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马超因屡犯魏国边境,招来了曹操一系列的报复打击。
曹操用马腾为人质,胁迫马超交出并州兵权。
马超踌躇难决,问计于庞统。
庞统言道:
“将军岂不闻大行不顾细谨?”
“今齐王以并州之事尽托将军,委以重任。”
“将军岂欲负齐王厚望乎?”
“况此为曹操钓鳌之计,将军若降,必为所烹。”
“今曹贼所以不敢加刃马公者,惟惮将军铁骑虎啸并州耳。”
“若解甲往邺——”
“则父子俱为庖厨俎上之肉,任其宰割矣!”
手上有兵权,曹操出于忌惮,不敢动马腾。
手上无兵权,曹操再无顾忌,马腾父子俱成砧上之鱼。
在庞统的开导下,马超乃释心结。
坚定了自己抗曹的决心,并不向曹操投降。
曹操闻说马超不降,大怒,即命人斩了在邺的马腾父子。
程昱急忙拦住,劝曹操说道:
“明公且慢。”
“今马超据险抗命,若戮其父,是授彼复仇之柄也。”
“莫若羁縻马氏父子,使马儿瞻前顾后,不敢轻动。”
曹操乃纳程昱之言,暂不杀马腾父子。
又唯恐深陷与马超的战事泥潭之中,不能自拔。
乃留曹洪守壶关,自提大军回去了。
……
话分两头。
却说孙权得了刘备的资助,遂有了敢挑战曹操的底气。
此前在与刘表的战事争斗之中,由于刘表不愿使荆州下场,使得孙权很快攻破了庐江。
庐江太守刘勋向孙权投降。
今有齐国为后台,孙权乃召群臣商议,如何取曹操的北庐江。
众臣皆曰:“此大任非周郎不能当也。”
孙权大喜,即召周瑜过来,问策于他。
周瑜言道:
“前降庐江时,刘勋举众投降。”
“刘勋乃曹操故友,今可使刘勋诈降,以赚曹军。”
孙权乃用周瑜之计,密召刘勋。
使他作书,向北庐江投降。
并承诺,“若破庐江,卿为头功。”
刘勋不敢违命,即拟了降书,发往北庐江。
庐江太守乃曹休也,时年二十七岁。
曹休为曹操族子,幼年时因天下大乱,流亡于吴地。
曹操举兵后,便从千里之外,北归中原,向曹操效力。
曹操称赞其为,“吾家千里驹。”
又因其早年流于吴地,出于历练,乃命他为庐江太守。
曹休得刘勋书,书中备言刘勋无奈降吴之事。
希望寻找机会,投靠曹操。
于是承诺在三日后,举兵为内应,助曹休平定南庐江。
曹休召左右人问:
“刘勋言说要举兵为我内应,助我收南庐江。”
“诸公以为此计可行否?”
左右人纷纷谏道:
“吴人多诈,未可轻信。”
曹休却道:
“刘勋乃魏公故友,兵败无奈投于孙氏门下。”
“公等又何疑焉?”
人们只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事情。
眼下的曹休,正值年轻气盛之时。
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功,为曹操称公作贺礼。
若是能够帮曹操平定南庐江,将能够极大的扩张魏国在南方的势力。
所以与其说曹休相信刘勋,不如说他是潜意识里希望刘勋是真心投降。
左右人再道:
“纵然要收降刘勋,至少先通报一声魏公才好。”
曹休不耐烦道:
“庐江往返邺城,少说一月有余。”
“若耽误太久,吴人便有了防备。”
于是不听众人之言,执意进兵南庐江。
早有人报知周瑜,周瑜喜谓众人说道:
“曹休以亲见任,非智勇之将也。”
“今轻信刘勋诱言,深入重地。”
“我以伏兵击之,曹休必败。”
“此天助我东吴也。”
于是命陆逊引五千人马,伏于夭桂山处。
又命吕蒙引五千人马,伏于龙舒处。
曹休依言引兵而进,行至正中一芦苇荡处。
曹休暗疑,思量芦苇荡是一个设伏兵的好去处。
可刘勋献给自己的图册中,却并未提及此间有一处芦苇荡。
何也?
