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蛋碎了。”
伊蒙站在原地，沃米索尔和银翼各趴在一边，四颗脑袋围观中间的龙蛋破壳。
之所以是四颗脑袋。
海伦娜跪坐在银翼身前，瞪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
伴随咔嚓咔嚓的破壳声响，一颗小巧的黄色龙首破壳而出，深深仰吸了口气。
“嘎!!!”
黄色幼龙刚一破壳，稚嫩的吼叫声中，喷出一口明黄龙焰。
刚破壳就能喷火。
伊蒙大吃一惊，夸奖道：“这小家伙厉害啊！”
小贝勒里恩“黑火”破壳时，也没说当场喷火啊。
黄色幼龙浑身是劲，挣脱蛋壳的束缚，鳞片湿漉漉的乱爬。
风一吹，鳞片又硬又亮，走路不稳摔在地上发出啪唧脆响。
一看就是体格好耐造。
“吼!!”
沃米索尔垂下龙首，铜亮竖瞳好奇打量着黄色幼龙，鼻翼耸动嗅了嗅气味。
黄色幼龙也不怕，冲着体格更大的老龙嘶鸣。
“胆子也不小。”伊蒙不禁莞尔。
银翼低伏下庞大身躯，翅膀扒拉着黄色幼龙，保护在浅银色的翼膜之下。
它不是第一次当龙母，很有经验。
“叙拉克斯和阳炎小时候，可没这个待遇。”
伊蒙啧啧称奇。
叙拉克斯孵化自雷妮拉的摇篮，阳炎是龙山孵化。
根据龙的习性，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龙母抚养幼龙的先例。
今天真是涨见识了。
“沃米索尔和银翼是不一样的龙。”
海伦娜差点被龙翼巴拉的到处滚的黄色幼龙撞到，但她很平静，又透着一股欣喜。
她很喜欢研究这些。
伊蒙正在给黄色幼龙想名字，就听她说：“让梦火和沃米索尔多待在一块，梦火或许能产出更多更好的龙蛋。”
“吱吱!!!”
主人还没反对，某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鼠鼠就开始尖叫。
支持自由恋爱，反对配一下。
咚！
“算了吧。”伊蒙一个脑瓜崩下去，口袋里安静了。
与龙相伴多年，他已经不将龙视为千篇一律的同一种族。
龙是特殊的。
就像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性格习惯。
沃米索尔和银翼是一对，孕育了很多后代。
梦火是个优雅女士，更适合独立抚育。
“哦。”海伦娜眼神暗淡。
伊蒙笑了笑，把她从地上拽起，下山不再打搅一家三口。
另外两颗龙蛋暂时不取走，反正也没人敢爬山行窃。
银翼产蛋，这几日就有预兆，不过也算额外之喜。
据伊蒙观察，龙产不产蛋，与习性、年龄和环境都有一定关系。
习性就是一条龙的性格与习惯。
梦火性情温顺，常年关押在龙穴，生活相对稳定。
它就很爱产蛋。
而梅利亚斯性情慵懒，战斗时狡猾又凶猛，就像一位女战士，拒绝有产蛋的羸弱期。
年龄上，梦火与银翼产蛋的频率都在逐年递减。
最近几年里，产蛋大户是后起之秀叙拉克斯。
梦火没再产蛋，银翼只此一窝。
环境问题比较玄学。
在龙数量少，生存条件优渥的时候，龙更爱产蛋。
比如瓦格哈尔。
在米拉西斯陨落后，极快速度孕育了梦火，甚至隔年的一窝龙蛋同时孵化了沃米索尔和银翼。
而当龙的数量多，生存条件拥挤时，龙就会躺平。
有点像人类呐。
……
翌日。
伊蒙驭龙来到阳戟城外，降落时只有沃米索尔和梦火。
银翼照顾幼龙，灰影正在筑巢，要做第一条迁徙第一火峰的野龙。
“陛下!!”
