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副作用么？”听她这么说，这药多半是有副作用。
古灵珊点了点头，“这药的镇痛效果就是它的副作用，它能几乎完全屏蔽服药者的痛觉……”
“屏蔽痛觉，这不挺好的么？”陈阳道。
古灵珊摇了摇头，“痛觉是人体自我保护机制中最重要的一环，如果都感觉不到痛了，人家在你背后捅一刀，你都不会有感觉，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好像有点道理。
古灵珊道，“这药对你现在的症，绰绰有余，不过，长时间服用，会让痛觉感知越来越弱，得花上不少时间恢复，所以，你还是能忍就忍，忍不了再用……”
“好。”
陈阳收了药，问了价格，爽快的付了钱。
古灵珊开着车，送他来了车站。
“陈阳。”
下车前，古灵珊叫住了他。
“还有事？”
陈阳回头看向她，见她欲言又止。
古灵珊道，“你身上还有启灵散吧？”
“呃……”
陈阳闻言一怔。
古灵珊道，“别误会，我是怕你手里有药，会忍不住再用，另外，青神山那边，我也需要一些药，研究一下药理……”
陈阳也没有多问，取了几颗启灵丹，交给了古灵珊，“你不会自己用吧？”
“我有那么傻么？”
古灵珊哭笑不得，接过药，便随手揣进了兜里。
……
目送着古灵珊的车子离开。
陈阳有点感慨。
来的时候，还有一个柯少华和孙天豪陪着，现在回去，就剩下陈阳一个人了。
孙天豪在昨晚的大战中，被干死了。
这是个悲伤的故事。
本还想着留着他有点用的，只能说，合该他有这么一劫吧。
这家伙是清泉老人的徒弟，平常肯定也没少干坏事，死了也不算冤。
至于柯少华，昨晚就已经跑没影了。
站在车站入站口的台阶上，陈阳回头看了下这座城市，繁华的背后，隐藏了太多的不为人知。
短短两三天，不可一世的蛊神教，就这么匆匆的覆灭。
等下一次再来，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
高铁驶离车站，朝着蜀地而去。
这一次，车上没再遇上什么意外。
古灵珊给的药，效果不错，取了针，也不再觉得头疼。
本来想着回蓉都一趟的，结果睡了一觉起来，车都到了凌江了。
他索性多坐一站，去峨眉补票，正好玄清让他回来去趟峨眉。
就是不知道玄静找自己什么事。
……
——
到了少峨市，叫了个出租车，来到报国寺，已经是晚上十点过。
等去到天花禅院也太晚了，陈阳便没上山，而是去了王援朝家借宿。
王援朝见了他，自然是少不了一通的数落。
陈阳这家伙，一声不吭的跑去了娆疆，胆子是真的大，好歹是没出事，这要是出了事，肯定是蜀地盘山界，乃至修行界的一大损失。
客厅里，吃了个宵夜。
陈阳听他数落了半天，忙转移话题，左右看了看，“你那个孙娃子呢？”
“那小东西，整天跟猴子一样，记吃不记打，又不知道跑哪儿玩儿去了！”
王援朝虽然嘴上在数落，但眉眼却是带着宠溺的笑，“我一会儿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回来，你帮我好好管教管教！”
“王老，我自己都还要管教呢，哪里管教得了别人！”
陈阳笑了笑，“他难得放个暑假，你就让他好好玩儿呗！”
“玩？”
王援朝摇了摇头，“这小子的学习我倒是不担心，年年都能拿第一，但是在修炼这方面，就有点三心二意了，同辈中，他的天资不算差，给他的资源也不比别人少，可这小子就是不愿意把精力放在修炼上……”
“人各有志，干嘛强逼着人家修炼？”
“你不懂，普通人的世界，修为是不重要，读书就是唯一出路，但是想要走向这个世界的核心，修为境界就非常重要了，他现在小，什么都不懂，只能我们这些当大人的来给他安排，正所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等他真正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想要认真修炼的时候，至少别因为年轻不懂事，虚度了光阴而后悔……”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当爷爷的，更是计划深远的很。
这些个修行界的家族，相互之间，都是有竞争攀比的，看着别人的孩子那么优秀，再回头看看自己的，难免会难堪。
正如王援朝所说，普通人接触不到这个世界，看不到这个世界真正的规则，学习成绩好就是好孩子，但在修行者的世界里，哪怕你门门功课都一百分，都不及在修炼天赋上的出彩。
“他要是愿意的话，有时间，让他来夹皮沟找我吧！”
这事王援朝已经提过不止一次，两人之间有交情在，他要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可就真有点寒人的心了。
“好，等他回来，我亲自给你送去！”
王援朝闻言，脸上露出了笑容。
陈阳的修行天赋有目共睹，能让陈阳帮着调教调教，肯定比请什么名师都强。
……
——
第二天，陈阳起了个大早，太阳还没起来，便上了山。
