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增长天王

    伙计蜷缩在墙角,眼底只剩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盯着杨合的背影,瞳孔剧烈震颤,“为…为什么他敢杀官老爷?”

    捕快的呼喊明明隔着两三条街,可杨合扛着尸体回来却只用了几息功夫,哪里是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伙计牙齿不受控制的打颤:“他问官老爷是人是鬼,那他…他又是人是鬼?或者是修为傍身的道士?”

    杨合突然转头问道:“小哥,我姓杨,你怎么称呼?”

    “刘阿…阿三。”

    “来女儿国多久了?”杨合边问边让瞳鬼附着尸体,细致入微的检查着尸体每一寸骨肉,试图找到异样。

    “快四年了。”

    刘阿三面容恍惚,记忆中四年前自己不过十五六岁,意外误入的女儿国,若非李熬掌柜收留,或许早已身死。

    他冷静下来,杨合确实看起来不像邪祟。

    杨合对伙计的心思浑然不觉,注意到尸体掌心布满老茧,是常年握刀留下的痕迹,胃里残留着寻常的米面菜蔬,部分器官甚至还有结节。

    尸体的特征从里到外都显示,生前就是个普通老捕快。

    “难道是我的认知受到影响,误杀的凡人?”

    “奇怪。”

    杨合目光停留在尸体眉心的朱砂痣上,那一点红色鲜艳得诡异,像是刚刚被人用血点上去的,并且位置不偏不倚就在正中央。

    他试着用指甲刮蹭,朱砂痣却仿佛长在皮肤深处。

    “眉间痣,会不会与佛教有关?”

    但凭借红痣就认定尸体牵扯到佛教,也有些太牵强。

    “你见过这个吗?”杨合突然转头看向刘阿三。

    “什…什么?!!”

    刘阿三见到杨合询问尸体眉心的红痣,张大嘴巴不知所措。

    杨合明白问了也是白问,女儿国但凡男子无一例外是外乡人,一个个活得猪狗不如,怎会知道什么隐秘。

    “如果顺着官老爷的线索深挖,应该会追溯到皇宫。”

    “但是有些为时尚早,原作的女儿国就是围绕皇宫,所以不可能毫无异样,贸然踏足会打草惊蛇。”

    杨合思索间,刘阿三连滚带爬的来到半米内。

    “有事?”

    刘阿三迟疑许久才开口:“杨道…道长,你难道不怕癔症吗?”

    “癔症?“杨合眯起眼睛,“你是指我们眼中的官老爷不同?”

    刘阿三的喉结滚动,残缺的手掌无意识抓挠地板:“本地人看来,官老爷就是个四十岁左右的捕快,我们外乡人却是一头…恐怖的怪物。”

    “而且,如果长久不在女儿国找到活计,官老爷会愈发狰狞。”

    刘阿三呼吸粗重,短短几句勾起心底的恐惧。

    他的瞳孔涣散,声音变得无比沙哑,“杨道长,我记得当时是来到女儿国的第四日,官老爷化作一张由人皮缝成的巨毯,上面钉着几百个哭嚎的脑袋,爬过的地方会留下脓血,那些血里…血里全是蠕动的眼珠子!”

    刘阿三抱住头,在头皮上砸出淤青,“老总更可怕!甚至无法言说,好多外乡人就是因此疯掉的。”

    他的惨叫戛然而止,涨红着脸仿佛被人掐住脖颈。

    关于老总的记忆勾起脑海里的画面,如鲠在喉,痛苦到挠得面目全非都不自知,差点把双眼扣瞎。

    杨合也感觉刘阿三的话语颠三倒四,显然多年经历早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干脆取出一颗安神的丹药,抽出其中药性点在刘阿三的后脑。

    “刘阿三,具体说说你癔症的变化。”

    “呼呼呼。”

    刘阿三平复着心境,组织许久言语后痛哭流涕道。

    “刚来时,我只在夜里看见官老爷,后来白天也能见到他了,不过白天的官老爷,那张巨脸就长在捕快的脑袋上,然后一个劲的盯着我。”

    “不过五日,老总就开始在暗地里窥视我,我能感觉到……”

    刘阿三咽了口唾沫,“老总似乎离我越来越近,近在咫尺,所有阴影的角落都有可能藏着老总。”

    杨合不置可否,光是刘阿三的描述,确实很像癔症,刘阿三记忆中的怪物压根没有主动攻击过。

    刘阿三抬起光秃秃的双手,“我知道自己躲不掉,幸好遇到李熬掌柜招我进客栈,才一直相安无事。”

    相比集市里的那些规矩,客栈剁掉十指的规矩没有性命之忧。

    “杨道长,小人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刘阿三压低声音道:“李熬掌柜半个月前进了四喜班听戏,结果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我也去过四喜班几次,始终见不到李熬掌柜。”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去一趟四喜班的。”

    杨合起身朝着客栈三楼而去,没走几步转头问道:“我听人说,客栈在天亮前必须得离开,这是为何?”

