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姐刘伊妃在全国的房产购置没有和老公有太细致的沟通,因为彼时的他还在北美进行最后的拍摄攻坚。
尤其是前者名下设立的这家便于购买、利税、管理的房产投资公司,有着董双枪招徕的专业置业顾问和设计师,在路宽给她确立了“未来十年房地产”还要继续大涨的基调后,就本着自用和投资两方面需求的结合,进行肆无忌惮地买买买了。
普通人买住宅、别墅,首富这样的土豪买别墅楼盘改造庄园,但专业的置业顾问思维就更加发散一些了。
3月下旬,浙中春意已浓,车队驶下义乌机场高速,并未汇入通往横店镇中心的喧嚣车流,而是沿着S218省道,拐进了一条清幽的沿湖公路。
窗外东阳江上游水库的支流蜿蜒于丘陵之间,远处是绵延的茶山与竹海,与十几公里外影视城的仿古建筑群仿佛是两个世界。
一直到在车上电话不断地路老板下车,这才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农家乐”。
那是老婆之前同他的简要介绍。
即便知道是玩笑,也没想到她所说的是这种景象。
想象中的乡土气息荡然无存,映入路宽眼帘的是一片烟波浩渺的湖水,阳光下泛着粼粼金光。一条整洁的柏油路沿着湖岸延伸,尽头是一座低调的石桥,桥后是一个三面环水的宽阔半岛,占地约有150亩(10万平)左右。
半岛上的建筑群是十几栋白墙黛瓦、错落有致的现代中式别墅,它们依着平缓的坡地自然生长,与背后的青山、面前的碧水完美融合。
主体建筑是一座气势恢宏的中心会所,巨大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天光水色,既保留了徽派建筑的飞檐翘角的神韵,又极具现代的简约与通透感。
整个半岛绿草如茵,新栽的树木已然吐露新芽,精心修饰的园林景观初具规模,一条木栈道从主宅前延伸至水边的小码头。
“这农家乐未免也太豪华了吧?”路宽抱着儿子下车,刘伊妃、乔大婶、还有抱着呦呦的丈母娘接连下车,不远处跑来一队安保和西装革履的地产投资公司的负责人,后者直接对房姐小刘负责。
“路总,刘小姐,你们到了。”
小刘笑着介绍道:“这是林经理,这一处物业就是他挖掘、联系、洽谈的。”
“你好。”路老板同他握手,几人边走边聊。
这位林经理有些闽地口音,但言语流利、思维敏捷:“各位,我们现在的位置是东阳市湖溪镇八里湾,大概位于横店镇以南约10公里左右。”
“当时收到刘小姐的要求,公司全体上下都非常重视,我们找了十几个本地的置业顾问、又通过东阳国土和工商联的朋友,把全市范围、特别是横店周边,所有符合‘环境好、私密性强、有一定基础’的地块和项目,像过筛子一样筛了一遍。”
他微微侧身,引着路宽一家沿湖岸小路向主宅走去,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回忆:“这个过程花了差不多一个半月。大部分都是零零散散的小地块,要么规模不够,要么位置太偏,要么产权复杂。”
“直到工商联的一位朋友组了个饭局,席间有位在法院工作的同志,闲聊时提到他们系统里挂着一个‘老大难’的标的物。”
林经理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强调接下来的关键信息,“就是这个御珑湾项目。”
一行人边走边聊,临下飞机前才喝过奶的呦呦和铁蛋也没有什么不适,在爸爸和姥姥怀里好奇地打量着“人生的第二站”。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离开北平。
原来这里是一个温州商人2007年启动的项目,定位为超五星级的私人会员制度假俱乐部,规划建造14栋独立别墅、一个含餐饮、会议、SPA功能的中心会所。
但2008年金融危机后开发商资金链断裂,项目在完成主体建筑装修后便陷入停滞,成为一个典型的“半拉子”高端不良资产。
于是在调阅卷宗,确认土地性质是旅游度假用地,产权清晰后,在各方面的“协调努力”下,由小刘名下的房产投资公司与东阳本地一家有实力的建筑公司组成的联合体收购拍得。
这家东阳本地的建筑公司就是协调各方的力量,老板是董双枪的朋友,由他们挂靠,主要是负责处理地方关系与后续施工,收购完即退出。
一家人已经来到了已经装修完大半年的中心会所,林经理的介绍也到了尾声:
“路总、刘小姐,现在最快整理出来的房屋和设施足够你们一家几口使用,其他的施工片区我们会进行隔离,按照要求改造,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
改造目标主要是将其从一个商业失败的项目,蜕变为一个集居住、休闲、创作、社交于一体的多功能家族基地。
横店是演员的常态化出差地,在这里有个“行宫”也不算闲置率太高,至少刘伊妃这两年的《太平书》拍摄就要长期驻扎。
刘伊妃让林经理带着保姆乔大婶和老母亲去熟悉功能区,自己和丈夫坐在中心会所的沙发上,抬头是斜顶的玻璃幕墙,环境的采光、温度、湿度都很不错。
特别是空气质量,比温榆河边要好太多,即便后者已经算是北平腹地的氧吧之一了。
“我准备把这个中心会所打造成生活区,什么超大客厅、中西餐厅、家庭图书馆、影音室等等,然后拿出一半的精装修别墅来坐客房,给来横店拍戏的朋友们住。”
“剩余的别墅和附属用房,改造为安保团队、保姆、厨师的宿舍和工作区,形成独立的服务流线,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你也是很会享受的了,不用我操心。”老板竖起大拇指,“旁的不提,这周边的自然环境简直完美,感觉在这种大氧吧里睡觉都香得很。”
“我哪有你这个首富会享受,都为孩子考虑的而已。”刘伊妃得意洋洋,“后面我也想过了,以后如果不常来,就小规模、预约制对外开放。”
“像房龙他们来横店拍戏,那些客栋别墅几个月租他个几十万不过分的吧?”
