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跃在模仿。
他很好奇只有一家公司掌权的城市构造究竟是如何的，尤其是网络这方面。
显然不知道是荒坂还是404给了一个标准的答案。
他们将城市宛如自来水管道一般的网络分为了好几个部分，每个部分都有阀门来进行阻拦，这种阻拦不仅仅是网络层面上更是物理层面上的，这也意味着林跃和奥特只是杀掉了端点前驻守的家伙——
可怜的黑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到宛如流窜AI一般的巨大实体倾轧而过，光是那些数据粒子足够他的内存彻底爆炸了…更别提那些数据粒子背后还有AI的一轮攻击。
“看来是我在夜之城待了太久，完全没有料到网络竟然可以用这种方式进行割裂，这也是荒坂的资料几乎很难被底层摸到的关系吧？”
林跃喃喃自语道。
奥特俯瞰着下方一片空旷，这里似乎什么都没有。
“所以我才让你找到那个家伙，并且要逼问他身上的秘密，而且…我已经想好了，我们两个可以一起先去探探路，至少我可以保证你全身而退，凛。”
奥特身上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且不属于程序的那种的好奇心，这种好奇心并且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换言之，她很喜欢挑战。
但是这家伙总是在挑战之前考虑好了各种情况的后路，因为程序的思考是绝对理性至上的。
“好啊，但我觉得可能需要姑娘们帮帮忙了，定位吧奥特，让我们尝试一下我们的力量在荒坂华沙分部近百年的积累下能够做到哪一步吧！”
林跃的眼中也是闪烁着好胜光芒。
奥特模糊看不清的面庞上似乎有着一抹轻笑，“我还以为你会驱使我让我做完这一切。”
“毕竟在你们人类的口中，奥特·坎宁安是赛博网络最大的实体和智能流窜AI，尤其是荒坂…还针对我做了很多东西，所以我才会拉上你。”
然而林跃只是怪异地看了一眼奥特。
“我们是合作关系不是吗？至少…现在算是朋友什么的——所以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了，荒坂自然会提防你从任何角度下手，毕竟好多年前你经常游荡在欧洲网区不是吗？我帮你，你也帮了我。”
“朋友…”
奥特似乎在摇头，“朋友需要坦诚，我想我对你并不算坦诚。”
林跃一时间觉得奥特AI真的很会煞风景，于是摇头无奈地看向几个行动完成的姑娘，他需要一个可靠的家伙将这个伊万诺夫送回去。
另外留下的两个人，要高功能，高机动，灵活于一身，去找线下的物理设备。
最后还是琦薇选择驻守妈妈咪酒吧的子网，顺便帮这两个不算经验丰富的黑客把把关…林跃和奥特都出动了，这是小队成员这几个黑客一辈子没有的支援——在夜之城网区中学会孤身一人掌控局面的她们比任何时候都信心百倍。
“那就上！”
从门口宛如一台重型卡车一般冲出去的黑色ACPA已然化为一道黑光，只是萨沙看起来更像是个义体化接近百分之九十多的人型杀戮机器，冲飞弯折的钢板门迅速成为弯弯曲曲的模样砸飞了许多还想要在院子里阻拦他们的人。
“跑快快比赛，露西！”
扭头看了一眼身后从设备喷射热气缺口跃出的萨沙兴奋大笑，这让林跃一阵错愕，怎么感觉萨沙也越来越露西化了。
露西上车后一脚油门，在夜之城从没有学过开车的她在荒坂接受了这项技能的培训，可以这么说…现在的露西就是一名顶得上法尔科的老车手了。
说起来，不知道法尔科这家伙在夜之城挑战车手挑战得如何了。