    “我们外乡人如果在客栈一整夜会导致癔症加重。”

    “恩,多谢。”

    “杨道长,掌柜的说外乡人可以住在三楼尽头的厢房,能减少癔症发作的几率,我…不知是真是假。”

    杨合没有理会刘阿三的劝阻,径直踏上吱呀作响的楼梯。

    二楼走廊幽深寂静,两侧厢房门扉紧闭。

    他随手推开第一间,映入眼帘便是雕花木床上铺着整洁的青布被褥,梳妆台的铜镜擦得锃亮。

    杨合继续进入下一间,墙角衣架挂着件素色罗裙,袖口绣着并蒂莲,床底的绣花鞋整齐摆放,鞋尖朝外。

    陆续把二三楼的厢房看过一遍,所有的厢房同样如此。

    每间厢房都像主人刚刚离开,透露着说不出的古怪,不过确实没有任何异样,又回到大堂问了问刘阿三,得知客栈很少有人会入住。

    唯独刘阿三提到的厢房略有不同,摆设简陋,没有生人活动的痕迹。

    “所谓的癔症严重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尽快搞清楚现状吧。”

    杨合不觉得女儿国背后会没有仙神,一旦让他们察觉到自己,肯定会有所布置,哪有时间等待癔症加重。

    他选择二楼入口处的厢房,躺在床铺上,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胭脂香,被窝里有淡淡的余温环绕。

    杨合闭目养神,不过厢房的地面墙壁却有一只只火眼金睛睁开。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重。

    时间飞速流逝,平日里阴气最浓的子时、丑时没有半点异样,结果刚刚来到寅时,淡淡的铁锈味渗入鼻腔。

    只见房梁上不知何时,悬下一匹白布。

    杨合起身的刹那,一具女尸笔直的吊在那里。

    女尸的脖颈以别扭的角度后仰,四肢关节全被外力硬生生掰断,像个人偶般软绵绵地垂着,同时身穿有几分相似的嫁衣,像是被鲜血染红的。

    最让杨合惊讶的是腹部,女尸死前肚皮被利器剖开。

    露出里面蜷缩的胎儿。

    婴孩浑身青紫,脐带缠绕在脖子上,正发出微弱的啼哭。

    杨合还未有反应,女尸突然转动眼珠,腐烂的嘴唇缓缓咧开。

    与此同时,其余厢房也有一具具女尸,样貌各异,但都有一身嫁衣,小腹或是微微隆起,或是十月怀胎。

    根据厢房里先前的摆设,他们似乎曾经在客栈生活过。

    杨合伸手接触悬吊的女尸,灵视显露的信息表明就是普通尸体,结果怀里的婴孩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母亲为何杀我!”

    婴孩猛地睁开双眼,满脸的怨毒呼之欲出。

    杨合注意到婴孩具有天生的缺陷,天生没有肠胃,腹部的皮肉无比干瘪,甚至可以看到一根脊椎。

    “母亲!!”

    “母亲!!!”

    “母亲啊啊!!”

    忽的,整座客栈响起密集的挠门声。

    女尸一动不动,但婴孩却拖行着她们来到杨合的厢房前,用力撞击着房门,血腥味愈演愈烈。

    杨合冷眼旁观,女尸鬼婴与官老爷带来的感觉类似。

    看起来唬人,但完全没有威胁自己的能力。

    甚至不如寻常凡俗。

    “不过吧,我的人劫难预兆越来越强烈。”

    杨合默默等待着,当第一缕晨光穿透窗棂,刚刚还在撞击厢房的女尸凭空消失,独留空荡荡的客栈。

    他浑身是血,就像亲手造成一场屠戮一样。

    结果一恍惚,身上的血迹又不见踪影,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但皮肤表面婴孩的血印提醒着自己,这个女儿国一定出现过难以言喻的剧变。

    杨合走下楼梯,木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刘阿三正在大堂内擦拭柜台,听到动静连忙抬头,脸色顿时惨白。

    “杨…杨道长?”他的抹布掉在地上,“你昨晚在厢房一整夜吗?”

