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伯瞳孔收缩,死死盯着金蛟剪,袖袍里的右手,已悄然扣住一口白玉钵盂。
黄河水系真形图则如同一条绸带,在他体表丝滑地流动。
借助龙王冕服的遮掩,无声无息将他的龙躯包裹了一圈又一圈。
河伯玺印也在识海中点亮,灿灿神光甚至从额头投射而出。
做好了万全准备,他才淡然笑道:“叶道友,你莫不是劫气冲脑,失去了理智?
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做什么?
将法宝对准天庭水部主神、神州河道总管、人间水神之伯长,你要造天庭的反啊!”
最后一句,他突然变得面目狰狞,咧开龙嘴,咆哮犹如响雷。
同时身上还猛然散发恐怖的气息。
“轰隆隆!”他身下的黄河,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怒火。万里黄河化为万里黄龙,也朝着他们愤怒咆哮。
一时间,这三百五十个“罪畜”感觉天在排斥自己,水在憎恨自己。
这处时空化作一方领域,领域内的天地元气、天道法则,都不再听他们使唤。
他们想施展仙法,感觉操控天地灵气千难万难。
而对面的河伯成了“世界之主”。
环绕在他们周身的天地灵气,是河伯的手掌;天道法则是河伯的精神意志。
河伯变得无比高大伟岸,他们心中难以遏制地冒出“生死由人不由己”的恐惧与惊慌。
叶九天抿了抿唇,叫道:“河伯,我们如今都成了亡命徒,而你身份尊贵,无灾无劫、自由自在。好好的日子不过,何必以身犯险呢?”
“你们不是亡命之徒。”河伯环顾周围,语气变得很柔和,眼神中充满怜悯与鼓励,“叶道友,你是有望证道大罗的金仙。
秋明子道友,你是前途无量的天仙,你们——”
“别说屁话!”叶九天知道对方不怀好意,在用语言瓦解己方军心。
不等河伯把话说完,他再次一甩袖袍,一卷明黄色圣旨展露在河伯跟前,冷笑道:“你可看清楚了?
这是天帝亲笔书写的天旨,吾等皆为活该千刀万剐的罪仙。
羽太师奉天旨抓捕‘罪仙’。
你敢阻拦,那你就是大秦朝廷的钦犯,你还是违背天旨的罪龙。
河伯,你要想清楚了,我们不会妥协,也无法妥协。
你不退,就死!你有这种觉悟吗?
若有,别废话,我们手底下见真章,若没有,就赶紧滚开!”
河伯惊怒交加,“叶九天,你敢这样跟我说话?这里是黄河,不是咸阳,容不得——”
“嗖~~”金蛟剪依旧悬在叶九天头顶,他背后的剑匣却突然弹出一柄鲜红如朱砂的飞剑,剑气十丈长,刺向河伯额头。
“好胆!”河伯龙睛怒瞪,眼中射出两束神光,一道神光正面迎向朱红飞剑。
“当~~”神光与剑尖碰撞,火星四溅,发出金铁交击之声。
另一束神光直射叶九天额头。
叶九天掐诀念咒,“嗡嗡嗡~~~”
乾坤镯被激活,一个两丈高的银色金属圈,以他为中心高速旋转,也将那束神光挡住。
“动手,让河伯见识到吾等的决心与觉悟!”叶九天朝周围“罪畜”高呼。
秋明子二话不说,立即放出飞剑。
其余三百五十位炼气士,也都没犹豫,紧跟着施展绝学。
虽然在黄河领域,他们的力量受到极大压制,可他们人数太多了。
大片大片五颜六色的道法仙光,形成一道河流,要将河伯淹没。
河伯大惊:这群家伙真的敢动手!
大惊之后又是大怒:这群家伙居然真敢对他下死手。
“昂~~”河伯仰天长啸,大河神域彻底大开,无尽的水灵力蜂拥而至,涌入身下的黄河。
“昂~~~~”一条万丈长的黄色水龙,从河底一飞冲天,朝着众炼气士冲撞过去。
“吧唧~~”立即有一位尚未成仙的炼气士,犹如被高铁正面撞上的西红柿,尸骨无存,血泥飞溅。
连惨叫都没发出,立即身死道消。
而这只是开始。
大河神域犹如一个小世界,小世界的天道意志就是河伯的意志。
这群炼气士压根无法从容自由地驭使天地灵气。没有天地灵气,仙法也成了无根之木。进攻的术法没了攻击力,防御的术法没了防御力。
“吧唧,吧唧,轰,咔嚓~~~”
万丈水龙只在天上盘旋一圈,便碾死了三十多人。
鲜血染红了水龙的身子。
怨气与死气,伴随浓浓的血腥,在大河神域内弥漫开。
河伯呆了一瞬,心中莫名不安。
“你们真要找死不成?”他龙脸狰狞,声震八方。
“啊啊,河伯疯了,为了保钟元公,不惜大开杀戒,快跑~~”
有一部分大秦罪畜果然被吓疯了。他们扭曲着脸,惨兮兮嚎叫,毫无章法朝着四面八方逃遁。
河伯稍微安心:只要将他们吓跑——
“啊啊啊~~”一念尚未结束,那些逃跑的大秦罪畜,突然浑身痛到抽搐。
青筋鼓起犹如毒蛇在皮肤下钻,皮肤表面有一道道龙形血纹。
祖龙气丹发作了。
叶九天神色冷漠,道:“羽太师的话,你们都忘了?遇神杀神,仙阻杀仙,完不成任务,我们不仅要死,连灵魂都不得安息。
现在战死,未必不是解脱。”
“太师饶命,太师怜悯,我们这就去宰了河伯。”罪畜们惨嚎着调转方向,不管不顾,疯狂冲向河伯。
河伯骇然,“你们——”
“昂,昂~~!”
