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意志显然可以对死后世界造成影响,所以麻早在死后世界也总是厄运连连。
不过要说这就是自然意志为了挽救自己而做的全部努力,把重担全部压在了麻早的肩膀上,怎么想都是有些言过其实。自然意志很可能也在其他方面做出努力,麻早或许仅仅是其中一端罢了。
我不由得联想到了悬挂在死后世界夜幕之上的巨大圆月。福音院如今所祭祀的奈落福音,也是疑似从外部侵入到死后世界人类面相的存在,是来历不明的未知意志。这会不会与同样能够把自己的力量辐射到死后世界的自然意志是相同的存在呢?
但是好像有些说不通,既然是地球自然意志的具现,那么就应该是具现为地球的形态才对,为何是以满月的姿态出现?
是我怀疑的方向错误了吗,奈落福音并不是地球自然意志?
小碗的思考好像转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这么看来,麻早姐姐之所以无法把庄成哥哥的法力波动和灾之大魔联系到一起去,大概也有一部分自然意志方面的影响吧。”
近到我们现在俘虏的成境修士,远到制图师收养照顾的小女孩,在死后世界,凡是能够感知到法力波动、并且对于灾之大魔有着一定程度了解的人物,都可以一个照面就把我和灾之大魔联系到一起去。
而曾经与灾之大魔正面接触过、险些被其杀死的麻早,却是无法做到这一点,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刚见面的时候倒还好说,那时候麻早身负灵魂重伤、感知力低下,而我那时候还是大成位阶,与灾之大魔之间的差距大到无法形成比较。可是后来我成为大无常,她也大幅度修复了灵魂,却貌似还是没有意识到我与灾之大魔之间的关联性。
是因为麻早担心我会顾虑到“未来的自己”伤害过她和小碗,所以有意没有提起吗?可以肯定不是。她不擅长撒谎和演技,无法在我面前隐瞒。
小碗此刻似乎找到了答案。
“这可能是因为,如果麻早姐姐在最初的阶段就意识到了庄成哥哥是灾之大魔,就不一定会选择与你共同行动了吧。”她说,“而从自然意志的角度来说,像是庄成哥哥你这样的天生人神,可以说是天地之间究极的错误之一,所以自然意志会倾向于制造方便麻早姐姐和你在一起的情况。
“灵魂是意识的集合体,受过此类重创的人,很容易会产生记忆方面的差池。虽然后面麻早姐姐通过神癸灵丹把灵魂修复了,但估计还是存在着些许损失。重要的记忆或许还可以在回归之力的作用下找回来,但像是‘灾之大魔的法力波动’那种次要的细节可能就不在此列了。这就形成了安排‘巧合’的空间。”
“……听上去,麻早就像是故事主角一样啊。”我说。
在很多幻想冒险故事里,往往会在大后期揭露“主角的身世背景和迄今为止的旅途都是被最终反派精心安排的结果”的“惊人真相”。
而麻早也透露出了类似的特征。背负至今的不幸,都是由于自然意志赋予她“拯救世界”的沉重使命;之后的人生经历,也都有着无形大手的安排。
某些玄幻会把“像是主角一样的人”统称为所谓的“气运之子”,在其人生之中会遍布无数的磨难和机遇,也会伴随“无论经历多大绝境都可以险死还生”的运气,这一切只是为了“气运之子”可以迅速地成长起来——这可能就对应了麻早在福音院时期迅速成长为大成位阶修士的经历。
越是站在舞台的中心,越是处处受缚。看似光鲜亮丽的主演,往往是最身不由己的傀儡。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麻早即使知晓了一切真相,多半也会在震惊之后选择接受“拯救世界”的使命吧,这一点也很像是冒险漫画里面的主角。
小碗迅速地理解了我的意思,然后说:“不过为了让麻早姐姐和庄成哥哥在一起而出现的诸多巧合,更多的大概还是源自于我的愿望就是了。”
“原来你也是安排麻早命运的‘无形大手’之一啊?”我吐槽。
小碗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而七号则看向了旁边装作鸵鸟的成境修士。
“那么接下来,我就去调查调查他的记忆,看看是否能够得到度朔山技术资料和神印碎片的线索吧。”她说。
成境修士露出了畏惧的表情,说:“你们……你们事后不会杀了我吧?”