趁着天气阴凉来爬山的游客也是不少，大庭广众的，轻功也不好施展，为了节省时间，陈阳坐了个车，花了差不多有两个小时，终于在太阳刚刚出来的时候，抵达了天花禅院。
禅院的门关着，谢绝游客进入。
陈阳被一个小和尚领着进入，一进到寺里，就隐约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
哪里不对，陈阳又说不上来。
一路来到大殿，小和尚朝殿内禀报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陈阳走了进去。
玄静坐在佛像前，一双眼睛瞪着他。
“大师！”
陈阳干笑了一声，莫名有些心虚。
玄静白了他一眼，“命挺大的嘛，还能活着回来。”
陈阳走了过去，规规矩矩，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玄静这张嘴巴，骂起人来，那可是相当的毒的。
这次自己偷偷跑去娆疆，谁也没告诉，也没提前通知玄静，他多半是心中有气呢。
玄静盯着他看了看，张了张嘴巴，本来是准备好要痛快骂一场的，但话到嘴边，又给吞了回去，“去看看你叔公吧。”
叔公？
陈阳稍微一怔，“叔公突破道真了么？”
叔公来峨眉，也好多时日了，他的心境修为本来就高的离谱，在玄静的帮助下，指不定已经突飞猛进，已经完成突破了呢。
不然，玄静也不会专门叫自己来一趟的吧？
然而，玄静却是没好气的说道，“道真？你要是再来迟一点，他怕是都快到西天了。”
“什么？”
陈阳稍微一顿，有点没明白玄静的意思。
玄静则是起身，带着陈阳出了大殿，往后院的静室走去。
路上，陈阳心中有些忐忑，“大师……”
没等他问出问题，玄静便先打断了他，“你身上还有一颗交梨吧？用了没？”
陈阳摇了摇头，“没有。”
“嗯，那就好。”
玄静微微颔首。
他像是放了些心，也没再说什么，很快带着陈阳来到一间静室。
庭中几棵栀枝花树，停着几只麻雀，叽叽喳喳，衬得院子愈发幽静。
玄静推开房门，直接带着陈阳走了进去。
陈阳进去一看，直接吓了一跳。
只见床上躺着一名老人。
头发花白，皮肤褶皱，一副垂垂老矣，将行就木的模样。
“叔公？”
看清面容，陈阳大惊，连忙扑到了床边。
起先还以为看错了，此时一看，果然就是黄道林。
陈阳有点懵住。
他唤了几声，却不见黄道林有反应。
探了探鼻息，又还有气息，只是比较微弱。
“大师，这是怎么回事？”陈阳连忙回头往玄静看了过去。
来的时候，人好好的，怎么到了这儿，却成这样了？
“嚎什么嚎，这不还没死么？”
玄静瞪了陈阳一眼，“还不都怪你，要不是你偷偷跑去娆疆，他能这样……”
“我？”
陈阳一脸的懵，人在你们天花禅院，怎么和我扯上关系了？
“唉。”
玄静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给陈阳讲了一遍。
“钉头术？”
陈阳一屁股坐在了床前。
叔公使用了钉头术？
原来是叔公用了钉头术，所以，那天晚上，丁焕春突然暴走，不是启灵散，而是中了术？
这一下，陈阳脑子一下豁然了。
难怪，自己也服用了启灵散，但却没出现丁焕春那样的状况。
难怪，丁焕春战力突然大损，让自己找到了杀他的契机。
原来，是叔公在背后施术。
“叔公？”
回头看了下床上静静躺着的黄道林，陈阳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眸子有点湿润润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滚落下来。
“哭个什么劲，人不是还没死么。”
玄静摇了摇头，也没心情去责备他，而是说起了黄道林现在的情况。
“这钉头术的反噬，的确是太恐怖了些，这术法本是需要拜上七七四十九天，钉上七七四十九次的，这样一来，施术者至少可以有时间恢复恢复，他却是硬挺着连拜了九次，钉了九次，损耗心血事小，花点灵药就能补回来，但这术法的反噬，折损了它的寿数……”
“本来，那天晚上之后，用了一颗法相寺的大还丹，将他的情况暂时控制住了，但谁想到，昨天晚上，突然就进入了天人五衰的状态，我赶紧取来一颗峨眉秘药回龙丹，效果也不甚明显，不得已，请了玄通师兄出关，费了些功夫，封住了他周身窍穴，减缓精气流失……”
“那现在怎么办？”
这时候，陈阳已经有些慌了神，莫名的手脚发软，都有点失去思考的能力了。
玄静摇了摇头，“目前而言，就一个方法，帮他突破道真境界，寿元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突破道真境？
陈阳闻言，想到了什么。
他连忙把交梨取了出来，“大师，交梨在这儿。”
果子散发着一股清淡的香味，很是诱人。
玄静微微颔首，他本还担心这小子会舍不得拿出来呢。
毕竟，交梨这等灵果，已经仙草级的存在，可遇而不可求，前段时间，玄静只是从山魈腹中得到半颗，就完成了道真境初期到道真境中期的突破。
这可是陈阳经历了天谴才得来的。
可想而知，这果子有多么的稀有和珍贵。
