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大殖民帝国陷入犹豫之时,苏门答腊战争逐步进入了尾声。
岛上的几个土著政权,先后被覆灭,剩下的土著部落沦为一团散沙。
战火虽未平息,但已经无法掀起有效的反抗。
“告诉前线的将领,只要荷兰人不动,暂时就不要动他们。”
看完了从前线传回来的战报,李牧笑着下达了命令。
甭管怎么说,生意还是要做的。
冒然掀起和殖民帝国的战争,导致东西方长期对峙,阻隔商业贸易,并不符合侯府的利益。
马六甲海峡战略意义重大,确实需要掌握在手中。
不过这种事情,无需操之过急。
都护府提前出手,夺取了苏门答腊大部分地区和马来半岛,提前断了荷兰人对外扩张的路。
仅仅一座巴达维亚城(雅加达),看似扼守住了马六甲海峡航路,实际上也就赚点儿添水加煤的钱。
小国的先天不足,限制了荷兰人的发挥。
垄断香料贸易,就是他们的最大追求。
事实上,李牧也眼馋香料贸易的暴利,想从荷兰人手中抢过来。
不过战略布局有轻重急缓,不能看到利益,就盲目往上冲。
先吃下苏门答腊岛,等西方各国适应了,再伺机寻找下一个目标。
现在安南都护府,不缺土地,也不缺资源,缺的是开发这些土地和资源的人。
苏门答腊战争刚开始,矿业司和农业司为了战俘,就争的快要打起来。
相较于开发已久的中原地区,东南亚地区的资源,实在是太丰富了。
都护府需要的矿产,全部都能够找到。
前不久矿业司,刚在暹罗发现了大量的铜矿,又在婆罗洲地区,发现了大量金矿。
交趾北部和中部地区,还发现了大量的铁矿和煤矿。
上述这些都是大矿,中小矿山分布,那就更为广泛。
在缺乏机械的时代,开矿全部需要人力,以至于出现了海量的劳动力缺口。
矿山需要人,农业上自然也不例外。
在热带雨林开荒,可不是一件轻松活。
毒虫猛兽遍地,死亡率出奇的高。
当地土著适应了气候,生还率相对还高一些。
外来移民尚未适应当地气候,雨季经常病倒一大片,给脆弱的医疗体系带来了沉重压力。
最后是李牧出面调停,强行给军方摊派了战俘的任务,才化解了这场纠纷。
这种结局方案,还是治标不治本。
军方再怎么努力,也赶不上劳动力缺口的增长速度。
地盘扩张的越大,都护府就越缺劳动力。
除了从国内移民之外,李牧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至于鼓励生育,那是不存在的。
农耕时代,劳动力就是最宝贵的财富,民间都是能生多少就生多少。
免征田赋和杂税,减轻了底层百姓的负担,本身就是最好的鼓励生育政策。
蒸汽机都搞了出来,工业革命的火种实际上已经点燃,接下来就是推广运用的问题。
都护府民间经济发展有限,蒸汽机的商业运用,只能靠官方去推动。
在这方面李牧了解有限,只知道蒸汽机诞生之后,运用到了纺织、交通运输、采矿、冶金等产业。
具体怎么发展的,运用了哪些科学原理和技术,他只能丢给下面的人慢慢琢磨。
或许明天就取得突破,又或许技术直接一卡十年、二十年。
相比其他领域的利用,李牧更加看重在交通上的价值。
随着不断对外扩张,安南都护府也遇到了一众封建王朝共同的难题——地盘太大,通讯困难。
以当下的工业能力,想要搞出电台来,无疑是痴人说梦。
技术、材料和工业基础,全部都不达标。
相比之下,还是尽快搞出铁路更加靠谱。
“侯爷,从搜集到的情报来看,荷兰人窝藏了多家藩国王室成员。
其中部分人,借助商船掩护,准备进京告御状。
最近这些年,被我们灭掉的藩国,都超过了两位数。
以往的时候,朝中有人压着,事情根本闹不到朝堂上。
现在情况发生变化,一旦消息在京中传开,怕是会对您的名声不利。”
王靖川委婉的提醒道。
他是在官场上混过的,知道朝中有一帮人,最是见不得别人好。
安南都护府发展的这么迅速,想要完全保密是不可能的,早就入了有心人的眼。
前面勋贵系势大,这些家伙就算有想法也只能憋着。
现在朝堂上权力大洗牌,文官虽然没有完全掌控朝堂,但在话语权上还是压过了勋贵系。
此时勋贵系在京中主事的两位侯爷,同李牧并没有交情。
顶多为了勋贵系内部的团结,象征性的在朝中支持一下。
大虞的御史言官,一直以头铁著称。
皇帝掌权骂皇帝,权臣执掌朝政骂权臣,普天之下就没有他们不敢喷的。
像李牧这种,霸着两广总督权力不放手的权臣,更是御史们最喜欢喷的。
若是有一堆藩国去告状,估摸着这些御史言官都会兴奋起来。
以往的时候,没有抓到李牧的把柄,只能用“据说……”、“可能……”之类的词汇。
闻风奏事,用来应付任务可以,但杀伤力非常有限。
奏折递上去,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除非是皇帝想搞人,不然没谁会把这些虚无缥缈的弹劾,当成一回事。
有藩国使团集体告状,那就不一样了。
人家可是带着证据进京的。
单独一家去告状,没有多少杀伤力,找个理由就能应付过去。
最严重后果,无非是被斥责一顿,皇帝在心里记上一笔。
现在组团告状,这可是开了历史的先河。
大虞朝建立这么多年,还没有哪个大臣,享受过这种待遇。
“哈哈……”
“王大人,这你可就想多了。
若是搁在以往,朝中那帮文官,恨不得让侯爷的名声臭大街。
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朝中那帮文官,同我们一样在乎侯爷的名声!”
