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澈的思绪被敲门声打断。
他啧了一声，朝着门口投去目光，片刻后了然。
——这声音和他之前在走廊上见到的男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只是没想到这对男女居然刚好就进了自己的房间旁边，不然这男人也不可能第一次就敲响了他的门。
“这世界这么大，为什么偏偏要惹到我头上来呢。”
上杉澈叹气，他其实之前在走廊过道上的时候就觉察到了另一个女人身上的气息有些不对劲。
但本来他不想管的。
可都吵成这样了，要是再无视下去的话说不定待会儿还会打断自己的的事。
无奈起身，上杉澈就维持着白般若的模样打开了木门。
“谢，谢谢！”
那男人赤身裸体，身上还带着浅薄的血迹。
在门开后，男人便立刻四肢并用连滚带爬地滚进了上杉澈的房间内，他甚至没有发现这帮自己开门的家伙同样是一头妖魔。
西山亮太靠在床边，捂着脖颈的小创口惊恐地大口喘息着，淋漓的冷汗从他的身上滑落到酒店印着花纹的毛绒地毯之中。
他庆幸地笑着，抬头紧盯着那个随意地双手插兜，看上去强壮又厚实的背影。
西山亮太心想自己好像敲对门了。
哒，哒，哒。
但不过一瞬，那高跟鞋踏在瓷砖地面上的清脆声响便传了过来，令西山亮太带着病态白色的身体猛然一颤。
他大吼道：“关门！快关门！那怪物就要来了！”
“不想死就老实地闭上嘴！叽叽喳喳的，烦死了！”
上杉澈冷哼一声，那沙哑而浑厚有力的嗓音在房间内层层回荡，令后方的西山亮太如同被攥紧了脖颈的小鸡仔那样哑然无声。
咻！
自上杉澈开口说话的瞬间之中，一枚细长莹白的骨刺从右侧极速朝他的脖颈窜来。
叮！
上杉澈淡定地放下右臂，拂去冷钢臂甲上的灰尘和破布，抬起眼眸。
两三米之外，面容精致，身材火辣的女人同样带着盈盈的笑意凝视着上杉澈。
她摇摆着那双套着被撕开了好几个口子的黑丝的白皙长腿，披挂薄如蝉翼的半透明丝衣。
女人笑着开口，眼瞳中的怨毒却几乎要溢满了出来：“啊拉，西山君，没想到你的朋友还挺多的嘛。”
上杉澈将其一览无遗，但心中却无半分多余想法，只是疑惑：“这女人……是人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简单地对峙两秒后，女人的头顶弹出提示——
【骨女（二星）】。
原来是骨女。
上杉澈回想起他之前填鸭式塞入脑海中的知识——
骨女通常是由女性骸骨化身而成的妖魔，其诞生原因多数源于女性生前遭受过极端的对待或折磨，从而在死后诞生了极深的怨念附着在尸骨上。
所以大多数骨女也都属于复仇型的妖魔，在将复仇对象杀死后便能成佛。
当然，也有少数骨女的怨恨的目标是整个时代或者社会，这样的骨女就会转变成无差别杀人的高危害妖魔，是必须祓除的对象。
还不知道眼前的骨女是哪种。
上杉澈竖起手指：“先声明，我可不是后边那裸男的朋友，只是你的运气不太好刚好把房间挑在我旁边了。”
“既然如此，能不能让一下呢？”
骨女的话还没说完，便又有一根锋利的骨刺无端地自地面中快速窜起，眼见就要从上杉澈下巴的最柔弱处直刺而入贯穿他的天灵盖。
可现在却僵直在半空，寸进不得。
骨女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忌惮的表情：“给我让开！”
上杉澈面无表情地收紧五指，将其缓缓地揉碎成一地骨粉，不快地啧声：“本来想着谈谈之后也不是不能让……”
“但现在。”上杉澈攥紧双拳碰了碰，咧嘴露出一抹漠无感情的森然笑容，“我决定一拳一拳地把你锤成骨灰。”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更何况上杉澈自诩开门后也没说什么过火的话——但即便如此，骨女却两度想要致他于死地。