曹休心中扬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只听得一声号响。
吕蒙率弩手千余众先出,箭带硫磺,射燃芦苇。
立时火光骤起,黑烟铺地袭来。
曹休大呼:“吾中计矣!”
于是即命人撤退。
陆逊趁势从夭桂山中杀出。
所驱之前部,正是丹阳精卒。
众丹阳战士,齐齐从草垛中跃出,人手持丈二长矛,专刺马腹。
魏军被打得措手不及,被火逼入沼泽,陷毙者数以千计。
曹休金盔坠地,亲执长槊突围,身被六创,方得脱重围。
一夜奋战,曹休早已是蓬头垢面,灰头土脸。
残部退回北庐江时,清点仅余人马,忽见林间悬布幡,上书:
“谢文烈馈赠甲胄粮秣,他日必亲赴邺都答礼!”
“落款:江东周郎。”
曹休见此,大叫一声。
吐血昏厥,倒在地上。
众急救起,良久方醒。
曹休精神颓废,颤声对众人说道:
“吾不听公等良言,乃有此败。”
“今损兵折将,吾无颜回去见魏公。”
众人纷纷道:
“吴人胜了一场,必定趁势来取庐江。”
“将军要早作准备!”
曹休无奈,只得打起精神,收整残兵败将,回北庐江去。
而周瑜也的确趁着大胜,立马作出了一举夺下整个庐江的部署。
“魏军新败,胆气已堕。”
“当乘势北进,一举而定淮南!”
“如若有迟,曹魏便有了防备。”
兵贵神速,周瑜现在就是要打一个时间差。
他不希望曹操反应过来,派兵来救曹休。
不然仅凭东吴现有的实力,还不足以与曹魏抗衡。
于是将兵分作三路。
一路使吕蒙率舟师八千溯濡须水而上,截曹军粮道。
一路令陆逊引轻骑三千,昼伏夜行,潜袭安风津。
自己则亲统一万大军,鼓行而进,直逼北庐江城下。
虽然曹休败了一阵,但好在城池尚坚固。
曹休这下也不敢出战了,只命人固守城池,坚壁不出。
一面又发书,先遣人至汝南李通处求救,然后再报魏公。
曹休的思路很清晰。
若是直接禀报曹操,前后耽误的时间就太久了。
还是先就近原则,把庐江之围解了再说。
周瑜至城下时,先叫人围住,然后谓身边人道:
“曹休坚壁不出,必是在等候援军。”
“今若费日月而夺坚城,曹魏援军骤至。”
“我意趁着军士士气方锐,正可乘此锐气,奋力攻击。”
“来日平明进兵,午未时便当破城。”
于是,于次日五更造饭,三军鼓噪大进。
城上矢石齐下,陈武手执铁链,冒矢石而上。
早早登城,士卒皆一拥而上。
曹休见大势已去,只得弃了庐江,望北而逃。
时汝南李通,引军至半路,正欲来救曹休。
哨马却报庐江已失,李通只得回兵归了汝南。
周瑜既克北庐江,由此尽收庐江全境。
先使人献捷孙权,然后大犒三军,设宴庆功。
孙权得了庐江,自己也是高兴不已。
为何?