“挺过分的。”路老板啧啧,“不过要是我还是愿意消费的,花了多少钱?”
“没有走法拍程序,具体是老董和林经理会同本地的建筑公司操作的,他们好像先出面把他把欠银行和几个最大债权人的优先债务平掉了,以此来跟那个温州老板讲价,最后林林总总算下来不到一个亿。”
“后面就是改造的花费,结构加固、安防设备、智能家居、专业影音室、地暖新风,包括绿植在内应该也有近一个多亿。”
两个多亿在东阳乡下买十几栋别墅,这年头看起来不是很有性价比,但考虑到国内影视产业的发展给横店的加持,以及带来的周边地块的增值,肯定是稳赚不赔的。
这个时期莫干山附近的民宿地块,好一些的一亩地都要60多万,长三角范围内的优质生态用地没有贬值空间。
“这下子真得叫你房姐了,这地方选得挺好。”路老板心情闲适地在落地窗前打量湖景,“这里离横店影视城多远?”
刘伊妃站起身遥指:“从那条路上新修的沿湖公路大概十分钟上S218S省道,往北就是横店镇的方向,路况好的话再有二十多分钟就到。”
她得意洋洋道:“不过我们不用进横店镇中心那个最堵的地方。从省道直接有条岔路,可以绕到影视城基地的南侧,那边有个给剧组车辆用的专用入口,检查一下证件就能直接开进去,车能一直送到摄影棚或者宫苑门口。”
这就是找地头蛇帮忙的好处了,到处都是便利。
路老板想起上一世横店有一家东阳龙景雷迪森庄园,其实跟这一处隐秘的山水庄园性质差不多,只不过这个“御珑湾”的老板倒在了金融危机,没有坚持到国内各类地产的黄金十年。
晚上七点,一家人已经在这个世外桃源一般的新家吃完了初来乍到的第一餐,都是湖鲜野菜,老乡家买的天然无污染食材。
路宽进了书房工作,刘伊妃和刘晓丽、乔大婶看护着熟悉了新环境的呦呦和铁蛋在客厅地毯上撒欢。
两个小崽子已经十个月大,这个年龄段的宝宝简直要化身“小探索家”,开始逐渐动个不停,充满好奇,小脑袋里有自己的主意。
特别是在运动发展上,已经能非常熟练地用手和膝盖爬行,像呦呦和铁蛋一样先天身体素质好、后天营养充足的已经能够稳定扶站,离学会自己走路也就毫厘之间了。
但能力的加强也带来了安全隐患,因此刘伊妃不放心他们不在自己眼前,同时也需要抽出时间有高质量的陪伴,如说话、读绘本、唱歌等等。
即便他们可能不明白所有词,但这是在积累词汇量,进行大脑和语言中枢的开发。
考虑这些呦呦和铁蛋的成长需求,这个横店新家的细节刘晓丽母女都做了特别注意,譬如全屋的新风系统和空气净化,保证空气质量和温度恒定。
所有家具的边角也都做了圆角处理,或者定制了防撞角,电源插座上的安全护盖,窗户和楼梯上的儿童安全锁和隐形防护网等等。
对于刘伊妃而言,逐渐适应的妈妈这个身份给了她更多细节任务,要比丈夫也考虑得更多。
一直到晚上八点多,从老家西安飞过来的大甜甜才被米娅带着推门而入。
“哎呀!一进来就看到小可爱!”井甜克制住自己吸娃的强烈欲望,把手里领的特产礼物放下,“阿姨,你过完年怎么又漂亮啦!这次的眉毛画得好诶!”
