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阿翁的钱,是司马将军留在我们府内的?”
宗祠同姓点头,“他是这么说的。”
空地上一静,黑黢黢的一片不发出声音,显得更瘆人,司马相如这四个字,在卓家两极分化,没入官前,就是个只会卖弄风骚的臭酸人,连看门的小厮都看不起他,拐走了文君后,族人嘴上骂得狠,心里看热闹不嫌事大,
以前爱答不理,现在是高攀不起,贵为中郎将,还主掌让人眼红的海贸,若这钱是司马相如的,没人敢动!
其余各家把头的,都用眼神撒摸着二爷,各处财宝明晃晃的照人脸,心中的贪婪被摇得一览无余,都为商人了,撑死也要吃进肚里,断没有吐出的道理,
二爷是最先出头的,应他开口,察觉众人视线,他目视前方,眼皮直跳,
心中骂道,
“都是千年的狐狸,想吃下,又不敢招惹司马相如,卓王孙真是好福气,这般乘龙快婿我为何就没有?”
看着卓弗阳那烂样,卓二爷心里又一阵无名火,
“若是司马将军的,我们断不敢动....”
临近的族人,履足蹭了蹭卓二爷,卓弗阳死灰眼中重燃希望,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连连点头,
丢了钱是小事,卓弗阳自觉不看重钱,要是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现在也不会撒出去...就怕入了鸿门宴!
卓王孙在家中有威望,他定的卓弗阳,别人不敢明面较劲,如何名正言顺的扳倒卓弗阳,光靠卓弗阳办错一两件事还不够,治病治根,卓弗阳就是卓王孙身上的一根枝,非把卓王孙砍了不成!
卓弗阳正以为要峰回路转,
自己已什么都没了,万不能再让他们败坏阿翁的名声!
“若是司马将军存在这的,你何以擅自拿出来分,司马将军都赠给你了?据我所知,司马将军一直看不上你吧,他会赠给一个瞧不起的人宝物吗?
还是说,你擅自就将司马将军寄在这儿的宝物分了?”
宗祠左右二人看向卓弗阳,二爷也死盯着卓弗阳,掺着卓弗阳的那人说道,“司马将军与你素来不和,你擅自分了他的宝物,司马将军怪罪下来,小小的卓家可撑不住,不仅要去你家主,还要将你逐出族谱,再将司马将军的宝物重新封存好。”
卓弗阳身子又是一软,连有人掺着都扶不住了,
二爷趁热打铁道,
“弗阳,你就实话实话,是你阿翁的就是阿翁的,父为子存些钱也是理,只是可惜...大哥对得起儿子,对不起卓家啊。
你阿翁的钱,你散了也就散了,可要是司马将军的钱!你闯大祸了!”
卓弗阳浑身发麻,似血液都凝固了,嘴里满是苦味,
为何不听桑女的话?为何逞一时之气将钱分了?为何要听他们的,把钱全投进了蒲桃锦?又为何....不与姐夫搞好关系,每次姐夫来,自己都要甩他脸色,更不该在姐夫面前侮辱家姐,处成了仇人!
蠢啊!!!
没了卓王孙的保护,
一群人设好了套等卓弗阳,他哪有不钻的道理?
更何况卓弗阳这等庸才,如何走,都是照着人想法走的。
也总算走到了绝路,
两条路选吧,
承认卓王孙的钱,
卓王孙在卓家的声名尽毁,卓弗阳家主也做不成了,
承认司马相如的钱,保住了卓王孙的名声,卓弗阳家主还是做不成了,非但做不成,连卓家都待不下去了!
卓弗阳平日小事犹犹豫豫,瞻前顾后,一到关乎生死大事时,决定做得飞快,其在心中暗道,
阿翁,先委屈您了,孩儿要离了卓府就没法给您报仇了!只有留下,才能报仇!
“是...是阿翁的....”
卓弗阳声若蚊蝇,依旧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卓二爷暗中捏拳,才察觉到已是一手的汗!
后怕卓弗阳真承认了是司马相如的钱!