一旁的兰林杰大笑道。
以往的时候,搞臭李牧的名声,有助于打击勋贵集团。
此时倘若搞臭了李牧的名声,反而放开了他身上的枷锁。
名声一旦坏了,道德上的束缚也就没了,很多不能干的事情都变得可以干。
掀桌子带兵北上,最先受不了的就是士绅集团。
现在勋贵集团势弱,一方面是在前面的战争中损失惨重,另一方面则是当家人权威不够。
缺乏战功的威远侯和镇东侯,能够上位掌权,主要是熬资历熬出来的。
在一众勋贵中,没有几个比他们资历老的。
靠资历上位,明显无法压服下面的骄兵悍将。
名义上是勋贵集团的掌门人,实际上对小弟的约束力非常有限,遇到事情无法一言而决。
换李牧上去掌权,军中有一大堆的旧部。
除了京中那帮老家伙可能不满外,勋贵系其他人都不会反对。
对团队的掌控力上去了,就具备了专权的本钱。
进京当权臣,还不是文官们最担心的结果。
最怕李牧年轻受不了刺激,直接打出反旗,一路从南边杀到北。
能否夺取天下不知道,反正战火一旦燃烧起来,南方各省的士绅肯定要倒血霉。
为了自身的利益,他们也必须用声望,把李牧架起来。
乱臣贼子造反,大家心里都有准备。
若是忠臣造反,自己的队伍,就会先出问题。
历史上很多忠臣,不光是自己忠心,更是他的团队底色决定了必须忠心。
毫无疑问,勋贵子弟出身的底色,就决定了李牧必须忠于朝廷。
最起码在明面上,必须要忠于大虞。
本质上李牧打造的军队,也是靠忠义拉起来的队伍,主帅的必须在这上面做出表率。
一旦背弃了这一理念,不光会遭到天下人唾弃,下面的人也会丧失对他的忠诚。
动摇根基的事情,正常人都不会干。
“兰先生,那帮御史言官,可不像是能顾全大局的。”
王靖川面无表情的说道。
大虞官僚体系是有节操的,但节操着实不多。
其中御史言官是一个极其特殊的群体,他们的最大追逐目标是——名。
为了名留青史,许多人连命都可以不要。
朝中大局,对他们来说,远没有自己的名声重要。
无论皇帝,还是内阁,都对这个群体烦的不行。
在进行重大谋划之时,大家都会先把御史中的刺儿头,提前调出京师。
不过头铁是会传染的,刺儿头永远都处理不干净。
除了御史言官外,那些不满朝中局势,或者是自认为怀才不遇的官员,偶尔也会跟着起哄。
倔脾气上来了,就喜欢认死理。
“王大人,你不觉得这个问题,该内阁诸公去头痛么?”
兰林杰的话说完,众人纷纷露出笑容。
受太上皇御驾亲征失败的影响,安南都护府被动成为了大虞朝最强军事集团。
最强的军事集团迭加最强的统帅,以往的权力制衡,全部都被打破了。
在都护府这个怪胎面前,令朝廷头痛不已的辽东镇,都只能算是一个弟弟。
无需做什么,就能让人忌惮。
“够了!”
“国事艰难,有什么好笑的!”