“是吧!”刘晓丽笑得合不拢嘴,“茜茜给我画的,在家邋遢就邋遢了,现在出来还是要捯饬下,不能给女儿女婿丢人。”
“啊?茜茜姐还有这手艺呢?”大甜甜搂着太后的手臂,无视小刘看向她的不善眼神,开始一件件往外掏带来的大包小包。
礼多人不怪。
“阿姨,这是羊肉泡馍的真空装,我在老家最喜欢吃的老孙家的,还有德懋功的水晶饼……”
她又掏出印着唐代仕女图的酒盒:“这个是黄桂稠酒,度数低、甜滋滋的,睡前一杯养颜的。”
“还有这个!”大甜甜又献宝似地掏出她的零嘴:“同盛祥的腊牛肉,阿姨你待会儿尝尝,这玩意不长肉,优质蛋白!”
“好,好,谢谢甜甜。”刘晓丽倒是对黄桂稠酒很感兴趣,拿起来上下打量上面仕女图的舞蹈姿态。
黄桂稠酒属于酒精度不到1度的饮品,是秦代就有的浊酒酿造工艺,杨贵妃曾赞誉其“白如玉液,润似琼浆”,因此赐名。
《太平书》中也会再现文人雅士的专饮场景。
“嘿!合着这个家你就认得两个宝宝跟姥姥是吧?这么多都是送你刘阿姨的,我的呢?”
井甜微笑看着她,无辜地眨巴着卡姿兰大眼睛:“都进组这么久了,还没进入你的自虐模式吗?”
“观众要看英姿飒爽的女剑客,不是手持双剑的肥螳螂哦!”
刘伊妃二话不说起身搂住她的脖子要行凶,引得大甜甜惊声尖叫起来,两张漂亮的脸蛋近在咫尺,乌黑的长发交织,像两匹上好的绸缎纠缠不清。
刘晓丽果断拉起偏架:“刘小驴,别欺负人!”
地毯上的呦呦和铁蛋也好奇地坐起来张望,看着妈妈和小姨似乎在玩什么很有趣的游戏。
两女笑闹了一阵,书房出来放风看孩子的男主人来到客厅,大甜甜已经洗手消毒完,正笑靥如花地盘腿坐在地毯上和宝宝互动。
她手里拿着“儿童感官布书”,这是一种色彩鲜艳的、带有摇铃等小玩具和多种触感材料的的早教读物。
“呦呦,铁蛋,看阿姨这里,是什么在响呀?”她的声音自然而然地切换成了轻柔、夸张、充满旋律的“妈妈语”,语调起伏,表情生动。
两个宝宝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来。
铁蛋显得更大胆一些,手脚并用地快速朝着声音来源爬去,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
呦呦则稍微矜持一点,坐在原地,但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布书,小手一抓一抓的,好奇个不停。
插不上手的老父亲只好先坐在一边喝茶,“井甜来了。”
“嗯,刚到!”大甜甜转头笑道:“第一次跟茜茜姐演对手戏,我过年在家天天准备、练习呢!”
这说的是《太平书》中的一小段剧情,井甜饰演的画仙被恰好光顾的、女扮男装的顾楠吸引,白起将她带回了武安君府,尔后会有一些互动剧情。
最后自然是长生者顾楠看着她刹那芳华,红颜易逝,这也是一种孤独感的展示。
“茜茜又要扮假小子了,上一次还是《仙剑》。”刘晓丽笑道:“这场戏应该会蛮有意思的,拍好了我要瞧一瞧。”
刘晓丽要在家带孩子,当然就不能像之前一样待在片场陪女儿了,或者等宝宝大一些,才能开着豪华房车去陪她。
“也算是个小彩蛋了。”路老板上下打量了一眼刘伊妃,“无论题材如何,既然是影视商品还是需要些小噱头的,小刘女扮男装和闺蜜有感情戏就是噱头。”
当然,他还有一句话不敢讲,其实产后疯狂塑形的老婆扮起男装来优势不小,特别是对面有个“大”甜甜做对比。
众人都是舟车劳顿,热闹一番后各自回到房间休息,秉着“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我只是来加入这个家”的井甜留宿。
带这么多礼物上门干嘛使的,那都是堵刘伊妃那张调侃她的嘴的。
不过后者现在也被别人堵住了……
月华似水,夜色如兰,春风的呜咽像是叹息、又是邀请,继而一通热烈地融入到了这片湖光山色之中。
只不过小湖毕竟不像家里的汪洋大海可以任由他们航行,目前的“御珑湾”只有这一栋别墅可供居住,其他还在规划翻新,房间之间距离不大远。
于是在家里肆无忌惮的两口子只能搞一些暗度陈仓的温柔缱绻,大甜甜无所谓,主要是刘伊妃面皮薄,怕带孩子的老母亲无意察觉。
体温灼烫夜色,半晌才重归风平浪静。
小少妇趴在丈夫怀里,眼神还带着钩子:“有没有一种偷情的感觉?大气都不好喘……”
洗衣机皱眉:“没偷过,不大懂,要不下次我……”
旋即是老婆重重一巴掌摔在他胸口,响亮无比:“狗嘴吐不出象牙,你下次要干嘛?上天啊?”