虽然这样意图简单直白，如同过家家一般的攻击不可能伤到上杉澈。
可这是态度问题。
骨女这番操作，这直接让上杉澈把原本查查背后那家伙到底是不是渣男的想法抛弃了。
“正巧，也试试白般若在晋升后的肉体力量如何。”
上杉澈扭动脖颈，发出一连串爆响。
而房间中的西山亮太在见到上杉澈的侧脸后却直接被吓得愣住了，紧接着，他的下体处传来一阵暖意，打湿了那一大块地毯。
“鬼！都是鬼啊！”
他的身体颤抖如筛糠，尖叫着拿起了木柜子上的座机电话朝着酒店前台打去。
闻到这味道的上杉澈皱眉回头，心想这房间是住不了了。
骨女依旧抓住这个间隙，指尖倏地化作骨刺伸长，直直地刺入了上杉澈的胸口。
刺中了！
她紧盯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的白般若，露出一抹喜色，想要继续让骨刺深入穿透内脏。
可紧接着骨女却发现刺不进去了。
眼前这头气息和她差不多的恶鬼的肌肉简直宛若钢铁浇筑一般，她引以为傲的锋利骨刺仅仅在刺入肌肉半分后就再难寸进。
“只提升了1点体魄……”
上杉澈瞥了眼属性面板，他没好气地喂了一声：“就这点力气，没吃饭啊？”
叹了口气，上杉澈褪去上衣，缓缓朝着骨女张开双臂：“来啊，试着杀死我。”
“你这——！”
骨女面部抽搐，她的双臂化作颀长的白骨刀刃，怒吼着挥砍而来。
苍白的骨刃风暴在一瞬间笼罩住了上杉澈，不断地在他的身上制造出密密麻麻的血痕。
炙热的鲜血泼洒在墙面上，可被挥舞到密不透风的骨刃轨迹中却传出了毫无波澜的声音。
“速度不错，但力量实在差了很多啊，不过这样也不错，皮肉伤恢复起来很快。”
那个肌肉虬结的壮硕阴影抬起步子，毫无阻碍地越过骨刃与骨刺组成的防线，再一次显露在了骨女的视线之中。
“全力也只能让我的体魄增加12点么，”
也许和骨女并非是以攻击力高著称的妖魔也有关系。
上杉澈用指尖拂过手臂处那道最深邃的血痕，他微微颤抖身体，便将体表多余的血珠全都震了出去，而后控制着表层的肌肉强行闭合止血。
霎时，方才骨女倾尽全力才在他身上留下的伤痕继续消失不见。
做完这一切后，上杉澈才自上而下地俯视着面色僵硬，眼瞳里充斥着不敢置信的骨女，朝她微微一笑，
“既然你打完了，那也该轮到我出手了吧。”
“——游戏，总该公平点不是吗！”
上杉澈抬起被日冕之气注满的拳头，朝着底下这张已经露出求饶之色的面孔毫不留情地重重挥下。
轰！
苍白的骨茬和精致的人皮一同飞溅而出。
仅仅一拳，就将骨女匆忙间在脸前具现出的骨质盾牌连带着她的这张人皮一同锤了个稀巴烂。
“对不……”
轰！
一拳落下，将骨女的上半边身子都锤入了酒店的墙壁之中。
上杉澈伸出大手，将骨女破破烂烂的头颅自烟尘之中硬生生拔出。
他凝视着那对跃动虚弱的魂火，淡淡道：“你不是知道自己错了，你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听到上杉澈冰冷的话语，骨女眼瞳中的魂火倏地凝滞住了。
一缕微弱的清明自满腔的怨毒之中跳了出来。
我……要死了吗。
死了。
可倘若死了，就无法将西山亮太杀死了。
他就又会继续在这个社会上逍遥自在下去，仰仗着那张脸和没有一句真话的话术，不知道还要祸害多少人，逼死多少人……
“不能死，我不能死——！”
骨女嘶吼，身上顿时涌出数十上百根骨刺，齐齐地扎向近在咫尺的上杉澈。
嘶吼声戛然而止。
雪亮的刀光缓缓消逝，上百根骨刺一分为二，显露出同一处平滑的断面。
上杉澈握着加贺清光，俯视着躺倒在地上的骨女，平静道：“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不能死的，我也一样。”
在加贺清光落下的前一刻，上杉澈感受到自己的脚踝被骨女紧紧地抓住了。
他忽然感觉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于是刀尖下落的速度慢了片刻。