庐江即淮南也。
早在曹刘盟军攻灭袁术时,两家就一起合作,修了芍陂水渠。
用此水渠,灌溉淮南良田。
每年产粮甚巨。
等于孙权这是把曹操多年的耕耘成果,一举给收入了囊中。
同时庐江的地理位置也极为重要。
它虽然没有长江天险,但却有着大量的水网。
包括淮水、濡须水、颍水、泱水等等。
这样密布的水网,会使得陆军行进极为缓慢。
给了防守者大量的准备时间。
这也是为什么此前征袁术时,曹操的行军速度远比刘备行军速度要慢的原因。
同时也能解释,为什么南下要先打荆州。
往益州打是绵延不绝的群山,往扬州打是水网密布的河道。
当然了,孙权从虎口拔牙的行为,除得到庐江之外。
还将得到盛怒的曹贼。
孙权也担心会遭来曹操的报复。
庐江还没捂热,也给夺了回去。
于是便命人发书往徐州,问刘备下一步该怎么做。
表面是询问,实则是希望他能帮自己顶住曹操的压力。
未多久,刘备回信。
书略曰:
“得报庐江大捷,快慰平生。”
“曹贼失此重镇,必如断脊之犬,狂吠反噬。”
“吾已令陈元龙整饬广陵水军,旦夕可顺流西援。”
“倘曹贼举兵南下,自有徐州水军,为君相助。”
“愿将军勿疑。”
话锋一转,刘备又写道:
“然庐江乃江东门户,曹贼早晚来取。”
“君宜深沟高垒,以待魏军。”
“可收庐江旧部,以壮实力。”
“广布烽燧于芍陂、巢湖。”
孙权观其书,掷于案上,叱道:
“刘备何以老猾如此?”
“昔日彼令我发兵攻庐江,吾依言照做。”
“今开罪了曹操,彼许下的皆是空言,具体实际援助,只字未提。”
“欲使吾家与曹操两伤,彼好从中取利耶?”
蜜月期一过,孙权便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虽然刘备承诺了,会使广陵水军支援孙权。
但承诺怎么比得上实际派兵过来,这样实打实的好处?
到时候曹操真打过来,要是刘备不想支援,还不就是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过去了。
周瑜安慰孙权道:
“庐江之役,虽使刘备坐观成败,然细察其利,亦壮我军。”
“我得庐江,魏人舟师再难顺流窥我吴地。”
“庐江旧部尽为百战锐卒,稍加抚慰便可为用。”
“早晚要取,何必计较刘备鼠窃之谋?”
孙权皱着眉,沉声说道:
“可若无刘备相助,曹操大军压来,何以拒之?”
话落,陈武、黄盖等将,纷纷掷杯吼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吾等千生万死才夺下此城,岂能拱手让给曹贼?”
孙权挥了挥手,蹙眉道:
“曹贼势大,非刘备不能相抗。”
“彼若执意坐观成败,吾东吴早晚为曹操所灭。”
此前,刘备与他签订了一系列友好条约之时。
孙权实打实地从刘备那里得到了好处,
包括粮秣器械,还有从丹阳处征募得到丹阳劲卒。
彼时孙权正是志得意满之时,以至于向曹操开战的前一天都不带皱眉头的。
可但夺了曹操的庐江,而刘备对此事的态度,却又有些暧昧不清时。
孙权的压力一下子骤增。
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刘备的甜蜜陷阱之中,
先尝到一点甜头,结果等真得罪曹操后。
那就完全要看他刘备的脸色了。
陆逊见此,乃柔声宽慰孙权说道:
“今曹操失庐江,必倾兵来犯。”
“刘备坐观,虽怀卞庄刺虎之谋。”
“然以逊观之,此局有惊无险。”
哦?
孙权眉梢一扬,连忙问:
“伯言此话何意?”
陆逊有条不紊地解释道:
“如今魏国强,东吴弱。”
“若刘备执意坐观成败,则曹魏尽得江淮之地。”
“徐州之门户亦将洞开,彼岂不知唇亡齿寒之理?”
“而曹操已迁都至魏郡邺城,便说明其重心已在河北。”
“北有马超、李翊,曹操焉能久耗于我?”