路宽放在床头的手机又响起,他扫了一眼没有接,“补天映画的,有新进度了看来。”
“知道了,那你过两天就回去吧。”一双大长腿缠缚,朦胧夜色里泛着玉色的光泽,足尖无意地蹭着他小腿的肌肉线条,整个人像藤蔓般缠上来。
“我看郑导上午在群里发的日程,第一季《苍茫》估计再有两个月就要杀青。”刘伊妃盘算着夫妻两人的行程,“你什么时候启程去戛纳?”
去年两人几乎没有太多的异地时间,但今年各自忙着自己的事业,免不了要聚少离多了。
“10号左右,这次我们带电子拷贝,保证12号当天的首映顺利就可以了。”路宽给妻子理了理湿乱的额发,“对我们来说,这一次的重点在后续的欧洲和其他地区的版权洽谈。”
“亚洲、北美的发行、开画都没有问题,但这一次《球状闪电》不像《异域》有好莱坞影星扛票房,我们对全球范围内的数字表现还是持保守态度的。”
路老板沉声道:“所以除了中日韩港台和东南亚以外,欧洲和全球其他市场我们也是能卖多少版权就得卖多少版权,不说像《阿凡达》一样席卷全球,但总归要实现底线的盈利目标。”
“所以有可能首映后要到英、德去谈版权。”
过往问界的电影除了大中华区和北美两个主要票仓外,欧洲的版权大多是打包给吕克贝松或者MK2。
但前者能力有限,后者文艺片发行能力突出,商业片发行实力平平,因此《球状闪电》的版权洽谈这一次需要做深做透,其实主战场还是英法德。
2010年欧洲电影市场的大格局没有什么变化,排名前五的是英法德意西。
英国是欧洲最大票仓,也是英语核心区,能在英国有所斩获,对北美乃至整个英语世界都有示范效应;
德国是欧洲第二大市场,因为两次斩获柏林金熊和一座影帝桂冠,也是对观众对路老板本人最熟悉的欧洲市场,而且德国本土的科幻题材一向吃香,调性比较契合。
法国当地还是交给之前的合作盟友,意西的经济形势相对较差,这几年票房下降得厉害,从性价比角度考虑还是在戛纳市场寻找合作伙伴来得便宜。
刘伊妃默然点头,知道这一次的《球状闪电》作为非英语片,先不要谈和《阿凡达》比,就算想要全球市场取得和当初的《异域》一样的影响力和票房规模,也绝非易事。
诚然,同彼时的2004年比,路老板已经是桂冠在身的电影节顶级奖项常客,是全球30多亿人都看过的奥运会总导演,也是《时代》2008年的年度人物,这五年的养望下来国际知名度很高。
但毕竟细化到电影的方方面面,没有了莱昂纳多、没有西方熟悉的环保题材支撑,用中文语境和东方内涵具象的这部科幻电影,能否取得全球化的认可,还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本就是青年导演所坚持和尝试的“中国内核科幻”的一次尝试。
虽然《阿凡达》其实也没有巨星加盟,和《球状闪电》一样都是靠导演自身的号召力和科幻题材的视觉吸引力。
但卡车司机总归成名已久,在世界范围内的影响力还是要超过路宽的。
小刘幽幽道:“其实叫我来看,我觉得这是你迄今为止最好的一部作品,色彩奇幻、内涵完满、充满人性和科幻的理想主义。”
“要是我们在美国也有院线就好了,硬塞给他们看,口碑肯定能发酵得起来。”
问界是国内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具有国际发行能力的电影公司,但目前主要依靠和拼盘以及泛亚电影学院链接的盟友,本身只在大中华区有直接影响力。
主要还是公司在北美的未来发展思路坚决选择了奈飞为代表的流媒体路线,没有像上一世的万哒一样通过收购AMC和传奇影业等方式企图掌握行业话语权,他们也掌握不了话语权。
“其实买是买得起的,但这条路注定失败。”路宽抚着小少妇的玉背,同她讲一些即便是这个位面的王建林之类的商业骄子也看不透的未来趋势。
“对于中国人来说,买好莱坞的院线,就等于买个高级放映厅,有渠道无内容的收购是没有意义的。”
“十几、几十年前就算了,现在去北美买院线属于驴屎蛋子表面光,看起来是气势汹汹的民族企业买买买,但上一次在布雷默顿海军基地同艾格交谈,现在连迪士尼都在流媒体领域的赛道投资,这种轻资产、快周转,专注于内容本身的全球分销,远比扛着沉重的线下资产包袱要灵活和高效。”
