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纯如摸着儿子克里斯的头,当然也知道今天自己和这架涂装寓意明显的私人飞机都是“惊喜”,笑着搂过刘伊妃的肩膀:
“你要不要先去看看这个大玩具,你们一家四口的专属呢。”
“好啊,我去看一眼就下来。”刘伊妃早就跃跃欲试了,和几位舷梯旁的机组成员笑着打了招呼,跟丈夫一同登机。
身材窈窕的机组美女乘务员领着飞机主人进入机舱:
“先生、夫人好,欢迎登机,非常荣幸能为你们介绍这架以您家庭命名的‘Liiiu号’。它基于庞巴迪环球6000机型,路先生委托厂商进行了全面的内部改造,旨在将其打造为一个温馨、舒适且功能齐全的‘家庭空中官邸’。”
刘伊妃好奇地踏入机舱,舱门处的实木饰板镌刻着细密的云纹,触手温润。
机舱内以浅灰、象牙白、实木色为主色调,搭配哑光金属饰条,显得简约而内敛。
“内饰整体风格采用简约现代的线条与高端材质相结合,摒弃过度装饰,强调功能与美学的平衡。深蓝色内饰墙面与白色灯光营造出冷静而高级的氛围,同时木色元素的融入注入自然温暖感,避免空间显得冰冷。”
小刘侧头看着丈夫笑道:“还好老公是个懂审美的,看起来不错,没有暴发户的味道。”
路宽也是第一次简约装修成果:“可能因为我还不够暴发,暂时吃不透那种金碧辉煌娱乐城的味道。”
“哈哈!”
乘务员领着他们往里走:“在空间和布局上,飞机保留了庞巴迪环球6000同级别中最宽敞的空间优势。”
“飞机前部是配备齐全的紧凑型厨房和机组休息区,中部是主要的休闲与会客区,后部是私密的休息舱,设有两张固定的全平躺双人床。”
“所有配置都考虑到了舒适性、耐用性和静谧性,几个独立航空座椅都带有按摩和加热功能,飞机上也配备了独立的四温区空调系统……”
再好的私飞内饰也好不过北平的豪宅,只不过要在有限的空间内兼具实用和美观、温馨,这架“Liiiu号”已经趋于极致了。
“蛮好的,以后一家人出去,我妈带宝宝睡这里。”小刘已经安排好了,“我最喜欢这个软木照片墙和这个探索窗口,某位爸爸有心啦!”
这说的是一面已经贴上宝宝和家庭合照的卧室前的墙面,和两个配置了高倍率望远镜的窗口,显然是给孩子准备的。
“以后两个娃就能在晴空万里的高空观察祖国的山川河流、星空下的夜景,激发他们对世界的好奇心,太棒了。”
路宽莞尔:“这是理想状况,也有可能是沉迷于电子产品无法自拔,现在手机电脑发展得这么快,等他们会玩了,这些电子产品的娱乐内容会丰富得多。”
小刘轻笑:“哼哼,没事,我负责给他们戒网因。”
十分钟事件略览了一番,刘伊妃拉着丈夫出机舱:“别让纯如姐和孩子等急了,我们先回去吧,你这次去加拿大就做这架飞机去吗?”
“不会,剧组包机去北美,飞机留给你们在家用,出去游玩不也能方便一些嘛。”
“还有。”走出机舱,路宽又搂着妻子的肩膀低声道:“洋鬼子的东西得小心,我跟杨锐说过了,请他帮忙找专家来做个大体检。”
杨锐是总装航空航天部门的校级军官刘伊妃知道,可这所谓的体检又是什么意思?
一向小心谨慎惯了、对西方底线之低有足够认知的路宽言简意赅:
“不能把安全交给别人,我们的机长是退役飞行员再就业,乘务组都是精挑细选、家世清白的中国籍全职员工。”
“至于这架洋鬼子手里买来的飞机,如果有人想使坏,可以在处理器、通信模块这样的关键硬件中植入恶意电路或固件,允许远程激活或干扰。”
“也可以在飞行控制软件、导航系统或客舱管理系统中预留未公开的访问接口或逻辑炸弹,可能被远程触发。”
“甚至可能利用卫星通信、地面数据链等通道,植入可被远程利用的漏洞,实现数据窃取或信号干扰。”
“这些都可以叫做后门,有心人给我们预留的后门,虽然不一定会用,但总归是个威胁。”
路老板笑道:“不是我小题大做,这种把命交出去的感觉不大好,还是给我们自己人仔细检查一番再说,万一呢?”