“以逊观之,吾东吴只需坚守百日,便可使曹军疲敝。”
“然后反邀刘备共击之,则曹兵可退也。”
孙权闻言大喜,于是留吕蒙守庐江。
命其抚定这里的降军。
一面又再次发书,催督陈登加紧派遣水军,来援东吴。
最好是能派出小股舰队,帮忙袭扰魏军的漕运。
一面又派人去往邺都,找曹操求和。
虽然不指望能与曹操真的和谈,但只要能拖延一会儿,便是一会儿。
……
公元204年,冬十一月。
曹休兵败淮南,损失万余,丢失庐江全境。
自知有罪,乃单骑走还邺城。
是日天雪初霁,曹解甲释剑,负荆跪于相府门前。
曹操闻报,勃然作色,击案震碎茶盏,骂道:
“竖子丧师辱国,该当何罪!”
即令虎卫押曹休入殿,
殿中诸将屏息,唯闻曹休膝行时,铁链拖地之声。
曹操掷竹简于地,简裂如刀,叱曰:
“孤念汝为吾曹家千里驹,故留汝于庐江历练。”
“汝怎敢擅自进兵,轻信贼人诈降之计。”
“以丧我江淮精锐,使吴儿气焰嚣张!”
话落,喝令左右,命将曹休推出去斩首。
众人闻言皆惊,曹操背过身去,做出一副不愿听众人求情的样子。
程昱立时明白,不愿别人求情,就是在暗示他们赶快求情。
于是程昱率先出列,谏道:
“今刘备虎视兖、豫,若斩大将,是自毁长城!”
“况文烈尚且年轻,哪是周瑜敌手?”
“不若先暂时收押,等来日再给其戴罪立功的机会。”
众人一开始见曹操如此愤怒,以至于真不敢去给曹休求情。
见程昱去求情,还暗道他如何这么勇时。
却见原本盛怒的曹操,竟陷入了踌躇,仿佛正在纠结要不要杀曹休。
这下即便是傻子也明白曹操是什么意思了。
丢失庐江是重罪,不严惩不能服众。
但曹休又是老曹家的后起之秀,曹操不可能真的杀他。
既然曹公想演这场戏,大伙儿们也只能是配合他演出。
于是,众文武纷纷出列,向曹操拜道:
“请魏公暂赦其罪,令其戴罪立功罢!”
曹操面色稍霁,背身而立。
良机,才长叹一声:
“诸公皆以为不可杀耶?”
遂转身,叹道,“罢了!然国法不可废——”
乃削去了曹休庐江太守的职位,贬为荡寇校尉。
另罚俸一年以抚阵亡将士。
众人听完曹操的处罚,纷纷庆幸刚才求情是求对了。
曹操是真没打算要严惩曹休。
收回庐江太守之职?
现在庐江都丢了,收不收回都没什么两样。
贬为荡寇校尉。
意思就是曹休丢了庐江,损兵折将,居然还能保有兵权?
至于罚俸一年,问题是曹休作为曹家宗室,也不指望那点俸禄养家糊口啊。
戏演完了,曹操也该真正处理眼下的问题了。
一年不到的时间,马超寇略魏境,袭扰边关。
东吴举兵,袭取了庐江。
失庐江,丢上党。
曹操在全力与刘备争斗之时,不知不觉间竟面临了南北腹背受敌的境地。
这一定不会是巧合。
“……李翊。”
曹操目光蹙起,咬牙切齿。
这是一个令他又爱又恨的名字。
当初屠徐州时,使这小儿意外被刘备所救。
不想一遭失纵,竟酿成如此大患。
可怒,可恼也……
“……奉孝,依汝之见,何以应之?”
