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听到陈大志说“青春”,陈露阳将脑袋凑过去,一副吃到大瓜的模样!
只见陈大志瞳孔深邃,目光似乎穿透岁月。
“当年我和老金刚进厂的时候,他总这么糟践我,一整就喊我陈二志,贼烦人!”
“后来我这年年都评先进工作者,又评了八级工,慢慢的老金就不这么喊我了。”
“今天猛不丁听见陈二志,我这还挺亲切……”
擦!
陈露阳和冯久香都默默的冲陈大志翻了一个白眼。
“我看你就多余跟我过!你跟老金头过算了!”冯久香嘟囔的骂了一句。
骂完了老头,冯久香又转头骂儿子!
“老二,你是不是逼人家喝酒了?”
看着冯久香名侦查员的锐利目光,陈露阳真是比窦娥都冤。
“妈,我逼谁喝酒啊,我平常都在学校待着,顶天也就周末回去。”
“那时候也是大家一起喝酒,不是谁逼谁……诶呀!我也不爱喝酒啊!”
另外一边,
陆全有听到媳妇儿把陈大志和陈露阳都骂出来了,吓的棉帽子都快被甩飞了。
他媳妇一天天不管天不管地的,但是他不行啊!
这要传出来自己媳妇儿骂陈大志和陈露阳,那自己还咋在陈露阳手底下干了!
“媳妇儿啊你小点声,行不行……我保证我不喝酒了!”
陆婶目光杀意一闪,刚要发功。
结果鬼使神差的,她一个转头,正正好瞧见陈露阳一家子,正拎着行李往这头瞅。
瞬间,陆婶整个人像换了脸似的,刚才的雷霆气势全不见了,脸上一笑,乐出了两个深深的酒窝,热情的就冲着冯久香招招手。
“嫂砸~”
喊完,陆婶伸手挽着陆局,连声招呼着向陈家走来,声音甜得像是刚擦了蜂蜜:
“诶呀,这也太巧了,陈主任也在!”
陆婶目光一转,看着陈大志,一脸的热络,仿佛刚刚骂陈二志的人不是她一样。
“您二位也是来送小陈主任上火车?”
陈母登时也热络道:“对,我们家来送送孩子。”
陆婶笑道:“我也是来送送我们家老陆~诶呀,您就是小陈主任吧?”
瞧着陆婶热情自然的眼神,陈露阳乐了:“对,婶儿,我是小陈!”
陆婶登时笑开了花:“小陈主任啊,你可是我们老陆的大贵人啊!”
“要是没有你,他现在还在车间里窝着,哪有机会去片儿城见世面!”
陈露阳乐呵呵道:“婶子,这话得是我说才对啊!”
“陆叔那是我的贵人!”
“修理厂要是没有陆叔坐镇,光靠我自己,根本就撑不来。”
陆婶乐道:“害!他啊,就是天生胆小,去哪都乐意当老好人,别人让一步,他能让十步。”
话锋一转,陆婶的语气里带了点央求:
“小陈主任,我们家老陆爱喝酒。”
“平时他在家我还能管着,可要是一到外面,没人盯着,那牙把就不当回事儿了。”
“您在车间是带头的,平时近着他,求您多管一管。”
“见他有苗头就拦着点,别让他给自个儿把身子喝坏了。要是他又折腾起来不听劝,您就告诉我,我收拾他!!”
陆局赶紧在旁边劝:“我哪敢不听劝啊,那小陈主任在这呢,我这绝对听话,肯定少喝酒,能不喝就不喝。”
陈露阳也在旁边表态:“婶子你放心,片儿城那边有我盯着,我一定管好陆叔的酒!”
冯久香也在旁边劝:“是啊小兰,有我儿子呢,一定看好老陆!”
听到陈露阳和冯久香的保证,陆婶眼中的担忧还是没有减轻多少。
自家老爷们儿,自己知道。
狗改不了吃屎。
这辈子唯一的爱好就是喝点小酒,平时不让喝,他就偷偷摸摸喝。
但是啥人也禁不住总这么喝啊!
等到最后一帮人聚齐了上车。
隔着车窗,陆婶一边冲着老陆告别,还一边不忘叮嘱:
“少喝点酒!”
陆局半个身子从车窗户探出来,向媳妇挥手:
“放心吧!”