“你觉得自己不应该被杀吗?明明都决心要走上设法进军生者世界、杀死八十亿人类的道路,并且早已经在死后世界杀死了无以计数的生存者?”七号问。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啊!”成境修士激动地说,“我们也有摸索过其他方向……可是为了种族和世界的延续,这就是唯一的道路了啊!”
闻言,七号诧异了下,然后说:“你居然可以隐瞒自己的部分想法……哦,是因为庄成先前说的是不可以在我们的问题下撒谎和隐瞒,所以你自己主动说出来的就可以了吗?真是个老油条,这么快就给你找到了漏洞。
“还是说你自我催眠时间久了,把自己搞得都相信了?什么‘摸索过其他方向’,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德性?黄泉确实是有命令过你们探索其他方向,但你们都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实际上就没有做过多少努力。这些事情我早已通过情报人员掌握到了。
“人类屠杀计划是第一个被找到的方法,却不一定会成为最后一个。如果你们是在努力探索过所有方向之后得出结论,认定‘这是仅存的可能性’,那么我也无话可说。而你们却是在得到这个方法之后就停止了对于其他所有路线的研究,自己主动放弃了其他所有的可能性。根本原因,不还是因为你们觉得自己以外的人类都无足轻重吗?
“什么‘唯一的道路’啊?少在我的面前搬出这种诡辩来!”
成境修士脸上流下冷汗,然后目光朝向了我。他显然是知道在这里我才是说话最管用的,颤抖地说:“你……不,您既然会作为灾之大魔被召唤,应该不是虹草那样的伪善之辈吧,我……”
“我无所谓。”我说,“我也不是因为那种理由而跟你们福音院敌对的。你们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屠杀人类也好、经营超凡主义也罢,想要做什么事情都是你们的自由。只要轮到自己被杀的时候不要有怨言、也不要后悔就可以了。
“现在你先不要急着死,先把自己关于福音院内部情况的记忆都敞开来给她看。等我们把你脑子里的情报榨取完毕,你就离开这个房间,记得把门关上,然后自己找个没人注意的地方了结性命吧。”
后半段话我用上了言灵之力,成境修士无法违抗,只能满脸绝望地服从。七号走上前去,抓住了他的脑袋,开始建立起念话联系,接收他那边传输来的记忆画面。
我是没有立场指责这个成境修士的,因为我和他其实差别不大。并不是在道德方面,而是在“会把自己找到的第一条道路当成唯一的道路”这一点。
认真说来,我其实并没有必须与黄泉为敌的动机,也不是非得要站在福音院的对立面。只是黄泉不知为何有着必须杀死我的未知动机,并且连续两次付诸实践。既然对面要杀我,我就要杀回去,理所应当。
话虽如此,我也不是真的在随波逐流、靠着外部压力在行动。我本身也在享受冲突,并且追求更高烈度的冲突。因此,即使需要黄泉的度朔山技术资料和神印碎片,我也不会先尝试对话的方向,向黄泉询问他与自己之间到底有着何种本质矛盾,更加不会追求化解冲突,或者是冲突降级的道路。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把冲突推进到最激烈的阶段。我像是别无他法一样,从一开始就默认了这种做法。我是真的别无他法吗?是在努力摸索过其他路线以后,才有了这样的结论吗?
“别无他法”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借口,我就是想要和黄泉痛痛快快地做过一场。
很可能小碗已经看穿了我的心思,不过她一句话都没有置评,而是继续翻看书桌上的文件资料。
除了与麻早相关的,还有一些其他的文件资料被凌乱地摆放在桌面上。小碗似乎很快就从中筛选出了值得注意的部分,目光停留在了其中一张文件资料上面。
她将其拿了起来,蹙起眉头审视片刻,然后发出了有些迟疑的声音:“这个是……”
“你发现了什么吗?”我问。
“……这是与桃源乡相关的资料。”小碗说,“庄成哥哥,我记得你有说过,福音院在生者世界与桃源乡达成了合作关系……是这样吧?”
“是的。”我产生了莫大的好奇心。
自打从七号那里听说过福音院的人类屠杀计划以来,桃源乡与福音院之间的合作关系,就是我心中的一大谜团。(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