曹操问计郭嘉,该如何应对李翊这一套打下来的组合拳。
郭嘉乃道:
“李子玉假外兵犯我魏地,盖因其新定幽燕,远征辽东。”
“士民疲敝,不宜大动兵戈耳。”
“今明公宜抚定内部,修耕植以蓄军资。”
“待养足气力之后,方才好与李翊争河北。”
郭嘉劝曹操趁着河北刚刚打完辽东,国力疲敝之时,抓紧时间搞生产。
“幽州豪族甚多,久不沐王化。”
“可密使人赍金珠,贿赂当地豪强耆老,煽动幽州诸郡叛乱。”
曹操大喜,采纳郭嘉之计。
用枣祗为典农校尉,命他来魏地组织新的屯田。
一面又遣满宠执行间谍工作,暗中资助幽州的地主豪强。
使他们在李翊背后,煽风点火。
至于庐江,曹操则做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举动。
他竟真的没有报复孙权,反而使人交好于他。
此举,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曹操就是想把孙权拉出孙刘同盟。
你刘备不是资助了孙权大量粮秣器械吗?
好,我直接让出庐江来收买孙权。
看谁更狠!
曹操这一举动,可以说是震惊了天下人。
有人骂曹操软弱无能,白白浪费土地,资助强敌。
但也有人称赞曹操善于隐忍。
牺牲庐江,拉拢了一个潜在盟友。
倘若孙刘关系因此破裂,曹操的计划便成功了。
到时候,刘备要是想征讨孙权,他便有机会将孙权拉到自己这边来。
果不其然,在得知曹操不会发兵庐江的消息后。
孙权又惊又喜,待看过曹操的书信之后。
孙权也回信一封,又命人采了四十担橘子,送去邺城,表示感谢。
至于刘备处,孙权也不是傻子。
依然写信,向他表达了感激之意。
反正东吴弱小,齐魏两国都得罪不得。
最好的方式,就是慢慢苟着发育,等待像这样夺取庐江的机会。
刘备见曹操如此能沉住气,亦是颇感震惊,乃问孔明说道:
“曹操于孙权不予征伐,先生如何看?”
诸葛亮轻摇羽扇,微笑对曰:
“大王当浮一大白!”
刘备诧异,他原计划是希望曹操征伐东吴。
使得魏国在与齐国竞争发育之时,疲于奔命。
最后两国生产力越拉越大,刘备便能以摧枯拉朽之势,一举吞并魏国。
可曹操的隐忍不发,的确令刘备有些始料未及。
诸葛亮分析道:
“庐江乃乃淮南锁钥,今归东吴,曹操失一粮仓。”
“如断一臂,于齐有利。”
“孙权惧报复而益亲我,此畏威怀德之效。”
“吾料孙权必不为魏所拢。”
“李丞相所定之国策,乃固根制本。”
“今马超兴于上党,孙吴崛起于淮南。”
“曹操已失其势,吾料汉室必兴于大王之手。”
刘备大喜过望。
乃使贺孙权得庐江,又赠战船三十艘,阳示支援。
不表。
……
冀州,渤海。
就在曹操为南北两处的战事,急得焦头烂额之时。
李翊正在全力与民生息,休养国力。
自甄家举家搬迁至渤海后,李翊又亲自接待了甄尧之母张氏。
给足了甄家面子,进一步提高了甄家的商界地位。
然后,接着这个机会,李翊又单独找到张夫人,问道:
“夫人诚乃巾帼雄杰,久著河北商界之望。。”
“今欲烦请夫人,召冀州诸贾。”
“择其重信义者,选资财雄厚之家,来我渤海。”
张氏便躬身问:
“妾自先夫弃世,独力撑持门户,幸得商界同仁抬爱。”
“若下帖相召,想必不至推辞。”
“惟丞相此番大集商贾于渤海,未知有何深谋?”
“妾愿闻其详。”
商界也有商界的规矩,越是有势力的,越不能明着坑同行。
尤其是要掺和政治的时候。
即便是李翊贵为丞相,张氏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询问细节。
“……哈哈。”
“张夫人勿忧,翊并非不怀好意。”
“只是单纯想宴请冀州诸贾来我渤海饮宴,仅此而已。”
饮宴?