穿越者比谁都怕死,何况现在的他身上掌握的秘辛和敏感资源,现在犹自安稳,但在未来似乎已经足够引起忌惮。
参考四年后的马航。
庞巴迪虽然是加拿大公司,但飞机的航电系统、卫星通信模块都来自霍尼韦尔、罗克韦尔柯林斯等美国厂商,真有心思留后门,以后每次保养维修改造都有的是机会。
刘伊妃听得有些懵懂,但越安全总归是越好的,特别以他们的工作性质,以后免不得要中美欧往返,提前把一切可疑因素排除也是好事。
两人和全职的机组人员见面寒暄,路宽最后和这位转业的飞行员同志亲切握手:
“一路辛苦了,陈队长!”
今年48岁的陈建国面相憨厚:“路总,你是知道我的身份的,给张纯如女士服务,我高兴还来不及,我们的工作性质其实是一样的。”
路宽笑着点头,脑海里浮现杨锐的介绍:
陈建国,曾服役于东大空军航空兵34师运输航空部部队,退役时为空军中校,曾任飞行大队长,在单位长期执行专机、货运等重要任务,飞行员技术过硬。
2003我军裁军,老陈所在的部队在这一次精简整编中受到影响,从空军转隶到了新成立的联合保障部队,作为北平人的陈建国考虑到家庭和子女问题,选择了退役进入民航。
这一次也是杨锐好说歹说才把人劝了过来,不是人家嫌待遇不好,是民航工作强度大能叫他飞爽了,首富家一个月又能飞几回?
没劲啊!
老陈一直到临行前才有些好不意思地掏出几张照片,“刘小姐,我闺女特迷你,要是不麻烦的话……”
“不麻烦!您女儿叫什么?”刘伊妃笑着接过照片,机组的姑娘们也都围了过来,这叫刚刚被可恶的“洗衣粉”地勤折辱的顶流女星颇为自得。
于是各种保真的限量版To签诞生了,因为还有合影留念。
张纯如的到来获得了温榆河府的热烈欢迎,早就准备好的客栋别墅房间,和初具规模的户外小型游乐场,以及猫猫狗狗、花花草草们,都成为了治愈克里斯的良方。
他也是有中国血统的孩子,说不得回到故土、在这样的轻松氛围下能继续有所好转。
二楼的育婴室,张纯如爱不释手地轮流抱着两个宝宝,亲亲这个、疼疼那个,还很细心地在专门的卫生间消毒洗手,也未施粉黛。
“茜茜,两个小家伙脸上的酒窝越来越明显了,这鼻梁看样子也是奔着你的模子长的,你可太会生了!”
刘伊妃得意得不行:“以后出了门,谁都能一眼看出是我的崽了。”
张纯如的很多人际交往和习惯都比较西化,说话也很直接:“但是嘴巴和眼睛像小路,真是把你们的优点都结合了。”
小刘委屈巴巴:“你们……你们都嫌弃我的牙花子!气死我了,我一定要把牙花子也遗传给他们!”
“哈哈哈!没有没有。”张纯如看她做了妈妈还是有着少女心性的可爱,“能三分像你真的就了不得了,这俩孩子别的不论,起码在外形上已经得天独厚了。”
“有想过让他们以后做什么吗?”
这似乎是每个看到路呦呦和路平的亲友都会问的问题,毕竟这样的家世、样貌、财富、地位,和他们这对有趣的父母,都很能勾起大家的好奇心。
“很矛盾,路宽也是。”小刘笑道:“既希望他们成才,不亚于父亲,又担心这些期望会把孩子压垮。”
刘伊妃感慨道:“想到路宽要去做的事情、想实现的宏愿,我恨不得时刻追随他、帮助他,一起享受这种奋斗的过程。”
“只是放到自己的孩子身上,又觉得是不是太过苛责他们了?”