上一世的万哒2012年收购AMC时正值全球影院业务的巅峰末期,随后十年,以奈飞为代表的流媒体浪潮彻底重塑了娱乐消费生态。
收购院线,相当于在智能手机普及的前夜重金投入BB机生产线。
况且以万哒的话语权并不能强迫迪士尼或华纳兄弟将大片优先或独家提供给AMC,反而需要支付高额的票房分成来争取放映权,这是典型的价值错配,收购的资产无法转化为战略主动权。
……
翌日,东阳江上升起的薄雾尚未完全被朝阳驱散,路宽便乘坐老婆的房车,随着刘伊妃、井甜以及助理、化妆师组成的车队离开湖溪镇八里湾的“御珑湾”,前往十几公里外的横店影视城。
车队沿着新修的沿湖公路驶上S218省道,果然如小刘所说,避开了横店镇中心日渐繁忙的早高峰车流,从一条经过村中心的僻静岔路,直接驶入了秦王宫景区南侧的一个后勤入口。
经过身着制服的安保人员严格查验证件后,车辆径直开到了景区深处,停在了巍峨的“四海归一殿”后方一片相对封闭的区域。这里搭设着数个大型临时工棚,分布着化妆间、服装间、器材库和演员休息室,俨然一个功能齐全的移动制片基地。
《太平书》剧组包下了秦王宫核心区域之一的西偏殿及周边廊院,用于拍摄武安君府的内景戏份。
尽管时间尚早,且剧组进行了清场管理,但仍有不少提前入园的游客和闻风而来的粉丝聚集在隔离带外,翘首以盼。
瞥见刘伊妃和井甜从车上下来时,人群中立刻响起了一阵压抑着的兴奋骚动。
粉丝们打眼看去,安保护住的人影幢幢,叫他们看不清晰,“哇!真的是茜茜!还有井甜!真人比照片也美太多了吧!好瘦啊。”
一位视力不大好的男粉丝出离愤怒:“怎么还有个狗日的男的搂着天仙?卧槽,洗衣机也来了。”
身边有个胖胖的女孩好笑地抵了抵他:“你声音小点儿,待会儿黑衣保镖给你一肘子。”
“没事儿!”男粉丝一脸无所谓,“我在贴吧还是十级洗衣粉呢,专门打入洗衣粉内部用的,拿来骗他们。”
“再说天仙是洗衣机黑粉群群主,我可以喊她救我,我们大老远跑来应援,也算有点苦劳嘛。”
……
这年头追星的粉丝还相对单纯,也没有形成粉头参与的唯粉收割产业链,大多属于自发无偿组织,特别是小刘这种对粉丝群体佛系管理的。
今天这些就是临安几个大学联合组织的探班活动,都是贴吧、主题网站的一些资深用户、微博大粉,名单提前报批过给刘伊妃方面的工作人员,所以能相对接近片场。
安保人员迅速组成人墙护着几人走向化妆间,两位女明星很有亲和力地和粉丝们招呼示意,满足一些签名合照的需求,这种真实的、带着些许喧嚣的现场感,与即将拍摄的战国戏份的肃穆形成了奇妙的映照,仿佛两个时空在此刻产生了短暂的交迭。
“你们先去准备吧,我找郑小龙聊一聊。”
“嗯,好。”刘伊妃和井甜齐声应了,带着各自的助理前往化妆间。
路老板一路走一路看,算是以一个制片人的身份考察布景。
他不像大多数的学院派导演,没有从场务、副导演起步的历练过程,对于剧组中很多复杂的蝇营狗苟摸不清楚。
今天这个片场核心,也即被改造为“武安君白起书斋”的西偏殿内,所有的布景和细节,即便他把握不准精确的成本预算,但大概其属于什么档次还是看得出的。
郑小龙这个总导演以及他领导的导演组的工作质量如何,对于奢靡的拍摄预算有没有用到实处,这几圈看下来算是能管中窥豹一番。
算是没有太大问题,至多是导演个人的审美相性。
路老板站在角落里,巨大的宫灯尚未点亮,主要依靠从仿古窗棂透入的自然光和布置好的电影灯具提供照明,营造出一种凝重、略显昏暗的基调。
空气中弥漫着木质建筑特有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油漆味、灰尘味,以及为营造氛围而特意点燃的檀香。
后者是郑小龙导演的习惯,他喜欢通过这种惠而不费的方式让演员有更强的代入感,也符合他一以贯之的、通过扎实的细节营造真实历史氛围的导演手法。
就像在《甄嬛传》中为了精准再现清代宫廷的等级森严与生活质感,他要求剧组对后宫嫔妃的服饰色彩、头饰规格乃至室内陈设的瓷器纹样都进行严格区分。