林跃注视着地板上轮台烧出青烟的跑车消失在密密麻麻垃圾山堆砌的天际线，内心不免有些伤感。
他觉察得到法尔科的疏远——
或许这就是流浪者的天性吧，即使是好兄弟成为了公司的一员，他们也会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D区，废旧城区，都是一些危险房屋建筑，可能需要你们用非常规手段靠近那些物理设备，一旦解开就交给我和奥特——提前告诉你们，只要接入网络即可，其余的事情你们无需操心。”
凛话少却令人安心。
非常规…
这话最爱听的倒不是露西，而是拥有了ACPA试用资格的萨沙，这台服帖身体的超级武器是萨沙的心头好，她老早就想尝试这东西是不是能符合自己心意直接冲上那些没有任何入口的建筑了。
黑客的眼中浮现出奥特计算的坐标，这些东西的运作位置很好猜测，奥特只是看了整个D区的电力峰值所在地点，按照物理距离来进行的推测。
在网络的空旷中，奥特看着两个隐隐约约的端口，这种单向矢量最为危险，现在说不定那后面有人在观察他们都不一定…
杀了他们。
这是奥特脑袋里唯一的指令。
对方是绝不会丢弃控制权先一步离开的，所以留给林跃和奥特的时间非常少，在两名黑客解开线下ICE（防火墙）的一瞬间他们就必须同时完成通路测算和及时堵塞两个动作。
能完成这种行为的只有AI和那些存在于传说中的黑客。
萨沙的每一跨步就是十几米的距离，身侧下方凹凸不平的马路上指关节发白的露西死死捏住方向盘，车窗外是棕红色基调并且点缀着霓虹的地下都市，到处都是刺鼻的化学浓烟，她们已然进入了D区极少有人生存的旧城。
哗啦！
萨沙踩在一方平台的时候下方年久失修的钢铁三角支撑猛然碎裂。
林跃所说的区域终于到达。
只是这个时候露西面前也是目光无法准确推测是否可以钻进去的垃圾墙壁，中间只有一个小缺口。
露西显然没有退缩，而是油门踩到了底，这台驾驶机器的引擎发出最终极模式的咆哮，以接近一百三十英里的速度直冲那边。
在上方空中掌握好平衡的萨沙面前的光幕中全是各种虚线和方框，她在帮忙计算露西的是否能通过。
轰！
萨沙套着ACPA外壳的身体在地面上猛地摩擦出一道长长的痕迹，驾驶室里的露西已然发现这么冲过去有些勉强了，然而这还不算最糟糕，那些潜藏在暗处的机炮瞬间吐出了那可怖的火舌。
令人意外的是这两名黑客都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反而脸上是一抹极其兴奋的神色，这意味着她们找对地方了。
地面上摩擦出可怖痕迹的萨沙几个翻滚，埋头宛如猎豹一般狂奔，而车内的露西只是看了眼后视镜便不再担忧速度。
“露西，你个大笨蛋！”
强壮机甲下萨沙都吓得心惊肉跳，露西自然是看到了密集的机炮，眼下她压根无心与这些东西缠斗，在公司的训练之时露西深知时间的重要性。
冲上前的萨沙一把扯车门，将露西死死护在怀里，以半跪的姿势单手举起手臂迅速成为一面小型半透明盾牌，叮叮当当上方弹射出密集的火花，怀中的露西眼球泛起快速破解的光芒将机枪彻底弄哑火，在一片烟尘中——
一把漆黑的刀刃从浓烟中旋转飞出，将最后一柄咆哮的自动机炮给扎穿，随即短路的电流让这台拦路虎迅速燃爆！
“我去我去，你是急着送死还是——”
萨沙的手放在胸膛上抚了好几下这才把心惊肉跳的感觉给压了下去。
抬起头的二人看到了这片废旧城区的全貌，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垃圾谷，上方则是一些不知道还能不能承受人体重量的各种支架，远处则是一座破败但还在运作的发电站…
露西手中的长线放出，眼神严肃。