“毕竟每个人的天赋不同,有些事情强求不得。”
张纯如深以为然:“做父母是这样的,我那会儿看育儿书籍看到一句话——”
“教育不是装满一桶水,而是点燃一团火。如果你想要他们子承父业做艺术家或者企业家,光灌输知识是无用的,重点还是激发兴趣和热情。”
刘伊妃点头:“是啊,就像我一样,做演员除了这张脸真是没太大天赋的,如果不是兴趣根本无法坚持。”
“哎呦!”张纯如怀里的铁蛋突然踹了她一脚,“真有劲,说不定将来是个足球运动员呢!”
“哈哈!他在我肚子里吃得比姐姐少,不过现在长得要比姐姐大了,身体素质特别好。”
刘伊妃都打算好了:“等他们能走路了,就可以带到户外去活动,到时候随他们自己摸爬滚打、接触自然去。”
“磕了碰了、被蚊子叮了都无所谓,别长成两个柔柔弱弱的小东西就好。”
张纯如轻轻地把刘铁蛋放回小床:“你妈舍得就好,老人家总是小心翼翼地护短的,我爸妈都在美国生活这么多年,当初还是这个不许、那个不行的。”
小刘自信道:“我小时候很小就坐在她自行车后座到处赶场演出,回国以后拍戏再苦再累她也没说过什么,这方面没问题的。”
“即使两个都是小笨蛋,能有个好身体和坚强的意志力,也是好的。”
张纯如听得噗嗤一笑:“孩子都会崇拜父亲、模仿父亲,小路的孩子你说是小笨蛋,谁信啊?”
“从小跟着这样的爸爸,我看又是聪明得能把大人都捉弄地团团转的调皮鬼。”
高智商能否遗传也许科学上还没有定论,但环境刺激和后天的培养,的确能在相当程度上改变一个人的思维逻辑。
路宽对事业和兴趣的投入、对社会关系的经营、和亲友下属的相处,以及遇到不同问题时的应对和心态,都会给观察和模仿他的孩子们提供一个清晰明了的思维框架。
在遇到问题时自然而然地会去想,我爸爸当初是怎么做的呢?
而他们的老父亲这辈子遇到的问题和面临的挑战,以及立下的雄心壮志,已经足够复杂、多变了。
这本身就是一个高得多的起点,财富倒是其次,重点是财富带来的人生的高容错率和经验模板。
……
晚上的家宴没有什么兴师动众的场面,一家人简简单单吃了个便饭,乔师傅做了一桌张纯如家乡老淮安的特色菜。
淮扬菜,淮扬菜,本就起源于扬州、淮安。
张纯如还是小时候老人们都还在时,在美国吃过这一口,此番正好带着儿子克里斯体验一回。
高兴的刘晓丽倒是一直拉着张纯如喝酒,既是对她当初在芝加哥时期的照顾表达感谢,也是真诚喜欢和欣赏这位爱国女作家。
“纯如姐,这杯祝贺你成为哈佛费正清研究中心的客座教授,又能在新的舞台上发光发热了。”
费正清研究中心和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东亚研究中心等一道,都是西方研究中国问题的顶尖学术机构。
对于张纯如而言,在这里她可以把自己的研究方向可以从金陵大屠杀拓展至更广泛的中国近代史、海外华人史、中美关系史。
她甚至可以主持或参与关于二战东方战场、华人贡献等国际学术课题,从历史角度夯实中国话语权的根基。
历史上费正清研究所在2023年曾因为接受湾省资助引发争议,这一世为什么不能有一个张纯如自己建立的基金,使得某首富能通过身份不敏感的她,源源不断地豢养喉舌学者?
要知道费正清研究所这样的机构,本身也长期为美利坚政府和企业提供政策咨询,学术影响力辐射全球。
“我也是受了你的激励,就像上次你在电话里说的,现在中美民间光靠一个宣传汉字和汉语教学的孔子学院意义不大,还是需要更深层次的学术和文化交流。”
路宽笑道:“不急,这个只有慢慢来,况且我们都只能算民间力量,只要在适当的时候顺着历史潮流即可。”
对于想要在北美传播中国文化、中国电影这个艰巨任务而言,除了他现在正在做的依靠奈飞DVD租赁加入中国老片的套餐外,正道还是先推动认同和了解。
这其实是官方的顶层设计应该考虑的问题、也是一直在推进的事务,每个大使馆的文化参赞多少都要面临这样的外交任务。
张纯如的身份和学术背景、地位、经历,都注定了她会是沟通中美的最佳人选。
再者,小日子可以收买全美各大高校的历史学教授和专家,我们难道不能自己培养行业专家和权威机构研究员吗?
