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生了!〗
……
那天清晨,云月山庄的产舍里,凤思雨浑身湿透的发丝黏在汗涔涔的额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紧紧抓着产床两侧的扶手。
当那声冲破云霄的“哇——”骤然响起时,凤思雨紧绷的身体瞬间垮塌,胸口剧烈起伏着,眼角不受控制地滑下两行热泪。
冬梅熟练地将浑身红彤彤的小生命擦拭干净,裹进柔软的襁褓,小心翼翼地抱到凤思雨眼前,满脸堆笑说道:
“小姐,是他!”
“就是他!”
……
凤思雨颤抖着伸出手,轻轻触碰婴儿温热的脸颊,那细腻的触感让她的心瞬间被填满,所有的疼痛与疲惫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无与伦比的幸福与满足,嘴角扬起一抹虚弱却无比温柔的笑容。
……
少夫人生了!
少夫人生了!
少夫人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
这个天大的喜讯如惊雷般炸响在云月山庄。
此时本该是举府欢腾、喜气洋溢的时刻,大厅内的气氛却诡异地凝结成冰。众人脸上的笑容僵在唇边,方才还此起彼伏的道贺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和压抑的呼吸声在空气中流动。原本因喜讯而稍稍松弛的神经,此刻被一股无形的张力重新绷紧,每个人都敏锐地察觉到,那潜藏在欢声笑语之下的暗流,正随着新生儿的第一声啼哭,愈发汹涌地奔涌上来,将所有人都裹挟进一场无声的对峙之中。
刀剑出鞘前的沉寂,往往比交锋时的寒光更令人心悸,此刻的云月山庄大厅便是如此——喜庆的红绸与冰冷的杀意交织,仿佛下一刻便会有火星迸溅,点燃这剑拔弩张的火药桶。
……
吴道义坚持要冲进去,要带走那个孩子。
……
〖瑟瑟发抖却依旧嘴硬的小女孩〗
……
产舍门口的走廊上,横放着一条褪了色的旧长凳。凳面被岁月磨得光滑,边缘处甚至能看见细密的木纹。一个四十多岁的书生正端坐在凳上。
书生身形清瘦,颔下留着三缕稀疏的短须,青色的儒衫洗得有些发白,怀里抱着一个两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像一颗饱满的、刚从晨露里摘下来的樱桃,脸蛋红扑扑的,透着健康的光泽。她的眼睛又大又圆,像浸在清泉里的黑葡萄,闪烁着好奇与纯真的光芒,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小鼻子微微泛红,瞪大着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吴道义一帮人,露出几颗刚长出不久、小小的、白白的牙齿,叫道:“舅舅,杀了他!”
“杀了他们!”
“杀了这……这个臭道士!”
……
小女孩对眼前的一切充满了愤怒和恐惧。
……
坐在走廊旧长凳的书生叫凤雪衣,也是云月山庄的管家。
……
一般来说,一家人家一个山庄只有一个管家,可是,云月山庄就是有两个管家。
不过,与其说凤雪衣是管家,还不如说是男保姆,这个小女孩的保姆。
……
据凤思雨说,凤雪衣是凤思雨表叔家的儿子,一个人无儿无女无依无靠孤苦伶仃飘落江湖多年,那一年少夫人凤思雨刚怀上怀里的这个小女孩的时候找到了云月山庄。
听说这个小老头年轻时练过武,做过郎中,懂一些医理,司马江湖不忍心让凤雪衣跟着自己过刀口舔血走江湖的生活,就安排凤雪衣做了家里的管家。
……
按照少夫人凤思雨的安排,凤雪衣这个管家什么也不管,只管带好这个小女孩。
……
凤雪衣怀里的这个小女孩叫司马飞云,这一年司马飞云三岁。
……
凤雪衣低头看着怀中瑟瑟发抖却依旧嘴硬的小女孩,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满是与年龄不符的倔强与恐惧交织的复杂情绪。
凤雪衣伸出手,轻轻拍打着小女孩的后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过去,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小女孩的声音还带着未散的哭腔,那句“他们敢来,就杀了他们!”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困兽犹斗般的自我壮胆,细弱的声音里藏不住微微的颤抖。
凤雪衣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将小女孩搂得更紧了些,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轻声道:“别怕,有我在,谁也伤不了妈妈和你弟弟。”
凤雪衣的声音温柔却坚定,像一道坚固的屏障,试图为怀中的孩子隔绝外界的风雨与危险。小女孩似乎被这温暖的怀抱和坚定的话语稍稍安抚,抽噎声渐渐小了下去,只是依旧紧紧攥着凤雪衣的衣襟,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凤雪衣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小女孩急促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敲打着她的胸膛,也敲打着她那颗早已历经沧桑却依旧柔软的心。凤雪衣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给这个年幼的孩子带来了多么深的恐惧,而他此刻能做的便是用自己的存在,给她一个可以暂时依靠的港湾。
……
〖大厅内的气氛瞬间凝固到了极点〗
……
吴道义想冲进产舍,镖局里的一帮兄弟坚决不让!大伙把吴道义、李永亮、楚怀玉及皇城司的人紧紧地围在中央。
……
吴道义双目赤红,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怒火中烧到了极点。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右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厉声喝道:“都给我让开!今天这事,我必须进去弄明白!”
然而,他这充满威势的一喝,却并未让挡在面前的镖局兄弟们有丝毫退缩。以副总镖头沈飞侠亲传弟子李峰为首的十几名镖师,迅速结成了一个紧密的圆圈,将吴道义和他身后那几个同样面露不善的皇城司的跟班牢牢地困在了中央。
镖师们个个身形剽悍,脸上神情严肃,眼神中透着职业性的警惕与坚定。他们虽然没有说话,但紧握兵器的双手、微微前倾的身体姿态,以及那如铜墙铁壁般的阵型,都清晰地传递出一个不容置疑的信号——绝不可能让吴道义等人轻易闯入凤思雨的产舍。
……
李峰站在最前列,目光沉静地迎向吴道义几乎要喷出火的视线,沉声道:“臭道士,不是兄弟们不给你面子,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后院。您这样冲动,不仅会坏了规矩,万一惊扰少夫人,恐怕对你也没有好处。”李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沉稳。
吴道义身后的一个皇城司的高手见状,忍不住叫嚷起来:“李峰!你们别给脸不要脸!我们吴道长是什么身份?他是我们南宫大人的师叔,你们也敢拦?信不信我们今天把你们这镖局给拆了!”说着,便想上前推搡。
“退下!”李峰身旁的一名老镖师低喝一声,手中的单刀微微出鞘半寸,寒光一闪而过,那皇城司的高手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脸上闪过一丝惊惧。
吴道义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焦躁与怒火。他知道,眼前这些镖师都是镖局的精锐,个个身手不凡,且极为忠诚。硬闯的话,即便自己这边人多一些,恐怕也讨不到好,反而会彻底撕破脸皮,不利于后续事情的解决。他死死地盯着李峰,一字一句地说道:“好,好一个‘规矩’!那我问你,什么时候能给我一个说法?”
……
“什么说法?”
李峰大声反问。
……
大厅内的气氛瞬间凝固到了极点,每一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沉重,仿佛下一秒,刀锋便会划破皮肉,或者,一场自相残杀的血战就将爆发。剑拔弩张之下,整个大厅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药桶,只需一点火星,便会引爆一场无法挽回的冲突。镖师们的决心如同磐石般坚定,他们用手中的兵器和愤怒的目光,无声地宣告着:绝不让那个少夫人生的孩子可能是转世妖王的传言再次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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