敌人防守越严密，那就越害怕什么，这种层层向上推翻的感觉令露西着迷。
一左一右，守卫的家伙看起来压根和公司不搭边，全都是些花哨的服侍，身上的喷漆都是俄文。
对于这两个突然的闯入者他们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此时的林跃默默注视着战斗画面，在前世记忆中被戏称为“显卡娘”的姑娘显然非常适合这条路，他没有任何担心而是耐心等待着两个黑客。
仅仅十分钟不到。
全数解决。
萨沙手中长刀猛地向下甩去，用胳膊肘擦干净漆黑碳纤维刀背上的黏糊糊血液后的二人一同冲入前方钢铁建筑中。
ICE破解的过程至关重要。
但林跃和奥特这种挂在线上的巨大实体不能在网络接入的第一时间帮他们破解，奥特微微看了眼林跃渐渐攥紧的拳头。
一个人在这个时候确实太累。
可让别人完成这件事的时候本身就承担了一定的风险，他这是在担心么？
“没有黑客椅子，该死的。”
露西想找个降温的设备，哪怕是一台可以装满冰水的浴缸都可以…
萨沙看了眼端口的接入点毫不犹豫将顶盖掀开，在露西错愕的目光中将那条可以接入脑机的粗壮线口给…扯断了！
“喂！”
露西绝不相信专业黑客的萨沙会做出这种决策。
萨沙碎碎念道：“来不及来不及…按照我的方式来！”
露西被萨沙推得转了过去，手臂被她攥住人机交互线连在了一起，“我来承担热量和计算，我的ACPA足够了。”
“什么？”
所有黑客都会对一个词抱有敬畏之心，那就是热量。
不论是固件热量还是突然攀升的数据造成的压力无疑是致命的，但眼前的萨沙把自己当做了散热和计算设备，此时的露西掌握着破解的决策行为。
萨沙没有多余解释，而是眼神看着露西露出一副你放心的表情。
驳杂线路中能够适配萨沙的线路被她接入，两名黑客在战力的情况下迅速沉入光粒子构成的赛博网络空间中。
复杂通路只是ICE的基本特征，那些光路中的拐角和走廊，各种影射现实世界的复杂路径都是赛博网络最迷人的地方。
露西看着身后隐隐约约的萨沙，她敏锐觉察到这个地方的数据量过大了一些，显然防火墙迭代的次数并不少，不是一朝一夕间形成的。
“母亲…”
露西的眼中闪过一丝恍惚。
数据是毫无温度的，可是那些熟悉的细节成为了多次死里逃生露西的深刻记忆。
萨沙咬着牙低吼，“我的天！为什么会这么热啊！”
露西立马反应过来，“坚持下！”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下达指令，身后的虚影拖动着自己一起移动，那些断裂的数据碎块深处都是足以将赛博网络形象搅碎的细丝线，露西把脸上的惧意藏好，以精准的指示让萨沙用灵巧的身姿在各种危险的凸起数据上方奔跑。
萨沙痛苦地呻吟时不时在耳边萦绕，她已经尽力在克制自己了。
露西额头上满是汗珠，眼睛分辨着那些数据的稳固性，语气冷静——
这个时候慌乱只会坏事。
不知不觉她脑海中出现了那一日凛单手瓦解夜氏ICE的壮观场景。
一种向上生长且不服输的韧性在心中肆意生长。
再快点…
再快点……
俗话说得好，欲速则不达。
两块相同的数据碎块在网络裂隙上方漂浮，露西判断了数据体量后毫不犹豫选择了左边，只是这时…
异变突生！
看似稳固的数据被是完美伪装的陷阱，几乎脚下一软，两个人的赛博网络形象就要坠落到那足以湮灭网络形象的深渊中了，只是这一踩空不要紧，陷阱激活自然引起了防火墙在网黑客的注意力！
坏事连连，没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
“小心！”
“啊！”
萨沙低吼一声，数据锁链不知道是否能在承担两个人的情况下猛然缠绕住那块数据，幸运的是下坠的感觉第一时间消失了。