张纯如此后的使命,也是她自身的兴趣,就是从一位主要聚焦于单一历史事件的作家,提升为一个在全球范围内为中国历史正名、文化发声和促进理解的全方位文化使者。
她可以扎根美国学术核心圈,同时通过公共活动、媒体创作和国际组织平台辐射全球,路线与路宽的商业版图形成“一高一低”、“一学术一大众”的完美互补,最终共同构建起一个立体、强大且难以撼动的中国文化对外传播体系。
当然,这些都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水磨工夫了,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取得的成果。
但2009年当下初步“安内”成功的穿越者,和已经开始配合他实现艰巨任务的爱国女作家,这才刚刚启程,但已颇具默契。
这一晚他和张纯如在书房聊了很多,一直到给他们泡茶的刘伊妃昏昏欲睡,这才作罢。
4号上午,刘晓丽在家带孩子,路宽和刘伊妃以带张纯如再游金陵、和考察片场布景的《金陵十三钗》剧组为借口,来到了半程竣工的牛首山曾文秀墓地。
5月刘伊妃产子产女之后就一直在坐月子,后来又遭逢连想混改大战,一直到临行前,两人才找到机会来祭拜先慈。
中国人有个传统,离家远行前要拜别父母,若父母仙逝,则要洒扫祭拜。
因为在农业社会和古代社会,远行即意味着要脱离父母家族的庇佑,在落后的生产力条件下,归家遥遥无期,甚至可能是此生诀别。
这是孝道的延续,也是寻求精神和心理上的安慰。
路宽夫妻沿着青石阶缓步上行,半山腰处,曾文秀的墓园已初具规模,三层植被隔离带如绿色帷帐环绕墓区:
外层带刺枸骨与紫竹交织成天然屏障,中层女贞与香樟的树冠连绵成三米高的绿墙,内层萱草与白菊簇拥着中央的汉白玉碑。
施工中的灌溉系统沿地形蜿蜒,水雾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虹光,如果不是工作人员指引,后期一个保护基地的路牌就可以隔绝外人,也不会有人冒着针刺植被翻越闯入。
“金陵冬天湿冷,这里我让他们给水管加装了防冻,不然会破坏植被层次,达不到最好的隐藏效果。”
刘伊妃抱着丈夫的胳膊邀功:“怎么样?即便现在还是半成品,看起来还不错吧?”
“好,太好。”路宽心里熨帖得很,在妻子额头印了一记,旋即开始不疾不徐地给母亲祭扫。
半晌,两人磕了头,才一左一右地坐在曾文秀边上。
男子掏出一沓照片,都是昨晚选了好久决定今天带来给母亲看的一家四口:
“妈,这是呦呦,你大孙女。对外界的声音很敏感,听茜茜说听到国庆的军乐都竖起耳朵听,聪明得很。别看她看着文静,真倔起来谁都拗不过她,有一次不喝奶瓶非要妈妈喂,嚎了好一阵。”
“这是你孙子铁蛋,大名路平,能吃能睡能拉,应该是所有老太太的梦中情孙了,我现在就怕他以后长太高太壮,看起来跟个傻大个一样。你好好看看他们,下一次再看到就要成大孩子了。”
刘伊妃看着丈夫眉宇间舒展着温柔,像是晨雾笼罩的湖面,既明亮又朦胧。
“两个小崽子现在还看不出像谁,不过俩人一边一个酒窝,都是遗传茜茜的,鼻梁都比其他婴儿要高一些,想来以后一对俊男靓女是跑不掉的。”
路宽对着母亲倾诉心事:“养儿方知父母恩,现在我对血脉相连的感触更深了,如果现在叫我再去拍《小偷家族》、《返老还童》,呈现出的内容一定是更特别和隽永的。”
“那时,我还不太懂。”
“但我现在也时常恍惚,我和茜茜带他们来到这个世界,除了物质条件外,也要对他们的心智、品行、性格负责,童年时代的教育和影响是巨大的,这是真正关乎他们一生的幸福的东西。”
“我在回想你小时候是怎么教我的,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说教,以至于我也会有很多恶习和小毛病……”
路宽侧头温柔地看向妻子,后者报之以温婉的笑容,“所以我还在学习怎么做一个爸爸,但很幸运的是,孩子们的妈妈、姥姥都像你一样善良、坚韧。”