“至少……求求你。”
骨女干哑道：“要杀了西山亮太。”
加贺清光擦着她的眼眶锲入地面。
上杉澈略感好奇地蹲下，朝她询问道：“为什么？”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真有妖魔说出有点用的遗言的情况——在此之前，那些妖魔要么就无视他的话，要么就骂些毫无营养的话语。
但这次他没给对方留遗言的机会，却意外地听到了。
而骨女还恰好担当了自己测试晋升后白般若战力的小白鼠。
所以多花半分钟听几句也无妨。
骨女似乎没想到自己能活下来，所以怔了一下才说道：“是西山亮太杀了我，生前的我。”
这点上杉澈早有预料，他静静地盯着骨女，想知道她还能够说出些什么。
“西山亮太是我的初恋。”
“他在认识我的时候就已经毕业了，但是没有工作，连兼职打工都没去做，而在我们的关系确定后，就开始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
迫不得已之下，我只能在上学之余多打一份工，再多打一份工……”
“——可这些都没关系。”
“因为他说过会去找到工作，也说过未来想要和我结婚，所以我在为了那样的未来而拼命努力。”
骨女虚弱地呢喃，眼眶中的那两团魂火却随着言语落下变得愈发清明。
“直到有一天，我回家的时候发现他正其他的女人纠缠在一起。”
骨女用着释然的语气说道：“紧接着，他将女人赶走，然后跪下发出毒誓绝不会再做出同样的事，也承诺明天就去找工作。”
“我可笑地相信了。”
“然后，在好几年里，几乎一模一样的事情便反复出现了一次又一次。”
“在我的老家，誓言是很重很重的东西……所以我每次都选择了相信他，可每次我的信任都会被辜负。”
“直到最后一次，我又在同样的场景里见到了不同的女人，我终于忍耐不下去了。”
骨女呢喃道：“可等待着我的却不是脱离了他的未来，而是陌生的树林，铁锹，和被用土掩埋的痛苦。”
“——西山亮太为了防止我将这些事情说出毁坏他的名誉，就把我骗到了山间的树林里敲晕，然后丢进坑里，用土埋了起来。”
“我死了。”
说到这里，骨女怨毒的语气已经全部消失。
她像是终于找回了生前的那个努力向上的自己，愉快地用着敬语说道：“所以请先生您不要放过那个死不足惜的人渣。
“当然，也不要因此就心生怜悯放过我。”
骨女抬起破碎手指指着自己：“我为了接近他诓骗他折磨他，同样杀了他的一个情人。”
“为了一己私欲而杀了罪不至死的人，我也根本算不上什么好东西。”
她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白般若，认真道，
“恶鬼先生，我想要说的就是这些了。”
——恋爱脑真害人。
上杉澈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可他随即又陷入沉思——骨女生前当真是单纯的恋爱脑吗？
有什么恋爱脑能维持数年之久，哪怕被数度背叛也依旧选择相信呢？
这骨女，好像在生前意外的是个好女孩。
上杉澈感到有点惋惜，凝视着澈然的魂火，想了想道：“除此之外的遗言呢，不过分的话我也会帮你完成的。”
“那恶鬼先生，能请你放过我吗？”
“这个不行。”上杉澈摇头，“你自己不也这样说吗？”
于是骨女便笑了：“话虽如此，但若是有机会能苟活下去的话，我想谁都不会放弃的吧。”
顿了顿，骨女报出了一个详细的地址，然后轻声道，
“那就请恶鬼先生把我的骨灰洒在家里的那颗樱花树下吧，放心，车程很近只要一个小时就能到。”
“好。”
上杉澈重新拔起加贺清光，对准了骨女的眼眶。
她仰起头，仿佛这样就能透过天花板看见蔚蓝的天空：“要是我最开始去的是东京就好啦……”
苍白的刀刃落下。
……
“不要过来！我警告你这头恶鬼不要过来！特事处的阴阳师马上就要来了！”