金蛟剪所化双龙仰天长啸,尾部交接在一起,犹如一个巨大的剪刀,闪电般射向河伯。
“叶九天,你真要跟我撕破脸?!”
河伯有点后悔了,可此时他已经别无选择。
“哐~~~”他一甩右臂,白玉钵盂飞出,从茶碗变得有澡盆那么大,罩在他头顶,洒下大片水盈盈的黄光,仿佛黄河在阳光下泛起的涟漪。
同时他还急速往后退,嘴里念咒,双手掐诀,抽调黄河之力守护己身。
正当浩浩荡荡的黄河水灵力,从万里大河蜂拥而来。
环绕在他体表的真形图,突然变成了一个黑洞,竟不受他控制,瞬间将浩荡黄河水力吸收殆尽。
“这,这是什么情况?”河伯呆了一瞬,便听到“咔嚓”一声脆响。
他眨了眨眼,眼前已无其它景观,只有璀璨的金光,咆哮的金龙,以及环绕金龙周身的七彩祥光。
是金蛟剪!
两条蛟龙,头交头如剪,尾绞尾如股。此时“蛟头刃”已将河伯身躯缠绕,还“咬”了下去。
他身上的护体仙光,脆弱犹如牛皮纸,一下子被剪断,然后是他的真龙之躯。
也只一下,“咔嚓~~”
仿佛快刀剁牛蹄筋,有点韧性,却丝毫阻拦不了锋锐的刀锋。
“不~~~”河伯没有感受到痛,却一下子被恐惧、惊慌填满了胸腔与大脑。
他想要凄厉惨叫,却感觉身上的力气仿若窜稀一般,迅速脱离他的身体。
他的惨叫甚至没能传开,就淹没在轰隆隆的暴雨中——万丈黄河水龙失去力量与控制,在天空溃散开,迅猛砸向河边,砸得水雾水汽弥漫数十里。
其实,在真形图突然失控,将河伯汲取的黄河之力全部吸走时,万丈水龙便没有了驱动力。
等河伯身体被剪刀一剪两段,他被断掉的不仅是龙躯,还有元神与性命。
金蛟剪杀人,可不是只斩肉身。
这一剪刀斩下去,河伯直接死透了。
“轰隆!”他重新化为百丈黄龙之躯,却断成两截,重重砸落在黄河中。
“呼呼呼,哗啦啦!”
刹那间,天地仿佛在悲泣,狂风呼啸带着哭腔,滂沱大雨仿佛染成血红。
“河伯,死了?!”
别说旁观者,连始作俑者的叶九天,都不可置信地呆愣了好一会儿。
他是金仙大能,他非常清楚河伯的力量。
河伯肯定不敢硬接金蛟剪。可他早就把金蛟剪放出来,故意悬浮在头顶,让河伯看到。河伯扛不住,难道还不能躲闪?
金蛟剪早已激活,早已显露人前,河伯应该早做准备,准备好应对之策呀!
此时又不是金蛟剪尚未显现威能的三十万年前。
过去三十万年,连号称没有解药的化血神刀,都研究出至少能保命的解毒丹。
金蛟剪倒是无人正面破解(主要是金蛟剪在三霄娘娘手中,从无使用,别人对它不了解),可至少躲闪与防范的之法,已经有大仙研究出来。
“河伯死啦,河伯死啦,跟他们拼啦~~~”
“啊,他们杀了河伯老爷,他们疯了,快跑~~”
天上的大秦罪畜还在愣怔与恍神,下方黄河龙宫中的水神、水妖已经陷入混乱。
有龙宫介士满脸憎恨,疯了一般冲向天上的大秦罪畜,也有水神沿着黄河水脉,朝远离战场的方向逃窜;还有更多虾精蚌女,六神无主,只顾大喊大叫,无目的地乱跑。
“谁敢阻拦,杀无赦!”
面对冲来的河妖与河神,叶九天满脸杀气,挥剑连斩数名河妖。
其余大秦罪畜不想站着被河妖打死,也只能下死手。
连着杀了数百个不怕死的河妖后,黄河河道差点被变成原形的巨大尸体堵住。
黄河之水染得猩红一片。
有一些大秦罪畜杀了太多人,上了头,赤红着双眼,冲入龙宫,也大开杀戒,直到把大河龙宫里的龙子龙孙、龙婆龙妾屠戮一空。
“龙宫里没人了,可钟元公不在死人堆里。那厮八成混在河妖群中,说不定自己也变成个河妖,趁混乱逃走了。”秋明子面色难看地对叶九天说道。
叶九天闭上双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将龙宫清理干净,我们返回关中见羽太师。”
“不用去关中,我来了。”
羽太师带着几个大秦天师,面带微笑,施施然从大门外走进来。
环顾周围一圈,她微微颔首,道:“你们干的很不错,很果决,很有觉悟。
不过此行的目标没能抓到,你们必须再接再厉。
钟元公沿着黄河往东逃窜,此时进入济水,八成躲在济水龙宫。”
叶九天怔怔看着她,“你要我们现在就去济水?我们才杀了河伯,济水龙王”
小羽耸了耸肩,道:“我们的目标,从来不是什么龙王龙君,我们只抓天帝都认可其千刀万剐之罪的罪畜。
现在我们代表了天命,还是以神州朝廷的身份办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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