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亚医院。
科研部大楼这段时间彻夜灯火通明。
由于最近收入了大量邪脑样本，实验室一再扩容，近半栋楼都变成了邪脑存放和试验地。
机电医生们在房间之间来来去去，室内屏幕全都被点亮，一台台实验仪器都在持续观察着样本的实时情况。
周异这时正在主实验室听报告。
室内整齐摆放着宝石支撑的特殊培养皿，它们内部是一个个邪脑。这些邪脑都是来自于禁忌大陆之下的海沟，经过黑夫搬运过来收纳。
达芬奇在一旁讲道：“董事长，禁忌大陆海沟中的邪脑群，主体部分171个，均已收容完毕。剩余部分还在仔细搜寻和清理，以确认没有遗漏。”
“数量还真不少。”
周异不由想到：“这么说来，大脑方舟的形态不是偶然，而是僭虫群体意志决策进入这边的有计划行为。”
“是的。”
这位医学部长说：“经过初步的数据分析和比对，我们发现，这些邪脑非常完好，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和我们最初获得的邪脑一样。因此我们推断，虫群掌握了某种跨过空间洞的方法，并不是随机进入这边的意外行为。”
“只达到A级的生物大脑本身脆弱，按照自然规律，无法在物质侧穿过空间。只要不是光核体，进入空间通道必然会受到一定挤压和损坏，无法做到丝毫无损。”
“故而我们认为，虫群穿过空间洞的方法，不是使用大脑本身，而是另有工具。”
周异听得皱眉。
这倒是有点麻烦了。
如果僭虫群掌握了跨空间运输能力，就能随时入侵地球。泥树人挡不住它们，这边的光纳种和人类也没有那个能力，光从机制上看，只有机电生命能不受它们的影响。
不过这事听起来就有点魔幻。
因为以科技作为核心竞争力的洞人，过去都没有掌握稳定的跨空间手段……反倒是以繁殖和扩张这条路径的僭虫，点亮了这一科技树？
达芬奇继续说着：“我们调查了这总计171个邪脑样本，分析了作为基础单位的僭虫，有了几个发现。”
“首先是僭虫们内部有着明确分工，邪脑是一种小型群落的载体。”
“脑是僭虫的基础组织单位，就像是家庭是人类的基础组织一样。同一个大脑里，都是同一个直系僭虫群体，它们中有一个最早的母体，不过僭虫没有雌雄性别，而是以分裂来诞生下一代。只是这一分裂后代的行为，进入地球这边就停止了。”
“但唯有禁忌大陆之下的区域，或者说，禁忌大陆那片空间却是能让它们恢复繁育能力。所以僭虫们群居于那里。”
“经过细胞领域的切片实验和对照组，我们发现，关键是高能压力。没有足够的高能高压，僭虫们无法分裂，这对于它们来说，过低的压力，会让它们陷入沉睡，生理强制休眠。”
“这也是因为木星能量密度极高，当地圜流里都有着惊人的高压。来到地球，自然环境让僭虫们陷入沉睡，就像是人类来到了空气极其稀薄的超级高原，移动都困难。”
周异恍然：“所以是禁忌大陆之下的空间，反而和木星上能量压力类似？”
“是的。”
达芬奇的显示器上波形图依旧平稳。
“再者是数量问题。我们发现，这些邪脑中，只有一个与之前公司购入的邪脑一样，是泥树人大脑，其他邪脑都是本地光纳种的大脑。最多的是海人大脑，有167例，再者是2例长颈鳄大脑，还有1例是灰鲸大脑。”
“源头就是那一例泥树人邪脑，它来到这个环境后，分裂繁殖了新的僭虫，并且捕获了周围路过的光纳种，将其大脑改造后用于成为虫群的载体。”
周异心中一沉：“它们在对外扩张？”
“根据洞人的调查，虫群暂无这样的行为和欲望。”
达芬奇说：“还是因为环境影响。进入这里之外的地区，虫群就会陷入惰性的半沉睡状态，无法繁殖，外界对它们而言不利于生存。”
“不过如果虫群数量突破了某个阈值，那么这一局面也可能发生改变。”
“大型群体需要解决资源竞争和社会冲突，可能发展出更复杂的社交规则，需要更强的记忆和识别能力。而促使整个虫群变得社会化发达程度提升，最终要解决资源和冲突问题，就必然会对外扩张。”
“目前距离这个规模还有不小空间。”
周异心里稍缓。
那就还好。
至少没有燃眉之急的虫灾问题。
机电医生又介绍道：“僭虫选择的本地大脑都是智力程度较高的种群。这些生物被它们控制住后，就会将身体所有营养和能量，全部供应给大脑，只留下最终这一个器官。”
“附着在海沟后，这些邪脑之间已经形成了连接，您可能猜不到，它们用什么达成大脑之间的连接。”