不过，对于陈阳而言，再珍贵的果子，都只是身外之物而已，哪里能比得上叔公重要呢。
更何况，叔公还是为了他才成这样的。
要不是心理素质够强，他这会儿恐怕都已经泣不成声了。
抹了把脸上的眼泪，陈阳扶着床边站了起来，“大师，怎么帮他突破？”
“表慌。”
玄静安慰了一句，“他现在虽然看似昏迷沉睡，但实际是有意识的，一会儿把交梨榨汁，让他服下，他自己会行功修炼，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一旦开始行功，周身窍穴势必会打开，但他已经进入天人五衰的状态，窍穴一开，精气必然流失，就是不知道，这交梨的药力，他能存住多少，能不能完成突破，也只能是拼上一拼了……”
人一旦进入天人五衰，身体便会变得像筛子一样，存不住能量。
如果说天人境是无漏之体，那么天人五衰，那就是全漏之体了。
这是连天人境强者都逃不过的一截，寿元耗尽，药石无灵，留也留不住。
现在，只希望交梨的药力够强大，流入能大于流出，这样的话，黄道林还可以借机冲一冲。
只是这机会嘛，难说。
毕竟玄静也没经历过这样的状况。
“不过，你也不用过分担心，就算不成，也还有备用方案，虽然天人五衰之后，神念元神也会跟着溃散，但我峨眉自有秘法，可以存住他的神念，改修元神道……”
“但这是下下之策，最好还是让他能自行突破吧。”
……
陈阳深吸了一口气，这会儿他的心情也稍微平复了下来，恢复了理智的思考。
目前而言，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肉体死亡，但存住黄道林的神念是可以的。
不说峨眉有秘法，陈阳手里便有一盏油灯法器，是当初从山君谭绝处得来的。
当初谭绝的妻子死后，便是将神念寄养在油灯之中，得以与谭绝相守数百年。
不过，正如玄静所说，该修元神道，实属下策。
那是实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有的选择。
这时候，陈阳想到了什么，又取出一个瓶子来，“大师，不知道这东西会不会有帮助？”
“什么东西？”
玄静的目光落在陈阳手里的瓶子上。
陈阳道，“桑姆汁，桑姆树的树汁，我听说，这东西除了能提升元神强度，或许还有补充寿数的功能……”
桑姆汁？
玄静挑了挑眉，接过陈阳手中的瓶子，嗅了嗅，用手指浅蘸了一点，放嘴里尝了尝。
“你这小家伙，好东西不少嘛？”
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是，玄静明显能感觉到其中药力对元神的助益。
他自然是知道桑姆汁的。
但关于补充寿数这一点，是否是真的，说不清楚。
“可以给他试试，兴许能缓解他的天人五衰状态，让突破的概率更大一些。”
玄静说着，便来到床前，撬开黄道林的嘴巴，把桑姆汁倒了进去。
寿元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黄道林周身的窍穴都封着，所以，桑姆汁是否给他补充了寿数，也无法得知。
但有总比没有好。
玄静道，“背他起来，咱们去雷洞坪，如果突破成功的话，凭他现在的状态，是无法应对雷劫的。”
“嗯。”
陈阳没有二话，小心的把黄道林扶了起来，背在了背上，出了房门。
……
雷洞坪有一座雷神殿，便是专门为突破道真雷劫而建的。
殿宇始建于汉代，近两千年来，饱经风霜，其间有重建，有修缮，现如今已经是峨眉一大风景名胜，但其实际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抗劫。
陈阳上次来这儿渡劫，只是在殿外的雷洞亭，并未进过雷神殿。
……
玄静给元龙吩咐了一声，没多久，景区便关了门，山上的游客也被劝离。
理由也很简单，今天可能会有极强的雷暴天气，山上很危险。
陈阳把黄道林背进了雷神殿，放在大殿中间的一个蒲团上坐着。
玄静在给黄道林准备交梨的药汁，时间不等人。
陈阳抬头看了看，大殿很高很雄伟，身后一尊佛像，慈悲悯人，宝相庄严。
“大师，这大殿，能完全扛得住道真劫雷么？”
他看到房顶上还有一些铁丝一样的东西延伸下来，铁丝的一端正指着下方的蒲团。
“完全挡住自然是不可能的。”
玄静说道，“真要是能完全挡住，那就该渡心劫了，渡心劫可比渡雷劫要危险多了，而且，凝聚元神，也是需要雷火淬炼的，这大殿的作用，只是削减劫雷的威力……”
说话间，玄静已经将准备好的交梨汁，喂黄道林喝了下去。
“走吧，尽人事，听天命，接下来，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喂完交梨汁，玄静叹了口气。
陈阳不太放心，又把乙木神雷令取来，给挂在了黄道林的脖子上。
“叔公，加油。”
理了理黄道林的衣服，忙跟着玄静退出的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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