房间中，裹着白色浴巾的西山亮太拿着剪刀，不断地朝着从门口缓缓走来的上杉澈挥舞着。
听到特事处三个字，上杉澈忍不住笑了。
他撤去了白般若化身的状态，重新变作人身静静地凝视着愕然的男人，不解地问道，
“为什么要害怕呢，西山亮太？”
恶鬼……变成了人？
西山亮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他很快就露出了狰狞的表情疯狂大吼：“杀人在人类社会里是严重的罪行！如果杀了我，你绝对是逃不掉的，哪怕能变成人也一样！”
“那为什么你觉得自己能逃得掉呢？”
不知何时上杉澈已经来到了他的眼前，紧紧地握住了他那只握着剪刀的手腕，窥见对方瞳孔里浓浓的惊惧和后悔。
上杉澈遗憾摇头。
“你甚至连反驳一下都不愿意……明明那只是她的一面之词而已。”
西山亮太奋力扭动着右手手腕，想要把剪刀从这铁钳般的手掌之中拿出尝试反击。
“还有，你似乎对我和你之间的力量差距有点误解，是我的这幅外表太友善的缘故吗。”
上杉澈的右手微微用力，便让西山亮太五指松开抽搐，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嚎。
上杉澈松手，俯瞰着如同一滩烂泥那样跌落在地毯上的西山亮太捂着扭曲的手腕，听着他惨嚎道，
“该死！该死的——后藤那个蠢女人给了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不！十倍！！！”
西山亮太尖叫着：“听到了吗，我给你十倍的价格！！！”
这家伙，是脑子已经坏了吗？
对于西山亮太这种前言不搭后语的行为，上杉澈感到了由衷的疑惑。
不过算了。
这个世界上有大把认为钱能解决一切问题的人存在，也不差这一个。
只要确定了方才骨女没有诓骗他就行。
“不过我还是要说……”
上杉澈这次没有取出加贺清光，而是拿出了许久没有用过的生锈柴刀。
刀刃已经钝了，不过正好。
“你这种渣滓，死上一百遍都不够。”
宛若过山车一般高低错落的惨嚎声发出。
……
上杉澈收起染满了血的柴刀，将写满了怨恨和惊恐的头颅一脚踩爆。
接着他把加贺清光的刀刃拔出一小截，让“别离之殇”将有关西山亮太的一切都侵蚀完毕。
如果真按西山亮太所说的，待会特事处的人会来，那上杉澈也不想让对方太过难做。
——所以还是把一些明显的证据先给毁灭掉比较好。
做完这一切后，上杉澈才看向之前跳出的提示。
【你杀死了二星妖魔骨女，获得了265点魂灰！】
【你使用加贺清光·别离之刃斩杀了骨女，加贺清光的品质小幅提升！】
【你的加贺清光·别离之刃已抵达晋升临界点！】
【接下来，你的加贺清光·别离之刃需斩杀一头至少为三星以上的妖魔才可晋升至史诗级！】
【注：在此之前斩魄天赋失效！】
【你获得了，骨女之愿（特殊道具）！】
“要用加贺清光斩杀一头三星妖魔么。”
听到上杉澈的话语，他手中的加贺清光也用欢快的嗡鸣声回应了一下，似乎是在期待一场大战。
三星妖魔。
常规的想法当然是他进入江户城中逮到一只不算强的三星妖魔，然后火力全开将其斩杀。
“不过，既然我都是特事处的种子了，哪里还需要这么麻烦。”
上杉澈敲打着剑柄想到：“只是三星妖魔而已，又不是鬼神级以上的存在……之后和南条姐说一声让她把妖魔打个半死我过去收割人头就行。”
嘿，有靠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不过加贺清光可能就要失望了。
随便扫了眼三种技能熟练度微末的提升后，上杉澈将【骨女之愿】取出。
白玉色的小盒子落在了他的手中。
上杉澈打开，发现其中盛着一堆纯白色的骨灰。
【骨女之愿（特殊道具）】
【使用方法：将“骨女之愿”埋入骨女期望的墓地后，埋入者将随机获得一项永久的增益效果。】
【——她所期待的一切皆为泡沫幻景，她所希冀的一切都如幻梦破灭。她此生的愿望仅剩下了魂归故土。】