周异说：“难道用脑髓？”
“是光乌贼大脑，您请看。。”
达芬奇在墙上投射出一段影像。
那是邪脑还没有被从地上清理之前的样子，一个个犹如藤壶般固定在海底，偏偏又是软体大脑，如同心脏般在舒张和收缩，看着有点精神污染。
镜头拉近，就能看到，邪脑间有着一个个环形结构。
这些环同样是粘性的半透明生物组织，将不同大脑连接了起来，构成了一个庞大的生物大脑网络。
周异看着影像画面，说：“我记得，兵主改造的那个邪脑，说它也控制了好几只光乌贼围绕。它们看起来很喜欢这种生物，为什么不直接用它们的大脑？”
“董事长，因为光乌贼的大脑较弱。”
达芬奇讲道：“光乌贼虽然是光纳种，但进化的方向并非大脑，它们的神经元数量约为5亿，与家猫相当，无社会性学习。”
“人类和海人，大脑神经元数量约为860亿，远超光乌贼。不过乌贼的快速捕猎和伪装需求驱动了分布式神经控制，而人类的社交和工具使用促进脑高度集中化。”
“僭虫群将两者有机结合起来，用于补充主脑之间的传输交换，乌贼的环形大脑对外界变化更加敏锐……”
周异听完它的描述和结论后捋了捋。
简单来说。
僭虫用光乌贼大脑当做传输线缆，并观察外界环境。
海人大脑为主的核心主脑，则是僭虫们真正依赖的智力核心，帮助它们解决复杂的问题，甚至使用工具。
显然在废土地球这边，僭虫们已经摸索出了一条路径。
再给它们一些时间，说不定就要完成原始积累，向外界开始大规模扩张了。
可惜。
它们遇到了自己。
壮志未酬，就变成了实验室标本。
周异思绪进一步发散：“达芬奇，我有个想法。既然禁忌大陆下是天然的类木星环境，那么我们就将这群僭虫改造之后，在那边培育如何？”
“董事长，这个毫无问题。”
达芬奇说：“我也正想向您建议这件事，实验室环境经过大量模拟，但始终无法让僭虫完成繁衍。既有场地既然能用，完全可以派上用场。”
“如此一来，能从根源上遏制僭虫可能的失控，转而将它们变成医用生物单位。僭虫在洞人的引导下，可以发挥出更多积极的作用，也能和这个世界更多生命长久共存。”
“那就这么干，具体交给你了。”
周异当即说。
阵地你不占领，别人就会去占领。
公司拿下那边，至少能确保那里不会出现虫群灾难。
这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
“董事长。”
周异回头看去，发现是沧海君。
他点点头：“出去说。”
来到走廊尽头。
周异问它：“谈得怎么样？”
“蜉蝣君已经理解我方立场。在它眼里，公司的行为很疯狂。”
沧海君轻声道：“不过蜉蝣君也明确表示，如果公司有需要，梦魔们也将鼎力提供资源和各种信息，只是不出面，私下合作……事实上，最近它们已经在商量投资火星那边。”
周异点点头：“那好。让它们去查七号代行凡尔纳，信息越齐全越好。”
“是。”
沧海君说：“我这就去和他说。”
“嗯。”
沧海君离开。
周异又看向自己的右臂，如今廊宫已经贴合手臂，变成了一副光核臂铠，洞氏和贝壳庇护所都在里面。
他心里默念：“你之前不是还在说希望更多僭虫可用吗？现在有了。”
“可喜可贺，原来它们藏在了那里。”
洞氏语气愉悦。
周异又问：“木星那边投放的洞人，现在还没有回音吗？”
洞氏说：“周董，因为要重启洞人曾经留下的东西，需要去摸索尝试，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就让它们分散开来，去先寻找记录地。”
“记录地大多沉入死海深处，那边缺乏载具，所以进展有些缓慢……”
“但是这次找到了大量邪脑，我就想，能不能将一部分邪脑供应洞人当做载具呢？这样一来不仅能够解决洞人的安全问题，也能加快探索进程，有助于挖掘洞人工具和记录地。”
周异听得眼睛一亮。
逆向投放大脑方舟，这倒是个好主意。
“需要多少邪脑？”
“理论上当然是越多越好，不过哪怕只有一个也是好的。”
洞氏说得保守。
周异找达芬奇咨询了一下。
“如果派遣到木星上，我们这边有30个邪脑确认完好可用，只是因为木星环境高能高压，需要做一些保护式改造。”
“那就干吧，尽快帮洞人完成大脑载具投放。”
“是，董事长。”（记住本站网址，Ｗｗｗ．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