罗伯和科恩、无垢者代理司令黑甲虫的拥簇下，进入军中大帐。
科利斯坐在帐内，见到伊蒙颔首示意。
“嗯。”伊蒙点头回应，扭头看到垂头沉默的伊蒙德。
“抬起头来！”
声音严厉，伊蒙德垂在身侧的双手一抖，惧怕的缓缓抬头。
伊蒙走到他身前，双手扶着伊蒙德瘦弱的肩膀，上下左右的仔细打量一遍。
“我…”伊蒙德被看的心慌，下意识辩解。
“这不挺好的吗？也没受什么伤。”
伊蒙出言打断，鼓励的拍打伊蒙德的肩膀。
双方体型差距太大，伊蒙德差点被拍趴下，却不恼，惊愕的看着对方。
“头一回上战场，冲动点不算大错，下次记得改。”
伊蒙嘴角上扬，笑道：“火烧柠檬林，好歹抓了达恩家族的老幼，算你将功补过。”
“抱…谢谢了。”伊蒙德想要道歉，被伊蒙一眼瞪回去。
他其实想把柠檬林的达恩家族一把火全烧了。
关键时刻害怕挨揍，又克制住了。
果然逃过一顿毒打。
“我这个小弟，总算有长进。”
伊蒙搂住伊蒙德的肩膀，脸上带着笑，转着圈夸一遍。
伊蒙德闹了个脸红，羞愧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科利斯瞥了一眼，原本严肃的面孔缓和不少。
在他看来，长进不是的伊蒙德，而是鼓励兄弟的伊蒙。
“坐，允许你旁听。”
伊蒙松开伊蒙德，大大方方的坐在沙盘桌旁。
“好嘞。”伊蒙德乖巧坐下，还给海伦娜拉开一把椅子：“姐姐。”
伊蒙轻轻一笑。
伊耿和伊蒙德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性格。
伊耿懒散，是懒驴一样的货色。
就得打，日日提在身前臭骂。
伊蒙德急于证明自己，但又心胸狭隘。
说白了，自尊心作祟，容易钻牛角尖。
这种就得多包容多夸奖，指出正确的路子，让他义无反顾的往前冲。
一旦骂了，就会精神内耗，甚至畏首畏尾的拖后腿。
“科奥伦被软禁，控制城防的是达恩伯爵，绿血河已经被我封锁，阳戟城随时可以攻破。”
科利斯傲然的阐述。
这场突如其来的多恩战争结束的很快。
没用河湾地和风暴地一兵一卒，比预想中顺利千百倍。
瓦列利安征战绿血河，掌控了多恩河道流域，必将让他的名字被后人铭记。
伊蒙与君临联络过，正色道：“王室和马泰尔联姻不变，武力征服不如科奥伦俯首，咱们得让他活着。”
多恩也不全是奸诈卑鄙的祸害。
不可能为了征服多恩，而杀光多恩境内的活人。
那联姻和科奥伦主动臣服的法理性，就格外重要。
“达恩伯爵的家眷在我们手中，他的一个女儿在君临，可以先去信劝降，再用武力胁迫。”
罗伯想了想，郑重说道。
伊蒙和科利斯对视一眼，皆是点头：“可行。”
随即，伊蒙又补充道：“叫唐纳德伯爵大军开拔，伊耿驭龙辅佐，攻下王冢城和天极城，控制亲王隘口的进出。”
“通知风息堡的博洛斯公爵，派人援助黑港，沿着骨路小径，攻入多恩腹地。”
“没问题。”科利斯来了干劲，从怀里掏出纸笔。
伊伦伍德家族损失惨重，伊伦伍德城只剩老弱，守备无力。
集风暴地大军之力，沿途的多恩贵族很难起到有效阻拦，控制骨路，与他们会合不难。
伊蒙坦然的坐着，并不在乎人多分功劳。
河湾地大军一定要来，因为亲王隘口是大路。
风暴地大军来都不来都行，但征服多恩如此伟岸的事迹，不叫他们肯定不行。
贵族间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亲王，谁来驭龙进行火力压制？”
罗伯小心询问，亲王是否指挥大军。
伊蒙大手一挥：“伊蒙德和海伦娜一块，配合着来。”
他还有更重要的是办。
……
阳戟城。
达恩伯爵得知柠檬林被烧，家眷被俘虏，整个人快要气炸了。
站在长矛塔的阁楼，清晰可见尸横遍野的绿血河，以及仍在熊熊燃烧的柠檬林。
愤怒与恐惧，填充满了他的心头。
达恩伯爵慌了，悄悄发掘阳戟城和影子城的密道，打算带着少量军队逃离。
只要能逃出去，绑走科奥伦和他的女儿，振臂一呼。
肯定有多恩贵族愿意投奔，一同抵抗铁王座大军入侵。
“那是个蠢货，他跑不掉，死期到了。”
科奥伦淡定的躺在床榻上，告戒着女儿和儿子。
自从被夺权后，他们一家都被关在原本的亲王寝宫，好在没受虐待。
“但愿他活着，我要亲手把他丢到蛇坑里。”
亚历姗卓拉小小年纪，大眼睛里充满耻辱和复仇的火花。
父女俩口中的蠢货，自然是达恩伯爵。
科奥伦咧了咧嘴，揉搓女儿的脑袋瓜：“像我。”
扭头再一看4岁的儿子。
“嘿嘿嘿。”
奎恩·马泰尔浓眉小眼，偏偏体格敦实，一笑傻里傻气的。
科奥伦脸一黑，儿子果然只能利用，干大事还得女儿。