此刻外界世界中的萨沙弓着背身前任何孔隙都在喷射着可怖的白色热气，瞬间整个端口所在的房间就被烟雾给完全笼罩了…
萨沙咬着牙抓住数据锁链慢慢向上攀爬，每一步都带来巨大的符合，萨沙面板上全是报错的高温信息——
“露西，看准！”
萨沙承受着近乎撕裂脑袋的痛感将露西抛了上去，爬上来的她整个人大口喘气，前方已然出现了黑客的身影，站在这块数据上只能当做活靶子。
该如何？！
萨沙看着露西的状态低声道：“嘿！看着我，你就在这个位置，他们一时间摸不过来，远程指导我，快——端口很近了。”
露西一时间六神无主，压根不知道在刚刚失误的情况下自己是否还能指示正确。
萨沙二话不说则是往前狂奔几步冲向对岸，露西不能调用任何的数据，不然脑机一秒钟就能被烧穿，萨沙手中的猫爪讲一个从数据墙后绕过来不明真相的家伙瞬间撕裂！
“露西！”
萨沙的大吼声让露西把脑袋里最潜意识的判断给逼了出来。
“右边！”
萨沙毫不怀疑往右边的数据墙撞去，露西甚至不敢去看，眼睛下意识闭住了。
哗啦啦的数据裂解声响起的那一刻，她看到一只粉红色的猫女从那里面钻入，背后团团围绕的在网黑客已然围拢住了她！
萨沙既然去那条路没有任何问题，是否代表着自己也可以过去？
露西立马看了看脑机的安全温度可以持续的时间，短短两秒，露西已然计上心头。
此刻的萨沙看着眼前四五道黑客身影，他们手中拿着各色武器，那都是网络攻击的源头…
“闯入的二货？弄死她…”
他们如是商量道。
萨沙知道要完成这件事就必须正面打赢这些家伙，幸运的是萨沙还保持着现实世界的战斗素养，这些东西都是反应力的表现。
唰！
“只要破开一道缺口！一道！”
萨沙眼神坚毅，在对方那柄枪力的粒子子弹飞行的过程中猛地向下俯身，起身后两道猫爪猛地插进了那家伙的数据形象中。
几乎没有任何声音那家伙就成为了慢慢裂解的数据粒子，此时侧面已然出现了一个补刀自己的家伙！
“帮我，萨沙！”
身后传来露西的声音，惊恐的萨沙立马回头看。
只见虚幻的姑娘此刻已然顶着高温奔至近前，手中的恶意软件一秒钟撕裂企图偷袭莎萨的家伙，错愕的萨沙看了看露西目光所在之处和她奔跑的速度，立马心领神会！
她一记侧闪抓住露西的胳膊，以抛铁饼的姿势把露西狠狠甩了出去！
只是这一瞬，莎萨周身出现了好几道影子，那都是前来扑杀她的家伙…
露西扭头看着几乎要被在网黑客围拢的萨沙发出尖锐的怒吼，全部身体往那一团光球中猛然扑去！
萨沙已然没有了反应的时间，她只能尝试着找一处空隙之地突围。
此刻，网络中上演了一出绝美的瞬时画面。
单手死死用力出没的露西脑机中倒计时的数据几乎要枯竭了，若是超过那个温度自己也是同萨沙一般万劫不复…
萨沙的宛如哈气的猫咪一般双爪撕碎面前的家伙，单手挡在额头已然无力处理更多的家伙，露西脑中倒计时在毫秒的时间节点上走得更快了…
00：00：02！
嘟——
触碰到光团的露西骤然睁大眼睛！
单手举起挡住自己脸迎接命运的萨沙许久也没感觉到身上的任何不适，自己没死。
紧接着——
哗啦啦啦！
镜子一般的世界瞬间裂解！
趴在地上喘着粗气的露西努力抬起脑袋，身后的萨沙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一幕…
这？
流窜AI？！
血红色的魔方在碎裂处飘动着，她眼里绝望之色更甚了。
趴在地上的露西几乎下意识操作入网，紧接着闭眼大吼——
“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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