“母亲的心灵是孩子的课堂,这句话一点都没错,所以我并不担心,即便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陪着他们,茜茜也一定能教育出两个善良的孩子。”
男子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了什么哽在喉咙里的情绪,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瓷砖照片的边缘。
他转向妻子:“你要不要说两句。”
“嗯。”刘伊妃含笑道:“妈妈,我会向你学习的,我会照顾好这个家,照顾好路宽和孩子们,让他们平安、健康。”
“呦呦和路平,不敢说以后能取得多大的成就,也不奢望他们能继承爸爸多少的才华和智慧,只希望等他们长大成人、进入社会,认识的人都能发自内心地竖着大拇指——”
“嗯,不愧是路宽和刘伊妃的儿子和女儿。”
新手妈妈说着说着自己都陷入了温暖的想象中,睫毛忽而轻颤着垂落,像是看见孩子们蹒跚学步的幻影从墓碑前跑过。
尔后慢慢长高,长大……
平凡日子里流淌的暖意,是支撑人前行的永恒光亮,路宽看着温婉可人的妻子,只觉得这两世何其幸运。
“好了,准备走吧。”
他把照片装进写着“4个月零24天”的信封,放进了墓碑下方一个机巧的暗格中,再重新摆上鲜花、祭品,没有一丝异样。
焚烧照片不吉利,就用这种方式陪着她吧。
夫妻俩牵手离开,山径上的落叶被踩出簌簌的声响,静得只能听见远处古寺的晚钟声,晚霞的光华氤氲在墓园中,为一家人的暂别镀上一层暖色。
车辆驶离,一片银杏叶打着旋落在挡风玻璃上,像来自山间的吻别。
……
因为家里的小崽子还离不开妈妈,张纯如在金陵暂留,路宽夫妻当晚便乘机返回了温榆河府。
八月连想混改,九月成功剿匪,十月初连想的手机和大麦网交割程序已经开始。
厘清了特殊历史时期下问界未来“何去何从”的问题,又去看望母亲、把宝宝的事情告诉她之后,路老板也准备启程前往北美,开始《球状闪电》最后的拍摄工作。
从三月开始的拍摄,中间因为老婆怀孕生子和连想混改耽误了近半个月时间,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下一次回国就要等到年前了。
杀青后处理完在美国的公务,下面就是埋头剪辑和考量影片后期,争取以非竞赛片在2010年戛纳展映甚至首映的机会,开始全球暑期档上映前的宣传事宜。
临行前一晚夜色渐深,温榆河府的卧室里只留一盏暖黄的壁灯。
刘伊妃半湿的长发披散在枕间,指尖轻轻描摹丈夫眉骨的轮廓,像要把每一寸都刻进记忆里。
路宽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湿意,这是野蛮后的温柔,仿佛要把未来数月的思念都揉进此刻的缠绵。
床头的加湿器吐出氤氲水雾,模糊了交迭的身影。
“你要记得想我们娘仨啊……”小刘充满了不舍,“我刚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还在想,好像从去年年初参加完奥斯卡回来,我们都没有再分开过太久。”
“这次你要去两、三个月,等我再复出工作,说不得又要好几个月才见一面了。”
临别前粘人精属性大大加强的小少妇探手逗猫棒,眼神迷离地瞧着丈夫、咬着下嘴唇,“还想……”
即便是两个身体素质强悍又“恋奸情热”的青年男女,征伐总还是有度的,只是这一晚温榆河府的夜风扎扎实实地见证了他们的甜蜜缱绻。
两人几乎都忘掉了时间,洗衣机看着吃撑了的老婆有些脱力,惬意地把玩磨盘:
“你这是对我不放心啊,还是想叫我明天上飞机两腿发抖?”
从双颊到耳后都弥散着绯红桃色的小刘撒娇:“是!就是不放心你!美国这么多妖艳贱货,都老不要脸了!”
“你看你,人家不就是胸比你大一点嘛,不要歧视白种人。”路老板笑道,“你不是有个千里眼、顺风耳井甜吗,还有Skype查岗大法。”
刘伊妃戏谑:“井甜?她是不会对不起我,可你要真的变畜生,她还禁得住你玩吗?”
“都不用灌什么迷魂汤,就要被你……哼!”