司马相如与卓弗阳关系再不好,人也是正经的亲人,哪里会因这点事惩治卓弗阳?司马相如极尊敬卓王孙,卓王孙一句话,估计此事就算了。
二爷庆幸,宗祠的人也在帮自己,几句话就把卓弗阳吓住了,
“你说得可是真?真不是司马将军的?”
宗祠的人又确认一遍,卓弗阳声音提振不少,
“是阿翁的,阿翁留给我的,你们说我坑了你们,我最先说得是少投些,看我用蒲桃锦挣到了钱,你们都眼红着,瞒着我一股脑全投进去!
现在赔了,还要怪我,我就把阿翁的钱拿出来赔给你们!你们如意了吗?!”
卓弗阳眼神怨毒,把心里的委屈全吼了出来,没想到二爷叹了口气,
“唉,确实是我们不对,方才在宗祠说过你后,我就与连儿说,此事不该都算在你身上。”
卓弗阳怔住。
借着出卖卓王孙的羞怒劲,全力打出来的一拳,直接就打空了,人家翻篇了,不聊蒲桃锦的事了,人现在聊的是卓王孙私藏这么多钱,这总是事实吧!
卓二爷环顾其他族人,
“你们也都看到了吧,我们这么尊敬卓大哥,卓大哥却干这种事,不可否认,卓家能有今天,都倚仗着卓大哥,
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都是一家人,没有我们支着,大哥再厉害,一个人也做不成事吧。”
“是啊,我们没功劳还有苦劳呢!”
“对!二哥这话说得在理!”
“唉,大哥此举确实让人失望,私心太重了些。”
难怪司马相如给岳丈写信,要他带着卓家海贸,卓王孙自行判断,将此事按下了,这一屋子有个好人吗?配挣钱吗?
“唉,”卓二爷长叹口气,面上满是为难,看向卓弗阳,一副不知该如何处置的表情,许久才长叹口气说道,“罢了,大哥都不在家中了,我们也别寻大哥的不是了,既然这是家里的钱,就都在家里分了吧。”
司马相如给岳丈孝敬的钱,一句话就被卓家上下分了,
话音刚落下,二爷身后的儿子卓连冒失道,
“大叔对不住卓家,我们就不该听他的话了,他定下的弗阳做家主,也不作数!家主该换人了。”
“混账!”
卓二爷大怒起身,回手就给了儿子一个巴掌,“说什么话呢!”
卓连捂住脸,嘟囔道:“阿翁,我说的是实话嘛。”
二爷气得发抖,抬手又要打,被其他族人拦住,大家刚分到钱心情大好,
“二哥,你和连儿计较什么,这孩子也没说错。”
“这家确实该重新选个主了,弗阳人不错,可带着一大家子做事,光是人不错可不够。”
“二哥,不如就您来吧!”
“是啊,您来吧!”
宗祠的人不关心这些事,卓王孙犯了家规,父债子偿,
“卓弗阳的家主就被去了,之后选谁为新家主就是你们的事了。”
说着,就把卓弗阳带回宗祠,卓弗阳在宗祠内受杖,关了数日,卓家新格局尘埃落定,
恨意在卓弗阳心中生根发芽,忍辱负重留在家中,终有一天,要向他们复仇!卓弗阳以爪掐掌,血流沾褥,恨意不止!
吱呀一声,久不见光的卓弗阳总算见了光,卓弗阳觉得刺眼,蒙住眼睛,等到适应了阳光后,看清来人,凄惨唤道,
“桑女,桑女!我对不住你!悔不该不听你的话!”
黄桑女面容冰冷,似心中尘封了什么事,反手合上门,声音更冷,
“我阿翁成新家主了。”
卓弗阳讥讽道:“宗祠惩戒我那日,我看他就迫不及待了,与他儿子演了一出戏,还学古君王三辞三让呢,忍了这么多日子,我才惊讶。”
反正卓王孙破罐破摔,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这不重要。”
黄桑女音调没有丝毫起伏。
“不...不重要?桑女,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别怨我了。”
“阿母并非爱慕他,实则他是个烂人,喝酒兴起强要了我阿母,知道我阿母怀了我,还打骂了我阿母一顿,不许阿母再去找他....”
卓弗阳一哆嗦,如坠冰窟,卓二爷年轻时干的事怎么与自己做得如此像?