    杨合没有回答,目光扫过客栈每个角落。

    晨光透过敞开的出入口,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霉味混合檀香的气息。

    “杨道长,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刘阿三声音发颤,残缺的手掌无意识地在柜台上抓挠,“半夜的哭声,或者…或者拍门声?”

    杨合走到柜台前,伸手拍拍刘阿三的肩膀。

    这个动作让刘阿三像是受惊的兔子般剧烈一抖。

    “李熬掌柜有没有提过,客栈曾经有一批新娘入住?”

    刘阿三的瞳孔骤然收缩,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喉结上下滚动,半响才开口,“没…没有。”

    “没有就算了。”

    “杨道长!!!”

    刘阿三鼓起勇气,眼神飘向地砖的缝隙中,“客栈从来没有安置过什么新娘,但是十年前,据说有十几个贴有喜字的瓷罐临时放在客栈。”

    杨合眯起眼睛,十年前?看来不是取经四人组引起的女儿国剧变。

    刘阿三继续补充道:“掌柜的有回喝酒说,罐子里有哭声,但是那些罐子顶多只能装下半个人啊!!”

    大堂陷入寂静。

    门外街道已经逐渐热闹起来,小贩的吆喝极为响亮,还有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动静隐约传来。

    “明白了,刘阿三你保重吧,等着我的消息。”

    杨合转身走向门口,潮湿的晨风裹挟着早点铺子的香气扑面而来,瞬间冲散了客栈内凝滞的空气。

    “杨道长!”刘阿三在背后喊道,声音里带着绝望的恳求。

    “如果您去四喜班,求您看看李熬掌柜是不是还……”

    杨合没有回头,抬手挥了挥示意自己听见了,随即没入相邻街道。

    青石板路两侧,店铺陆续卸下门板,集市也人来人往,嫣娘子自然早早的支起摊位,母女俩忙碌间,身旁多出一个布满伤疤的伙计帮衬。

    还有七八名疯疯癫癫的镖师在集市内鬼哭狼嚎。

    他们可没有刘阿三的运道,仅仅一晚上就已经精神崩溃,三魂七魄丢掉一半,神仙都已经救不回来。

    “唔。”

    杨合此刻察觉到窥视,余光一扫不远处的巷弄。

    忽明忽暗的阴影里,官老爷标志性的巨脸咧开嘴巴,确实如同刘阿三所言,白天也能见到怪物了。

    “先从四喜班开始吧,不行就换另一个角色。”

    杨合没有继续闲逛,径直走向四喜班。

    他围绕戏楼一圈,却在后门发现里面有生人的气息。

    “看来不用强闯了。”

    咚咚咚。

    杨合敲了敲门,对方透过缝隙偷瞄一眼后小心翼翼的打开。

    来者是熟人。

    镖头宋老大不知道发生什么,看上去至少衰老二三十岁,已是满头白发,脸庞布满密密麻麻的沟壑。

    宋老大见到杨合有些恍惚,张开嘴巴迟迟无法开口。

    “宋老大,你昨晚一直在四喜班吗?”

    “是是是。”

    宋老大驼着背,示意杨合一同走进后院。

    “四喜班的管事心善,让我在戏楼躲了一夜,如今也没有官老爷上门,算是找到个活计勉强糊口。”

    “杨道长。”

    宋老大止不住的后怕,“我们离不开女儿国的,管事已经答应我,把镖局的弟兄们一一安排进戏楼,你要是缺少活计也可以留下来试试。”

    “恩,希望宋老大能帮我引荐一番。”

    “太好了,你我可以相互扶持,四喜楼的…杂务不好处理。”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小道,戏楼表面再正常不过,隔三差五便有旦角在练场,对于两名外乡人极为冷漠。

    “那人是…四喜班的管事,我们等等管事唱完曲儿。”

    宋老大指向戏台上,管事一副武将打扮,正在以身指点旦角。

    杨合眯起眼睛,注意到管事描绘的夸张脸谱。

    脸谱整体以青色为主,眉额勾出雷电的形状,手握宝剑,嘴里高声道:“世尊!若我矩畔拏众执魅之者,现如是等种种色相,若多语、若燋渴、若心迷乱目睛瞢瞪……”

    杨合认出,管事扮演的是增长天王。

    四喜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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