“朝廷蒙难,我等做臣子的,自当竭尽全力辅佐陛下匡扶江山社稷。
本侯行事,上对得起陛下和朝廷,下对得起黎明百姓。
岂是一群犯上作乱的藩国,能够诋毁的。
兰先生,立即起草公文,向朝廷陈述我们剿灭乱党,收复旧港宣慰司之事。
欢迎朝廷派出钦差,前往旧港故地实地查看。”
李牧故作严厉的训斥道。
既然拿的是忠臣剧本,那就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都护府是代表正义的一方,那么被覆灭的倒霉蛋藩国,自然就是乱臣贼子。
京中百官信不信不重要,反正大帽子先要给扣上去。
甭管是谁来问,都是在为朝廷收复失地。
细究的话,无非是顺势多拿了一些土地。
衙役征粮都要多收几斗,堂堂安南都护府多拿走点儿土地,又能怎么啦!
谁要是有意见不服,可以去现场查看。
丢城失地,这种不光彩的事,朝廷不可能详细记录。
为了掩盖自己的责任,主张放弃旧港的官员,恨不得抹去旧港宣抚司存在的所有证据。
到了两百多年后的今天,旧港的具体位置在哪儿,管辖面积有多大,早就成了一笔糊涂账。
如果实力足够的话,把印度洋也划入旧港宣府司的辖区,也能找出法理依据来。
没有办法,谁让向大虞朝贡过的国家多呢!
在朝贡体系下,宗主国对藩属国是有管辖权的。
作为安南都护,理论上李牧拥有代替皇帝,监管南方一众藩属国的权力。
当年建立安南都护府时,谁也没有想到会出现今天这一幕。
在朝廷看来,能够把交趾消化掉,就算不错了。
具体的权力划分上,定义非常模糊。
既然没有明确标准,李牧自然是尽可能把权力往大了解读。
出兵讨伐不臣,废立藩属国国王,撤销藩属国,都被李牧强行定义到他的职权范围内。
朝廷若是有意见,那就慢慢扯皮。
授权是皇帝给的,内阁盖了大印,流程完全合法合规。
皇帝变成了太上皇,也不影响当初政令的效力。
想要撤销,那就让太上皇下旨。
毫无疑问,在政治上这是不被允许的。
废掉的皇帝,如果重新参与政务决策,释放的政治信号可是能要人命的。
万一有政治投机者,趁机和太上皇勾搭起来,伺机在京中发动政变,大家哭都来不及。
“学生,遵命!”
……
京师。
经过一系列的政治斗争后,五位阁臣终于稳定住了朝中局势。
“诸位阁老,好消息!”
“北虏撤军了!”
兵部尚书罗文博刚说完,众人纷纷凑站立起来,争抢着看战报。
北虏在北方大地上肆虐,内阁也承受着巨大的政治压力。
幸好北虏也有顾虑,没有赖在大虞不走,不然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好!”
“好!”
“这个祸害终于走了!”
“接下来我们必须尽全力加强长城防线,绝不能给北虏再次南下的机会!”
白季临神色激动的说道。
作为北方出身的阁臣,看着家乡遭受北虏祸害,他的心里就不是滋味。
尤其是亲朋同乡过来拜访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提起家乡的遭遇,更是让他羞愧难当。
如果没能力也就罢了,偏偏他是大虞朝的掌舵者之一。
倘若当初理性一点,阻止永宁帝御驾亲征,搞不好就把北虏挡在长城之外了。
纵使没有挡住,官军也有能力发起反击,不至于一路被动挨打。
“白阁老,先冷静一下。
重建长城防线之事,需要从长计议。”
首辅姜书翰开口接下了话题。
很多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谁都知道,朝廷需要重建长城防线,问题是该怎么重建。
长城防线接连遭遇北虏突破,证明了以往的操作,都是存在问题的。
想要发挥防线的作用,就必须把问题找出来,然后解决掉。
其中必须要面临的问题之一,就是——钱粮。
大运河还在疏通中,南方的钱粮运不过来。
短时间内,大虞朝不具备重建长城防线的能力。
“首辅说的不错,重建长城防线,确实要从长计议。
最少先调查清楚,防线为何老是出现疏漏!”
威远侯开口附和道。
局势发展到这一步,守卫长城防线,已经成了高危的活。
从最初的边地将门,到现在的勋贵系接手,前后折损了太多的将领。
有点儿关系的将领,都不愿意去填这个坑。
恰好勋贵集团,本身就是靠人脉关系联合在一起的,几乎所有将领都是“关系户”。
让谁去干这种苦差事,都不是很合适。
提拔起来将领上位,看似解决了问题,但守不住长城一样白搭。
不是每一次战败,都能够找到合适的背锅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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