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让卫东的贸易公司办公楼层还在装修，所以这两年他来平京，都在卫生巾厂办公。
平京最常见的街道工厂模样。
一排胡同平房做宿舍、库房、办公室、门房，都是那种修整过还是苍老气息的地道味儿。
院子里还有棵洋槐树挂着篮板呢。
就这么个看着不起眼的厂区办公室，实际上谈的都是海外酒店集团过来连开三家酒店这种规模。
而且换做普通大学生可能都意识不到这会儿开酒店意味着什么。
恰恰是电影学院这类接触方方面面的才有见识，像84年虞晓秋就能泰然自若的行走在涉外酒店，到现在整个平京也就两三座这个级别，其他全都是招待所、小旅馆。
所以只要提到是涉外酒店那就得是最顶级的那种动辄上亿投入。
让卫东是真不愿装这种逼，怕颠覆了这些年轻人的价值观，但又知道这种碰撞挡不住。
秦羽烨这个做法简单粗暴，但也算是在自己可控范围内缓冲。
所以顺势科普：“是吗，听说他们的酒店不是那种昂贵的四星五星，有没有平民化的快捷酒店、精品酒店？”
这俩词果然连秦羽烨都没听过，马上凝神询问。
其实让卫东还是忍不住要在老婆面前装逼：“现在各种单位招待所，几个人十几个人一间房，相互都不认识的那种，一张床铺睡一晚两毛到五毛钱，单独的就得五块到十块，少数能对社会开放的宾馆是四十到八十，高级酒店动不动就一两百到三四百，快捷酒店就是满足酒店基本需求，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干净整洁，精品酒店在这个基础上星级享受工薪消费，房间可能小点但五脏俱全，所以尽量以二十左右这个价位来薄利多销，甚至能更便宜就更好了。”
秦羽烨是真的眼睛亮，亮若星辰那种。
挤在这老房子办公室的大学生们都感觉这位HK姑娘在释放魅力。
看似挺普通的白衬衫配黑色修身长裤，再把一件黑色高腰无领时装罩外面，配搭有亮片的高跟鞋、硕大的耳环挂坠，就是这年头最有气场的港风穿搭了。
主打个女性“不讨好”的气质，自信飞扬我觉得舒服潇洒就怎么来，不太有女为悦己容的那种依附感。
和内地女同志还千篇一律的穿着气质相比，确实很让人向往。
但这会儿她看让卫东的神情就是不掩饰的崇拜：“太好！万马德旗下的Super 6酒店就是这种经营理念，他们十几年前开在北美的第一家连锁汽车酒店，单价就是8.88美元，这个思路你也有，我们也一定能做起来！”
站在她的角度肯定惊艳。
她知道让卫东从未接触过酒店业，也没关心过这些细节。
居然都能给国际大集团的经营思路契合上，这不是商业天才是什么？
其实让卫东听着英文还有点耳熟，再看秦羽烨在草稿纸上写出来，心头暗惊，卧槽，这不就是后来地级市、县里都开起来的速6快捷酒店吗，七八十年代已经有了？
就门头标志好像个台球，税务大院旁边就有家。
这玩意儿确实是跨越了好大一步。
内地本来没有多少酒店需求，计划经济下一直不太允许随便晃悠，吃饭要粮票，住店介绍信，全方位的限制各种流动。
一旦到处乱跑就不好管理。
所以除了给销售员、业务员等工作出差解决睡觉问题的招待所，就是官办的极少对外对内宾馆、疗养院。
这年头偶有到外地旅游的家庭，都习惯于借宿亲戚朋友家，甚至决定去哪玩，当地有没有亲友接待都是最大的选择因素。
平京人烦去长城，沪海人从不去外滩，江州人讨厌看渣滓洞都这么来的。
在让卫东那点单薄的社会记忆中，直到九十年代，城市里，起码商州这样的地级市里很少有这种招待所价格，星级档次的酒店享受。
干净整洁，便宜便捷的这类连锁形式，要到零几年以后开始出现，一几年以后才雨后春笋的发展起来。
之前他就吐槽过老方搞那个五星级酒店稍微过了点，当然对他那个级别的招商引资工作下点猛药也无可厚非。
这种跟人民相机思路类似的人民酒店，才是让卫东的认可：“可以，这的确可以做，如果能保持这种经营宗旨，我们全国各地的分公司、销售公司都可以依托这个酒店网络。”
秦羽烨都忘了周围这么多人看着，沉思点头：“但这种低价酒店模式肯定是特许经营加盟连锁，他们就不会投入太多资金，这跟你需要外汇持续投入的初衷背离了。”