“还挺大方的嘛。”
上杉澈郑重地合上玉盒，将其收回储物背包。
原本他想着就这点车程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回去途中顺便给对方埋了就行，但没想到居然还有额外的奖励。
这就让上杉澈有些不好意思了，所以得认真点对待。
等到加贺清光将有关西山亮太的一切都腐化呈苍白之色后，上杉澈便从储物背包中拿出备用衣物换上。
接着，倚靠在门框上等待着特事处阴阳师的到来。
约莫十分钟后，上杉澈看见了一个佩着枪，穿着特事处制服的青年匆忙地从楼梯处跑了上来。
但在上杉澈的感知中，这个青年体内的灵力量甚至还不到一星，肉体强度也只是勉勉强强，和普通人中的精英差不太多。
——可他甚至连衣服上的纽扣都系错了。
不是，这都筑区特事处分部派这样的萌新过来，是嫌人太多了工资不够发？
“喂！”
上杉澈出声叫住了对方。
那青年打了个激灵，双手下意识地就朝着腰间放去，想要拔出枪来。
“第一反应居然是拔枪？”已经横跨十几米的上杉澈按住青年的手掌，砸了下嘴，“确定派来的不是文员吗？”
因为通常来说，阴阳师被吓到的下意识动作应该是召唤出式神亦或者施展防御类阴阳术，武士则是将手放在剑柄上……
在特事处中，第一反应去拔枪的只有自身能力不足，但配备了驱魔枪械的文职人员。
“我叫上杉澈，刚刚已经解决了在酒店中发生的灵异事件，共祓除二星妖魔骨女一只，周围暂无人员伤亡。”
上杉澈拍拍他的肩膀：“有什么多余的问题的话，可以去找现处横滨的荒川区阴阳大属南条爱实，我是她手下的人。”
那青年愣了好一会儿，才将手枪塞回了腰间，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大喊道，
“——是！前辈！”
这小年轻的警惕性简直可以说是近乎于无……居然仅凭他的这一番话语就将手中唯一能伤害到妖魔的武器塞了回去。
“算了。”
上杉澈摇摇头。
这边的特事处的发展情况如何不是他该去操心的事，自有南条爱实等一众特事处高层去解决。
听到周围逐渐响起的骚乱声，上杉澈没在此处多停留，动作极快地离开了酒店走到大街上，用手机APP叫了辆的士。
——关于酒店的赔付款的事，就让当地特事处去头疼吧。
……
上了车后，上杉澈居然发现司机居然是个满脸皱纹，头发花白少说有六七十岁的老人。
老头眯起眼，拿着手机导航看了好一会儿才不急不缓地问道：“是去汤原河町对吧？”
“是。”
上杉澈点头，然后在一旁看见了老头的驾驶证，发现他已经六十八岁了。
我嘞个老龄化社会。
这下七十岁也成了奋斗的好年纪了。
老头又花了好一会儿才确认路线，然后边开车边笑呵呵地说道：“小伙子，是去那里旅游的吗？那可一定要试试汤原河町的温泉……”
“不是。只是帮朋友办点事而已。”
上杉澈平淡地回应道，仅仅只用了一句话便杀死了话题，让车内陷入沉默。
不过上杉澈也乐得清闲。
如果要他一直和说一句话都要说老半天的老年人交流，想必也挺折磨的。
就和骨女所说的一样，仅仅一个小时出头，车子就都筑区的市中心开到了人迹罕至的乡间小路上。
老款的丰田缓缓停在了写有“汤原河町”的木牌旁边，驾驶位上的老头缓缓开口，
“小伙子，到地方了。”
上杉澈朝老司机道了声谢后下了车，接着看见老头又开始拿起手机，眯起眼艰难地操作着。
这样的老人居然还要出来开计程车赚生活费么……
叮。
上杉澈还没来得及感慨两秒，手机上显示支付而出的五位数车费就将他方才感想的全都打散了。
啧，这样的养老工作换我我也来干啊。
身后的丰田汽车缓缓离去，上杉澈将目光放在了木牌上自语道，
“汤原河町，4丁目，2-1。”
村落的位置对了，接下来就是照着门牌号一家家找了。
上杉澈走入汤原河町，不一会儿便发现这村子似乎和他印象中传统的日式农村有点不同。
正常来说，像这种周边都是山地和田野的农村应该是很落后的。