张夫人眼睛骨碌碌一转,商人最是精明。
她当然不会听信李翊的一面之词。
乃俯身向李翊拜道:
“妾家若无丞相力保,早为曹贼所掳。”
“甄家永念丞相恩情,绝不反叛。”
“惟望丞相以实言相告,但有用我甄家之处。”
“甄家自当肝脑涂地。”
张氏向李翊表忠心,表示相府不管有什么安排,他们都会努力配合。
但李翊依然只是说道:
“今欲借夫人之力,宴请冀州诸商魁,仅此而已。”
“夫人当知,寒荆麋氏本商门之女,其兄现居齐国上卿要职。”
微微一顿,又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
“令郎资质颖秀,大可栽培。”
“吾欲为其迁升久矣,恨不逢其时耳。”
话暗示到了这个地步,张氏再无任何顾虑。
罢了,李丞相不愿说就不愿说呗。
就算真赌上甄家的商界名誉,害了冀州的同行,那只能怪你们倒霉。
这下加起来也比不上她儿子,平步青云重要。
商政不分家。
商界的尽头是仕途,亘古如此。
于是,张氏乃以甄家名义,向冀州同行广发请帖。
言丞相在渤海设宴,想邀请各家族族长前来赴宴。
由于李翊的名声摆在那里,众人仅是出于攀附权贵的需要,都得前来赴宴。
更别说由甄家出面牵头。
一时间,冀州各郡县大家商贾,纷纷赶赴渤海南皮。
万人空巷,车水马龙。
南皮衙署院落之内。
几十张桌案依次摆放,一个个商贾快步走入其中。
不时的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每有一人坐在桌案的一侧。
就有仆人将一盏温酒,摆放在他们身侧的案几上。
不多时,众商贾坐定。
他们当中有来自渤海的,有来自章武的、中山的,巨鹿的。
甚至还有从曹操常山郡、巨鹿郡偷偷跑来的。
足见李翊如今在北方的影响力之大。
但众人还不知道李翊这么隆重地召他们过来,是要干什么。
汉朝重农抑商,商人的社会地位其实是偏低的。
但到了汉末时,商人的地位骤增。
因为天下大乱,饭都吃不饱了,谁管你是商人还是农民?
此所谓,
衣食足而知荣辱,仓禀实而知礼节。
只要你有钱有粮,能养多余的人口,那你就是牛逼。
所以很多诸侯要么自己间接的经商,要么也要重用商贾,给他职位。
以取用他们背后巨大的财富。
而商贾也需要诸侯们强大的兵力,来保护自家的产业。
这使得汉末诸侯与商贾之间,形成了一道微妙的社会关系。
众商贾方窃窃私议间,忽闻环佩锵然。
但见紫云出岫,李翊着绛纱紫袍。
腰缠紫绶,相映生辉。
眉如利剑出鞘,目似寒潭映月。
行至堂前,忽展袖朗笑,声若清磬破云:
“劳诸君久候矣!”
众商不觉屏息,久闻李翊丰神飘洒,神仙气概。
今日一见,果真见之不俗。
而李翊今天也的确是精心打扮了一番,毕竟是重要宴会,又是请的宾客。
紫色是很难染的颜色,所以古代以紫为贵。
一般都是重要的宴会,或是庆祝丰收,才会穿紫色。
李翊今日穿紫衣,也是为了表现自己对此次宴会的重视。
李翊拱手向席间揖道:
“诸君今日惠临寒舍,翊不胜欣幸。”
复环视四座,朗声道:
“座中皆商界翘楚,各擅一方之利。”
“故不敢虚言,今请诸公来,实有要事相商。“
众商一下子屏住了呼吸,纷纷将目光落在了李翊身上。
李翊见此,忍不住扑哧一笑,温声道:
“诸君毋需惶惧,寒荆亦出商门,与诸君本是同源。”
“今日之会,惟求互利,断无相难之意。”
一顿,又缓缓吐出几个字。
“翊所求者——”
“一曰粮,二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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