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是不是胜了?是不是胜了?

    出阵了出阵了,高庆裔面色苍白,嘴唇上早已没有了血色,趴在马背上转头去看,心中有一股子庆幸,这般还能出阵……

    却是低头再看,马背马腹,早已被他的鲜血浸透,只管再大力去摁压腹部那个血洞,便也是他经验十足,知道那个血洞当是没有伤到要害脏器之类,所以流血才是要命的事……

    完颜希尹在打马转向,左右去看,眉头紧皱,着实不敢去估算,便是伤亡惨重非常。

    对面那宋军,自更是伤亡惨重。

    歇口气,慢慢勒马来转,马匹已然就是强弩之末了,再也奔不起来,宋人的马自也一样,再如何去催促,马匹也不奔了,乃至已然有马双膝跪地,说倒就倒。

    其实马,是不耐冲刺的动物,若是慢走,它能走到天涯海角去,却是这般狂奔,其实……不如人类持久。

    高庆裔直接从马背上翻滚下来,躺在地上,紧紧捂住腹部,也左右去看,一语在说:“我冲杀不成了!”

    这话不假,完颜希尹就在一旁不远,看了看高庆裔,便也皱眉……

    双方的马,大多是废了!

    今日战事的惨烈,也超乎了完颜希尹之预料,昔日与辽人战,惨烈之战不是没有,却是今日更胜一筹。

    这些乳臭未干的宋人……

    有些时候,人类再如何坚强的意志,都会在一个节点上出现犹豫。

    完颜希尹在犹豫……

    对面,岳飞却依旧在怒号:“弃了马,列阵列阵,列步阵!”

    得打,还得打下去,不论如何,要分出一个胜负了!

    军令传不出去多远,但岳飞的动作便是第一个,长枪在手,翻身就下,左右招呼着再喊。

    “跑起来跑起来!且瞧着我,瞧着我来!”岳飞嗓子早已嘶哑,却依旧嘶哑去喊。

    近处之人自是已然聚来,远处之人,岳飞看了几番,只管先往前迈步,不等了,开口:“走!向前去!”

    对面完颜希尹看得是清清楚楚,他也翻身下马来:“列阵,列阵!”

    还是要打,女真的勇士,何曾失去过勇气?从山林出来的那一刻到如今,何曾失去过勇气?

    那边,宋军在来!

    这边,女真在去!

    脚步咔咔在响,路过之处,尸横遍野,隐隐间还有不少濒死的哀嚎……

    岳飞不咬牙了,似也有一种释放,更无紧张,好似寻常,今日死了多少人?

    不去数,眼睛左右一扫也能看到,心下里不愿估算,也由不得他经验使然……许已经近了万数,差也差不得多少去!

    世间有没有这么打仗的?

    显然有,但不多,鲜少有这般伤亡惨重还能有军心士气聚阵再去冲杀的军队!

    历史中出现得很少很少,只在那帝国最巅峰时代的最精锐里才出现过,好比大唐!

    许……今日之战,在预示着什么……

    预示着冉冉升起的一个新时代。

    显然,今日女真之强,也预示了这一点,只是两个冉冉升起,今日碰在了一处。

    不去数,不去看,眼睛盯着前面,盯着那也在来的女真,岳飞有话语在问:“兄弟们,我岳飞,能不能为帅?”

    “能!”有一人言简意赅在答。

    “可以!”

    “是条好汉!”

    “今日算你厉害!”

    稀稀拉拉的回答,却也回答出了一种此起彼伏的气势。

    自也是周遭之人,大多不是之前那些与岳飞说赌气话的人了,那些人,不知多少殁于阵中。

    此时周遭之人,多也不明所以,知道的人,自也答了话语。

    稀稀拉拉的回答,让岳飞心中一时悲怆,嘟囔一言:“可惜了……”

    乳臭未干少年人,可惜了……

    “冲杀起来!”岳飞忽然呼喊一起,脚步飞快去,女真近了。

    也有人喊:“步战,女真定是不如咱们,兄弟们,杀上去,且把眼前女真杀光了去!”

    眼前女真还剩多少,许是四千不到,许就是三千出头。

    女真不擅步战?这必然是个天大的误会!但这个误会也没什么……

    只管两军相接,长枪捅刺来去,铁甲火花四溅,骑兵少钝器,多长兵……

    场面便显得更是激烈惨烈,没有了马匹速度的加持,长枪再如何奋力去捅,两层的甲胄到处都是,便也捅不出个所以然来。

    长枪脱手,拔刀再去,砸打无数,就是不死人。

    抱着滚着,拳脚相加,喉咙去掐,石头去砸……

    越是互相难杀死,场面就越显得惨烈非常!

