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尽管被四个人固定在地上无法动弹,他还是卯足了劲挣扎起来。
“放开我,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要干什么?放开我……”
“顾大明,我们是什么人你看不出来吗?你不会告诉我你连公安制服都不认识吧?”
“公安,公安凭什么抓我,我又没干什么坏事儿。”
“干没干坏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我什么都没干,你们凭什么抓我。来人啊!来人啊!街坊邻居们,快来救救我啊,公安乱抓人啦!公安打人啦!”
这家伙,喊的那叫一个嘶声裂肺,震耳欲聋,这一嗓子喊的他自己额头上青筋迸出,脸色涨的通红。
外边人能听到吗?当然可以!
只不过,刚才实施抓捕前,总队的人已经在顾大明家左右两侧二十米的地方进行了临时管制,他家门前此刻除了公安,街坊邻居都在二十米开外呢,就算大家能听到,也不可能有人给帮忙。
顾家院子里,被压在地上的顾大明在被扎上背铐后,已经被扶了起来。
这家伙也是个狠人,刚一站起来,脑袋就朝后猛的撞了过去。
砰……
“呜……”
在后边控制他的那名干警没注意,被他的脑袋直接砸到了鼻梁上,这一头槌砸的,眼泪鼻涕横流,眼前还直冒金星星,发出了一声闷哼。
不过吃痛归吃痛,后边那个眼冒金星的干警手上的劲却一点也没少。
顾大明呢,头槌砸后边干警的同时,右腿还抬起来踢了站在他前边的那个干警一脚。
不过前边那个干警反应快,在他抬起脚的同时,伸手一抓抓住了他的脚踝,抓住脚踝后,那名干警是一点也没客气,拖着他的右腿就朝后退了几步。
他向后退,其他几人抓着顾大明又没动,这就直接让他来了个劈叉。
嗷……
这一嗓子可比他刚才挣扎时喊的声音要大的多,震的站在他身体两旁的两名干警耳朵嗡嗡作响。
好在前边那名干警也没想把他怎么样,扯了一下后很快就放开了他的脚踝。
“老李,怎么样?”
松开脚踝后,他看向站在顾大明身后那名干警问道。
“问题不大,连鼻血都没流,应该没事儿,就是有点酸。”
“顾大明,你如果不想吃苦头,就老老实实配合我们,要是再敢乱来,别怪我们不客气。”
站在前面那名干警抬手指了指因为裆部被扯,脸抽抽在一起的顾大明说道,说着,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红本本亮了一下。
“我们是市局刑侦总队的,有个案子需要你配合一下,这是搜查证,我们还需要对你家进行搜查。”
给顾大明亮完工作证和搜查证后,这名干警转身向门外招了下手,很快,从外边就走进来了好几位干警。
这次过来抓捕顾大明,是总队和淀海分局刑警队一起配合的。
眼看着这个横跨十年的案件终于有了眉目,总队不可能把功劳全部抓在手中,必须给淀海分局分润一些。
那几位干警进来后直接就进了屋子,抓着顾大明的干警拉着他将他固定在了墙边。
“不是……我说公安同志,你们这到底是要干吗?好端端的又是抓我,还给我戴手铐,又是搜查我家的,我到底犯什么罪了?”
“顾大明,我们一直没问你,就是给你自己主动交代的机会,有没有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真要等我说出来,你可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闻言,顾大明在心底撇了撇嘴,他就不相信,要是真的老实配合了,公安还能给他从宽不成。
他非常清楚,就他做的那些事儿,哪怕长了九个脑袋也必死无疑。
既然必死,那干嘛要配合,给你们找点事儿做不好吗?
心里是这样想的,但他脸上流露出的却是满脸的茫然。
“公安同志,我真不知道我犯什么法了,您能提醒我一下吗?呃……不会是我问生产队要烟抽的事情吧?
几毛钱一包的烟而已,不至于搞这么大阵仗吧?我退给他们还不成吗?我退给他们一……不,我退给他们两条,每个生产队都退两条,您看成不?”
“呵呵,你小子少在这儿给我装疯卖傻,避重就轻,要烟抽?你也不睁大眼睛看看,我们是市局总队的,那点破事儿至于让我们过来吗?
你要不想老实配合也没关系,那就把嘴闭上,不要再发出任何动静来,该让你说话的时候自会让你说。”
以顾大明心思缜密的程度,以及反侦查的手段,在他家里搜不到什么对案件有价值的东西很正常,过来之前他们心中就有准备。
所以,在这边实施抓捕、搜查的同时,还有几波人分别去到了他负责的那几个公厕,想看看在那里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顾家的院子不大,房间也只有两间,很快就搜查完毕了。
没发现什么特别异常的东西,只是在他房间三斗桌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个小学生的作业本,这个本子里边有好几页上都是歪七扭八的画了几条线,看不出来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但负责搜查的干警怀疑,姓顾得画的这线会不会是他跟踪哪位女同志时留下的线路图,或者说他为自己作案画的路线图。
不过只是在纸上画了几条线而已,暂时也不能说明什么,只能等他回头交代的时候再看猜的对不对了。
还有就是在工具箱里发现了一套木匠用的工具,凿子、刨子、铲子、墨斗等等,都是木工做活时用到的,根据工具上落下的灰尘以及磨损程度来看,这些工具应该是经常使用。
“顾大明,你还会做木工活?”