小少妇捧着老公的脸:“说这些都是玩笑,你要注意身体,年龄一天天大了,别再像年轻的时候一样剪片看片,一熬就是通宵。”
“你这个眼睛现在都离不开眼药水了,成天涩得难受。”
“刘小驴你很双标啊!”洗衣机表情夸张:“刚刚‘我要我要’的时候不担心我身体了,现在吃撑了开始给自己打造护夫人设了?”
“真虚伪!”
“去你的吧,不知道谁跟狗似的,叫我换这个换那个的……”小少妇拍开小臀上的大手:“拿开!我都感觉被你捏青了,刚刚没感觉现在疼死我了。”
洗衣机恬不知耻:“嘿嘿,控制不住啊,但凡是个人都控制不住……”
“你这两天洗澡的时候避开点儿丈母娘哈,别叫她看到,还以为我们在玩什么有趣的游戏……就是有些偶尔有些情不自禁……”
刘伊妃拧着洗衣机的厚脸皮:“现在知道要脸了?我每次丢掉那些你撕烂的布条都得跟做贼一样,生怕被我妈发现!”
恩爱后的小两口玩笑了一阵,临别前颇有些“何当共剪西窗烛”的兴致。
小刘想起特意被刘晓丽抱到隔壁照顾、给小夫妻留下空间的宝宝,有些憧憬道:
“现在宝宝五个月,已经能稳定地抬头45到90度了,等你下次再回来,聪明的宝宝都能喊简单的爸爸、妈妈和单音节词了。”
“等到九个月,他们就能从扶站、扶走到独立行走,几乎一天就一个变化。”
她把头深埋在丈夫脖颈间,肌肤相亲的热度叫人心安:“你要想着他们、想着我,我不想你错过他们成长的过程。”
“每天晚上视频五分钟,长了怕对他们眼睛不好,我要教他们先学会喊爸爸,别被你这个狡猾的女人捷足先登了!”
“嘿嘿,说不定最先学会的是姥姥。”刘伊妃笑道:“刘姥姥现在天天在呦呦和铁蛋耳朵边念叨呢。”
好女婿感慨道:“舞蹈家同志也很辛苦了,好像才把你拉扯大就要管下一代了,你注意她的身体,该休息休息,又不是没保姆。”
“她也得肯啊?因为宝宝把农场都戒了,要不是还需要我喂奶,可能要把我也戒了。”
刘伊妃笑道:“天天就在盘算呦呦这个大长腿啊,跳舞肯定漂亮,以后叫她学跳舞培养气质,不去娱人,就自己锻炼形体。”
“还有铁蛋这个高大帅小伙儿,以后上了学还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同学呢!”
……
也许两口子自己都没意识到,自从有了呦呦和铁蛋,他们的生活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韵律。
无论是接待宾客时的谈资、在曾文秀墓前絮絮的告慰,还是夜深人静时枕畔的私语,那些奶香味的琐碎日常总会悄然占据话题中心。
就像牛首山的晨雾浸润着新栽的草木,为人父母的喜悦与牵挂,早已无声地渗透进他们生命的每道缝隙。
5号一早,路老板带着全体剧组飞往北美,因为首都机场离家不远,井甜、周讯、黄小名等人还来吃了早饭一同离开。
刘伊妃和丈夫深情吻别后没有再送,看着众人远去,心里好像莫名地缺了一块,这一天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哺乳期的新手妈妈,尚且处在孕激素的余韵中,朝思暮想的爱人马上就要身处异国,情绪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的低落。
晚上喂完呦呦和铁蛋,小刘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又起身来到书房,从书架里翻出丈夫的电影档案。
里面基本都是一部电影从构思到成片的完成创作留痕,每一部电影都是上千页的资料。
项目书、分场剧本、文学剧本、分镜头脚本、美术概念图、摄影风格手册、镜头列表、场记报告、导演日志等等所有……
和兵兵一样,作为相对导演外行的演员,小刘最喜欢看的是他画的分镜头脚本和人物图。
那些曾经在屏幕上活跃的美女、富豪、小人、高官、英雄等各类角色,在出现在观众眼中和摄影机中之前,都先以最本质的灵魂姿态跃然纸上。
他寥寥几笔,似乎就能勾勒出角色最核心的神韵,那些线条里的生命力,眉眼间的故事,衣褶里的阶级,仿佛都带着呼吸感一般。
小刘从《爆裂鼓手》开始,看到了做侍应生的自己和双手带血握着鼓槌的杰仑,继而是《小偷家族》里的冯远争和周讯,只是翻了半天都没看见兵兵扮演的风俗店女学生。(288章)
刘伊妃长发松散地挽在耳后,几缕碎发垂落在颊边,被灯光映成浅金色。
她的唇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目光在那些线条间流连,时而因路宽笔下夸张的人物动态而挑眉,时而因某个细腻的眼神刻画而屏息。
她的偶尔在某张画稿上停留,轻轻摩挲过铅笔的痕迹,仿佛能透过纸张,触碰到彼时的青年导演创作时倾注的心血。
咦?