“阿母身子本就不好,生下我更是不行,那畜牲连一斗米都没给过,外面传的什么他几次想要把阿母接回府中,都是胡说!
还赖到他夫人身上,他夫人都暗中接济过我们几次,他怕别人说他坏话,把他夫人说成了母虎,叫世人都骂他夫人,他倒落个干净!
他要真听夫人的话,还会出去惹我阿母吗?!”
黄桑女嗓音尖得刺耳,恨意如暗水源源不绝,卓弗阳往后一闪,显然被吓到了,后背顶到摆放列祖列宗的桌上,震得列祖牌位一起摇晃,
“哒哒哒哒!”
牌位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
惊心动魄!
卓弗阳支吾解释道:“我有错,我都知道了,生下的孩子我都收进府内养着了,没有不管。”
实则,卓弗阳留下的种,都是卓王孙收了养着,给个活计,莫说是管,卓弗阳都没问过,
黄桑女没听卓弗阳说什么,沉浸在恨意中,
“阿母都没踏入过这个门啊,阿母,您怎就舍得让女儿独活于世啊...”黄桑女如泣如诉,又平静下来,“阿母撞死在卓家门槛上,我本想也随阿母去了,可我看到那畜牲的脸,我就不想死,我也不敢死!我非要把卓家祸害的家破人亡不可!”
“你阿翁是英雄人物,我就把他挤走。”
“你是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烂泥,那畜牲让我来找你,在你耳边煽风点火,那畜牲以为算计了我,殊不知正合我意,你阿翁离了家,你成家主,如我算计,是你让我看到了卓家家破人亡的希望!”
“咯咯咯咯咯咯!”
桌上的牌位停了,响声没止,是卓弗阳上牙磕打下牙声,
“我没让那畜牲还债,那畜牲却反成了家主,”黄桑女自嘲一笑,走向卓弗阳,卓弗阳怕得不行,两腿向后蹬,他早就后背顶住了,可还是疯狂蹬腿,宗祠桌上堪堪稳住的牌位,再稳不住,哗啦啦的掉落,砸在卓弗阳身上,
黄桑女蹲下,温柔抚摸卓弗阳的脸,
“弗阳,你说我能不怨你吗?”
恍惚黄桑女又如厉鬼,
“除了那畜牲,我最恨就是你了!”
卓弗阳捂住头,
“我错了...我错了...是姐夫的钱,是姐夫的钱!”
黄桑女死死掐着卓弗阳的脸,指甲都扣进了血肉中,
“你前几日为何不说实话!”
“我怕,我怕被逐出卓家,我还要报仇...”报仇两字一出,卓弗阳愣住,如抓到救命稻草,乞讨的看向黄桑女,“你要报仇,我也要报仇啊,我们是一伙的,我们一起报仇!”
黄桑女这几日夜夜不眠,她知道,这钱就是司马相如的!
可她怎么都想不通,为何卓弗阳不说实话!
她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到啊!
明明说出是司马相如的钱,任谁都拿他没办法,依着司马相如的名字狐假虎威,家主也不会丢,再聪明些,更是可以伪造司马相如的书信,把卓家族人拿得死死的,
他为何不说实话?
黄桑女终于得到了答案,
他怕被逐出卓家...
“逐出....卓家?哈哈哈哈哈!”黄桑女笑得凄惨,仰头想望着天上的阿母,被宗祠冰冷颜色的椽木挡住了,“阿母,若我为男儿身,定要建功立业,再要那负心汉跪在我马前!”
黄桑女死死抓住自己的胸前,恨不得扯下来!
“可我偏是个女儿身!偏是女儿身!手无缚鸡之力,又不能征战立功,更博不得功名,只有认贼作父,忍辱负重,差一点就成了,差一点就成了啊....呜呜呜呜呜...”
卓弗阳张大嘴巴,人都被吓傻了,
恨不得赶紧来人,把这疯子带走,
黄桑女万念俱灰,看向卓弗阳,
“他为新家主,定的第一件事,就是叫你去外面跑商,呵呵,留,你留得住吗?”
卓弗阳眼前一黑,晕死在一片祖宗牌位中。(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