蹲在那里仔细的看了看这些工具,今天带队过来的总队大案科蔡光明科长,也就是刚才站在顾大明面前,差点被他一脚踢到重要部位的那名干警转头问道。
面对询问,被压着靠墙站立的顾大明犹豫了片刻后点了点头:“我爹教我的,这些工具也是他给我留下的。”
“既然你爹有手艺,会木工活,刚解放那会儿登记的时候他为什么没被分到家具厂去?”
蔡科长颇感疑惑的问道。
刚解放那会儿各行各业都需要专业人才,像顾大明父亲这种能做木工活的,肯定会被分配到相对应的工作岗位去,每个月能挣到的工资肯定比环卫工人要多。
提到父亲,顾大明脸上的神色明显黯淡了许多,他缓缓的摇了摇头:“我爹身体不好,不能再吸做木工活时扬起的木头粉尘了,所以那会儿分配的时候才干的环卫工人,可是没想到,我爹还是没能……唉……”
原来如此!
蔡科长恍然大悟的点了下头,然后拍拍手站了起来,指着那几样工具吩咐道:“把这些都带回去。”
会做木工活,也就是说,他那天拿的那副拐杖很可能是他自己做的,拐杖上多出来的脚就更不用说了,这也能从侧面反映出一些问题来。
“同志,这究竟是怎么了嘛?你们一上来就这样对我,也不跟我讲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搜查我家,还要带走我的东西,还给我戴手铐,这……这恐怕不应该是人民公安做的事情吧?”
嚯!
听到姓顾的这样说,蔡科长挑了挑眉头,这家伙还会给扣帽子了。
他咧着嘴笑了笑,扬起下巴向顾大明的腿示意了一下说道:“我问你,你的右腿是不是有问题?”
“对啊,我是残疾人,你们不能这样欺负一个残疾人。”
“你确定你是残疾人吗?”
“当然,附近的街坊邻居都知道,街道办也登记的有我的信息,不相信你们可以问问去,或者我给你们走两步也行。”
这时候残联还没成立,只有五三年成立的一个盲人聋人协会,但街道办会对辖区内其他类型残疾人做登记,在某些方面予以特殊的照顾。
“呵呵”蔡科长面露嘲讽之色的笑笑:“顾大明,你是不是忘了刚才是怎么走到墙边去的?”
听到这话后顾大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面色大变。
看来他是想起来了,刚才走到墙边去的时候,他的腿可没表现出来有任何问题,和正常人一模一样。
可能是突然间被抓让顾大明进入了高度紧张,还有些慌张的状态,下意识的就忘记了平时的伪装。
“我……我……”
“编,接着编,不着急呢顾大明,我现在没打算问你,你完全可以在心里慢慢编,我等着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顾大明的心此时已经完全沉入了谷底,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在公安面前露出了个这么明显的马脚。
其实也不怪他会犯这么致命的错误,实在是今天这事儿发生的太过突然,他根本就没有做好一丁点的心理准备,也完全没想到公安会犹如天兵般的降临到他面前。
跟顾大明说完后,蔡科长就挥了挥手,示意收队,这里没发现假发和那副怪异的拐杖,或者其他相关的直接、间接证据,接下来就要看去那几个公厕检查的小队会不会有什么收获了。
虽说回去后让李局审讯的话,不管这家伙把东西藏到哪里都能问出来,可如果是自己找出来的,他会觉得更有成就感一些。
其实在看到顾大明能安然无恙的走路之前,蔡科长的心也是七上八下的。
虽说姓顾的身上有疑点,可疑点毕竟只是疑点,他们手中没有掌握到关于人家犯罪的任何直接或间接证据。
万一要是搞错了,光事后消除给人家顾大明带来的恶劣影响,都够让他们头疼的,更别提肯定还得接受市里领导的批评。
当然,被批评这是局领导的事儿,跟他们下边人肯定没关系。
现在不一样了,打刚才看到这家伙走路时腿根本不用拐后,他的心就彻底放回到了肚子里。
妥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系列案件不是他做的,这家伙身上也肯定有其他秘密。
与此同时,在顾大明负责的那几个公厕检查的几个小队,其中一支小队在他们检查的那个公厕后边的粪坑里的墙上发现了一些端倪。
当他们忍着恶臭,把粪坑墙上一块看上去有些松动的砖头取下来后,便发现了这块砖头后边还藏的有其他东西,是用防水油纸包裹着的一个长条状的东西。
打开油纸后,几位被这恶臭熏的都快晕了的干警脸上立马就乐开了花。
那副造型怪异的拐杖外加一顶花白的假发,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拐杖跟齐峰和扈蕊描述的差不多,那顶假发和廖大夫讲的一样,而藏东西的这个地方,几位干警想不来除了负责清理这里的顾大明之外,还能有谁会想到这里。
他们小心翼翼的将东西重新包裹好,马上就往局里赶去。
