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学洲看着高祥心里也觉得发酸,感慨万千,只是面上却没露出来,一脸关切的看着高祥:“之前杂事繁多无缘得空,今日过来面见陛下之时,听闻公公生病,正好有时间,便过来探望一二,公公身子可好?”
听到他的话,高祥朝着弘德殿的方向拱了手:“陛下开恩,容我在宫里养病,只是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我这是心病啊!”
高祥说着老泪纵横:“我那英明神武的陛下啊!正值壮年便被戕害至此····二皇子乃是陛下的亲儿子,怎么能这样在先皇的心上捅刀子?他居然和崔氏的余孽勾结在一起!当年要不是先皇放他一马让他去肃州,他早就被前太子和崔氏的人给害了!”
“老奴···老奴没什么本事,却想要亲眼看着他,遭了报应再走!”
高祥说完就像是跑了八百米似的,累的呼哧呼哧喘气。
他恨啊!
先皇多么雄壮伟岸的一个人,临终前,却瘦的只剩下一副骷髅架子!
许多手脚,都未来得及施展,便……
王学洲连忙安慰道:“公公且消消气,先皇如果还在看到你这样,心中只怕也不会高兴地。”
高祥伸出枯瘦的手抓着王学洲:“大人重情重义,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想我这卑微之躯,自从先皇去后,我也算是没什么用了。原本是想要追随先帝而去的,但···”
高祥的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流:“临到头,我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胆小如鼠之人!我简直愧对先皇!王大人,等亲眼看着二皇子被处决,我便向皇上自请去帝陵陪伴先帝,唯有一事放不下!”
王学洲看他这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心中不落忍:“先皇临走之前既安排了您出宫养老,便是让您好好生活的意思,如果您下去陪伴先帝,才是辜负了先帝的美意。”
高祥闻言泣不成声。
平复了一下心情,他才开口:“我知道,但我跟了先帝一辈子,现在先帝撇下我自己走了,我这心里就像是没了主心骨一样,所以我这几日左思右想,哪怕出宫有下人伺候有大房子住着,可我这心里,也是空落落的,我现在心里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我这干儿子了。”
王超不语,只给他掖了掖被角。
“原本大人在关中发现了煤矿,我那时候觉得是个好机会,便将他派了过去,可谁知他听说了京中的事情后,担心我想不开,便请求调他回京,现在人是回来了,却被调去没人住的宫里做了个粗使太监,我···是我拖累了这孩子,能不能求王大人将他给带出宫里?”
高祥之前能做到宫内的大总管,自然也不是大善人,整治过的人一个巴掌都数不过来。
现在一朝天子一朝臣,原本的风光烟消云散,暗中盯着高祥的人自然是恨不得将人拉下来踩成泥。
尽管陛下对他态度不错,可他也已经是昨日黄花。
那些人明着没有如何,背地里没少挖苦,讥讽他。
树倒猢狲散,原本围在他身边的人现如今都退避三舍,不反过来踩两脚的撇清关系的,已是有良心的了。
唯有这个傻孩子,还愿意侍奉他。
王超自己都有些愕然:“干爹!我、我出宫?”
想到出宫他有些茫然和无措。
高祥黯然:“如果为难,不带出去也行,给这孩子找个好去处也行?不然等我一走,这孩子在宫里怕是····当初要不是担心我,这孩子在关中那里待的好好的,也不会有今日。”
这事倒也不是难事,王学洲痛快道:“这事我会帮您问一嘴的。”
高祥大喜:“多谢!多谢!超儿,快谢谢王大人!”
王超虽然迷茫,但还是挺听高祥的话,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多谢王大人!”
看着高祥脸上的疲惫,王学洲也起身告辞。
手中的樱桃却被王超给提上带到了门外:“这些金贵东西您自个儿吃,我和干爹能有一日三餐就满足了。”
王学洲打量了一眼这个其貌不扬的太监,没想到看着平平无奇,倒是一位纯善至孝之人。
“等有消息了,我会让人告知你们的。”
王超脸上闪过茫然,点了点头却什么都没说。
送走了王学洲,高祥语重心长的拉着王超:“我不日便要离宫,护不了你太久,幸好今日王大人过来了,不然我怕是要去求他了。不要看他年轻,这可是先皇都赞赏之人,就连临终都要特意叫道跟前交心相谈。”
“趁着先皇刚走没多久,干爹还有一丝香火情在,就厚颜为你求这一回,日后你跟着他便好好做事,自求多福吧!这人情,用了就没了。”
王超有些无措:“可儿子一直在宫里,几乎没去过外面,也不知道此去是福是祸……”
“福祸相依……你自己斟酌……”
王学洲提着一篮樱桃回到宫门口,毛玠等他等的火冒三丈:“你在里面踩蚂蚁?老夫在这等了半天,你才出来!”
王学洲面无表情道:“下官并未要堂官等。”
毛尚书一噎,拉着王学洲上了自己的马车:“我且问你,你今日这一出到底什么意思?说你为咱们工部考虑吧?你将军器局给弄出去了,说你不为咱们工部考虑,你又非要兼任咱工部的左侍郎,你到底怎么想的?”
王学洲轻咳一声,学着那日毛玠说话的样子,嫌弃的上下打量他一眼:“就你?你在地上吹,牛在天上飞,你要能做到,本官的姓倒过来写!”
毛玠的鼻孔一瞬间张开,又吸了回去:“你···小兔崽子···那日是本官冲动了些,过往恩怨不再提,你先说说这次你是怎么想的?”
“大人,神机院是新的,人和材料却是咱们工部掌握着的啊!你想想这神机院的几个司,基本上都跟咱们工部脱不开干系,大家都是兄弟部门,跟着喝汤吃肉能少的了?上次炸药没炸便也算了,有崔氏在吸引火力,先皇才没跟你们算账。”
“这次可是炸了!还是在登基大典炸的!您说,您要是陛下,心里怎么想?要不是看在您是老臣的份上,您今日还能站在这里吗?”
王学洲这番推心置腹的言论,还真让毛尚书坐立难安起来。
这事说到底确实和他们有关,自己心虚所以没有底气,三言两语便被人捏住了短处。
“所以这次就是您配合陛下,在陛下面前立功的时候啊!说到底,不管这神机院如何做,也离不开咱们工部!”
毛玠瞬间茅塞顿开,脸色也好转了不少:“没错!确实离不开工部,到时候建成了,工部多多少少也能跟着沾光,毕竟你之前都放话了要带着咱们工部更上一层楼。”
王学洲揶揄的看着他:“毛叔,真有那一天,你就姓手,不姓毛了。”
毛玠的脸由黑红转青了。
第二天上朝,王学洲站在三品官的队伍中,在一众老头子中间变得鹤立鸡群,格外显眼。(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