终于,随着火车越开越快,送站人的背影都被甩在后头,最终连轮廓也看不清了。
陆局也终于放下了车窗,拢了拢衣襟,把行李挪到脚边。
可算上车了……!
陈露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陆局一脸期盼的催促张国强。
“快点,老张!”
“来了来了!”
陈露阳狐疑的看着忙乎的两个老哥俩,
下一刻,一瓶二锅头明晃晃的砸在了小板桌上。
陈露阳:卧槽?!
惊愕之中,陆局拿过二锅头,熟练的打开酒瓶,怼嘴里就是猛灌了一小口口!
“哈~”
陆局一口小酒咽下,脸蛋瞬间就红了起来,整个人都仿佛有精神了。
看着陈露阳懵逼的表情,陆局尴尬的解释:
“小陈主任,家里媳妇儿管得严,不让喝。”
“我实在憋的难受,就让国强给我整一小瓶带着解解瘾……”
张国强那浓眉大眼的汉子也在旁边尴尬道:
“小陈主任,我也是帮老陆个忙,他这在厂里跟我说好几次了,我就帮他整一小瓶。”
没招……
这人从来都是一物降一物。
别看陆局天天乐呵呵的,结果娶得老婆是机械厂大院有名的厉害。
平常跟陆局关系好的酒友,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她劈头盖脸的骂过。
不过,这也侧面证明了陆局个人魅力的强大之处。
他那些朋友哪怕被骂的狗血淋头,还是乐意跟他一起喝酒。
只要有酒局就叫他。
这次过年回来,那些老兄弟更是搂着陆局一顿接着一顿的喝。
起初陆婶也理解这些老东西们的心情,
但是这么一天天三顿的喝换谁也急眼。
所以陆局的禁酒生活就开始了。
最后实在憋的难受,又不敢惹媳妇。
陆局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了张国强的身上,
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一定要在火车上给自己带瓶酒过过瘾。
这不,张国强就果断承接了这个革命历史任务,
谁都没敢告诉的拿着酒上了火车。
陈露阳啧啧:“亏了你这酒是现在才拿出来,要是被陆婶看见了,连酒带人都得给你撇了。”
陆局心有余悸:“撇了都是轻的,她能连酒带行李箱都一把火点了。”
说到这,
车上的几个人全都一起打了冷颤。
真的能……
换成别人不好说,陆局媳妇是真的能干出来。
虽然陈露阳也同情陆局的遭遇,但是毕竟刚刚答应人家媳妇儿要管着点人家喝酒。
“陆叔,喝酒行,咱别过量。”
“嫂子也是真心惦记你,咱们出门在外,别干让家人担心的事。”
陆局点头,悠悠感慨:
“是啊,我也知道,她就是关心我。”
“这要换成别人死不死的,她才不管呢。”
擦,语气还挺骄傲!
陈露阳无语了。
你们俩口子能处好,比啥都强。
虽然说是离家,但是等火车出了省城地界,大家的心思就活泛起来了。
这半年一群老爷们儿吃喝玩干活在一起,日子过得真是蛮不错。
一想到回修理厂,还总有点隐隐期盼的感觉。
下了火车,拿着钥匙打开了了修理厂的门。
一群人就地分工,
该收拾卫生擦地抹灰的取擦地抹灰。
该买肉买菜生火做饭的生火做饭。
好在走之前,大家伙就把厂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如今把积的浮灰一抹、窗子一开透口风,没一会儿工夫,屋里就清清爽爽。
下面就等着厂里把新的小汽车和小货车运过来,一切就算正式开工大吉。
就在大家准备坐下松口气的时候,一个喊声从外面响起:
“屋里有人没有?!”
“有有有!”
陈露阳掀开棉布帘子跑出去,就看见一辆212越野车停在门口。
车窗摇下,一个带点口音的人探出头:“这儿能修车不?”
“能能能!太能了!”
陈露阳乐的直搓手。
这可是好兆头啊…!
回来第一天就有人来修车,直接一个开门红!
“张叔、谭叔、刘叔,来生意了!”
陈露阳回头扯脖一喊,张国强、谭松仁和刘康文仨人就从屋里跑了出来。
“啥毛病!?”
张国强眼珠都亮了。
这人呐!
