我们主动出击，拓展生存空间的战略是正确的，被动防御只会重蹈覆辙。”
“确实如此。”夸认同道，“以你们人类目前整合了帝国、部分太空死灵和灵族力量后的实力来看，银河系内已无实质威胁。”
“而放眼多元宇宙，绝大部分独立存在的宇宙泡，其内部孕育的文明和力量都极其有限，科技水平低下，灵能运用原始，战争潜力更是匮乏。
它们或许能成为你们扩张的资源点或前哨站，但不足以构成战略阻碍，也无力在对抗混沌的战争中提供关键助力。”
夸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他并不希望年轻的人类就此掉以轻心，产生其他宇宙不过如此的想法。
每个宇宙都有着自己的独到之处，就像是原来的人类，其实硬实力也并没有太过的出彩。
但是人类中有帝皇这样变态的存在，他和黑暗之王一体两面，只要帝皇愿意，就能够成为四神那般可怕的混沌神明。
“然而，在距离我们本宇宙近的亚空间位差范围内，除了天神宇宙，还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宇宙需要高度警惕和重视。
其中一个，我们曾短暂造访过，其展现出的力量体系和独特的宇宙规则，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连一直沉默的帝皇也将目光聚焦在夸那残念虚影上。
“那个宇宙，”夸描述道，语气带着一种面对强大存在时的凝重，“其最显著的特征在于：它的现实帷幕状态……是受控的。”
“受控？”洛希、马卡多几乎同时出声。
控制宇宙的现实帷幕？这似乎超出了他们现有的认知范畴。
“是的，受控。”夸肯定道，“整个宇宙被一种强大到难以理解的本土意志或力量体系，人为地调节和掌控着。”
“那层帷幕可以如同活物般‘呼吸’，在需要隔绝亚空间、强化物理法则时增厚固化；在需要汲取亚空间能量、施展大规模灵能力量时，则可以在特定区域有选择性地将其减弱……”
“整个宇宙对于亚空间力量的运用，达到了我们前所未见的成熟、稳定和高效的程度，其整体实力……深不可测。”
“我们当初仅仅是在其帷幕屏障外进行最基础的扫描和观测，就感受到了那股沛然莫御的威压。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和误解，我们选择了记录坐标后迅速离开，并未尝试建立任何形式的深入接触。”
夸的意念波动了一下：“根据我们当时观察到的情况，那个宇宙的至高存在，似乎是有五位……我们只能以创世神明来理解其位格的存在。”（记住本站网址，Ｗｗｗ．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