    天空中的雄鹰秃鹫,开始往地上来了,远远的,人类还在厮杀,他们就已经开始饱食了……

    因为这些人类不再狂奔来去,都陷在了一处,绞杀在了一起。

    岳飞有巨力,有破甲锥在手,更有眼疾手快一身武艺,却是频频能把甲胄穿刺,甚至能精准捅刺在那甲胄连接之处,他还能杀人,效率极佳。

    左右之人早已发现了这一点,只管护住岳飞左右,让岳飞为锋矢一般,不断以巨力往前去捅!

    这战场如同绞肉机,其实不是,是绞铁机……

    鲜少有人知道,在精锐的军队之中,刀,其实很少用到,甚至许多时候一战打完,刀都不曾出鞘。

    就好比今日,刀出鞘后,不过几下去,就成了一根没什么威力的铁条子,拢共重不过三五斤去,且重心还在刀的后方,打砸起来,丝毫不好用。

    满地不知弃了多少卷刃钝口的刀去……

    不知是谁第一个从地上捡起了一个铁盔在手,打砸几番,发现顺手无比,立马无数人开始去寻铁盔来战!

    乃至有那少年人一时急切,满地寻不着,直接把自己头上的铁盔取下来拿在手上去砸……

    ……

    南边!

    梁红玉的鼓声早已响彻大地,她一边击鼓一边呼喊:“杀啊,弟兄们杀啊!杀女真杀女真!”

    战场之上,自也正是激烈。

    那飘扬的大纛,正在女真人堆里不断向前,人仰马翻不止,不知谁在死……

    梁红玉擂鼓不断,也急切往右路去看,她想看到她的夫君韩世忠在何处,却是哪里寻得见?

    若是同去战阵,此时只管一力拼杀,哪里容得脑海之中还想这些?

    但此时此刻,她自要想要念……

    想不到念不到,梁红玉只能奋力擂鼓,使劲擂鼓,使劲去喊:“杀贼杀贼!”

    右路,那韩世忠带着一千铁甲骑冲入阵中,也不知是乌古或者敌烈,亦或者黑车子室韦,又或者是谟葛失……

    只管周身没有一合之敌,这些穿着牛皮甲的骑士,许多人连一杆笔直的枪杆子都没有,却也上阵来战。

    在重骑当面,这些骑士,如同纸糊,更似草芥,哪里抵挡得住?

    只管一个一个在落马去!

    着实是这老天爷不公平,昔日里,契丹骑也是这么横扫而来,肆虐草原,肆虐他们……

    女真人来了,自也杀了人,立了威,杀他们,不过如屠猪狗!

    也逼着他们自愿加入金军来战。

    来战,又战宋骑,又是这么如草芥而去。

    中原自古,商人要捉羌方,秦赵要打匈奴,汉更是把匈奴打得远离了东方这片土地,唐也要打突厥,契丹打诸部,女真也打诸部,萌古从山林里下来,又把草原肆虐一遍……

    萌古孛儿只斤黄金家族算是真正崛起了,败亡也快,百年而已,明又扫北……

    只待满清来了,满清把草原经营得人口大减几倍。

    何也?

    一来,乾隆年,乌雅兆惠屠杀了整个准格尔部,把准格尔这个草原上不可一世的巨大的部落集群,硬生生屠杀成了一个地名,准格尔部、准格尔人都没有了,只剩下准格尔盆地这个地名了。

    二来,满清之计,那真是无与伦比,以宗教减草原之丁,把藏传佛教弄到了蒙古草原上去,为了减草原之丁,立法规定,草原上每个家庭,但凡家中男丁,只准留一个在家,叫做“守灶台”,其他男丁,全部要到寺庙里去当喇嘛。

    两番操作下来,草原之人丁,从二三百万之数,到得满清末年,整个草原拢共不过五十来万人口。

    再往后说,自是内蒙外蒙,内蒙是黄金家族之蒙,外蒙是孛儿只斤黄金家族的奴隶之蒙,喀尔喀蒙古,其中惨状,也不多言。

    其实,满清之法,是好办法!

    只说这些草原之民,何其苦也!其实,从未真正有过好日子!

    不是东边来人肆虐,就是南边来人肆虐。

    宋军眼前这些草原之人,其实,一个个面黄肌瘦。

    亦如今日,左路在北,鲁达冲杀而去,横冲直撞,毫无阻碍。

    韩世忠在右在南,冲杀而去,那自也是如割草芥!