干活难受,不干活更难受。
回机械厂这段时间,一天天没活干,他走车间窜办公室的,都快成街溜子了。
再不拿拿钳子,感觉手都要生了。
“毛病挺多……师傅麻烦您给瞧瞧。”
司机从车上跳下来,一脸的憨厚。
张国强三个人看着这车,手都下意识搭腰上了。
“你这车开的挺费啊……!”
只见整辆车车身漆皮斑驳,缸盖周边全是油泥,前桥悬挂下垂得厉害,弹簧都快贴到限位块上了,车底壳子到处滴着黑点。
至于转向机间隙、车灯线路这些小毛病,就更不用提了,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
要不是亲眼看着人开过来的,
张国强他们都要以为这是从废品站拉过来的。
真能对付啊……
张国强仨人都震撼了。
车都这副光景了,还能硬开到修理厂!
也不怕半路出个事。
“同志,你这车情况不太好。”张国强实话实说。
“虽然你这车的发动机主机件还能撑,但点火系统基本报废,发动机缸体周边多处渗油,油底壳螺栓松动,机油消耗量大,风扇皮带打滑厉害,变速箱齿轮啮合磨损也很厉害。”
“这车现在还能凑合着开,但要想恢复到正常状态,得做一次大修,发动机、底盘、电气都要系统整治,一共算下来的话,费用可属实不小。”
说到这,张国强又好意提醒一句:“就算修好了,这车顶多再开个一两年,寿命也到头了。”
原本张国强以为说到这份上,司机八成会打退堂鼓。可没想到,那司机大哥毫不犹豫地一咧嘴:
“那也修一修吧,我车都开来了,总不能开回去再趴窝。”
“……行。”
张国强也不磨叽。
该提醒的不该提醒的,他都提醒了。
话说到这步,人家还是想修,那就修!
接着,张国强几个老师傅换上工装,操起家伙就开始忙乎起来。
张国强他们在外边修车,
陈露阳和陆局他们则把司机请进了接待室,泡上热茶,热络的接待起来。
接待室里炉子烧得热腾腾,
司机捧着搪瓷缸子暖手,憨厚道:“谢谢啊同志。”
陈露阳乐呵呵道:“客气啥,进了咱修理厂就是自家人。来就来吧,还赶巧了,正好我们年后开门第一天!”
“您要是早一天来啊,这屋里都没人。”
说完,陈露阳打量着外头那辆掉漆的老越野,好奇地问:
“师傅,您是干啥工作的?这车我看着可不像一般人能搞到手的。”
司机挠了挠脑袋,笑得憨厚:“我是咱南郊一个林业队的司机。”
“十来年前我们那边分到过一批车,说是上面进口件拼装下来的,专门给林业站跑山路用的。”
“那时候能弄到这车,别提多风光了。我们队长当年还把它叫‘宝贝疙瘩’,天天擦。”
他顿了顿,又叹口气:“可这些年,林子里山路不好走,我们拉木料、运化肥,全靠这车。”
“虽然换过几次件子,可想和越用越老,里里外外能动的都动过一遍。”
“前几年还能将就着跑,现在是真不中了,一路从郊区开过来,我心里都提着。”
陈露阳深以为意,连连点头:“确实是!这车毛病太多,开着就是跟耍胆子似的。”
“真要在半道上趴窝了,荒郊野岭可没人帮你推车。您这一路能开到我们修理厂门口,算是走大运了。”
司机憨厚地笑了笑:“可不是嘛,我这一路可真是一脚油门、一声念叨,就盼着能挺到这儿来。”
“要是坏到半路,那麻烦大了。”
陈露阳感慨:“可是修这么个老伙计真得花不少钱。”
刚刚张国强的话他都听见了。
要是车真的坏成这样,光是换件就得一两百块钱,更别提还得掀发动机、动底盘的大修。
他摇了摇头:“这一两百块,相当于家里大半年的积蓄。”
司机却憨厚一笑:“钱是多点,可没办法。”
“林业队还有几台拖拉机,哪都跑不了,就指望它还能上点路,拉个急用。”
“它要真趴下了,林子里一堆活都得耽误。修一修,哪怕再顶个一两年,也算是值了。”
说到这,司机感慨一声:“再说了,这车跑了十好几年,跟人似的,有感情了,舍不得啊。”(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