而在另外一个公厕,几乎是同样的位置,负责检查这里的小队也发现了一些东西。
同样是用油纸包裹着的,打开油纸后,显露出来的东西让几位干警都有些吃惊。
一把仿造的马牌撸子,几十发配套使用的七点六五毫米子弹,还有几根一看就是私人铸造的大黄鱼。
从成色上看,这几样东西的时间应该都不短了,那把马牌撸子和子弹看上去有些锈迹斑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打响。
那几根大黄鱼也已经变了色,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有些发紫发蓝。
这把仿造马牌撸子的出现,让几位干警中一位从警快三十的老干警心中泛起了嘀咕,再一想顾大明户籍资料上登记的信息,不由得就挑了挑眉头,不会吧,这位……不,应该说是他那个已经不在了的爹,该不会是……
想到这里,他连忙说道:“把东西包好,咱们马上回局里,顾大明的身份可能不简单。”
“怎么了老赵?怎么个不简单法?就因为这枪?”
“我也说不好。”老干警摇了摇头,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汇报给领导,让领导们去琢磨吧。”
他之所以会突然冒出来别的想法,主要还是他看出来了,那不是普通的仿造马牌撸子,而是抗战时期小日子将佐级军官专用的。
顾家怎么会有这个?
……
当李言诚看到那把仿造的马牌撸子时也是一阵皱眉头,他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顾大明被带回来后,他并没有急着去见此人,而是耐心的等着那三组去公厕检查的小队回来。
当看到被带回来的拐杖和假发,也让他心下大定,马上就让早就被请过来的,公安总部的足迹专家常主任进行足迹比对。
可这个看上去明显许久没用过的王八盒子,让他也不免有些猜测。
和那个老干警一样,李言诚第一个想到的也是顾大明的爹,猜测此人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至于说顾大明,当时他被那个男人抱进京的时候才两岁而已,很可能只是那个男人掩人耳目的一个挡箭牌。
后来他知道不知道他父亲的真实身份暂时不得而知,但审的时候必须要重点审一审这块,可别这家伙还有其他身份。
此时已经是十月一号晚上十点多钟了,李言诚耐心等待着足迹和指纹的比对结果,今天是国庆,他想在今天就给这起横跨了十年的案件画上一个句号,也算是他们京市公安为祖国母亲的生日献上的一份贺礼。
尽管这是一份迟到了十年的贺礼。
十年间,那些受害者心里的创伤因为犯罪分子没有落网而无法抹平,那两个惨遭毒手的花季女孩无法瞑目。
而那个因为无法忍受闲言碎语,最终选择了断生命的女孩,恐怕到死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她这个受害者要承受这么多。
这些受害者们需要一个交代,她们的家属也需要一个交代,老百姓更需要一个交代。
呼……
李言诚重重的吐出吸进嘴里的烟。
犹豫了一下,金智海还是起身走过来,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大家都在努力。”
“我知道!”李言诚笑着点了点头。
“哎,今晚立华和鹏鹏住我家给你说了吧?”
“我不知道啊,我以为她们娘俩晚上会回去呢。”
“不回了,今晚咱们这儿结束也不知道到几点了,她们回去也没什么事儿,小敏让她们住家里了,刚好我家那俩也想跟鹏鹏一起玩。”
“行吧”金智海不在意的耸了下肩膀。
“对了,你帮我在那附近留意一下,我也想买座院子,在单元楼住这么长时间,还是觉得没有咱们胡同里住着朗然。”
“呵呵,当时就跟你说你会后悔,你还不相信,干脆你也别买了,等回头那边院子收拾好了,咱们一起搬过去,你看怎么样?”
李言诚的话让金智海眼睛一亮,可随即他就又摇了摇头:“算了吧,老住你家算怎么回事儿,而且那个院子太大,住进去我担心影响不好,你最好也别住。
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真要住进那么大的院子里,说闲话的肯定不会少。
再说了,那个院子要想收拾好得多长时间啊,没个两三年恐怕都不行吧?”
两三年?五年能弄好都是快的了。
不过这话李言诚没说,他忽然想起来会议室里可不止他和金智海俩人,淀海分局的几位领导也在呢。
那几位自从这俩人开始说话后,就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那里。
听说过这两位的关系好,可他们却没想到能好到互相住家这种地步。(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