位分较低的常在、答应,其居所“碎玉轩”内的陈设多为素雅青花,而随着甄嬛位份晋升至贵妃,其宫苑内的陈设则明显出现了更多色彩浓重、工艺复杂的珐琅彩器物等等。
从这些方面看,80年代就做到北平电视艺术中心的老郑是完全够格主持《太平书》的大局的,也是路老板愿意接纳他的原因。
他在暗暗考察的原京圈老导演老郑,正身先士卒地带着工作人员正在做最后的检查和调整。
摄影师潘常正指挥着助手微调Panavision摄影机的位置和焦距,他是因为《大明宫词》成名的知名电视剧摄影师,算是郑小龙的黄金拍档;
灯光师根据监视器画面,精细地调节着阿莱灯具的角度和亮度,确保光效既能体现战国时期的质感,又符合电影摄影的美学要求;
录音师举着吊杆麦克风,测试着收声音效,场务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地上的电缆和轨道车的移动路径,确保不会穿帮或绊倒演员。
几位饰演侍女、仆从的群众演员已静候在角落,屏息凝神,努力融入这严肃的创作氛围。
导演郑小龙坐在监视器后,正与执行导演低声沟通着拍摄顺序,一抬眼看见某个气质不凡的身影,忙不迭地起身。
“哎呀!路总来了,昨天到的啊?”老导演也是老人精,尺度拿捏得很好。
甫一见面的两句话没有像行业内其他愣头青一样上来就摆低姿态,请路导指导一下云云,但这副礼数周到的做派已经能体现其人的重视,不会引起不快。
路老板又不是来给他下马威的,更没有上位者颐指气使的嚣张作风,在剧组里仍旧维持着郑小龙的体面和威望。
“是,昨儿太晚就没喊你们一起吃饭,今天来陪老婆上一天班,晚上我请大伙喝个横店的开工酒。”
新年开工酒早就喝了,今天是转战横店片场的第一天。
“呵呵,那感情好。”郑小龙笑道,“路导刚刚一路过来,有没有什么我们需要改进的地方,总之您得待一天的,也出出力嘛!”
身边的几个副导演、摄影助理倒是神情激动地上来握手问好,闻言连声附和。
路宽摆摆手,指了指边上一个靠近监视器,、既不干扰拍摄又能看清全场的位置,“我算是提前看剧,顺带休息一天,明后天估计就要回北平去。”
“你们按部就班地拍就是,之前正在做后期和特效的素材我看了,都蛮不错。”
郑小龙不再客气,笑着应了,吩咐剧组场务好生配合路老板的指示、需求,转回头在导演椅上坐下,心里暗暗叹服这位的气度、姿态。
这位年轻首富有些场合、时间节点表现出来的气盛,完全是为了实现战略目的的刻意为之,甚至是本人的保护色。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才真正发现其人的城府之深、胸怀之广,真是少有的人杰。
大院出身,见过不少从战争年代走出来的伟人雄才,老郑喜欢拿人杰去形容这些历史浪头的弄潮儿。
今天这场早戏主要是白起、顾楠和画仙,以及一些群演和没有台词的配角,路老板低调地坐在边上,选择等待拍完再去找已经开始走位对台词的李雪建。
这位抗癌斗士身着玄色深衣,头发束起,戴着一顶颇具战国特色的冠冕,步伐沉稳。
尽管身形清癯,并未披甲,但当他走到书案后跪坐下,拿起一卷竹简时,整个书斋的气场瞬间为之一变。
那种久经沙场、执掌生杀大权所带来的不怒自威,以及深藏于内的孤高与沉郁,已然笼罩全场,连一旁的工作人员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动作。
小刘饰演的顾楠则身着一身略显陈旧但干净的青色男式深衣,长发以精致发冠簪起,脸上几乎未施粉黛,甚至刻意营造出些许疲惫与风尘之色。
她安静地走到下首位置的席子上,以一种符合礼仪却又带着疏离感的姿态跪坐好,目光低垂,仿佛与这个时代、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的观察者。
全场最亮眼的反倒是饰演画仙的井甜,一袭水绿色的曲裾深衣,衣袂和裙摆绣着精致的缠枝花纹,发髻高绾,步摇轻垂,妆容精致,怀抱一张古琴,眉宇间带着风尘女子特有的柔媚与一抹淡淡的哀愁。
她走到房间另一侧预设好的琴台后跪坐下,姿态优雅。
“《太平书》第一季,第三单元第二场第一镜,开始!”