    其实苏武是愿意给他们一些好日子过的,只是这场战争先要打完。

    苏武自也在苦战连连,他左右护卫紧密,不断冲杀来去,护卫不仅仅是护着他,更是护着那杆大纛在奔,那是军心所在。

    完颜宗翰也有一杆大纛,更也高高在起。

    一阵去,绕场奔回,第二阵再来。

    战场之宽阔,人在其中,不过海中浪花一般,这般大规模的会战,只有战前布置,不谈任何战时指挥。

    传令也好,鼓声也罢,乃至什么旗语之类,皆是无用了……

    甚至那飘扬之大纛,真正能清晰看到的人,占比也并不很多。

    如此,自也是真正的考验,考验着苏武麾下军队之能,更也凸显出那些操练的重要,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那些好似并不如何贴近实战的军事演习……

    许多军事演习,看起来只是不断在走个流程,但就是那流程格外重要,能让身在其中的人,一遍一遍的知道战争到了什么流程,到了什么节奏,打到了什么地步,如此更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如此,才能避免在这种无边无际的战场上,军将军汉们会一头雾水,不知如何是好。

    远方,后方……

    观战之人也不少,他们马匹立在高地之处,特意选的高处,从战场去看他们,其实分辨不出来那里有人立在高处,已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点……

    但他们却能远远观瞧见那巨大的战场全貌,能看到那泛光的,灰黄的,来去如河畔水草随波摆荡的……

    都是人,密密麻麻都是人,冲来冲去,左右摆荡,潮起潮落……

    眼中观瞧之感,那不是十万人在鏖战,那就像是一百万人、一千万人,乃至说那是万万之人,都好似是对的……

    那里,铺满大地,全是人。

    一双双观战的眼睛里,都是惊骇,这是一种无与伦比的震撼。

    耶覩刮的可汗乞逮里呆愣愣在问:“当是能胜吧?”

    萌古敦必乃在问:“你问谁?”

    乞逮里回过神来一语:“还能问谁?自是问宋军!”

    敦必乃摇着头:“不知道!”

    阻卜铁剌里却是一语笃定:“当是能胜吧……”

    但铁剌里的面色上,却又并不那么坚定!

    梅里急忽鲁八曾说了惊叹:“昔日辽骑,远没有这般威势!”

    忽鲁八曾的话语自然不对,他只是生得晚没见到而已契丹骑真正强大的那个时代而已。

    乞逮里急切一语再问:“到底能不能胜啊?”

    许也知道乞逮里最着急,他比别人多一番考量,地缘政治的考量。

    他自愿意宋人胜,因为他如今与宋人做了邻居,只要宋人胜了,他的地盘,便成了腹地,无兵事蹂躏肆虐之苦。

    若是宋人败了,那女真自在草原为大,他就成了边境之地,四战之地。

    宋人只要北来,就要打他,女真若是要往西出击南下,大军也要找他!

    这肉夹馍的处境,谁能愿意?

    所以,乞逮里是真心希望宋军能赢,他急切非常。

    达密里八古鲁一语:“此时谁知道啊?且看着吧……”

    乞逮里来了气,只感觉这些人并不十分真心,好似谁赢了,他们也无所谓。

    乞逮里一语去:“宋是中原,是上国,是大唐,是礼仪之邦!那些女真,是山林里茹毛饮血之辈,若是女真赢了,来日你我,可侍奉不好这个主人!”

    这话去,众人皆是转头来看乞逮里。

    终于也焦急起来了,有了一种焦急的气氛。

    铁剌里一语来:“且看且看,认真看,那两边,女真两翼,是不是乱了不少?”

    铁剌里也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忽尔扎胡思此时当也在女真军中,同为克烈,若是女真胜了,这克烈之地与民,哪里还有他铁剌里的份?

    众人闻言,连忙张目远眺!

    其实看不清楚细节,只看得到那种颜色上的蠕动……

    自也真不假!

    不过一阵去,金军两翼已然在溃,只待第二阵,鲁达与韩世忠调头再来的时候,已然就在撵那些草原诸部骑兵的屁股了……

    这就是苏武为何不用这些草原之骑的原因,不是助力,反而是累赘……

    也问女真人不知道吗?

    女真人必然心中也明白不少,只是女真人无奈,不用也得用!

    至少,能壮个声势,也能拖沓一下宋军的节奏,乃至……也能让宋军的阵型要撒得更开……

    或许,完颜宗翰多多少少还有一点点期待与指望,指望诸部能多撑一会,哪怕一小会……

    至少那忽尔扎胡思,仇恨在身,恨苏武入骨,当是要死战的……

    只待完颜宗翰又一阵再出,转身去看的时候,别的看不全去,但漫山遍野散乱在奔,他岂能看不到?