刘伊妃的指尖蓦然停在画稿上,铅笔皴擦的阴影在她指腹下微微发烫。
那些线条突然扭曲变形,化作1982年金陵桥洞的凛冽寒风:
她看见年轻时的曾文秀裹着洗白的棉袄,在雪地里抱起啼哭的婴儿,冻红的指尖与婴儿攥紧的小手形成刺目的对比。(361章)
这个画面像一柄冰锥刺进她的太阳穴,激得颅脑深处银瓶乍裂,迸溅的灵感混着酸楚的疼。
今天在曾文秀墓前的肃穆,丈夫此前讲述的那个关于前世今生的秘密,以及如今一家四口的温暖,此刻全都在她脑海中交织、碰撞,最终化作一个清晰的念头——
我可以把这个故事拍出来,送给他吗?
刘伊妃越想越兴奋!
站在上帝视角看去,在不同时空里的1997年:
十岁的刘伊妃无奈接受家庭破裂的现实,在异乡怯怯地开始了一段新的人生旅程,彼时的她还不知道,自己很快会遇到牵绊一生的男子;
十五岁的路宽涕泗横流地看着养母曾文秀病逝,从此开启了一段现代社会的黑暗童话。
彼时的他也不知道,两世的孤独行走铸就的郎心似铁,竟会在重生后被这个坚韧、善良的小姑娘俘获。
对啊!
为什么不能在故事里把自己化名一个叫“刘亦菲”的女孩,她穿越回了自己10岁的时候,去救赎那个即将因为母亲去世破碎的灵魂呢?
她也要像路宽这一世突然闯入自己的生活一样,在那个虚构的时空,闯入他的世界!
突然有了一个灵感的雏形,剩下的就是要完善整个电影的逻辑和世界观,完成这个充满了“刘亦菲”的“私货”的故事。
儿子路平可以饰演少年路宽,女儿呦呦可以演当初的自己。
她要演曾文秀,另一个用生命去爱他的女人。
因为这么一个天马行空的念头,刘伊妃突然在这个刚刚分别的夜晚里有些慌乱,只不过这对自己而言,显然是一个太过艰巨的任务。
看看眼前丈夫每一部电影都多逾千页的各类材料,自己行吗?
小刘想起前天在大疆时,张一谋和路宽讨论电影技法时说的话:顶级演员也要懂导演思维。
顶流女星咬了咬牙,就把这当做锻炼吧,即便自己现在根本谈不上有什么导演和编剧水平,但时间总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想实现自己和两个孩子同台的心愿,让他们去体会父亲当初的人生,最起码要等呦呦和铁蛋长大吧?
这就是至少十年的时间。
思念着此刻应该在太平洋上空的丈夫,诸多念头在刘伊妃脑海中交织。
她捧起凉茶啜了一口,哺乳期未退的激素在血管里掀起温柔的暴动,这种能够把人生爱情、轮回宿命以及一家人都融入的原创作品,简直叫深夜台灯下的自己忍不住战栗。
嗯……首先得把这个故事写出来,女演员执笔踌躇了半晌,这部大概要在丈夫40岁的时候才能送给他的电影,要叫什么好呢?
她回望两人生命长河的时间轴,发现这个温暖的故事,还是要从1982年曾文秀在金陵长江大桥桥洞发现小路宽开始……
而自己要做的,是从一个穿越者的视角去探询和叩问,改变那个故事里的路宽的命运。
既然是温柔的探询和叩问……
妻子的笔尖颤抖地几乎要划破纸面,一行郑重的文字跃然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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