让卫东果然有超越这个时代的认知：“那……还是值得引进，甚至更值得引进，相比豪华高级的五星级酒店，这种薄利多销的酒店那套管理经营方案才是最值钱的，我们能提前二……来学到就是很大的进步。”
秦羽烨都笑了，很舒心的那种：“真好，说什么你都能懂，其实万马德集团旗下还有好几个酒店品牌，万马德酒店就是五星级档次，还有豪华乡村度假酒店，中档酒店连锁，再到这种经济型连锁，所以在平京的三家酒店完全可以用不同档次的酒店来合作投资。”
让卫东肯定满意极了：“那行，你负责这个事情，还是点齐兵马多带点人手跟着学习吧。”
周围全都屏息凝神看着的大学生们，终于接二连三的举手报名。
秦羽烨这才转头笑笑看小美人儿：“怎么样，来给我当秘书，挑选人手准备开工？”
在HK参加了婚礼的虞晓秋，回内地的时候都还抵抗了下，宁愿跟着让卫东去工地上做事，都不和新娘子到沪海，算是表明了自己的从属关系。
这下是真顶不住。
她帮让卫东也打下过几场小胜利，更拿了广告公司小股东、增白霜销售提成，这就是底气所在。
可秒杀全国莺莺燕燕，也没法跟港妹比。
一张结婚证就KO掉她了，再看看隔壁财务室那个带着娃坐在电脑前的苗条身影。
还有周围群情激昂的电影学院大学生。
哪怕年纪比秦羽烨还稍微大点，虞晓秋也明白，只要自己拒绝这个邀请，对方一定会全面放弃从电影学院挑人。
平京各大高校现在都有东升的人手，外语、商贸、财会的高材生绝对召之即来，也就电影学院恰好见者有份。
所以僵持了两秒，虞晓秋看着坐靠在老式办公桌侧面，有意无意挡住了丈夫，表现出寸土不让的暗示。
无奈点头：“好的。”
现场不乏汪志文这类表演专业的学生，亲眼见证秦羽烨脸上似笑非笑的淡然稳定表情，绽放出亲切和睦的笑意，伸手揽住虞晓秋就一起出来在院子挑人。
让卫东隐约能感觉到刀光剑影，挺好。
只是回头看见坐在旁边藤椅上的小蝶居然津津有味，就不得不好奇秦羽烨的家庭和睦妙招到底是什么。
未来只要自己平稳越过九十年代，家里只是过亿资产都算家道中落。
这跟自己半点血缘关系都没的女儿长大，到底跟儿子怎么分家产，都已经不是个小事了。
要是再……哎哎哎，道德感促使让卫东使劲甩甩头，把乱七八糟念头丢开。
重新集中到工作中。
到晚上果然已经被分配得井井有条，汪志文来主导新的几个广告工作，虞晓秋挑了十来个人到外商洽谈组，秦羽烨还一网打尽的把艾佳依也叫上参与。
让卫东正要跟广告工作组组长谈谈，金卓群终于找过来了。
罕见的没有前呼后拥，开着辆崭新的本田停在胡同口。
让卫东得了通知，抱着女儿跟汪志文并肩出来，笑着示意就在麻辣烫店里吃点，他不吃这玩意儿，搞点卤菜、腊肉小酌两杯还是不错的。
金卓群当然记得自己电视剧的男主角，潇洒的点点头一起坐下：“本来我找小艾去负责电视邮购业务，她说还是跟着你这边做事，现在小汪也死心塌地的跟着你，是不是我真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
汪志文就有他这个年纪罕见的沉稳，没什么表情的在旁边，只帮着把酒菜摆了斟上，默默的挟菜吃，提到他也没反应。
让卫东其实已经嗅到点酒味，反正这会儿也没人抓酒驾。
先给女儿弄了点能吃的，才开口：“我们肯定要赚钱，没钱四面八方看都懒得看你，财富是个最简单的衡量标准，但我们又不能完全掉进钱眼里，这样不但会迷失方向，还会掉进陷阱，老金，你比我聪明，但没我踏实，因为我知道我几斤几两，只赚我该赚的，其他就当是做顺水人情了。”
金卓群笑骂：“你做生产厂起家当然对钱大方了，我这干的都是周旋活儿，到处都跟大爷似的钱不当钱，现在整个电视邮购商场搞起来，花钱更是跟流水似的，找你借两百万行不行，我可以拿楼抵押。”
论颜值他比汪志文都帅，随口说来都像是我给你个机会借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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