郑小龙示意,场记打板,清脆的响声在殿内回荡,拍摄正式开始。
镜头先给到李雪建。
他并未抬头,目光依旧落在竹简上,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考校:“你观天下之势,以为如何?”
刘伊妃微微抬眸,声音清冷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大势所趋,非人力可逆。秦有锐士,有关中沃野,更有……师父这般利剑。山东六国,徒有虚名罢了。”
她的回答看似客观冷静,实则暗含着一丝知晓历史结局的淡漠。
李雪建抬起眼皮,深邃的目光扫过顾楠,眼神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
他没有评价,只是淡淡道:“剑利易折。”
随即转向画仙的方向,语气稍缓,“素闻大家琴艺绝伦,今次既然来了,便奏一曲《高山流水》吧。”
“诺。”井甜饰演的画仙柔声应道,纤指拨动琴弦。
这里就要考验演员的信念感了,大甜甜把福清的动作学得了七八成,但弹出的“仙乐飘飘”其实难以入耳,只不过在面色陶醉的李雪建看来,这清越的琴音仿佛已经在空气中流淌开。
特写给到井甜,按照剧本要求她的目光应不由自主地、带着欣赏与初生的情愫,一次次飘向那位安静跪坐、眉目清俊的“顾先生”。
只是她第一次被武安君“请回府”,还不知顾楠的女身。
她的眼神里确实蕴含着一种欣赏、迷恋甚至是一种温柔的渴望,这种情感并非表演,几乎可以说是自然流露。
但这恰恰是问题所在。
郑小龙在监视器后皱起了眉头,“卡!”
他喊了停,走到井甜面前,语气温和但切中要害:“井甜,你的情感方向不对。你现在的眼神,太实了,是一种……嗯……对眼前这个‘人’本身的、确切的喜欢。”
“但画仙此刻不知道顾楠是女子,她是被一种模糊的、介于知己与爱慕之间的、对才俊的憧憬所吸引。你的眼神里,缺少了因为误判而产生的距离感和想象空间,那种对男性风姿的倾慕感。”
老郑示意面色淡然的刘伊妃,“你现在看她,不像在看一个让你心动的陌生君子,反而像在……”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像是在看一个你非常熟悉且喜爱的人,带着一种……笃定的亲近感,这是不对的。”
井甜俏脸泛红,手指绞在一起略微无措。
就像梁超伟安慰因为拍《色戒》遭遇困难而崩溃大哭的的李安,他说导演,你要保重,我们暴露的是身体,你暴露的是内心。
她也暴露了。
大甜甜还过于稚嫩,在过年期间准备这段戏时就一直在代入自己,以致于现在被眼神毒辣的京圈老导演瞧了个究竟。
当然后者没有太过朝某些暧昧情愫上联想,只当是没有太多表演经验的女明星面皮薄。
“谢谢导演,我知道了!我调整一下。”她晓得问题在哪,开始尝试着剥离。
于她而言,老郑的话精准地戳中了自己潜意识里的困境,她现实中就对刘伊妃怀有强烈的亲近感。
这源于她在自己入行前看着后者一路走来的精彩、源于她职业生涯起步就跟在小刘屁股后面大基本功、源于井甜在《历史的天空》剧组眼睁睁看着一个“不疯魔、不成活”的女演员诞生。
此刻面对女扮男装的“茜茜姐”,那种真实的好感不受控制地倾泻出来,却与角色所需“误以为对方是男性而产生的朦胧爱慕”在质感上出现了微妙的偏差。
即便想着剥离,即便理解了导演用意,但以井甜现在的专业素养,还远做不到通过人物逻辑和行动链条,来如臂指使地施加于动作、表情、神态。
本就是差之毫厘的情愫特征。
井甜又尝试了两条,甚至郑小龙亲自示范了那种“带着距离的、探究性的欣赏”眼神,井甜努力模仿,但一旦面对刘伊妃,那种下意识的、熟悉的亲昵感又会冒头,使得表演总隔了一层,无法达到导演要求的“以假乱真”的戏剧效果。
“咔!眼神的质感不对,要再飘忽一些,带点怯,再来。”
“咔!井甜,你的身体姿态有问题,画仙面对武安君和这位陌生的‘顾先生’,应该是恭敬中带着一丝拘谨的,注意身体语言。”
“咔!情绪再多一些微妙和波动,不够丰富啊,再试一试。”
“咔……”
喊了最后一个“咔”的郑小龙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坐在一边、整个过程一言不发的路宽,心中暗叹。
刚刚几条将就着其实也能过,但今天有这位在场,这位前京圈老郑还是想把自己的真实水平拿出来,尽善尽美地完成拍摄。
井甜在年轻演员里不能说有多差,只不过在李雪建和刘伊妃的反衬下,有些缺陷就被无限放大了。
刚刚李雪建和小刘在特写下的表演是细致入微到什么程度的?