——整个村子里只有一家便利店，街道上人烟稀少，村子里也仅仅只有小学或者最多加上国中。
但上杉澈却发现街道上往来的人群意外的多，而且很多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其中甚至不乏三两个外国面孔。
他想起了之前老司机所说的一定要试试这里的温泉。
“是因为温泉导致的旅游业发达么……”
上杉澈照着每家每户的门牌号开始一个个地寻找，可直到他完整地找了两圈下来都没有发现和骨女所说的地址对应的房子。
奇怪。
上杉澈朝着一旁路过的老人问道：“老奶奶，请问你知道4丁目，2-1的屋子在哪里吗？”
可谁却曾想老人在听到这个地址后瞬间变了脸色，原本和蔼的面孔立刻皱成了一团，她摆着手后退道，
“不知道！没听说过！这里可从来没有这个门牌号！”
老人似乎又骂了什么脏话，然后像是躲避瘟神一样地连忙离开了。
上杉澈盯着她的背影，微微皱起眉。
接下来，上杉澈在汤原河町中随机找了十几位本地的老人。
原本，这些老人都热情同他这位“游客”回话。
可只要上杉澈一报出这个地址后，这些老人们就都唯恐避之不及地一句话都不愿意再说就匆匆离开了。
“有猫腻啊……”
夕阳下，上杉澈有些烦躁地踱着步子，他在想要不要放飞百目鬼眼珠，然后用排除法来确定房子的位置。
可走着走着，上杉澈却突然发现周围僻静了下来。
他朝身后看去，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地走入了一条林间密道。
再回头，深深地刻着【后藤浴场】四个大字的老旧牌匾便映入眼帘。
后藤——好像就是骨女的姓氏。
上杉澈再微微偏移视线，便在老旧到甚至有些朽烂的门牌号上看见了【4丁目，2-1】这个地址。
真是巧合啊。
现在恰好是逢魔之时，而他搜寻许久而不得的地方也正好在此刻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巧合么。”
上杉澈朗笑一声，将凄白肃冷的般若面具扣在了脸上，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推开后藤浴场的大门，走入了其中。
上杉澈环顾一周，高声询问道：“没人欢迎客人吗？”
无人回应。
寂静的后藤浴场中只有灰尘被门风卷起，打在了上杉澈的衣摆上。
池塘中的惊鹿早已干涸开裂，其中的泉水一滴不剩；门旁的风铃系带断裂，失了色的铃铛躺在鹅卵石铺置的地面上，一声不响。
看来这座浴场虽有诡异之处，但现在距离那个时代应该已经过去许久了。
整座后藤浴场出乎预料的大。
一般的浴场推开门后应该就走入了前台，紧接着后边便分为了男女两座浴池，但后藤浴场居然还在玄关到浴场本体之间还留出了一条二三十米的小路。
骨女交代的地点是院子中的樱花树下，所以上杉澈没有走入房子中，而是在院子中绕了好几圈。
最后，他在一棵早已枯死的，光秃秃的矮小黑色树木前站定了。
“这就是她说的那棵会长得又高又大，无比显眼的樱花树么……”
上杉澈取出玉盒，在见到它散发出微弱的荧光后叹气。
看来骨女之愿最后的注释似乎并没有夸张成分，只是单纯地将事实描摹了出来。
他蹲下身子，拿出生锈的柴刀开始刨土。
不一会儿，上杉澈的脚旁就堆起了一个湿润的小土堆，而当他想要继续往下挖的时候柴刀上却传来了碰到了坚硬物体的触感。
嗯？
表层土里会有什么？
上杉澈伸手扒了扒，从土堆中抓出了一只用胶带层层捆绑着，内里贴着标签的粉色小铁盒。
他在把上面所有的泥土扫清后眯起眼，看清了标签上歪歪扭扭的文字的含义。
——【后藤夜子的心愿盒】。
上杉澈微愣。
后藤夜子？
后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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