    便是忽尔扎胡思,好似也拢不住部曲去逃!

    究其原因,忽尔扎胡思的部下,早已被苏武刚见面的那一阵给打崩了,再上阵,战意还能有多少?友军在跑,他们又岂能不跑?

    忽尔扎胡思,再如何有号召力,也拢不住这般的溃逃!

    也没人真愿意给女真人如何卖命,战至最后一滴血去。

    完颜宗翰心中早惊,他向北望去,按理说,快马轮换飞奔而来,百十里地,急行军,半日就到,草原急行军,从来都是这个速度。

    后来的蒙古铁木真麾下,长子西征之时,从东往西去,最快的急行军,一日能行三四百里去。

    按理说,眼前,完颜希尹该出现了,该出现在北方的视野尽头天地交接之处了。

    然后从侧阵而入,横着来,直入苏武大纛中军,战术之下,也不一定要如何斩杀苏武。

    只需要让苏武阵型大乱,聚不得兵马紧密,来去绕场前后脱节,如此,完颜宗翰正面在来一击,苏武军阵大乱就溃,如此就是大胜!

    骑兵战术,从来如此,百试不爽,昔日契丹名义上所谓的几十万大军,如此也能天翻地覆搅去,几十万大军败得是一泻千里。

    可惜,完颜希尹没到!

    完颜宗翰转了方向,再去,再去一阵!

    闷头只管去打,伤亡如何,早已不顾。

    再出阵,再去看,漫山遍野是奔逃之骑,那北方视野尽头,那天地连接之处,依旧看不到那黑压压的一线而来……

    完颜希尹,还不来!

    完颜宗翰不绕场转头了,不能再绕了,左右两翼皆散,宋军左右两翼已然夹击而来,再去绕场调头冲杀,后果不堪设想。

    不能再绕了,先脱离再说,只要军阵不乱,脱离去,还可卷土重来!

    身后,苏武自是狂奔去追!

    那远处,后方,激动的乞逮里大呼来问:“是不是胜了?是不是胜了?”

    众多目光也盯着远眺,铁剌里激动来答:“好似胜了,好似真胜了,女真不战了,女真在走!”

    却是铁剌里又问:“可是真不战了?”

    却是这一语问去,众人却又不言了,只管紧紧盯着去看,真不战了?

    看得许久,不见女真调转马头。

    乞逮里马背上激动站起:“胜了胜了,宋军胜了!”

    耶覩刮成腹地了,不是前线四战之地!这个命运,算是好起来了……

    也是昔日,耶覩刮还与党项为邻,契丹与党项闹矛盾打仗的时候,党项人可是也出草原来劫掠耶覩刮,直把许多耶覩刮之牧民赶得连连往北……

    只待后来党项人又拜了大辽天子,日子才算平稳下来。

    那……谁成前线了?黑车子室韦,谟葛失,敌烈自成前线了……

    但眼前,还有萌古诸部的北边,自也成了前线……

    还要为苏武去守草原边缘临潢府那边……

    女真今日是败了,但真正女真之兵力,好似也折损并不太多,此处也不过万骑而已……

    是福是祸不可知,敦必乃长长叹了一口气……

    铁剌里激动之余,却也问:“也不知那狼崽子是死是活!”

    说的自是忽尔扎胡思,论起声望,克烈之内,忽尔扎胡思早已把铁剌里压得抬不起头来……

    铁剌里这个所谓阻卜大王,不过是昔日契丹人挑出来的一个傀儡罢了,契丹人昔日甚至连个假公主都不愿嫁给他。

    这厮,对娶公主有执念,昔日求娶契丹公主,那是一次一次上奏,一次一次不允,而今里,只看得那宋军在追女真,心中莫名又起念头,这次,能不能娶个大宋公主?自也不是他娶,他有儿子可以娶。

    为何起这个念头?因为而今之局,宜早不宜迟,就得在眼前这些人前面去求这件事,许那大宋皇帝为了草原长治久安,为了做个榜样表率,就答应了呢?

    这事,自是谁抢先了算谁的……

    念头在琢磨,远方,苏武自在追击。

    曾几何时,宋骑也能追击掩杀女真了,苏武真有一种莫名的激动与兴奋,催马之急不必多言。

    那女真也快,拢共不过三阵来去,马力还强!

    苏武自是追在前头,已然在喊:“女真后阵轻骑多,射他们!快射!”

    ……

    北边,说那岳飞,残阳似血!

    岳飞正在环看周遭……(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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