李雪健能用一个微不可察的嘴角牵动传递出白起内心的千钧重量,刘伊妃能用一次呼吸的凝滞展现顾楠穿越千年的疏离。
但井甜的表演,情感是充沛的,但如同水满则溢,缺乏这种举重若轻、精准到毫厘的控制力,情绪的外露往往过于直接和饱满,少了层次与留白。
说喜欢顾楠,就恨不得把眼睛都粘到他身上去。
其次也是人物逻辑的贯穿力有断点,用大白话说,就是大甜甜在遇到“现实情感与角色要求冲突”这类复杂情境时,无法时刻让观众信服她就是画仙,偶尔会透露出“井甜在演”的痕迹。
这就太出戏了,把李雪建和小刘这对二搭的师徒的默契画风也破坏掉。
因此老郑也不是对她如何的吹毛求疵,是这场总共只有三个人、每个人都有中近景特写的戏份,一个拉胯就会拖累整体。
郑小龙宣布暂时休息,NG了十多次的井甜有些沮丧在坐在椅子上喝水,李雪建和小刘走近。
“演累了吧?我都看累了。”老戏骨嗓音沙哑地笑了笑,从自己一个演员的角度给她指导:“小井,我说说我的想法吧。”
井甜听得一激灵,立马站了起来:“李老师,您尽管批评。”
“什么批评!不存在。”李雪建言简意赅,“你的喜欢,不是现代小姑娘的喜欢。是含蓄的,是藏在琴声里的,是借着整理发带才能流露一丝的。”
“你要学会藏,藏得越深,等到忍不住看一眼的时候,那一瞬间才越有力量。”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演戏,有时候比的不是放得多开,而是收得多好。你收着演,观众才会替你着急,才会钻进你的心里去琢磨。”
艺术总有共同之处,这跟断章是一样一样的,你收着写,书友才会替你急!
然后喷你。
李雪建是看她态度端庄,跟路、刘二人也关系不错,多嘴了两句就去喝水润嗓子了,只有大甜甜和小刘两人坐在一起交流沟通。
“茜茜姐,我……”井甜欲言又止,眼神里满是懊恼,“这段戏我在家练了一个春节,我真的有很努力了……”
“打住!千万别自我感动啊,你也感动不了我。”刘伊妃大师姐的姿态还是很足的,也没有什么安慰井甜的意思。
片场就是职场,要是讲感情就能把戏拍好,她老公可以跟每个人都谈起恋爱。
“其实刚刚导演和雪建老师都把情况点明了。”小刘其实也没什么好讲,“格洛托夫斯基在戏剧舞台上对于表演的要求,是‘剥离’。”
“剥掉你社会性的外壳、你的习惯、你的‘井甜’,让最本质的、属于画仙的生命冲动浮现出来。”
“啊?这……”即便已经非常努力,但还处在低级段位的大甜甜听得有些懵逼。
其实刚刚李雪建的话还萦绕在她心头,暂时都消化不了,别说又来一种从全新角度讲述的指导了。
再者,表演这种除却基本功之外、极其需要体验、实践、积累的艺术门类,是很难用语言精确描述的。
刘伊妃看她眉头紧皱的模样暗叹一口气,心道总不能叫她自己把自己急死。
倏忽间瞥见看李雪建在片场边上倒水、走过去同他笑着寒暄的某青年导演,小刘一狠心、一跺脚,果断拿老公打窝。
“甜甜。”
“嗯?”
刘小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有种把洗衣机脱光了扔到别的女人床上的既视感。
“你就把我当做路宽去演,这下总该懂了吧?”(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