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生被吓了一跳。
还不等反应过来,一个柔软又带着些许颤抖的身躯已经紧紧地钻进了他的怀里。
女孩身上独有的馨香混合着洗发水的味道,瞬间充斥了他的鼻腔。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但感觉到怀里的人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下意识的反应让他伸出手,轻轻地抱住了她。
“别怕,没事,就是打个雷。”
闪电的光芒褪去,雷声也滚滚远去,房间里再次恢复了昏暗和宁静。
怀里的颤抖渐渐平息了下来。
许晴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做了什么。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李平生胸膛的温度,以及他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慌乱地挣脱出李平生的怀抱。
李平生看着她羞涩的模样,也是一阵莞尔,随即化作一声无奈的苦笑。
李平生只是摆了摆手,然后缓缓躺了下去。
“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许晴冲着李平生轻轻的点头,退出了房间。
临走的时候,许晴看到了被李平生换下、堆在墙角那堆满是泥水的脏衣服。
她走过去将脏衣服一件件捡起来,抱进了卫生间。
哗哗的水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伴随着窗外的雨声,持续了很久。
接下来的整整一天,李平生都躺在床上。
到了第二天下午,他才感觉自己像是活了过来,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脑子总算清醒了。
床头的手机在这时突兀地响了起来,颇有些意外。
老杨怎么会打他电话?
“老杨?”
电话那头传来老杨的声音:“李镇长,你怎么没有上班?”
李平生苦笑一声,靠在床头。
“病了,淋了场大雨,发高烧,估计得下周才能去上班了。”
李平生顿了顿:“倒是你,出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嗯,出来了。”
李平生彻底坐直了身体,脑子飞速地转动着。
“怎么回事?不是说要拘留七天吗?这才过去一天……呵,杨霄良心发现了?”
“良心发现?”
老杨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彻骨的寒意,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他要是有一丁点良心,就不会是杨霄了。”
“不是他良心发现,是村里出事了。”
李平生的心猛地一沉。
“出什么事了?”
老杨深吸了一口气:“前天那场大雨吓得太猛了,村口那条河河水涨得太猛,冲垮了那条绳索。”
“下午放学的时候,三个孩子没来得及跑,全被卷到河底去了。”
轰!
李平生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眼前瞬间一片空白。
三个孩子……
被卷入了河底……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妈的,杨霄这哪里是让老杨回来处理后事?
这分明是杨霄递过来的一把刀!
他算准了村民的悲痛和愤怒会达到顶点,算准了整个朗德村会变成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
在这个时候,他把因为对抗政府而被拘留的村支书老杨放回来,是什么用意?
他不是在安抚,他是在火上浇油!
他要让老杨成为村民怒火的领袖,要逼着老杨带着村民公然对抗政府,然后他杨霄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整个朗德村定性为聚众闹事!
再用雷霆手段进行镇压!
李平生猛地从床上翻身坐起,动作太大,牵扯得他一阵头晕目眩。
“老杨,你千万别冲动!”
“这是杨霄的圈套,他就是想激化矛盾,你不要上当。”
老杨轻轻的叹息一声,他不知道是陷阱吗?
打李平生的电话就是想要求援啊。
可惜,李平生病倒了。
“施逆,前往朗德村!”
李平生翻身而起,虽然依旧头疼的厉害,但他撑住了。
施逆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站都站不稳的样子,眉头紧锁。
“出什么大事了?你这样子怎么去?”
“再不去,就要出人命了!”
李平生低吼道。
施逆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再多问,立刻抓起车钥匙。
“走!”
天色已经擦黑,前往朗德村的路因为前天的大雨变得泥泞不堪。
车子颠簸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当车灯照亮朗德村村口那块熟悉的石碑时,李平生远远就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
整个村子没有往日的宁静,而是笼罩在一片死寂的压抑之中。
村委会大院的空地上,黑压压地站满了人,男人们一个个面沉如水,女人们则在低声地抽泣。
空气中,弥漫着悲伤、愤怒和绝望。
李平生和施逆下了车,还没走近,就看到了让他头皮发麻的一幕。
几个平日里靠打猎为生的壮汉,正蹲在院子的角落里,借着昏黄的灯光,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他们手里的猎枪。
李平生只觉得一阵无语,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破灭了。
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拨开人群走了进去。
“大家冷静点,听我说……”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那目光里有茫然,有疑惑,但更多的是仇视和愤怒。
他话还没有说完,人群中突然冲出几个妇女,为首的一个头发散乱,双眼红肿得像两个核桃。
她一把就抓住了李平生的衣领:“李镇长?你还来干什么?来看我们朗德村的笑话吗?”
“李平生,我们相信你,我们把你当亲人,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们的?”
“路不给修,桥不给建,现在我的儿子没了!我的儿子没了啊!”
“你代表政府,政府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你杀了我儿子,我也不让你活!”
女人的哭喊和控诉像是尖刀,一刀一刀地扎在李平生的心上。
他没有反抗,也没有辩解,任由那些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因为他知道,她们打的不是李平生,而是政府,他就是政府的代表。
“都住手吧!”
老杨拨开人群,大步走了过来,他一把拉开那个死死拽着李平生的女人。
“刘嫂,实话实说,这事关李镇长什么事?”
那个叫刘嫂的女人哭得撕心裂肺。
“怎么不关他的事?他是镇长,他是干部!”
“要是他们当官的要是不拖着,那桥早修好了,我的娃就不会死!”
老杨转过身,闭上眼。
“我跟你们说三句话,听完了再决定怎么做。”
“第一,镇政府不是李镇长家开的,修路修桥这种大事,他一个人说了不算!”
“真正压着不办的人是谁,你们心里没数吗?”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李镇长调来我们镇上才多久?”
“他为我们朗德村的苹果找出路,为村里的事跑前跑后,甚至为了我们跟杨霄拍桌子,这些事你们都忘了?”
“你们不能这么没良心啊。”
最后,他指向脸色苍白,嘴唇发干的李平生,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痛心。
“第三,你们看看他!”
“他前天晚上下山淋了暴雨,高烧到现在还没退!”
“他是从病床上爬起来,第一时间就赶到我们村里的,你们就是这么对一个真心为我们好的人的?”(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