“父亲，我们逃吧。”
亚历姗卓拉小脸坚毅，拉着科奥伦的手：“咱们有暗中保卫的士兵，顺着密道逃出去，召集封臣，躲入沙漠，坦格利安的巨龙也拿咱们没办法。”
“我逃了，谁来支持你的婚事，你逃了，谁嫁给坦格利安的王子？”
科奥伦并不害怕，反而问向女儿。
亚历姗卓拉脸色变白，抿着唇低头。
与大部多数多恩人一样，她仇视甚至蔑视铁王座。
认为征服者伊耿都没能让多恩人臣服，反倒损失了一位王后一条巨龙。
他们也不会比先辈差。
并且，她私下和玩伴、侍卫打探过铁王座上的陛下，和他的子女们。
得到的答案却是。
除了继承大统的长公主雷妮拉有美名，受到七国贵族的爱戴。
其余几个王子、公主，要么声名狼藉，要么默默无闻。
与她联姻的那个王子，还不是声名狼藉的大王子伊耿，而是默默无闻的二王子。
她想嫁给厉害的丈夫，哪怕这个丈夫品行不好。
因为她有自信能治住丈夫。
可她不想嫁给一个没出息的男人，那会让她蒙羞。
“乖女儿，现在不是你挑人家。”
科奥伦沉默了片刻，选择实话伤人。
“嗯。”亚历姗卓拉仿佛没了力气，一下趴在床边。
科奥伦注视着女儿，认真道：“不要气馁，等你嫁给坦格利安的王子，怀上真龙血脉，马泰尔家族的族徽上就能添上一条巨龙。”
他费劲力气的联姻，不就是为了这个。
若是真心想投降铁王座，就不会从小给女儿灌输仇视铁王座的思想。
“嗯。”
“你会嫁给一位身份等同的王子，完成驭龙飞翔的梦想。”
“嗯。”
“你嫁出去，多恩能迎来几十年的和平。”
“嗯。”
亚历姗卓拉耷拉着脑袋，父亲说一句她吭一声。
科奥伦无奈笑道：“七国中六国早已归顺，多恩能坚持到现在，争取亲王头衔和王国，已经很了不起。”
“那我们就该坚持。”亚历姗卓拉语气幽幽。
“洛伊拿人反抗昔日的古瓦雷利亚龙王，被三百条巨龙烧死了上百万人，只剩妇孺老幼背井离乡，在娜梅莉亚的率领下万船渡海。”
科奥伦神情严肃起来，讲道：“多恩人不是洛伊拿人，我不想亡族灭种。”
“铁王座的国王不是暴君庸王，适当的服软并不屈辱。”
“娜梅莉亚到多恩时，不也嫁给了莫尔斯·马泰尔，以此换取同胞的生存土壤。”
“那不一样！”亚历姗卓拉很激动，娜梅莉亚是大多数多恩女儿的偶像。
“有什么不一样。”
科奥伦反驳：“莫尔斯娶了娜梅莉亚，多恩人和洛伊拿人通婚，改良了多恩人原本矮小瘦弱的血脉。”
“那些瞧不起莫尔斯和娜梅莉亚的多恩旧王们，纷纷败在他们的手上，才有马泰尔家族如今那么多的强大封臣。”
比如伊伦伍德、佛勒、曼伍笛家族等等。
亚历姗卓拉无力辩驳，懊恼的低下头：“可你都被架空了，坦格利安的二王子不见得愿意履行婚约。”
“没事。”科奥伦欣慰的摸摸女儿的头顶。
他就喜欢女儿这一点，内心坚强的像个男孩儿。
到了这个地步，都没说怕嫁过去挨欺负没地位，而是可惜婚约会单方面撕毁。
再扭头一看儿子。
“父亲，你说的对。”
奎尔捧着个小木剑，配合的嘿嘿傻笑。
科奥伦心里叹气，告诉女儿：“不用怕，戴恩伯爵给我回信，韦赛里斯一世依然乐意联姻。”
话锋一转，深沉道：“而且也不要恐惧，还有很多多恩贵族没有屈服，铁王座不敢拿咱们怎么样，还会好好对待咱们。”
灭掉马泰尔家族固然能报仇，可也会将多恩一整个推到铁王座的对立面。
除了残酷的梅葛，没人会这么干。
征服者战争时期。
征服者伊耿也只灭掉了被人痛恨的霍尔家族，还有血脉遍布河湾地的园丁家族。
杜兰登家族不算。
奥里斯·拜拉席恩迎娶了“最后的风暴”亚尔吉拉·杜兰登的独女，继承了杜兰登家族的所有。
这叫融合，不叫消灭。
“你这么说，我都有点期待了。”
亚历姗卓拉咯咯乐。
期待什么，期待阳戟城破。
科奥伦双眼无神，喃喃道：“屠龙者骑着他的龙来了，阳戟城挡不住，达恩伯爵会死，咱们会被‘救’出去。”
多恩的那些贵族们，也就会见势叛乱了。
……
“放屁！城破以后，算我救他，还是俘虏他？”
趁着夜色，无垢者大举进攻，梦火盘旋于空轰炸。
伊蒙手里托着嗅来嗅去的金鼻鼠，趁乱潜入阳戟城，对着身边的罗伯等人警告：
“带走科奥伦和他的家眷，明天用轮椅拖着科奥伦反攻阳戟城。”
“我要叫多恩看看，什么叫叫门亲王。”
“是！”
罗伯、科恩、伊蒙德、魏蒙德贴在密道墙壁上，齐齐点头称是。
伊蒙轻笑：“咱们是拨乱反正，可不是武力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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